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雞毛與頭發

第十章

段子焉這個小白眼狼嘿!

虧他那麽多天又是送東西又是說好話,絞盡了腦汁的讨好她,終于把她哄歡心了吧,這一轉眼的功夫她就成了別人的徒弟了!

她不是“守身如玉”嗎?她不是不樂意別人瞎碰她嗎?怎麽這會兒待人懷裏一點事也沒有了?怎麽不扯開嗓子哭了,怎麽不把沈書朗也哭跑了!

沈年珩咬着牙,嘴裏一肚子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說什麽?說他技不如人轉眼的工夫徒弟被別人拐跑了?

沈書朗對于小四叔的心理,只消一眼就已經看了個透透的,他從段子焉身邊退開,笑的詫異又溫柔:“小四叔不是在練武場嗎?怎麽回來了?”

沈年珩這個不爽啊!

嘿?知道他在練武場,所以特意來拐他徒弟了?

沈書朗低聲一笑,小四叔把心思都寫在臉上了,着實有趣。

“知道我來小四叔一定會不高興,還特意挑了小四叔不在的時候,既然小四叔回來了,我就告退了。”說罷,摸了摸段子焉的頭,道:“改日再來教你。”

沈年珩沉着臉:“改日不用來了!我會教她!”

沈書朗聞言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笑,什麽話也沒說便走了。

而争端的源頭段子焉小朋友只是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然後繼續低頭寫字,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淡定自若的令人發指。

沈年珩很憋屈,又怕和她發火吓到她,便走到她身旁,冷聲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和他在一塊嗎?”

段子焉擡起頭,疑惑的看着:“為什麽?”她仿佛真的什麽也不明白。

沈年珩到現在還覺得段子焉是個什麽也不懂得的孩童,氣消了幾分,嚴肅道:“我不是告訴你他有病會染上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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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焉看着他,仍舊是不明所以的樣子:“我娘親也有病,但是我沒有。”

沈年珩頓時啞然,他知道沈書朗的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根本不會傳人,這麽說不過是吓唬段子焉不要和沈書朗走得太近而已。

沈年珩承認他是不喜歡沈書朗的,沈書朗輩分小但是年紀比他大,平日裏誰也不愛搭理,總喜歡獨來獨往,叫他這個四叔總要加個“小”字,一副沒把他看在眼裏的樣子,所以沈年珩不待見他,但他又不得不承認沈書朗和段子焉其實挺相像的,都是不愛搭理人的性子,但不同的是段子焉依賴他,所以他願意護着段子焉,甚至不想段子焉再去依賴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他跟你娘不一樣!不就是學字嗎?我也會,我教你!”說罷,向段子焉伸出手:“把筆給我,我給你寫個。”

段子焉将毛筆遞給沈年珩,沈年珩接過筆便把沈書朗寫的字盡數揮到一邊,未幹的墨瞬時把字暈染的一團亂,沈年珩卻解氣得很,潇潇灑灑在新紙上寫上了自己最拿手的三個字“沈年珩”,而後幾分得意道:“如何?”

見過了沈書朗的字,自然有了對比,沈年珩的字明顯稚氣了許多,她也不故意奉承,實話實說道:“不好看。”

沈年珩是氣在心口難撒!這小子太不會說話了!

“沈書朗比我多寫了五年的字,自然是寫得規整些,但假以時日我必然寫的比他好!不是我和你吹,我在暮琳書院的夫子都說我是可塑之才!以後定然是個人物!你知道人物是什麽嗎?就是以後要寫進書裏的!”

可惜沈年珩說了這麽多,段子焉小朋友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垂着眼眸指了指沈書朗寫的字道:“我要和沈書朗學。”

沈年珩哪裏會樂意,當即道:“不成!一個人不能有兩個師父!你只能和我學!”

段子焉搖搖頭:“不是,我方才教他羽毛筆字,他教我毛筆字,他不是我師父。”

羽毛筆字?沈年珩這才注意到桌上有個奇怪的羽毛,上面蘸着墨汁,這個能寫字?他拿起來左右看了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打算在紙上試一試。誰知筆剛要落下,就被段子焉給搶了回去護在懷裏,那樣子好像他會把筆弄壞一樣。

嘿?他對她那麽好,一個筆舍不得了?那她教沈書朗的時候怎麽不怕弄壞了?

