第98章 . 母親 難道這個人就是她的生身母親嗎?……
張卿卿不喜歡聽這種喪氣話, 将方熠罵了一頓叱令他閉嘴。
方熠的精神狀态不太好,也沒有跟張卿卿争辯,不一會兒就又睡着了。張卿卿想帶方熠去那幫匪徒所說的庵堂, 但是憑她的力氣實在是背不走他, 所以也只能另想辦法。
她用藤條編了個簡易的擔架,拖着方熠艱難行走。用了數個時辰才走到了那傳聞中的庵堂。
張卿卿放下擔架去敲那庵堂的門, 不一會兒果然有人開門, 一個師太帶着個七八歲的小尼姑走了出來。
張卿卿表明來意, 師太看見她手掌和肩膀被藤條磨出的血,又遠遠望了一眼擔架上的方熠,對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但是最後還是攔着門沒讓她進。
小尼姑奶聲奶氣的說:“我們庵堂不收男人,你們快走吧!”
師太将小尼姑拉到一旁, 客客氣氣的做了個補充說明:“這位施主, 不是鄙剎有意拒人于千裏之外, 只因庵內都是女尼,男客往來多有不便……”
張卿卿有些沮喪,不過她略加思索, 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新的解決方案。
“師太,我不是男人,我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我倆一路奔波而來, 怕用女兒身份行走多有不便, 所以特地做了男人打扮!”
張卿卿解開了自己的頭巾發網,一頭青絲逦迤肩頭。
師太看着張卿卿這副模樣欲言又止:“可是頭發長又能代表什麽呢?你散着頭發雖然确實很像女人, 但是這天底下俊秀如女子的男子數不勝數,這樣似乎也證明不了什麽。更何況,這天底下的男人未必都頭發短, 女人的頭發也未必都長。比如我們這庵堂,裏面幾十個女人可沒有半個長頭發的。”
“……”有道理。
張卿卿上一次向孔家證明自己的性別的時候還剝光了衣服,到這位師太面前只散了一下頭發,委實是不夠誠意。
但是這次是在外面,她就這麽當着古剎和無邊的曠野把自己脫的光溜溜的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張卿卿又想了想,昂着腦袋向師太展示了下自己的脖頸:“師太您看,我沒有喉結!”
說着,張卿卿又捉住那位師太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師太您看,我有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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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卿卿怕師太覺得她只是胸肌健碩,捉着師太的手又要往裆上按。師太瞧出她的意圖,飛快的縮回了自己的手,一張臉漲的通紅。
“好了,我已經相信施主是女扮男裝了!”
“謝師太!”
“不用謝,出家人慈悲為懷,這都是應該的。只不過與你同行的那人……”
那師太又扭過頭看了一眼擔架上的方熠,試圖用肉眼分辨他的性別。
這人的模樣生的這樣俊俏,八成也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只不過這樣高挑的小姑娘,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見。
師太決定放他們一馬,直接揮了揮手:“好了,你們進去吧……”
她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小尼姑已經跑到方熠身邊,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胸脯。
“師傅,這個人是個男的!”
那師太側過頭看了張卿卿一眼,等待着她的解釋,張卿卿捂住自己的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師太問張卿卿:“這位女施主,請問那位男施主同你是什麽關系?”
“我……我們……”張卿卿結結巴巴,試圖同最短的時間編造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還沒有等到張卿卿想到答案,師太又道“女施主,我們庵堂雖然不收男客,但是以往夫人們來庵堂進香的時候也常帶着丈夫或者兒子。倘若您和這位男施主……”
張卿卿當機立斷:“對,他是我丈夫!”
她倒是想當他的娘,只怕他不願意,皇帝老兒也未必認她這個長姐。
他的娘可是琅琊長公主,她要生來就是個公主多好,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天天倒黴?
張卿卿還怕師太不信,又道:“他肯定是我丈夫。師太您看他身下的擔架和我這一身的傷,他是我背過來的,倘若他不是我丈夫,我受這罪幹嘛呀?”
師太成功被張卿卿說服,帶着張卿卿和方熠一同進了庵堂。
方熠的傷很重,張卿卿掏出了他的懷表遞給了師太,希望她能找到人幫方熠醫治。師太拿了懷表出去,不一會兒竟真的來了一位懂醫術的女尼。
那女尼約摸四十許年紀,法號靜空。身後跟着兩個小徒弟,一個叫圓聰,一個叫圓慧,年紀只有二十許。
圓聰幫師傅掀開簾子,靜空跨過門檻進了客房,張卿卿很是着急連忙跑去迎接。
“您就是靜空師太吧,可算來了……”
靜空看到張卿卿之後愣了一下,手一松,提着的藥箱差點摔到地上,還好張卿卿反應敏捷,一把接住了藥箱。
張卿卿抱着藥箱松了一口氣。
這是方熠活下去最後的希望,還好沒有摔壞。
靜空反應過來急忙致歉:“實在是對不住,沒砸到施主吧?”
