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 談馨進入會場。

季宴正在四處找她, 看到她, 眼睛一亮,大步朝這邊走來。

他問:“你去哪了?”

談馨指了下陽臺,說:“裏面太悶, 出去透透氣。”

季宴點了下頭,好似松了口氣。

這個年紀的季宴簡單易懂,談馨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 笑道:“我沒有生你的氣。”

她早已經不會為了這些小事動怒了。

季宴勾起一個混不吝的笑, 道:“我倒是希望你生我的氣,最好罵我兩句。”

談馨眨了下眸, 不解地看着他。

季宴望入女孩好看的眼眸,緩緩說道:“那樣, 我就可以跟你解釋,之所以騙你出來,是因為我想見到你。”

談馨輕笑了一下, 并未接這茬, 自顧轉過身,道:“派對好像要開始了。”

季宴握了握拳,若無其事地跟在她身後。

派對現場很熱鬧,大廳裏播放着一首歐美風格的鋼琴曲,曲調明快, 方澤作為壽星,在上面簡單說了幾句, 因為都是熟人,也不必客套,讓大家今晚玩得盡興點,便結束了講話。

臺下,王淳跟一個小嫩模正打得火.熱,餘昊看着眼熱,也想找個美女解悶。

不過他長得嫩,雖然年滿十八,但一臉的青春期少男的模樣,再有錢,人家也不願搭理他。

方澤走過去,拍他肩膀一下,道:“餘昊,你小子東張西望的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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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昊一驚,哪裏敢坦白,笑說:“澤哥,我在找人呢,我帶了兩個朋友過來,現在都不見了,急死我了。”

方澤挑了下眉,把他的臉轉了個方向,問:“你是說那兩個嗎?”

餘昊一愣,推門進來的一對俊男美女,正是談馨跟季宴。

他點頭,“就是他倆。”

方澤問道:“那個女孩,是談家小姐吧。”

餘昊說:“是,叫談馨,長得漂亮吧,不但成績優秀,還是我們學校校花,雖然她自己不承認。”

“我跟你說,當時在貼吧評選的時候,那票數叫一個壓倒性的優勢,我都替第二名感到羞恥,那女生長得也還行吧,就是黑了點……”

他吹噓起來沒完沒了,方澤一腦門的黑線,他這種大學畢業好幾年的人,對于中學時期的小打小鬧,下意識覺得幼稚。

他拍了餘昊腦門一下,道:“走,帶哥過去認識一下。”

說是認識一下,其實互相都知道根底。

S市的世家豪門不少,但論及底蘊深厚,談馨的外祖葉家,絕對是排在前列的,葉家是好幾百年的書香門第,明清時期當過大官,後來又出了好幾個秀才,代代都是讀書人。

從前還有一種說法:葉家有女百家求。

葉家女兒普遍生得漂亮,知書達理,雖然現代社會,也不講究三從四德的封建禮教,但溫婉大方的女人,還是很受歡迎。

所以直到如今,說起葉家,大多數人還是心生仰慕的。

談馨跟季宴剛坐下,就看到餘昊帶着個男人走過來。

季宴早認識方澤,就介紹說:“那是方立新堂哥。”

談馨打量了兩眼,說:“長得也有點像。”

季宴懵了一下,又仔細看了看,的确是長得有點像,但兩個人的氣質差別太大,一般人第一眼看過去,不會覺得相像。

相比方立新的刻板,正經,方澤看上去有點懶散,但又平白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那是一種無論何時何地,都游刃有餘的從容。

方澤道:“季少,談小姐,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季宴勾起唇,說:“我們本來就是不請自來,你又是大忙人,可以理解。”

談馨道:“這Party非常棒,尤其是食物和酒水。”

她這句話,是方澤今天晚上,聽到的最誠懇的一句。

有不少人跟他誇燈光,音樂,會場布置,或是受邀前來表演的明星,名嘴,但其實,食物才是用心準備的。

他臉上的笑真誠了幾分,道:“你們喜歡就好。”

幾人又聊了幾句,方澤跟季家不熟,不過跟葉家有點往來,便問談馨:“葉老最近身體怎麽樣了。”

談馨道:“還是老毛病,血壓高,沒什麽大問題,近期有出國靜養的打算。”

方澤點點頭,說:“也好,看來我要抽時間去拜訪一下葉老了。”

“外公一定會很高興。”

餘昊聽得沒趣,問:“立新去哪了,怎麽沒看見人。”

方澤道:“你不知道嗎,跟他小舅出去了。”

餘昊臉色一變,露怯了,“哈……謝哥今天也來啦?”

