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倒也不需要那麽久

祝也回到寝室,洗完澡洗完頭,複習了一個小時,徐嘉懿才從外面回來。

“太可惜了,聽說周學長數獨特厲害,今天玩密室,他臨時有事走了,有一關數獨的密碼我們解了好久!”

祝也翻一頁書,随口說:“我在地鐵站碰到他了。”

“你碰到他了?”徐嘉懿驚訝,開始回想,“我當時先問大家,你也剛好在大悅城,可不可以一起來玩。他們都說ok,我就邀請你一起來玩了。”

“然後謝學長問你來不來,我說不來,你要回學校了。”

“沒幾分鐘,周學長就說他有事要先走。”

徐嘉懿一拍手,得出個驚天結論:“他不會是專門去偶遇你的吧?!”

祝也像聽了笑話,周許望臨時走,是什麽原因她不知道,但絕對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你想哪去了,他應該是有自己的事。”

徐嘉懿:“你們一起坐地鐵,還一起回的學校?”

祝也點頭:“過了厚德橋,他回西區,我回東區。”

祝也的态度太坦然,坦然到打消了徐嘉懿內心的粉色小泡泡,他們倆是真沒什麽?

可惜了,這兩張臉在一起真是莫名配。

周許望和祝也确實一起坐地鐵,再一起回的學校。只不過在地鐵上他在車廂頭,她特地走到了車廂尾。兩人一起進學校,她又故意放慢速度,跟他拉開一座橋的距離,如不必要,絕不會跟他走近了。

周許望回西區,去了趟實驗室幫學弟做調試,再回寝室已經快十點半。

一身商場帶出來的悶味兒,他洗澡換了身衣服,剛吹完頭,手機響了,是周新穎的電話。

周許望接通:“怎麽了?”

周新穎簡單寒暄幾句,然後說:“周寶生期末英語和數學都剛好60分,挺節約的,知道多考一分都浪費了。”

周許望笑了聲。

“幫我在你們學校找個家教吧?要脾氣好,有耐心,最好是個女生。我暑假忙,想找個人白天和阿姨一起看着周寶生,順便教教她英語和數學。”

英語比較重要,因為周寶生以後大概率不會參加國內的高考,會直接送出國。

“行。”

家教……

電話挂斷,周許望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桌,他想到什麽,嘴角稍稍揚起了笑。

終于在期末考前兩天,祝也在兼職群裏找到一份非常不錯的暑假家教。教一個三年級小朋友數學和英語,難度不高,離學校不遠,薪資可觀。

她當時看到這條消息,離發布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沒想到還沒被人接走,被她天降大運撿了漏。

考試前一天去試課,那家裏只有小姑娘和阿姨在,祝也的緊張頓時卸下大半,氛圍輕松愉快。

當天傍晚,中介給她打來電話,對方開口一個“恭喜”,祝也心緩緩從嗓子眼落回了肚裏。

晚上跟常懷建打電話,祝也順嘴一說這事,常懷建樂呵呵說:“歲歲都能賺錢了,是真的長大了。”

轉而又囑咐幾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要是做得不高興了,那就回家來。

“好,知道了。”

電話那頭突然蹿出一句少年聲,飛快說:“姐,你什麽時候給我帶個姐夫回來呗?”

是常懷建的兒子常子朗。

常懷建抄起電視遙控器砸過去:“作業寫完了嗎你!”

“寫寫寫!”常子朗一個閃身,嬉皮笑臉的拿了罐可樂溜回房間。

到考試那幾天,祝也熬夜更兇了,經常四五點才合眼,六七點就起床,沖兩袋速溶咖啡吊精神,人肉眼可見的憔悴了大半。

有一天祝也中午困了,在圖書館小睡,被來複習的徐嘉懿撞上。

看到祝也趴在桌上,徐嘉懿大腦當時就宕機了,她走過去,顫顫巍巍伸出手,下意識去探祝也的鼻息。

不、不會吧……徐嘉懿後悔了,那天在食堂吃飯,她應該告訴祝也的,她來食堂吃不是因為人多,是因為她在這。

面子?這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算個屁啊!

直到熱氣噴在食指上,徐嘉懿差點跳起來,媽的!還活着!吓死她了!

