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雨欲來

第十七章風雨欲來

“蕭清！”

“蕭清，你在哪？”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如同飄渺雲端的深處傳來，徘徊不定，層層疊疊，一遍又一遍，卻聽不出源頭，也聽不清內容。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眼前閃閃爍爍，潋滟泛光，漆黑的長發泛着漣漪漂浮着蕩漾開去，蕭清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睛，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水裏，可是他為什麽會在水裏，剛才他又在做些什麽？

良久的回憶着，隐約的閃過很多畫面，白色寬袍上的褶皺依稀映在眼前，當清冷的雙眸在蕭清眼前一閃而過時，他終于霍地驚醒！

頭頂的湖面和濃黑的水底顯示了一個事實，蕭清就是在水裏，而且還是被一個穿着松松垮垮，容貌豔麗的女鬼拉下了水，和豔麗絕倫的容貌相對比，那一張陰沉僵屍般的表情呆滞的望着他。

莫郎！女鬼張開無聲的口型在喚着他。

不過這更提醒了蕭清，凝視着眼前的女鬼漸漸的靠近他，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就要獻上癡情一吻，但截然相反的陰沉眼珠，慘白的臉，以及陣陣襲來的陰風，已是死人，又何必眷戀生者。

右手金紋緩緩流淌，幽幽的覆蓋住右手的十指，蕭清擡起頭，看着女鬼，冷靜淡然的張開無聲的口型，告訴她。

你認錯人了。

女鬼的表情和動作都是僵住，紫府中期的氣息，她果然不是那麽簡單呆滞，驟然扭曲可怖的面容，狠毒的目光，幽陰色的火焰無聲的漂浮在她眼瞳裏。

這就是死人了。蕭清目光冷了下來，伸出右手，朝她面前的虛空輕輕的點了一下，一縷金色米芒飛快的高漲，在幾個呼吸之間耀眼如巨大的太陽。

“啊——！”

灼熱充滿陽氣的光線讓女鬼臉色大變，晃動兩下，眼中的陰火嗡的一聲飄出，在湖底發出猛烈的爆炸聲。

“呀！發生什麽事了？”甲板上，正将雙手攏在唇邊，懶洋洋叫着蕭清的糖楓動作頓住，驚訝的看向了動靜頗大的湖底，随後，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向畫舫內部。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驚醒了微醺的照山白，驟然起身，靈力在體內流淌而過，他的目光立刻清明，森然寒氣從其發出，“厲鬼，你膽子倒是大！”

一掐法訣，照山白瞬間移動到湖底。

蕭清随着湖水沖擊漸漸後退幾步，靈力立刻籠罩全身，神色凝重，不敢有絲毫松懈的緊緊盯着不遠處的女鬼，紫府中期，比他高出一個境界。

“莫郎，你果然不記得我了，負心人.......”

聲音陰沉，雖然有笑聲，卻只帶着絕望想要同歸于盡的感情。蕭清看着這生前必定貌美如花的女鬼，神色不變，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麽磨破嘴皮子，眼前執念頗深的女鬼也不可能會相信他不是她的所謂莫郎。

“負心人都要去死！”女鬼的聲音猝然狠歷，雙手十根手指頭上的指甲以箭一般飛速朝他射來，所帶之陰風淩厲刺面。

腳下一踏，靈力在足尖爆炸，蕭清以借力朝後疾滑，右手不知何時握着從儲物袋中取出的長劍，手中劍芒如千軍掠過一般揮蕩出去，以他這一點為弧面，劍芒所到之處，冰冷的湖水抽空一般遠離開來。

劍芒和指甲碰觸，卻反而摧毀不足，劍芒黯淡。

蕭清眼中戰意卻倏地升了起來，手中的劍光更是凝而精銳，但一身白衣的照山白此時已憑空出現在他身後，神色淡然，眉宇間卻是冰冷至極，“竟然敢到揚州城，你的執念甚深，不過，你在找什麽，與我們無關。”

他抖翻手腕嗖的握住一柄長劍，目光猶如鋒利的刀子切割在女鬼臉上，一劍蕩出，便是一往無前，無人可擋，建議凜然，如此輕描淡寫的取走了女鬼的性命，而這長劍，似乎也抵擋不住這一劍，劍身寸寸崩裂，化作無數碎塊。

蕭清的瞳孔猛地收緊，下一刻，卻氣息不穩的墜落跌入湖中。

被女鬼拉下湖水這麽長的時間，腦袋暈暈乎乎，他的精氣早就受損嚴重，照山白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沒有讓他繼續戰下去。

見蕭清墜入湖中，照山白臉色微變，扔掉手中劍柄，靈光激閃，白衣飄飄，衣炔翻飛，他飛一般朝蕭清而去。

待兩人重新從湖面破開出現在糖楓眼前的時候，皆是全身浸濕。

滿室熱氣騰騰，閣樓的窗戶被微微打開着，那直垂到底的暗青色素面布簾，花木靜靜的坐落在拐角等待着主人的歸來，這是蕭清以前在湖邊的閣樓小屋，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看起來離天亮的時間還很早。

