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所以要是哪天他跟你瞪眼睛了，你也別怪他。”
李天傾沒什麽反應，單原聽罷卻向後一靠，不以為然地輕笑，“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人總會有進步。”
陸四俠攤手，“拭目以待。”
三人出去吃晚飯，陸四俠要了瓶白酒獨酌時，李天傾才意識到他至今沒見過單原抽煙喝酒。
飯桌上，陸四俠帶着三分醉意對李天傾道：“我這個人交朋友前一定會問對方一個問題，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我想問問你。”他五指靈活地将酒杯骨碌一轉，“如果你有選擇的權利，你會在哪裏結束自己的一生？我不是說自殺，你可以理解為在哪裏自然死亡。”
李天傾低頭想了想，“海底。”
“為什麽？”
李天傾不說話。
陸四俠也不惱，徑自笑道：“我認識單原的時候他比你還小，當時我也問了他，你們答得差不多。”
單原笑而不語，李天傾的眼神又充滿了求知欲。
陸四俠一哂，“他說要死在海面上，當個人肉漂流瓶。哈哈哈。”
李天傾自然地問：“那現在呢？”話一出口才暗覺驚駭。
陸四俠也看向單原，就見他意味深長道：“天傾上面。”
李天傾飛紅了臉，陸四俠翻個白眼。單原卻哈哈一笑：“你們想歪了，洗洗腦子去吧。”旋即頓了頓，面朝李天傾緩緩說：“你死之前被魚啃了怎麽辦？死之後一身植物和垃圾怎麽辦？你需要我在上面替你擋着。”
這句話就像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死死壓住了李天傾。
28 單原
他在亮堂的路燈旁下車，推開咖啡館的門前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夜幕下的大學。
咖啡館內燈光柔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嗡嗡的談話聲只在他推門而入時停頓了片刻。
“沒想到才過一天你就會聯系我。”來風正襟危坐。
單原一只手肘搭在桌沿上，“不用拘束。”
随便點了一杯咖啡後，單原單刀直入，“你在電話裏說，知道上星期為什麽有人推天傾？”
來風連忙放下擡到嘴邊的咖啡，正色道：“是，我知道，或者說……全校幾乎都知道。”
單原輕敲桌子，示意他說下去。
來風沉吟一下，慢慢開口：“上個月班裏就有李天傾的傳聞，有很多人說見過他在街上和不同的人擁抱。一開始只是口頭上談論，可後來……半個月前學校論壇上有人發帖，說學校裏有個奇葩，貼了幾張李天傾和人擁抱的照片，還玩笑性質地向大家征集……結果，征集了五十多張。”
“怎麽會有那麽多？他們成天淨盯着天傾？”單原好笑地問。
來風在對面人威壓的目光下覺得脖頸有點累，“呃，李天傾平時挺……不合群的，對別人特別禮貌，都禮貌過頭了。他在集體裏好像沒存在感但又特立獨行，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觸他，所以往往不是忽視就是這種特別強烈的關注……”來風絮絮叨叨的，越說越像發牢騷，“再加上他和別人擁抱的地方就在學校周邊，同校的人看過那個帖子很容易就會發現他，畢竟他長得也不錯，有些人甚至在一個月前就拍過他的照片。”
單原看他一眼，“然後呢？有人憑着那些照片胡編亂造了？”
來風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單原喝口咖啡，不以為意道：“壞事來回來去只有那幾個套路，沒多少能壞出花樣的人才。”
來風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天傾知道這件事嗎？”單原皺眉問。
來風苦笑，“我跟他提過兩次，他都一副順其自然的态度，一點都不在乎。”
單原沉默半晌，忽然擡眼盯着他，像是感慨地說：“你對天傾挺上心啊。”單原也清楚一般人吃不消李天傾那偏離正軌的言行，除非對他抱有特殊的感情。
來風似是有所察覺，稍稍猶豫便正色道：“其實我和李天傾是小學同學，六年級時……我傷害過他，雖然那時我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但這充當不了借口。大學再次遇到他，我想盡量做些補償。他沒認出我，我念中學時改姓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他了，他給人的感覺和小時候相差不大，只是更無所适從了。”