方澤失笑道:“看給你吓的,不就是小時候教訓過你一回,記到現在,你小子忒記仇了。”

正說着話,他手機鈴聲響了,跟他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轉身出去接電話了。

餘昊跟便秘似的,嘟囔道:“童年陰影,是能說忘就忘的嗎……”

季宴好奇道:“什麽童年陰影?”

餘昊左右看看,沒有發現目标人物,才小聲道:“就是立新他小舅,賊可怕。”

“你說謝桓?”

談馨一愣,對謝桓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在原作劇情裏出現過。

是誰來着?

餘昊還在那邊抱怨,說:“小時候,我跟立新兩個人把家裏的藏獒拉出去玩,路上碰着一只小泰迪挑釁,本來那頭藏獒挺聽話的,那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被小狗撩撥起了脾氣,咬住那只小狗就不放,然後立新他小舅趕到,就硬生生把那只藏獒的嘴給掰開了……”

“狗救下來了?”

餘昊道:“當然死了,那是藏獒,能跟獅子那種猛獸搏鬥的,咬住了哪有可能活命,不過好歹給那只小狗留了個全屍。自那以後,我看到立新他小舅,就兩腿打顫。”

季宴嘲弄道:“我以為多大的事,這有什麽好怕的。”

餘昊道:“我那會才八、九歲,謝桓也就跟我們現在差不多大的年紀,你說換成是你,敢不敢那麽幹?”

說完他有點不确定,因為季宴初中的時候是校霸,經常跟人打架,出了名的不要命,西區十三所中學裏就沒人不怕他,沒準他還真敢。

季宴倒沒想過敢不敢的問題,他問:“反正也救不活,白費力氣幹嘛。”

“這就是覺悟問題,難怪人家能當軍人,而你就只能當混混。”

季宴眯起眼:“你再說一遍。”

餘昊一秒認慫,搖頭道:“不說了。”

兩人吵了幾句,季宴回頭一看,見談馨有些困倦,朝餘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餘昊朝他翻了個白眼,去別的地方鬧去了。

季宴捏了捏女孩的臉蛋,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對面的房間睡一會。”

談馨說:“有點困,等切完蛋糕再去。”

她先前在陽臺上偷喝了兩口紅酒,又吹了風,這會後勁上來,有點犯暈。

季宴點點頭,跟服務員要了一杯熱牛奶給她。

***

等到切蛋糕的時候,方立新回來了。

同行的還有謝桓。

熟悉的雪茄的香氣,那男人立在那裏,像一棵直挺挺的,高大的白楊樹,原來餘昊的童年陰影就是這位。

謝桓看到談馨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看向談馨手裏的牛奶,眼底沁出一絲笑意。

“……”

談馨推測他在想,還好不是在喝酒。

這是成年人的責任感?

方立新很崇拜他小舅,給他們互相介紹了一下。原來謝桓是京城謝家人,混軍部的。

提起京城,談馨終于記起,謝桓在原作裏是什麽角色了。

男N號。

《水晶鞋女孩》這本書是傳統意義上的瑪麗蘇言情小說,除了男主,自然還有很多男配,威脅女主幸福的邪惡勢力,以及各種炮灰。

其中,謝桓是男配之一,不過他戲份少,畢竟遠在京城,軍隊裏假也少。

他每次出現,都是女主需要幫助的時候,施以援手,與其說是男配,不如說是金手指更貼切。

談馨打量他,這樣一個正直的人,為什麽會心甘情願為談曉珊所驅使?

是女主光環作祟?

談馨垂下眸笑了笑,如果是那樣的話,的确是惹不起。

忽然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談馨擡眸看去,季宴正瞪她。

“?”

季宴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他比我長得帥?”

談馨愣住,問:“……誰?”