這麽一想,沈年珩心裏特別不痛快,又向她伸出手:“給我看看,我不過是看看怎麽用又不是搶你東西。”

段子焉抱着筆一味的搖頭。

沈年珩這就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氣了,橫眉道:“我之前給你那麽多東西,都沒怕你弄壞了,怎麽我拿你件東西看看,你就不樂意了?那你剛才怎麽還教沈書朗呢?他就不會給你弄壞了?”

這問題多麽顯而易見,人家段子焉肯定是覺得你不比沈書朗靠譜呗!但段子焉一句話沒說,就是抱着羽毛筆不給他。

沈年珩不一定是個壞脾氣,但一定是個倔脾氣,人家不給他的,他偏偏還就不放手了!幹脆把段子焉給抓了過來,直接劈手去奪,誰知那羽毛筆這麽不禁奪,不過扯了兩三下便折了。

段子焉的小手攥着折掉的筆杆,湛藍的大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似乎不敢相信的樣子,沈年珩一看自己闖禍了,松了她,輕咳一聲道:“叫你給我你不聽!要不然也折不了!”

段子焉聞聲緩緩擡起頭來,那雙澄澈澄澈的眸子用呆愣的神色看着他,仿佛無法相信這只羽毛筆已經被他弄折了的事實。

沈年珩被她看得心亂如麻,揉揉她的頭發安慰道:“沒事!不就是個羽毛筆嗎!我再給你弄個新的!比這個漂亮的!我告訴你啊,我們後山裏養着好些雞,毛都比這個漂亮多了!我現在就帶你去拔!”說罷,牽過段子焉的手要帶她出去。

段子焉如釘在原地一般一動不動,那雙眼睛就那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得沈年珩這個坐立不安,許久,段子焉的小下巴委屈的顫了顫,帶着哭腔道:“真的有嗎?”

沈年珩趕緊點頭:“真有!真有!我現在不就帶你去嗎?去不去?”

段子焉一手握着筆,一手牽着他,說了聲:“好。”眼含淚水和他出去了。

去後山的這一路,沈年珩一直小心翼翼的哄着她,生怕她眼眶裏正轉悠的淚珠子一不小心流下來:“你放心吧,我一定能給你找個更好看的!那些雞身上紅毛綠毛還有好幾個色兒的毛呢!你肯定特別喜歡!”

段子焉聽了就四個字:“還沒到嗎?”

她這一問,沈年珩也急,怎麽還不到呢?再不讓這小祖宗看見那一堆雞毛哭了怎麽辦?

他急忙回了幾句:“快了快了!”然後拉着她的小手匆匆走。

繞過一小山頭,便到了山裏養牲畜的地方,沈年珩也沒來過幾次,就記得豬圈旁邊便是雞圈了,這麽找了一圈還真被他找到了,這個時辰雞圈裏的雞大都在睡覺,嫌少有幾個在外面溜達,沈年珩琢磨着跳進去把雞都從窩裏轟出來,讓段子焉自己挑。

沈年珩一回身,便見段子焉正趴在圈豬的土牆上看豬,眼睛裏滿是新奇。

“那有什麽好看的?快過來!我跳進去把雞轟出來,你自己挑毛。”

段子焉聞聲回過頭,指着豬圈裏的豬道:“這是什麽?”

沈年珩聞言一臉的難以置信:“豬啊!你沒吃過豬肉啊!”琥珀那麽稀罕的玩意她都見過,怎麽會沒見過豬?

段子焉搖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豬圈裏的豬,似乎沒辦法把盤子裏的紅燒肉和眼前這肥碩壯大的豬聯系起來,有只豬晃到了段子焉跟前,仰起頭對她“哼哼”了幾聲,段子焉吓了一跳,趕忙從牆頭上下來跑到了沈年珩的身旁,揪着他的袖子卻生生的望着豬圈的方向,好像那豬會追出來找她索命一般。

沈年珩見此哈哈直笑:“怕什麽!那豬蠢着呢!跳不出來!”說完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在這等着,我到裏面把雞給你轟出來。”

段子焉站在雞圈旁,眼見沈年珩退後幾步,然後一下子就跳進了高高的圍欄裏,他爬進土牆壘的雞窩裏把一群“咯咯”直叫的雞轟了出來,雞忽閃着翅膀四處亂飛,有幾只還飛到了段子焉眼前,即便隔着圍欄還是把段子焉吓退了好幾步,沈年珩一邊轟雞一邊對着她捧腹大笑:“瞧你怕的!這是雞!雞沒見過啊!”