徐嘉懿後退兩步,不小心撞到桌角,吃痛地按住大腿。

祝也被動靜驚醒了,不大明白眼前的狀況,氣聲問:“你怎麽了?”

徐嘉懿剛還想着要坦率些,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沒、沒什麽。”

兩人一起坐到晚上閉館,回寝室,又各自熬了半宿。

期末考完,再過了一周短學期,寝室裏另外兩個買已經走了,祝也留校,徐嘉懿還在磨磨蹭蹭地收東西。

她後天回家,上次密室沒玩過瘾,明天一定要去再爽一把。

徐嘉懿擡眼,祝也剛洗完澡出來,在擦頭發。

她幾次嘗試開口,最後幹脆一鼓作氣沖到祝也面前:“祝也,我明天想和陸臨川去玩密室,但是人不夠,要六個人起訂,你要一起來玩嗎?”

祝也一頓,下意識問:“大悅城那兒?”

“嗯!上次玩解密,這次想試試恐怖的,聽說很刺激!”徐嘉懿提起來,眼裏冒光。她在網上看過反饋,巨吓人,她一邊怕得要死,一邊又躍躍欲試。

祝也單看徐嘉懿的表情就能猜到有多刺激,她莫名背後發涼,回頭看了眼空氣,沒說話。

徐嘉懿都豁出臉了,就勢必要把這事落實,她幹脆抱住祝也胳膊,使出一身撒嬌的功夫:“祝也,一起去玩吧,我不想跟很多不認識的人拼場。”

“行嗎?”又搖祝也胳膊:“一起吧?”

徐嘉懿這情态,祝也只在陸臨川那見過。她被搖得愣了,有種難言的古怪感,良久後,失笑了下,松口:“我四點半以後才下班。”

徐嘉懿滿臉興奮:“沒事,那就訂四點半以後的場,我現在就去訂!”

第二天下午。

“祝也!”徐嘉懿看到來人,起身招手,興致沖沖地走過去,“等着你呢!”

祝也剛從家教那過來,現在加她有六個人,謝易行和陸臨川也在,還有對陌生情侶是實在湊不齊人了,拼場的。

“再等等,一兩分鐘就好,”徐嘉懿小聲解釋,“我怕拼到膽小的,就讓陸臨川叫幾個膽大的來,他喊了周學長和謝學長一起,周學長剛接電話去了。”

“不過周學長一開始沒來,後來不知道怎麽,又來了。

謝易行走過來,笑嘻嘻打招呼:“祝學妹,好久不見啊。”

祝也回:“謝學長。”

沒一會兒,周許望回來,先為拖延大家時間說了聲“抱歉”,然後視線一掃,帶過祝也,問:“人齊了?”

謝易行最近忙着投簡歷、面試,難得偷閑半天,一秒都不想浪費,趕緊說:“齊了齊了。”

工作人員過來,掃視一圈,給每人發了身份牌。

隊伍裏三女四男間隔站,兩對情侶又要站一起,祝也就被安排站在了周許望和謝易行中間。

祝也一看前後,主動跟謝易行說:“我們要不要換個位置?”

這樣他和周許望就能站一起了。

換位置?謝易行沒明白,想她是害怕呢?還是不想跟周許望站在一起?

沒等謝易行回答,周許望先開口說:“準備進去了,戴上眼罩。”

語氣不容置喙,換位置只能不了了之。

祝也戴上眼罩,随之感覺肩膀搭上一雙手,她想了想,側過頭低聲說:“別害怕。”

帶着莫名其妙的安撫意味。

謝易行滿臉問號,怕什麽?真男人怕什麽?

祝也在站了會,感覺隊伍還沒動,不是要進去了嗎?她掀開眼罩,前面的周許望剛好回頭,兩人對視。

祝也問:“不進去嗎?”

視線昏暗,只能隐約看到周許望立體的五官輪廓,他壓着聲,氣定神閑問:“你是要我牽着你進去?”