季宴擡起下巴,指向謝桓的方向,眼裏透着一股不服氣的勁頭。而那邊的甥舅倆毫無所覺,正在說話。

談馨客觀評價道:“論相貌,你不會輸給任何人。”

說完她從座位上起開,道:“我困了,去睡一會,你們繼續。”

餘昊說:“好,結束的時候我們去找你。”

“麻煩了。”

季宴皺了下眉,難道他除了臉,就沒有別的優點了?

餘昊問他:“想什麽呢,我們正要玩狼人殺,要一起來嗎?”

“好。”

季宴心不在焉的,連續好幾局率先陣亡,被餘昊嘲笑了幾句。

他正煩躁,道:“我今天不在狀态,你們玩吧。”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

談馨走出會場,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

看這情形,不到淩晨是不會散的。

她從包裏翻季宴交給她的房卡,不慎掉落在地,有人替她撿了起來,是一只屬于年輕女孩的手。

“小姐,你的房卡。”

眼前的女孩穿着酒店制服,長發盤在腦後,露出秀氣可人的臉蛋,是容易讓人産生好感的類型。

如果,她不是談曉珊的話。

談馨不自覺輕笑一聲,所謂“冤家路窄”,不是沒有道理的。

S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談曉珊偏偏來了季家的酒店打工,還好巧不巧地,被她撞上。

談曉珊看清她的臉,也有點意外。

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面露歉意,道:“小姐,上次的事很抱歉,你手上沒留下疤痕吧。”

談馨彎了彎唇,說:“所以呢,讓你失望了嗎。”

談曉珊噎住,她畢竟年輕一些,也沉不住氣,說:“是挺失望的,我手上的燙傷才剛剛消去,你們這些有錢人,還真是惡毒。”

談馨皺了下眉,道:“如果我記得不錯,那時候先出手傷人的,是小姐你自己。”

“我那是無意的……”

談馨原本比談曉珊高一些,不過她今天穿着平跟,而談曉珊穿着酒店統一的細高跟,因此看上去,兩人身量差不多。

談曉珊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道:“而且我已經道歉了,你跟你男朋友還是得理不饒人,讓我丢了工作不算,還蓄意傷害,不愧是富二代,驕縱任性得可以。”

談馨接過自己的房卡,淡道:“這裏也沒別人,不妨就承認,那天你認出我來了,如何?”

“……”

談曉珊驟然一驚,良久,才低聲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就算了。”

談馨用房卡開了門,正要推門進去,卻聽身後的女孩道:“那位謝桓先生,是在這裏嗎?”

談馨回轉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談曉珊拿出一個棕色男士皮夾,道:“那位先生,剛才在樓下餐廳用餐時,不慎遺失了皮夾,我清理座位的時候發現,因為看到他坐的是來頂樓的電梯,而且也聽說今天這裏有一場生日派對,所以就送過來了。”

談馨道:“酒店規矩,撿到客人遺失的財物,應該上交給經理,好聯系失主,你這算是翹班摸魚?”

談曉珊如同被人看穿一般,臉上露出一絲狼狽。

她皺眉道:“這是我的事,跟小姐你無關吧。”

談馨勾起唇,道:“的确無關。”

說完推開門就要進去。

對面的門剛好打開,一陣熟悉的煙草香味,男人嗓音低沉,問:“那是我的皮夾?”

談曉珊看到他,笑道:“先生,這是我打掃的時候發現的,正好餐廳不忙,就給你送來了。”

謝桓接過,道了一句謝。

而後看向對面的談馨,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談馨道:“還好,只是有點困,睡會就好。”

謝桓說:“這邊太吵了,介意讓我進去坐會嗎。”

這間套房與方澤開生日趴的那間格局差不多,很寬敞,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其實沒什麽影響。

不過,她還是道:“有點介意。”

她不喜歡男人身上的煙草香味。

從以前起,她就偏愛幹幹淨淨的味道,就像季宴身上那種,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純粹的大男孩的氣息。

這是謝桓第一次,一天之內被人下了兩次面子。而且,還是同一個人幹的。

一個美麗的女孩。

今天到場的客人,包括方澤,方立新在內,在和他相處時,都不自覺謹慎起來,哪怕刻意作出的從容,其實也包含了一絲小心。

因為他是京城謝家人,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他一開始覺得談馨長得很聰明,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女孩,知道什麽人該讨好,什麽人不能得罪。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她出人意料地有點傻,但不會讓人覺得厭煩,反而,有點別的感覺。

