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裏狂風大作,吹皺原本寧靜的湖面,泛起錯綜複雜的情緒。他驚慌地面無表情,慢動作一般蹑手蹑腳地從單原腿上站起來,仿佛生怕驚動了兇殘的怪物,如履薄冰地後退一步。

單原沒攔着李天傾,因為他在盤算怎麽合理囚禁李天傾。

然而李天傾并沒有如他預料般逃跑,而是蹲下`身,爬到書桌底下,背對着他蜷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目睹全程的單原愣住了。蹿騰的火焰被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澆滅,只剩大片灰燼滋養土地,勃發綠意更濃。

又是這樣,李天傾總能輕而易舉地讓怒氣煙消雲散。單原彎下腰,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出神地望着李天傾的後腦勺,沉澱心緒。

“天傾。”不知過了多久,李天傾仍舊像一尊孤單的雕塑。

單原自顧自地輕笑,“你的性格太怪異,我一開始很好奇你的真實想法,但現在……和你一樣,無所謂。”他起身蹲在桌子前,看着陰暗處的李天傾接着說:“你不愛和人打交道,我養你。你可以心不在焉地活下去,但要只聽我一個人的話。除非你有正經的理由反駁。”

“我不管是什麽造成了你現在的狀态,所以你用不着害怕我,抗拒我。”單原像搬動雕塑一樣把他拎出來,從後面抱住。

“為什麽。”李天傾喃喃道。

“我從來不會去追不喜歡我的人。”

“為什麽。”李天傾喃喃道。

“你說得清你為什麽總往我身上貼嗎?”

李天傾搖頭。

“那就別問我為什麽,我和你一樣。”單原探頭看他的臉,沒哭。

30 李天傾

單原說他欣賞不來古典曲子,所以李天傾學了很多比較通俗的純音樂,這天下午他心血來潮地将學過的曲子一個不落彈了個遍。

“怎麽樣?”李天傾回頭就見單原氣喘籲籲地趴在地上,不由一愣,“您一直在做俯卧撐?”他練琴的時候單原在旁鍛煉是他們的習慣,但他剛才彈得興起,單原也練得來勁了?

“呼,是啊。”單原盤腿坐在地板上,拿毛巾抹一把臉上的汗水,“你練多久我就練多久。”

李天傾無奈地去接一杯水過來,盯着他咕嘟咕嘟喝完,一面接過空杯子一面重新問:“怎麽樣?”

單原露齒一笑:“好喝。”

李天傾皺皺眉,“除了水。”

單原冷不丁伸出潮濕的手,肆意搓`揉他的臉蛋,“誰讓你說話不說完整。”

李天傾撇撇嘴,不說話。剛開始練琴的時候單原總是很積極地說感想,後來單原可能把誇獎的詞彙庫掏空了,換他主動問才說。至于他為什麽非要問,他也說不清。對于說不清的東西,他統統歸結為和單原的身體同類。

單原彈簧似的猛然站起來逼近,迫得他一屁股坐回琴凳。

琴鍵被手掌拍響一串雜亂的音符,單原伏在他耳邊不滿道:“你再這麽練下去,就當不了我一個人的鋼琴家了。”

李天傾臉一紅,“我是為您學的,只為您彈。”

單原的手動了動,鋼琴又一聲脆響。“乖。”說着便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吻得越是深入,李天傾越是不得不向後仰,沒多久就攀上了單原的肩膀借力,然而吻依舊持續。

單原的舌頭在他嘴裏如魚得水,舔一下上颚,勾一下舌根,玩得不亦樂乎。李天傾費勁地吞咽着口水,沒鍛煉也覺得全身發熱。他預感到晚飯前要在鋼琴旁度過了。

翌日清晨,李天傾睡意朦胧中就聽到單原輕聲說:“天傾,新年快樂。”他一下子醒了過來,回應單原同樣的微笑和祝福。

兩人裹着羽絨服,踏着袅袅薄霧出門。

李天傾望着窗外倒退的風景,呼出一口白霧,“您決定過年時去哪個國家了嗎?”

單原慢慢轉着方向盤,饒有興趣地問:“你有建議了?”

“沒有。”李天傾瞄一眼他的側臉,“我只是在想,我們去外國好像只能去當啞巴。”他記得單原說過英語還給老師了。

“嗯?你英語不好?”單原打開音樂。

“嗯,口語不行。”李天傾愣愣地聽着音箱裏傳來自己的聲音。

“沒事,會手語走遍天下都不怕。”單原說得輕松。

“您……”李天傾顧不上糾結手語,他面紅耳赤地結巴了,“您怎麽,把我彈唱的歌錄下來了。”

單原像是才注意到音響在放什麽,“哦,好聽,而且提神。”

李天傾是第一次客觀地聽自己唱歌,手都不知道擺在哪裏好,聽到副歌時則徹底慌了神,“您把這首歌删掉吧!”