燈火昏暗的光線照着一室的輕輕淺淺。

靈力緩緩流淌在體內，将周身的水漬化作蒸汽，半晌之後，蕭清停下靈氣的運轉，拿起旁邊的白色棉布，擡眼去看照山白，但忙活着照顧花花草草的糖楓有些搶鏡的在眼前走來走去。

微微抿唇，蕭清沒有再意圖明顯的去用目光尋找，斂下眸子，用棉布拭淨發梢的水漬，在腦海中尋找着那有些荒誕有些迷幻卻有些意外在心中覺得真實的畫面。

就在這時，有一道金色火光從窗邊一閃而過，停留在閣樓的天花板上。

蕭清的目光在它身上停留了一瞬，這是傳音符，此時桌旁的照山白忽然站起身，用靈力捕獲住傳音符，走向他，”給你的。“

“給我的？”蕭清一愣，伸手接過傳音符，認定到接收者的那一刻，傳音符自燃并有神念從其中傳來，夾雜着所說內容直接進入他的腦海，其中內容讓他挑起了眉頭，有一瞬間的遲疑。

糖楓也将目光轉移了過來，邁着輕快的步子靠近，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怎麽了，誰找你？”

“你們的師尊。”蕭清頓了頓，又補充道：“應該是因為剛才那個女鬼的事情。”

“诶，師尊已經知道了啊？他怎麽說的？”糖楓聞言有些怔楞，照山白靜靜地站着，面無表情，好似并不意外。

蕭清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将棉布放在一旁，淡淡道：“他叫我過去一趟，并沒有詳細說是什麽事。”

“我和你一起去。”照山白看着蕭清，忽然道。

蕭清微微挑眉，有一個紫府中期的女鬼悄然進入揚州城，這種情況足以讓他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而照山白輕松的解決一個紫府中期的大鬼，他不免猜測對方必然在靈寂期以上。

這樣的修為，蕭清有些不解他們為何會在這小小的靈漣門呆着，若是真的探尋緣由，也應該只會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自己。

蕭清并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好。”

聞言，再察覺到蕭清那微帶晦澀的目光，照山白收斂了眼中泛起的一層濃郁的波動，風雨欲來，他能做的并不多.......

再一次踏上那一塊巨大的玉石，柔軟的玉面帶給了蕭清不一樣的感受，也許是進階到紫府期所以靈識更加靈敏了一些的緣故，他似乎感受到了這玉面在微弱的呼吸，吐納，那純白色的潤澤簡直就像是凝結的靈氣。

這個猜測太過驚人，蕭清并沒有确定，快走近的一剎那，冷淡的聲音響起在他耳邊，“師尊。”

是照山白。

蕭清順從自己的心意，在去看南天竹之前，側頭看了照山白一眼，對方就是在自己師尊面前也并沒有表現出恭敬乖順的模樣，依舊是眉宇間包含着冷淡之色，只是微微低下的下巴，代表了一絲尊重。

奇怪，卻也在意料之中。

對于照山白的問候，南天竹随意的點了點頭，态度和自己的徒弟一樣的冷淡，目光也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蕭清，“你已經突破到紫府了，上次我說過的話你一定也還沒有忘記。”

蕭清收回看着照山白的目光，對着南天竹有些詫異的挑眉，“我以為，你已經看到了我的決定。”

“我只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南天竹淡淡說道：“人間界看起來秩序井然，有皇帝，有官府，實則對每一個修真者來說都是極其自由的樂園，争鬥，劫殺，将各界的污穢埋藏在此，這一界堪比一個大雜燴，你這條路會遇上的東西，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在說話的時候，指尖輕輕的擡起，點在虛空上，一道淡淡的青色靈光如線交織，在半空中拉下一卷光影的畫卷，上面奇聞怪誕的各界一角，人間界的争鬥，或者陰暗的，或者玄奇的，都讓蕭清大開眼界。

能将靈力靈活運用到這一部，這南天竹實在是太厲害了。

青年儒衫模樣的南天竹幾乎看不出有什麽危險性的地方，溫和的杏眼，略略顯出風霜的雙鬓，以及偶爾抿起的薄唇，這一切都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文弱書生，但正是這個文弱書生，可以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既然你決定要修仙，要成為強者，那麽我就趁厲鬼沖破陰司界與人間界枷鎖這一件事，給你一次歷練的機會。”南天竹看他一眼，反手将左手袖袍一甩，便有一小塊竹簡抛出。

蕭清下意識的接住，将一絲靈力探入，很快便有一幅詳細的大唐國土地圖展現在眼前，其上有一道綠光點點顯示了一條通往歷練之地的道路。

【渭城】

曾被屠殺三十萬百姓，或落井投河，閉戶*及深入自缢，至此大量厲鬼重回，戾氣沖天。

也就是說，那裏會有幾十萬的厲鬼！

蕭清臉色微變，驚訝于這殘酷的歷史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