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獨是種好情緒

喀嚓。

喀嚓喀嚓。

湊表臉在表盤中走來走去。長出兩條腿的硯臺正嘗試在不把地板砸碎的基礎上從書桌上下來,上一次他試圖這麽做的時候并沒有成功,因而被憤怒的帥破天取名為諾基亞,禁止了一切破壞活動。洗手間裏梳妝鏡葛格正在和浴巾底迪打情罵俏。廚房裏持續傳來花好時啃食巧克力的聲音。

垃圾桶前,一只穿着拖鞋的腳有節奏地拍打着地面,桶沿上趴着一個垂頭喪氣的黑長直。

“再說一遍?”

毛穎縮了縮脖子,然而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革命烈士臉,“娘子!那個葉攸廷不是什麽好東西!”

“哈。”帥破天蹲了下去,食指按在毛穎的頭上,“我要三個論據,拿不出來今晚就給老子睡垃圾桶。”

喀嚓。喀嚓。砰。冰箱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後,花好時豪放地抹着嘴角走出廚房門。她現在已經長到普通人類小蘿莉那麽高了,也不知道是帥破天滿滿的愛還是好時巧克力的緣故。“哎呀師父,我看你就招了吧。”

“好時!為師……”

帥破天食指一按,“閉嘴,讓她說。招什麽?”

“就跟師夫說一下,你在家是怎麽擔心他擔心得不行,然後怎麽守在咫尺鏡前看着他的動向……”

“好時!為師都叫你不要瞎說了嗷——”

帥破天捏着他的頭發将他拽了起來,晃悠了幾下,“讓她說。”

花好時走了過來,蹲在毛穎旁邊,拖着腮幫子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被)表演空中飛人,“然後,看到師夫和那個大帥哥見面的時候,你又是怎麽急醋攻心,當即不顧法力消耗沖了出去,差點……”

“好嗷嗷時日日!”毛穎的吶喊混合着破風聲,“憋耶耶說窩窩——”

這時,帥破天一把抓住他,放在地板上,臉色與剛剛相比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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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穎見狀連忙抱頭蹲下縮成一團,“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他差點怎麽了?”帥破天看着他,眨了眨眼。

花好時見機行事,“哎呀,師夫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宅精呢是不可以自己離開宅子的,除非主人把我們帶在身上。要是自己離開宅子,或者離開宅子之後與主人分開的話,就會消耗在宅中修煉出的法力。輕則打回原形,重則魂飛魄——”

毛穎跳将起來,用身體遮住了她的嘴,“好時,不要亂說,你師夫會殺了為師的……”

但帥破天只是意味深長地望着他,片刻後嘆了口氣,起身,走向廚房,“吃晚飯。”

毛穎頓時喜形于色,從花好時臉上跳下來,“娘子,你不生我的氣了?”

“閉嘴。”帥破天說着,系上了圍裙。

毛穎笑嘻嘻地跳上他的肩膀,垂下兩條腿。帥破天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這本來是極溫馨的一幕,然而……“卧槽!你拓麻幾天沒洗頭了!給老子滾下去!”

片刻後,他委委屈屈地泡在了裝上自來水的洗菜盆中,“娘子,精怪是不用洗頭的。”

帥破天放下炒西紅柿炒雞蛋的鏟子,用食指把他按下水底。

·

盡管精怪不用洗頭,但似乎還是要吃飯的。等帥破天把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雞蛋湯、雞蛋羹擺上餐桌時,往往只有他一個人的餐桌邊上已經坐滿了各式各樣已經化形的器用雜物。

花好時托着臉坐在他的椅子上,湊表臉從表盤中出來後忽然變大,坐在她的身邊。廁所裏的鏡子葛格和浴巾底迪推推搡搡打打鬧鬧并排走出來,坐在剩下的位置上。

帥破天家這個公寓是帥姐姐給他買的,考慮到只供他一個人住所以并不是很大。原來是有一張大餐桌,但帥破天覺得桌子太大,自己獨守空房一菜一湯顯得太孤獨了,就換成了最小號的,只有四個座位。