祝也一回頭,這才發現,大家都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其實謝易行的手也搭在她肩上,她還以為他是在害怕……

“沒有。”祝也窘了,趕緊拉下眼罩,手搭上周許望的肩進去了。

這場恐怖密室以兇宅為背景,大家被帶到一間僅有昏暗光線的密閉儲物間裏,詭異的調子立體環繞,咔噠一聲,門被關上了。

大家找了半天線索後觸發任務,工作人員在對講機裏提示,可以爬進通風管道看看,全黑,只能去一個人。

那通風管道口不算小,但扛不住在場四個男人都人高馬大,根本鑽不進去,只能女的上。

小女朋友早就縮到牆角,徐嘉懿也心裏發毛,下意識往陸臨川旁邊靠,誰知道通風管道裏有什麽啊?

衆人目光也不知道怎麽,就彙聚到了祝也這。

徐嘉懿能感覺出來,祝也也在緊張,她糾結了會兒,狠狠一咬牙,大不了就舍身取義了!只是剛要開口,祝也先她一步從謝易行手裏接過對講機,說:“我去吧。”

祝也按下對講機問:“爬上去以後,一直往前就行?”

工作人員:“是。”

徐嘉懿走到祝也旁邊,說:“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通風管道只能上一個人。”祝也笑了笑,“沒關系,總要體驗一下值回票價。”

祝也屏息爬進通風管裏,摸黑往前,神經高度緊繃着,一直到拿到線索——一個木匣。

黑暗裏,前方一道隔板悄然升起,滿臉血肉模糊的女鬼在悄無聲息地凝視着她。

祝也一擡頭,跟女鬼對視,瞬間渾身肌肉繃緊,張嘴失語,頭腦一片空白。直到隔板再無聲落下。

回到儲物間,祝也把木匣遞給謝易行解密。徐嘉懿湊過來,小聲問:“那裏面有什麽啊?”

祝也回:“一個女鬼。”

天,徐嘉懿下意識捂住嘴,過了兩秒,由衷贊嘆:“你好牛啊,居然這麽淡定,換我我早吓死了。”

祝也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其實也沒有很淡定,只是她當時吓得忘記叫了而已。

沒一會兒搗鼓出來密碼,大家擠在一起出了儲物間。外面漆黑一片,冷氣繞着腳脖往上爬,耳邊是尖銳刺耳的桀桀怪笑,令人不禁背後生寒。

之後到客廳,燈光昏暗,一個白臉紅裙的女孩默不作聲在玩洋娃娃,她身後是緊閉的窗簾,動了動,有什麽藏在窗簾後面?

工作人員通過對講機提醒:“拿到‘小雅’身份牌的人,請你把找到的鑰匙拿給女孩。”

各自查看,祝也身份牌上赫然寫着——小雅。氣氛像電影裏鬼快要出現前的那幾秒,壓抑又心驚,祝也往女孩那走,還差兩三步,把鑰匙丢了過去。

恰好女孩擡頭,眼珠全白,祝也空咽了下,突然窗簾一拉,一個披頭散發的瘋男人拿着電棒嘶聲吼叫。

大家摸黑狂奔回安全屋,瘋男人在後面緊追。祝也因為單人任務落在最後,總感覺只差一步就會被瘋男人追上,心髒狂跳不停。

混亂間,祝也被誰拉了把,到了隊伍中間。她回頭看一眼,現在是周許望在殿後。

又回到儲物間,大家在線索和工作人員的提示下在密室裏摸黑跑來跑去,歷經過N輪吓破膽的單人任務後,到了四角游戲,必須上場的四個人是:小女友、徐嘉懿、祝也和謝易行。

小女友先慌了:“我不敢一個人去啊!”

工作人員說:“可以有人陪同,但不能放棄任務。”

小男友和陸臨川要陪女朋友,那儲物間就只剩下周許望一個人。

周許望看了眼謝易行,說:“我陪你一起去?”

祝也看了眼兩人。

兩個人還有什麽恐怖的,謝易行就想自己去,說:“你要去跟祝學妹一起。”

就祝也一個女生還落單。

“那行。”

周許望答應的太快,謝易行又覺得不對勁了,他怎麽覺得自己好像被利用了?