張卿卿将藥箱還給靜空:“沒有沒有,是我故意去接的。箱子還給師太。”
庵堂裏生活困難,最近尼姑們又恢複了過午不食的傳統。靜空生的瘦弱,圓聰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她是身子不舒服,一只手從張卿卿手中接過藥箱,另一只手則揣進了兜裏,掏出了一塊梨膏糖給了靜空。
靜空沖圓聰擺了擺手:“師傅沒事,這糖你吃了吧!”
圓聰憨厚老實,師傅讓吃糖,她就将糖放進嘴裏舔了起來。圓慧機靈,捏了下圓聰的胳膊耳語道:“你怎麽就知道吃?你快看那個公子,是不是跟我們師傅畫冊裏的哪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
“師傅的畫冊裏有三個男人呢,你說的是哪個?”
“你傻啊?當然是第一個了!另外那倆是六年前的病人,你又不是不認識……”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點像,怎麽了?難道這個人就是師傅畫裏的那個男人嗎?”
圓慧無奈望天,不想再跟圓聰繼續聊下去了。
他們師傅的那個畫冊裏的最後一個男人都是六年前畫的,畫第一個男人的那張紙都泛黃了,時間少說也過去了二十年。可是眼前這公子最多不過弱冠年紀,怎麽可能會是那畫中人呢?
不過确實長得很像,怪不得師傅看他的第一眼就失了神。
圓慧又悄悄看了靜空一眼,抿着嘴沒說話。
她們這師傅,好像是有點六根未淨仍眷戀紅塵啊!
靜空沒有聽她們倆讨論的內容,目光全在張卿卿身上。
她觀察了張卿卿好一會兒,笑道:“施主是位男裝打扮的巾帼吧?”
張卿卿急忙點頭:“正是正是!外子受了重傷命懸一線,還請師太救救他!”
“好,還請女施主帶貧尼去見病人。”
說着,兩個人已經并排進了禪房的內室。
圓慧聽見靜空和張卿卿的對話愣了一下,圓聰看她呆在那裏不動也有些奇怪,也拉着她進了內室。
靜空看了下方熠的傷皺了皺眉,重新幫方熠處理了一下傷口。
包紮過傷口之後靜空寫了個方子交給了圓慧,命她快去煮藥。
靜空常為庵中的尼姑香客看病,附近的莊戶人家若生了急症也多請她醫治,故此她的禪房裏總備着常用藥草。圓慧取了藥煮好,很快就送了過來。
靜空給方熠灌了藥,傍晚的時候方熠終于又退了燒,精神也好轉許多。
靜空忙了一下午,見病人情況終于好轉也松了一口氣。
張卿卿很是激動,拉着靜空感謝了半晌,一會兒說她是扁鵲複生華佗在世,一會兒又說她的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下凡,差不多将自己肚子裏裝的所有褒義詞都挪了出來。
靜空畢竟上了年紀,為人很是謙遜,可圓慧有些沉不住氣,不過聽了點恭維的話,很快就飄了上來:“那是,我師傅家裏世代都是太醫,之前都在宮裏給皇帝娘娘們治病的。我師傅自小跟着父祖學習,醫術自然高超!”
靜空給圓慧一個眼神示意她住口:“都是紅塵舊事,為師既已出家,還提這些作甚?”
圓慧努了努嘴,委委屈屈的低下了頭。
剛才靜空一見與畫中人模樣相仿的張卿卿就失了态,此時竟然還拿這些有的沒的來教訓她?
方熠也留意了圓慧的話,聽見“太醫”兩個字時他扭過了頭,他擡頭看了靜空,又捏了捏張卿卿的手:“卿卿。”
張卿卿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方熠又有哪裏不太舒服,急忙湊過去小聲詢問:“二哥,你怎麽了?”
“我沒事。”
方熠搖搖頭,掙紮着坐了起來。
張卿卿又拿了個枕頭,伺候着方熠半靠在羅漢床上。
方熠道:“靜空師太,晚輩冒昧問您個問題,請問您俗家可是姓徐?”
靜空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方熠的臉。
“晚輩無意冒犯,只是晚輩家中有個姓徐的親戚曾經在太醫院做過太醫,二十多年前這位徐太醫還任過太醫院的院判,在京城聲名煊赫,可是鼎鼎有名的神醫。晚輩聽家裏的人說,徐太醫家裏有位千金出家做了尼姑。方才那位小師太說您的醫術有家學淵源,晚輩有些好奇,所以才問一下。”
靜空沉吟半晌還是開了口:“貧尼未出家時确實姓徐,不過親戚不親戚的無須再論。貧尼是佛門中人,二十年前已經出了家,再與紅塵無礙。”
“是晚輩冒昧了。”
靜空帶着兩個徒弟出了門,張卿卿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都沒有說話。
難道這個人就是她的生身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