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能不牽手嗎?十指緊……
上午是一門專業選修課, 祝也來得晚,進教室只剩最後三排空座位。
徐嘉懿嫌這課無聊,沒選, 祝也和寝室裏另一個女生一起選上了。從旁邊走過,那女生拉了拉祝也T恤, 小聲說:“祝也, 你跟徐嘉懿說一下, 班長讓寝室長收學生證。”
女生瞧祝也神情迷怔,說:“你們倆昨晚都沒回來,沒在一起嗎?”
祝也這才知道, 徐嘉懿昨晚也沒回寝室。找座位坐下後,沒一會兒,女生發來消息,說讓她轉告徐嘉懿是因為沒聯系上人,剛剛徐嘉懿已經回複了,不用擔心。
祝也松了口氣,徐嘉懿一夜沒消息,要是出事了,她不敢想。轉瞬又想到, 徐嘉懿一晚沒回寝室,是因為她麽?
祝也生出幾分罪孽感, 三節課上完,拖着沉重的步子獨自去食堂吃飯。
頭頂的天萬裏無雲, 地上的人滿腹愁思。
祝也想到徐嘉懿的話, 想起自己送這又送那的種種行為。雖然她都盡力挑了徐嘉懿喜歡的東西回贈,看似會讓對方開心,但其實她從來沒考慮過徐嘉懿到底想不想要。
更重要的是她回贈那些東西的初心, 到底是想讓徐嘉懿開心,還是因為自己不想虧欠、嘴上卻打着“為她”的名義。
徐嘉懿恐怕是感覺到了答案,祝也不敢否認,心裏越發覺得自己之前太自私。她該給徐嘉懿道歉的。
導師中午請大家一起吃中飯,有人提議東區食堂三樓烤魚不錯。一桌人熱熱鬧鬧吃完,下樓,聊得熱火朝天。
周許望心不在焉地往教學樓區域看,揣着點偶遇的心思,從概率角度出發,又覺得不可能,這要是都能碰到,不是命中注定是什麽?
然後,他就看到他的命中注定走進了視野。周許望望着,哧地笑出聲,旁邊研一學姐問:“笑什麽呢你?”
周許望手抄在褲兜裏,身材挺拔板正,語焉不詳說:“今天風不錯。”
把祝也頭發吹起來,讓他能看清整張臉,功德堪比給牛郎織女搭橋那群喜鵲。
從教學樓湧出來的學生三五成群,祝也混跡其中,形單影只。她略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遠遠瞧着,只覺得落寞,周許望嘴角笑意一點點淡下、再消失。
昨晚送姚池回學校,夜深萬籁俱寂,姚池耐不住安靜,又找不到話題,就把祝也跟她不知名朋友那點事抖摟了出來。
祝也的朋友還要猜?就差在“朋友”後面添個小括號,備注上“徐嘉懿”三個大字。
是跟徐嘉懿有矛盾了。
下到一樓,周許望找了個由頭跟老師同學分道揚镳,沒去找祝也,轉頭撥通了陸臨川的電話。
陸臨川這會兒正忙着陪女朋友,徐嘉懿念叨了一路,她昨晚沒回去,祝也居然沒給她發消息。
陸臨川已經說盡了寬慰話,幹脆換條路,理性說:“她可能就是單純不想和你做朋友。”
徐嘉懿咬牙:“我不準你說這種傷害我的話!”
陸臨川想起寝室裏周許望在追祝也,這倆人應該是他們脫單飯上認識的,因為徐嘉懿,之後再見過幾次。他試探說:“她可能是為了什麽目的才接近你,現在已經利用完了。”
徐嘉懿憤怒:“我不準你這麽說祝也!”
“……”陸臨川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
電話鈴響得及時,救陸臨川一命。接完電話沒多久,看到周許望迎面走來,徐嘉懿說:“周學長,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剛剛陸臨川說周許望有事找她,徐嘉懿實在想不出來,周許望能有什麽事找她?
周許望開門見山說:“祝也現在一個人在一樓食堂吃飯。”
徐嘉懿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別處:“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之前問祝也‘你跟徐嘉懿關系很好嗎’,她說你很可愛,她很喜歡你。”說着,周許望話音一轉:“我以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看她一個人在食堂吃飯挺孤單的,就想告訴你一聲。”
“真的假的?”徐嘉懿嘴上懷疑,實則從別人嘴裏聽到對方在背地裏誇喜歡自己,又一口一個“最好的朋友”,心裏都樂開了花,什麽糾結情緒都解開了。
周許望聳肩:“沒必要騙你。”
徐嘉懿反問他:“你吃飯了嗎周學長?”
周許望有所感地回:“還沒來得及吃。”
徐嘉懿一尋思,笑吟吟說:“陸臨川,你和周學長一起去吃吧,我今天中午去一樓食堂吃,拜拜!”
轉眼的功夫,人一溜煙跑沒了。陸臨川好笑又好氣,他一上午沒把人哄高興,周許望兩三句話她就高興成這樣。
陸臨川出拳打在周許望肩上,氣他把女朋友騙走了,說:“你不是喜歡祝也麽?她一個人在食堂吃飯,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不自己上?”