四角游戲,祝也和周許望是第三棒,每走一圈,沒有異常發生,壓抑感更甚。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個角,兩人等着再一次接力。

周圍光線黯淡,身側冷風陣陣,祝也唇抿成一條線,眼珠警惕地左右微挪,手不自覺握成了拳。

與之對比,周許望靠着牆,跟大爺逛公園似的,別提多氣定神閑。

祝也會來玩恐怖密室,确實讓他沒想到。高中每次晚自習看鬼片,她都戴上耳機,絕對不會多看一眼。有一次班上出去團建,大家鬧着要去鬼屋,她也沒去。沒記錯,她是有點怕這種東西的。

不過來了也挺好,他們原本隔着兩步距離,是祝也主動拉開的,三條漆黑的長走廊繞下來,兩步縮成半步,也是她不知不覺間主動靠近的。

周許望無聲一笑,一張門票錢買祝也向他主動,物超所值了。

等待間,一連串驚恐的尖叫聲傳來,是他們斜對角方向。

小女友直接被吓哭了,邊哭邊罵娘:“這群NPC裏他媽的,是不是有真的混進來了啊?!”

好笑之餘又有點細思恐極。

周許望盯着祝也,随口問:“你猜他們碰到了誰?”

兇宅裏有四個NPC,祝也在腦海裏挨個過了遍臉,後背發涼,她忍住想回頭看的沖動,說:“不知道。”

周許望:“管家?”

就是客廳裏那個瘋男人,祝也被他追出陰影了,咽了口口水。

周許望繼續丢名字:“太太?”是通風管道裏的女人。

“還是小姐?洋娃娃、白臉白眼珠那個,笑起來……”

祝也腦子自動生成畫面,她一瘆,下意識伸手去捂周許望的嘴:“你能不能別說了?”

她沒被NPC吓到,全被周許望給吓了。

掌心被熱氣濡濕,有點細密的癢,祝也後知後覺這個動作不妥,趕緊收回了手。

沉默了半天沒人說話,祝也又開口:“……你怎麽不說話了?”

周許望借着黑,把嘴角那點得逞藏得嚴嚴實實,說:“不是你讓我閉嘴嗎。”

“……”算了。

沒一會兒,徐嘉懿和陸臨川走到這,無聲地推推他倆,暗示可以往前走了。

長廊的光線昏暗凄淡,伸手不見五指,牆體也斑駁粗糙,摸上去非常硌手。

周許望在前,祝也在後,耳邊怪笑聲陣陣,氛圍凝重。祝也不自覺放輕了呼吸,像是怕驚擾到什麽。

黑暗中,路過一扇破舊的鐵門,周許望盯着鐵門隐約的輪廓,側頭回看了眼身後,心思一轉,沒有出聲。

走過鐵門後沒幾步,有人從後面拍了拍祝也的肩。

祝也下意識回頭,嘶吼聲乍起,眼睛被電棒的藍色電流一刺,她意識到什麽,瞳孔擴張,是——!

祝也眼前一黑,被人捂住眼睛,攬肩翻了個面,只有幾線稀疏的電光漏進眼尾。她心跳猛烈,兩眼空茫地沉浸在這陣驚悸裏。

周許望安撫地順了下她頭發,低聲說:“沒事。”

周許望其實提前察覺到了鐵門後有NPC會出來,沒提醒是因為私心,想等祝也被吓以後再出手,所謂英雄救美、吊橋效應。

但現實是他根本做不到眼看着她被吓。

NPC對着周許望一頓貼臉狂吼,周許望視而不見,一臉淡定。沒意思,NPC恨恨地退場了。

周圍安靜下來,祝也還心有餘悸,她退後兩步跟周許望拉開距離:“剛才,謝謝了。”

周許望說:“舉手之勞。”

過了幾秒,他又問:“不是怕鬼嗎,還來玩恐怖密室?”

祝也說:“徐嘉懿湊不夠人,想要我一起來玩。”

“你們倆關系還不錯?”

祝也頓了頓:“舍友。”

從密室出來,好幾個人都臉色蒼白、神色緊張,大家從五樓坐手扶電梯到一樓,等情緒逐漸松緩了才出商場,準備打車回學校。

徐嘉懿打的車最先到,招手讓祝也快進來。祝也左邊站着周許望和謝易行,她禮貌地說了句“再見”,然後彎腰坐進出租車裏。

謝易行感慨一聲:“下次得開學才能見了吧。”

周許望望着出租車消失在分岔路口,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笑笑:“倒也不需要那麽久。”

“什麽意思?”

周許望說:“沒什麽,回去吧,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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