“NO。”

“我彈錯一個音……”

“我聽不出來。”

“可是……我再給您彈一遍,行嗎?”

“這首有了,不用。你想彈就彈小毛驢吧。”

李天傾臉更紅了,單原去年帶他去了好幾次歌廳。

……

車子停在了海邊的停車場,兩人沒有立刻下車吹冷風。

“過年時真的要去外國嗎?”李天傾遲疑着問。

單原把他的雙手拉過去暖和,“你不想去?”

“不是。”李天傾連忙否定,心裏掙紮得厲害,“只是……您……不用陪……嗎?”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問,可不可以問,于是中間幾個字被他吃了。

單原低沉地笑了笑,“多少天了,你終于問出口了。”

他的語氣盈滿了溫柔和欣喜,令李天傾情不自禁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單原收斂了笑,目光透過虛空的一點追溯,“我爸是中醫,我媽是幼兒園老師,他們都很會養生,應該還健在。”

李天傾順着單原的視線也盯着那點。

“我十七歲時喜歡上了一個男同學,然後就跟爸媽坦白了。我從始至終也沒和那個男生交往過,但我當時特別愣,覺得出櫃這種事不能連累另一方,一定要先處理好再談戀愛。結果我被趕出家門了。我完全沒想到他們對同性戀深惡痛絕。”單原不含任何感情地笑笑,“想了解一個人太難。”

李天傾安靜地聽他接着說,“後來我到處打工撐了一陣子,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機緣巧合下我認識了陸四俠,他把我領進了黑道。”單原頓了頓,視線轉向他,輕描淡寫道:“說是黑道其實也沒什麽,我陷得不深,也沒殺過人,所以攢了些錢、建立起人脈後就淡出了,自己做買賣,只在那方面有一些投資。”

李天傾傻乎乎地點點頭。

單原掐一下他的臉,有點疼。“看人下菜碟是我混黑時養成的習慣。你這麽好欺負我當然不會手軟,被我欺負得怕了沒?嗯?”

李天傾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是我在欺負你。”說完和單原俱是愣怔。

“你也知道。”單原狠狠地揉亂他的頭發。

海風夾裹着腥味迎面吹拂,新年第一縷日光抛灑天際,飄飄忽忽地墜落于深藍色的大海,畫出一道粼粼波浪。

李天傾沒能看到這美輪美奂的景象,他扭過臉,踮起了腳,第一次主動吻了單原。

31 單原

将鑰匙捅進鎖眼,“咔噠”聲在腦子裏轉化成李天傾帶哭腔的呻吟。

出差七天歸來,開個門都能幻聽,單原難得反省了一秒,同時不可避免地期待推開門後李天傾撲到懷裏的重量與手感。他這幾年長了點肉,體型依舊偏瘦,但看着總算像三餐有着落了,手感好得讓人抱住就舍不得撒手。

在玄關站一會兒,李天傾竟然沒迎出來。上次單原出差三天就險些被他撞成腦震蕩,平常也只要他先回家就會巴巴的湊上來擁抱。

李天傾今天加班?他畢業後找了一份水族館的工作,一晃眼也有兩年多了。可他的運動鞋在玄關擺着,不像不在家。

心思電轉間,單原脫掉風衣,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各個房間的門都敞開着,掃一眼便知有沒有人。

巡視到卧室門口,就像有只貓在心頭撓癢。然而床上并沒有玉`體橫陳,唯有一封綠色信封孤零零地等人臨幸。

“道歉信”,上面如是寫道。一板一眼的字跡無疑屬于李天傾。

單原摸不着頭腦,但被勾起了濃厚的興趣。李天傾想向他道歉?有什麽值得道歉的?小孩在他出差期間犯錯了?

信封沒有用膠帶黏上,單原抽出信紙,展開來細看。

“親愛的單原:

你累了嗎?累的話就請你把信放下,睡一覺再看。”

單原不由彎起唇角,心道你陪我睡才解乏。

“昨天我發現了一件對我來講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分享。不過接下來的內容會很幼稚,如果看不下去也請你睡覺。”

單原将嘴抿成直線,聚精會神地往下看。

“大學二年級的一天我得了重感冒,是室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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