就像先前,他隔着玻璃門看過去,少女的長發被風撩起,她懶懶地倚着欄杆,瑩白的指尖握着水晶高腳杯,垂眸品酒,眼底透着一股子冷淡疏離的味道。

她不像一個高中女孩,沒有青澀的氣息,只讓人覺得優雅,矜持。

奇異的觸動,讓他初次嘗試了與人搭讪。

雖然失敗了。

他一貫冷肅的面龐,此時染上了一抹淺笑,妥協道:“我暫時不會抽雪茄,這樣可以嗎?”

大約是不擅長放低姿态,因此有一絲違和感。

談馨默了默,看得出來,謝桓是真的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如果易地而處,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畢竟熊孩子們鬧騰起來,真的有點吃不消。

她點頭:“好吧。”

談曉珊眼神一暗,如果她是談家的大小姐,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

是不是,這個男人也會拿正眼看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徹底無視她。

談馨進屋開了燈,自顧走進卧房。

謝桓轉過頭,看談曉珊還沒離開,頓了頓,從皮夾裏掏出一疊鈔票,遞給她。

“麻煩你了。”

談曉珊握緊拳頭,勉強笑道:“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想法。”

謝桓挑眉,道:“那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地方?你既然找來,應該看過我皮夾裏的證件了。”

如果知道他的身份,想找他辦事,倒也可以理解。

談曉珊只覺得受到了羞辱。

她驀地擡起眸,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她道:“方才那位小姐,好像是有男朋友的。”

說完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

其實談馨在屋裏都聽到了,但懶得反駁。她跟季宴的關系,又不是別人說兩句就會成真的。

屋裏冷氣很足,她有點冷,把空調被蓋得更緊了點。

她在腦海裏盤算着,這幾天先在家裏休息,然後趁着假期有空,四處逛逛,多交幾個朋友。

想着這些,她彎起唇,陷入夢鄉。

謝桓隔着磨砂玻璃,看了一眼,而後坐在沙發上,回想先前在派對上,跟談馨形影不離的大男孩。

那是……季家的孩子,季宴。

倒是擁有一雙狼的眼神。

過了一會,響起一陣敲門聲。謝桓打開門,愣了一瞬。

季宴比他還要吃驚,退後幾步看了眼門牌號,然後皺起眉,道:“謝軍長怎麽會在這裏。”

先前在會場,他還客客氣氣叫人家謝哥,轉頭就翻臉不認人了。

謝桓也不在意他的無禮,誰讓他惦記人家女朋友呢。

他道:“那邊太吵,正巧談馨有這邊的房卡,就順便進來躲一會清靜。”

季宴臉色好轉一些,說:“頂樓還有幾間空房,我讓人送房卡上來。”

盛和大酒店在S市檔次最高,價格自然不菲,總統套房一晚六萬八,并且一直在漲價。相對應的,是奢華到極致的裝修,這一間房間,堪比一棟歐風豪華別墅的內設。

謝桓感受了一回季家大少的財大氣粗,不過他婉拒了。

“不用麻煩,我坐坐就走。”

他這麽一說,季宴就有點不舒服了,他默了默,忽然勾起一個痞氣的笑,說:“其實談馨是我女朋友。”

雖然心虛,但他說得很有底氣,即使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的。

謝桓噎了一下,好在談曉珊事先給他打了一個預防針,有心理準備,的确是好接受一點。

高中生,談對象很正常。不過在這個年紀,有幾對初戀能走到最後的。

他道:“那你請便。”

說完回到大廳,往沙發上一坐,打開液晶電視看時政新聞。

季宴雙手插在兜裏,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看着很穩,其實心裏慌得很,要是談馨當面拆他的臺,那就丢臉丢大發了。

謝桓也是,看似在看新聞,其實心思都跟着季宴的腳步去了。

現在的小年輕,都很放得開,要是當着他的面摟摟親親,他能膈應死。

好在,季宴推開卧室的門,裏面的女孩已經睡着,只能聽到均勻清淺的呼吸聲。

兩個男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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