所以四個已化形的器物坐滿之後,他只能一把将鏡子葛格拽了下去,取而代之,接着将被他包在抹布裏的毛穎抖落在餐桌上。被剝奪了主權的鏡子葛格反以為榮,順理成章地和浴巾底迪親密地擠在了一張椅子上。

餐桌上喧鬧嘈雜的聲音不絕如縷,令人有些不太習慣。但帥破天并不算很反感。自己過慣了,突然間有人陪着吃飯,對于他這樣愛熱鬧的人來說實在是如同過年般喜悅。熱鬧了之後才發現,果然孤獨的滋味不是那麽好受的。

鏡子葛格和浴巾底迪各占半個椅子,如膠似漆耳厮鬓磨地共吃一勺雞蛋羹。帥破天端詳着這兩位最新化形的精怪。

這位鏡子葛格自稱容城侯金炯,聽起來富麗堂皇,實際上是個偷窺狂魔。不過自浴巾底迪化形以來,他就進化成為一只大寫的夫管嚴,從此帥破天再也不能在皮膚大面積□□的情況下欣賞鏡中的自己了。

而那位浴巾底迪名喚白卷短,人設是白卷短的軟萌少年。于今晚帥破天洗去一身臭汗正要擦幹時化形,導致他不得不使用自然風幹的技能,一邊開了浴霸晾曬一邊覺得自己正在體會風幹牛肉的心情。

看來不只是鏡子、鐘表、花瓶、毛筆,連浴巾都得新買一條了啊。這艱苦的歲月。

手突然被戳了戳,帥破天回過神來,發現正毛穎吃力地擡起筷子做獻寶狀,“娘子,吃飯!”

帥破天接過筷子,湊近看他。毛穎指甲蓋大小的臉上表情豐富——半是委屈,半是谄媚,大有楚楚可憐我見猶憐之态。湊近了聞還有一股醋味。

……當然,這個“醋味”不是修辭手法,而是客觀敘述。

帥破天皺起眉頭,“你偷吃冰箱裏的糖醋排骨了?”

毛穎趕忙搖頭,“沒有沒有。”

“真的?”帥破天的筷子尖在他肚子上戳了戳。

“真的真的!”

“哦,那酸嗎?”

“不會不會!”

毛穎脫口而出之後才想起來捂嘴,看帥破天舉起筷子,立馬縮成一個球,可憐巴巴地呼喚,“娘子……”

帥破天的筷子陡然改變軌跡,去夾了一塊西紅柿,丢盡碗裏。說真的,欺負這種智商的物種一點優越感也沒有。“如果不喜歡吃雞蛋系的菜就直說,我也不是只會做這幾樣。”

“聽到你這麽說我真是感動。”湊表臉夾起一塊西紅柿,嫌棄滿滿地看着,“周日中午晚上都是這個幾個菜,今天還吃。不怪毛老大,我都有點想偷吃了。好時,你說呢?”

花好時滿嘴巧克力,含糊不清的說,“我啊,有巧古力就已經粉幸福惹,嗝。”

“‘嗝’你大爺啊巧克力耶夫斯基!我看你的腦漿就是一團巧克力醬吧巧克列謝耶維奇!”

正好就在這時,咣當一聲,白卷短和金炯攪在一起靠在餐桌上做有傷風化的事情,飯碗被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毛穎坐在他的肩膀上晃着腿,雙手捧着一塊雞蛋啃,香得直咂嘴。長出兩條腿的硯臺正嘗試從書桌上下來,見此景象不慎摔在地板上,發出了不祥的聲音。

……卧日。

帥破天陰着臉,耳邊被各種嘈雜攪得嗡嗡作響。

他錯了,果然還是孤獨的滋味最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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