為什麽不自己上?周許望也不是沒想過。但他也想,萬一祝也到頭還是不肯接受他怎麽辦?他分身乏術不在她身邊怎麽辦?她在外面喝得倒頭大睡總要有人去接,下雨至少要有個不辭風雨給她送傘的人。
徐嘉懿能為覺得祝也不把她當朋友生氣,想來是個重感情的。
祝也身邊總要有幾個多念着她的人。
周許望百轉心思留在肚裏,哥倆好地勾上陸臨川脖子,嘴上只笑笑:“吃什麽,我請你。”
食堂裏,祝也飯吃到一半,對面忽然有動靜。她擡眼,看到徐嘉懿端着飯盤坐下,埋頭吃飯,誰也沒說話。
祝也手在桌下握了握拳,試探開口:“你喝綠豆沙嗎?我去買。”
徐嘉懿藏不住心思,極力忍住嘴角的笑,說:“你吃炸豬排嗎,我打了兩塊。”
祝也露出笑,“嗯”了聲,點頭說好。
綠豆沙買回來,甜滋滋的帶着涼意,沁人心脾。徐嘉懿笑眯了眼,說:“好喝。”
炸豬排一口咬下嘎嘣脆,肉汁鮮美。祝也咽下去,說:“……對不起,之前是我自以為是,沒考慮你的感受。”
覺得不夠,又加一句:“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徐嘉懿悶頭喝綠豆沙,說:“沒事啦,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應該心平氣和跟你好好說的。”
有心要和解,心結都是蝴蝶結,輕輕一扯就解了。
吃完飯一路聊回寝室,和和美美的一個中午,各自午休。
徐嘉懿想起什麽,忽然笑起來,說:“周學長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其實中午是他特地跑來跟我說,你一個人在一樓食堂吃飯,讓我來找你的。”
祝也當即翻身面向徐嘉懿的床位,猶豫片刻,道:“周許望嗎?”
“不是他還能是誰啊。”
午休起來,下午還有四節課,全部上完已經快四點半,徐嘉懿中午沒能陪陸臨川吃飯,晚上總要補償一二,一下課就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祝也騎自行車車來的,自然是騎自行車回去。她走出教學樓,還沒看清天色,先看清了周許望的臉色。夕陽鍍金,他站在她自行車旁,笑容随性張揚。
祝也走上前,打開自行車鎖,把書包放進置物籃裏。
周許望好不容易等她下課,眼神都沒得她一個:“好冷漠一個祝也。”
祝也原本鐵了心要跟周許望了斷,結果被他連翻告白動搖得百煉鋼磨成繡花針,直恨自己沒定力。她只看他一眼,淡淡地“哦”一聲,像是要把冷漠這名頭坐實了。
周許望繞到車前面堵住路,揚唇笑,故意臊她:“不過冷臉我也好喜歡。”
周圍都是學生下課,好幾個人看過來,祝也瞬時紅了耳尖,蹬上自行車繞開周許望要走。
下一秒,千鈞重負落下,周許望坦然蹭上後座。祝也讓他下去,周許望巋然不動,嘴角挑起弧度,食指敲敲她後背,氣定神閑問:“我們晚上去吃什麽?”
祝也惱他這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沒說話,暗暗看準一塊路邊大石頭奮力騎過去。周許望沒設防,咯噔一下,他幾乎是跳起來的,不便捂裆,只能咬牙忍下痛楚,下颌骨肌肉明顯。
祝也兩腳點地停下,回頭看他一眼,沒忍住地低頭笑。
周許望說:“下次找塊再大點的石頭撞,你還差點就可以對我後半輩子負責了。”
祝也錯開眼神,到底是理虧,聲音低了三個調:“誰要對你後半輩子負責。”
“誰?你,祝也,得嫁給我。”語氣霸道得像黃世仁搶定了她楊白勞。
這人張口一個“後半輩子”,閉口一個“嫁給他”,祝也再強裝淡定,也擋不住耳根脖子一起發燒。
她蹬上腳踏板要走,被周許望一把控住方向盤,奪了前座:“不對我後半輩子負責,也得對我今晚的晚飯負責。”
祝也被趕到後座,人還沒坐穩,周許望使壞猛地一蹬,她整個人貼上他背脊健碩的弧線,撞了一鼻子薄荷味。
周許望恣意的笑聲散在風裏:“抱好,別掉下去摔壞了臉,那我可就得對你負責了。”
祝也氣得捶他,又真怕被周許望故意開的S線甩下車,沒轍地捏緊他腰線兩邊的衣服。
晚飯在學校對面吃的砂鍋米線,祝也要微微辣,結果被辣到眼淚鼻涕直流,還不肯放下筷子。
周許望低聲悶笑,要不是怕祝也生氣,他真要拿手機錄下來,這難道不可愛?還不值得刻進光盤裏傳子傳孫?
吃完飯,周許望挾自行車以令祝也,要一起走路送她回寝室。
九月的晚風不疾不徐,從熱汗淋漓、歡呼不斷的籃球場吹過,青春校園的氣息殘留在風裏。
祝也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走這條路,卻是第一次切實感受到這股鮮活氣,她從其間走過,好像也沾染上了兩分鮮活。
眺望天邊暮色四合,內心出奇平靜。祝也想起中午的事,開口道謝:“今天中午徐嘉懿來食堂找我這事,謝謝你了。”
周許望一晚上都沒提這事,也沒打算過提,不過既然祝也先開口了,他也不客氣,一笑說:“那我能邀功麽。”
祝也這幾天被他種種厚顏行徑鬧得心有餘悸,無情道:“不能。”
周許望側目,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長,為祝也這份她自己都沒察覺的、仗着他喜歡所以理直氣壯拒絕的底氣。不跟他談戀愛多可惜。
周許望孜孜不倦:“那能親一下嗎?臉就行。”
祝也:“……不能。”
“那能抱一下嗎?擁抱就行。”
“不能。”
“那能不牽手嗎?十指緊扣的那種。”
“不能。”
下一秒,周許望牽起祝也的手,五指自然楔入她指縫緊扣住,得逞道:“我這可都是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