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方立新的堂兄叫方澤,今年二十四,現在教育部門工作,只是個小科長,但方家的背景在這裏,在基層待幾年,算是為以後打下基礎。
這次生日派對,完全是對內開放的,除了家裏人,就只邀請了一些平時玩得來的好友。
方家老太太,跟餘昊的奶奶是堂姐妹,隔了好幾代,算是遠親,方家也一直瞧不上餘家。
不過餘昊打小就臉皮厚,老愛往方家跑,找同齡的方立新玩,他見誰都笑呵呵的,嘴巴也甜,哥哥姐姐地叫個不停,久而久之,方家小輩都挺喜歡他。
就比如這回,方澤連自己外公家的表哥表姐都沒邀請,偏給餘昊寄了一封邀請函。
地點定在S市當前檔次最高,也最昂貴的盛和酒店。
幾人下了車,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大酒店,乍看上去,跟一座宮殿似的,連接待小姐都穿着典雅的旗袍,古典的妝容,極為優雅大方。
方立新把邀請函亮出來,接待小姐道:“方先生的生日宴會在頂樓,幾位這邊請。”
将他們送上前往頂層的電梯。
王淳說:“這是季氏旗下的酒店吧,真是有夠氣派的。”
季宴心不在焉地道:“還有很多不足。”
他從來不是謙虛的人,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只是走神的時候,不小心說了出來。
談馨扯了下唇,是了,季宴看似吊兒郎當,但其實很會做生意,家裏的産業他也一直在關注。只是季安國一直瞧不起他,把他當成廢人而已。
餘昊對季宴道:“少東家,下次我帶人過來玩,能打折不?”
季宴輕嗤道:“餘少會缺這點錢?”
餘昊搖了搖食指,一本正經道:“NONONO,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咱倆之間的情分問題,打多少折,能間接反映咱倆的關系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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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睨他一眼,道:“下次來玩記我賬上就行,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餘昊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攬住季宴的肩膀,自得道:“那咱可說好了,不能反悔啊。”
季宴看向談馨,見她只是低着頭用手機刷新聞,有點失望。
酒店最近推出了假日活動,他也想帶她過來玩。
談馨感覺到他的目光,擡眸看去,季宴躲避不及,被她逮了個正着,臉上還算鎮定,耳根卻又紅了起來。
談馨啞然失笑,從前沒發現,他是這麽容易害羞的人。
到了頂樓,一名酒店經理帶着幾名保安,巡查頂樓套房的水電安全,正要下樓,恰巧碰到季宴一行人。
公司年會時,季安國曾經帶着妻子和兒子出席過,而季宴這張臉,見過一次,基本上就不會忘。
那經理趕忙上前,賠笑問:“季少,您帶同學過來玩嗎?”
季宴道:“不是,參加方科長的生日派對。”
那經理有點驚訝,不知道他們家小老板是怎麽跟方家扯上關系的,他不好過問,客客氣氣地領他們過去。
季宴問:“隔壁的套房有人住嗎?”
經理笑道:“隔壁兩間都已經被預定了,不過對面的暫時是空閑的。”
季宴伸出手,那經理猶豫了一下,朝旁邊的員工使眼色,那人把手上的黑色手提箱打開,裏面按照序列,整齊擺放着各個房間的房卡。
季宴找到對應的房間號,把房卡取下來,道:“謝了。”
“應該的,應該的。”
餘昊問:“你要對面的房卡幹嘛。”
季宴沒搭理他,塞到談馨手裏,道:“要是實在累的話,就去對面睡一會。”
談馨愣了愣,接在手裏。
王淳臉上露出一抹興味,轉頭看向方立新,果然見他嘴角的弧度更嚴苛了些。
***
對于談馨而言,白天在外面奔波的勞累,遠遠比不上應付這些年輕有活力的孩子,來得疲憊。
但手裏這張總統套房的房卡,的确讓她覺得舒服了一些。
至少,說明這幾個小混蛋還有點良心,不是把人騙來就不管了。
幾人走進派對現場,方澤正被幾個人包圍着,沒法脫身。見他們進門,擡起手裏的酒杯示意。
方立新跟他點了下頭,招待他們進去用餐。
這場生日趴實在是奢華,頂級的香槟紅酒,進口牛排,名廚烹饪的料理,還有當紅明星,國際名模作陪。
談馨停在入口,不想進去。
她穿着一件襯衫和牛仔褲,與這種場合格格不入,良好的教養讓她産生一絲莫名的羞恥。
而跟她一起來的幾個大男孩,雖然穿得也很随意,但全然沒有自覺,已經到了食物區,吆喝她過去吃東西。
“小馨,這個龍蝦好吃!”餘昊說。
“吃這個。”季宴遞過來一份提拉米蘇。
“水果很新鮮,都是空運來的。”這是方立新說的。
原本他們就穿得比較惹眼,又鬧騰起來,一下子就成了焦點,而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談馨,理所當然地被注意到了。
周圍投射來的目光,多少讓人有些不适。
談馨嘆了口氣,道:“我吃過晚餐了。”
“……”
那三個人都沉默起來。
把一個吃過晚飯的人拉來宴會,面對美食卻吃不下去,實在是一件很作孽的事。
餘昊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們不該把你拉來的,不過這不是我的錯,都是宴子叫我幹的,借口是立新想的。”
“!!”
兄弟就是用來賣的嗎?季宴用眼神問他。
餘昊只當自己失明了,往盤子裏夾了一只龍蝦,轉身溜了。
方立新輕咳一聲,道:“我哥在叫我。”
說完也逃走了。
季宴把手裏的甜點放下,慷慨就義道:“是我指使的。”
談馨笑道:“沒這麽嚴重,不過女生晚上七點之後,不建議用餐,容易長小肚腩。”
季宴道:“那樣也很可愛。”
談馨愣了一下,季宴已經自顧別開眼,拿起餐桌上的甜點大快朵頤起來。
趁他們在用餐,談馨躲到陽臺去了。
雖然她不怕被人注視,但被人當成笑話看,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體驗。
輕輕搖晃手中的水晶高腳杯,她揚起細頸,飲下一口紅酒,這種純正豔麗的紅色,她很喜歡。
陽臺的玻璃旋轉門發出一聲輕響,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然後是劃開火柴的聲響,一縷煙草香味飄來。
談馨轉過頭,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身姿挺拔,留着利落的板寸頭,冷硬的面龐,隐含一絲不易覺察的倦意,只是眼神依舊銳利。
他嘴角叼着一根雪茄,手上是一支偏長的特制火柴,點雪茄專用的,此時散發着香柏的香氣。
一些特殊職業,從站姿,眼神,乃至細微的舉動,就可以看出與他人的不同。
這是一名軍人,或許是級別不低的軍官。談馨幾乎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
那男人揚了揚指間剛點燃的一根雪茄,問:“介意麽。”
談馨點頭,說:“介意。”
她不喜歡煙草味。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似乎并未想到,會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停頓數秒,将指間的雪茄熄滅,順手取走了談馨手中的酒杯。那只精致的酒杯,在他寬大的手掌中,顯得尤為小巧脆弱。
他仰首,将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
“小孩最好不要喝酒。”
将空蕩蕩的酒杯放在窗臺上,男人轉身進了屋。
談馨失笑,真是一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