兩人走出咖啡館，告別時來風笑着說：“李天傾的手機是你買的吧？我建議你再給他換個電腦，之前周末我帶他去修也沒修好。”
29
單原突然改了主意，他沒有打道回府，而是跟來風回了大學，将剛進宿舍不到半小時的李天傾又叫了出來。
“應酬取消了，我們回家。”
自從李天傾留宿過一次後，單原就在家裏添了一套他的生活用品，前兩天還帶他上街買了幾身衣服，包括家居服。不消說，都是單原給他挑的。
李天傾坐在書房的轉椅上看電腦。而單原倚在桌邊，幽幽地凝視身穿寬松棉睡衣的李天傾。
單原幫他脫過幾次了，但此時仍需刻意遏制扒光的欲`望。
“喜歡哪個？”如果他不追問，李天傾恐怕能枯坐到明天早上。
“啊。”李天傾如夢初醒地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面列着許多牌子各種型號的筆記本電腦。“您怎麽會想要給我買電腦？”
“今天我碰見你室友，他說你電腦壞得修不好了。反正手機也買了，你就當配套服務吧。”
“可是……”李天傾不假思索地想反駁，但又憋了回去，掃兩眼電腦就說：“我不懂，聽您的。”
“行。”單原自己坐到轉椅上，把他摟在懷裏，拿鼠标點出幾個頁面對比配置。“你都用電腦幹什麽？”
“聽歌，看小說。”李天傾只要窩在他的臂彎裏，身體就會極其放松，仿佛每根骨頭都在訴說這是世界上最舒适安全的地方。所以單原也喜歡這種不沾染色`欲的觸摸。
他左手不老實地揉`捏李天傾的腰腹，忽然說：“我沒念過大學，但聽說現在學校都有論壇了，你不逛論壇什麽的？”
如同一只午睡的貓警覺地驚醒，李天傾身子一僵，過了半晌才說：“有時會去看。”
“是嗎。”單原打開一個空白頁面，“學校論壇都談論些什麽？你把網頁弄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李天傾面無表情地從他懷裏直起身子，雙手在鍵盤上一敲一頓，花了幾分鐘才打開網頁。
熱度排在前幾位的帖子裏有一條赫然寫着《“擁抱癖”為何擁抱？心理問題？生理問題？抑或別有用心？》。
“你的照片。”單原把鼠标指針移到帖子的配圖上，點進去。
浏覽內容的過程中，李天傾的身子一直僵硬得好似屍體，直到單原把帖子拉到了最下面，看完第一頁的評論，李天傾驀然松了口氣似的伸臂抱住單原的脖子，額頭枕在他肩上。
小孩委屈了？單原心底湧起奇異的滿足感，疼惜地回抱住他。“你看過這個帖子？”
李天傾像磕頭似的敲了敲他肩膀，相當于點頭。
“沒回應？”發帖人甚至挖出了李天傾的父親在坐牢，初中和高中念的是寄宿學校等信息，就為了推理他為什麽擁抱陌生人。說得好像頭頭是道，實際上無外乎自作聰明，嘩衆取寵。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按照發帖人的說法，李天傾倒成了嘩衆取寵的那個。回帖的人多數看熱鬧，少數诋毀，絕少數維護。
“嗯。”
單原安撫性質地拍拍他的後背，“擔心越描越黑是對的，但有些情況你必須去應對，放任不管早晚會吃虧。”事實上已經吃過虧了，難保不會有變本加厲的第二次。
李天傾緩緩擡起頭，“回應什麽？”
單原把他臉頰上的幾縷發絲撥到耳後，“雖然他們查出最近沒有擁抱陌生人之類的活動，但你可以說是你自己主辦，沒大張旗鼓地宣傳是因為你想用具體行動讓大家了解活動的好處，自發地參加。到時會有更多人維護你，然後就不用管了。”這算不上什麽大事，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很大程度上緣于當事人的漠視。
李天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單原直覺感到他有點異常，似乎要拒絕服從，又像是比往常還無所謂。愈加矛盾。
“可他們說得也沒錯。”李天傾神情淡然，“大家說得都對，您也對，我沒必要摻和。”
單原漫不經心地将手搭在他仿佛一捏就斷的脖子上，“他們罵你也沒錯？”
“沒錯。”
“你想被人關注？”
“等新鮮勁過去，就沒人談論了。”
“在那之前呢？”
“與我無關。”
“又有人找茬呢？”
李天傾冷冷道：“跟您有什麽關系。”
單原惡狠狠地盯着他，斬釘截鐵道：“你不愛你自己，我愛！”
李天傾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