她見過雞,烤熟的雞,但沒見過這麽多活蹦亂跳還會飛的雞,它們果然如沈年珩所說長着好多好多的毛。

沈年珩在裏面沖她招手:“過來挑雞毛,你離得這麽遠看得見嗎?”

段子焉試着想過去,剛邁了一步一只雞飛撲過來撞在圍欄上,她便不敢過去了,對着沈年珩直搖頭。

沈年珩在裏面嗤笑一聲,道:“瞧你這點膽子!那我給你多挑幾個拿出去,你再看看自己喜歡哪個。”

拔毛容易被啄到手,沈年珩便在地上掉的雞毛裏挑了幾個好看的給段子焉拿了出去。段子焉接過雞毛,果然有好多種顏色,但都比它手裏的這支小了很多,底端也長得不一樣。

段子焉把雞毛和她的羽毛筆放在一起給沈年珩看:“不一樣。”

沈年珩接過來一看,還真差了不少:“沒事!我進去再給你找幾個大的!你的羽毛筆先給我,我進去給你比比。”

沈年珩又跳進去找,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和段子焉這只差不多大的,他回頭看看圍欄外的段子焉,她正踮着腳往裏面瞧,見他回過頭眨了眨眼睛,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他,沈年珩趕緊回過頭假裝繼續找。

這可怎麽辦?段子焉的羽毛筆可能是鵝毛,但山上也沒養鵝啊?他正愁着,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雞晃晃悠悠從他面前走過,身上的毛色和段子焉的頭發顏色很像,他心思一轉,一把抓住小雞跳了出去,到了段子焉眼前的時候把小雞合在手心裏,故作神秘道:“我找到一個好玩的東西,你想不想看一看?”

段子焉盯着他的手,好像聽到他手心裏有什麽在叫,她點點頭,沈年珩将手慢慢打開,手心裏的小雞便露出來,毛茸茸的,張着嘴喳喳的叫着,烏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段子焉看着小雞滿眼都是新奇,她伸手摸了摸,果然如看起來一般軟軟的:“這是什麽?”

沈年珩拉過她的手把小雞放到她的手心裏:“你拿好了別讓它跑了,你仔細看看,它的毛是不是和你頭發的顏色很像?”

聽沈年珩這麽一說,她還真覺得這小雞的毛和她的頭發顏色很像:“是啊。”

沈年珩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從旁教導道:“你別看它現在是這個顏色,長大了就和裏面的大雞一樣了,會變成別的顏色!”

段子焉看了看手裏小雞,又看了看圍欄裏各色各樣的雞,驚奇道:“那我的頭發長大了會不會變成別的顏色?”

沈年珩篤定道:“肯定會的!沒準你長大了就和我們一樣是黑頭發了!”

段子焉聞言藍眼珠中露出欣喜,露齒一笑,一對小虎牙可愛的不得了。

“真的嗎?”

沈年珩趕緊點頭:“真的真的!要不然你把這只小雞抱回去養,過幾天你就會看到它變成別的顏色。”

段子焉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

沈年珩見她開心了,趁機道:“叔叔和你說個事啊~你這個羽毛筆可能是鵝毛,但是山裏沒有鵝,等叔叔過幾天下山,再給你帶些鵝毛回來好不好?”

段子焉如今對沈年珩信任了許多,又因為小雞轉移了注意力,自然是點頭同意:“嗯,我先用毛筆就好了。”

沈年珩一聽她要用毛筆,警覺道:“你不是還要和沈書朗學毛筆字吧?”

段子焉疑惑的看着他:“對啊。”

算了算了!把她的羽毛筆弄折了算他欠她的!學就學吧!

“那你不會拜他為師吧?”

段子焉果斷的搖搖頭,她教沈書朗羽毛筆了,沈書朗也沒拜她為師啊?

沈年珩這才放下心來:“那行,你下次學的時候和我一起,我陪你去找沈書朗。”

段子焉想着反正她也不知道沈書朗在哪裏,就和沈年珩一起吧!

于是,點了點頭。

沈年珩自然是愉悅了,拉着她道:“走~叔叔帶你看看別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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