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雛鳥就該摔一摔
第十八章雛鳥就該摔一摔
停頓了兩秒，蕭清放下竹簡，擡頭看向南天竹，“你是要我殺了這些厲鬼？”
“是也不是。”南天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涼薄，他盤腿坐在玉面上，骨節分明的右手緩緩虛放在面前，靈光閃過，膝上邊橫放着一柄古樸無華的長劍，寬大的袖袍下擺垂在身側，雙手輕緩的按在其上。
“這柄劍你帶着，到了渭城之後，你會遇到很多人，到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要怎麽完成這次歷練。但你要記住，在渭城裏你遇到的所有陌生的人都是已死之人，你有六個月的時間，按規定的時間回來。”
蕭清點頭，“好，我知道了。”
而在他身後左面的照山白，從始至終一言未發。
......
六個月，到了這種時候，卻是有些莫名惆悵了。
蕭清再有心情擡頭仰望天空的時候，已經是青天白日，偶有身姿絕倫的鴻雁掠過浮空，慢慢消失在雲彩之中，拉扯出幾道銀線，朝着遠方流淌。
照山白的腳步聲不疾不徐的在身側後方，蕭清回頭去看他，神色平靜道：“看起來，我們要六個月之後再見了。”
聞言，照山白停住腳步，清冷的目光自蕭清略略上挑的狹長雙眸掠過，緩緩道：“你打算現在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蕭清下意識的伸手去碰觸自己腰間的長劍，南天竹的強大給了他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迫不及待，劍身被他緩慢的抽出，這是一柄無名的劍，用一條青竹葉編成的劍穗束住，看起來暗花無光甚是普通。
反手将長劍回鞘，重新挂回在腰側，蕭清思索着，問出了這一句話，“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微陰藤提前成熟嗎？”
照山白神色微動，這話本不應問他，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蕭清，“不需要讓它提前成熟。”他說，“你想要帶走微陰藤，只要不讓他的根系離開你的肌膚，這樣就足以讓它存活，以它的天賦，滅殺先天期小鬼輕而易舉。”
不離開肌膚？
想到那一條蹭着自己怎麽都不願意離開的藤蔓，蕭清神情微微有些古怪，他眸光閃爍了幾下，看向照山白，希望得到解釋。
照山白倒是沒有說以後你就可以知道這句話，直接沖着蕭清疑惑的地方解釋，淡淡道：“糖楓也可以做到，你們的體質都有些特殊，至于究竟是什麽地方特殊，我尚不清楚。”
得到着一些消息已經足夠了，蕭清聽到特殊這兩個字，表情稍有些變化......總覺得以後的日子會很麻煩。
蕭清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此告別吧，記得幫我跟糖楓說一聲，六個月之後我會回來。”他停頓了一笑，想起了昨晚畫舫如夢一般的畫面，思緒千回百轉，情不自禁的開口道：“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喝酒。”
“......”照山白神情靜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在心裏對自己搖了搖頭，蕭清斂下所有莫名的情緒，沖面無表情的照山白道了一聲，再見。
他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冰冷下細微的照顧，但這時候對方卻無告別之言，蕭清見此目光微微閃爍一下，又注意到照山白微微有些凝滞在自己周遭的神念，頓了頓，便是轉身一躍，騰飛疾馳而離去。
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天邊便有一道清淺的痕跡。
照山白情緒不明的雙眸只遠遠看着，依稀間，雜糅着清洌酒香的溫暖鼻息緩緩靠近，電光火石的一念之差，眼前現出一雙狹長而慵懶眯起的眸子，和那被酒水沾惹而微紅的唇。
手指不着痕跡的向上掩在唇邊，他漆黑的眼瞳驟然變色，鮮血一般的紅色，如同睥睨天下的魔，如同掙紮矛盾的仙，兩者之間的邊緣線，他已失去了平衡，熟不知還能再堅持多久。
也不知道，蕭清看出些什麽......
本來想帶走微陰藤的時候順便跟柏子仁和半夏道過別，可是問過王長老卻是他們并不在門內，有些遺憾的放下了此事，蕭清拱手，朝王長老簡單的說了一下渭城之事，道：“我這次來，是想要借微陰藤一用。”
王長老驚訝，“你要用微陰藤，可是它尚未成熟。”
“師尊給了我一物，說是可以保證它存活促進它成長。”蕭清睜眼說着瞎話，認真的繼續道：“晚輩一定會将微陰藤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你師尊真的讓你一個人去渭城，還真是對雛鳥一點也不留情啊。”王長老有些感慨，“不過渭城雖然危險，卻也不失為一次不錯的歷練之地，想必你前去的時候也會有不少門派的天才弟子彙聚于此。”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深意的看向了蕭清。
蕭清挑眉，“作為靈漣門弟子，我一定盡全力為門派争光。”
看着王長老欣慰的模樣，蕭清卻是有些想笑，并不是覺得不喜，只是修仙近七旬的王長老為靈漣門這麽鞠躬盡瘁，還是讓他有所動容，感覺到了親切，更何況，被給予期冀的是他，不論算不算是神秘莫測南天竹的原因。
但，正是因為這個神秘莫測的師尊。
王長老的信心顯然很足，他笑眯眯的将渭城的情況大致的講了講，最終道：“......，你在那裏，要關注的不僅是厲鬼，更多的是與你一般的修真者，畢竟越是混亂不堪的地方，越是有奇珍異寶出世，縱是沒有機緣獲得，也可以開開眼界，對修為有益。”
蕭清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王長老說，“你說你要即刻出發，那現在就随我取走微陰藤，至于柏子仁和半夏，你留下傳音符，到時候我交于他們便是。”
見到李老頭的時候，蕭清還有些期待，側頭看了看王長老，對方倒還是一副未有所覺的樣子，習以為常的使喚着李老頭，看起來并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的異常之處。
柏子仁和半夏竟然沒有告訴他嗎？
蕭清在心中猜測着，并沒有問，他鎮定的看着一個罩面便把他纏的緊緊的微陰藤，伸手緩慢的攥住它靠近泥土的底部，在王長老和李老頭的目光下，略有些忐忑的想要把它的根□□。
在他施力的那一剎那，微陰藤特別配合，拔根，繞手指，兩個動作一氣呵成。
蕭清：“......”
所以照山白口中他的特殊之處，到底是什麽東西，倒帶重來一回讓我刨根究底問個清楚可好？
微陰藤特殊的表現讓王長老大開眼界，忍不住跑到另外一塊埋下微陰藤種子的土壤上仔細的觀察，想要探究一下這靈草究竟是為何擁有如此高的靈性。
瞥了一眼土壤中毫無違和感的王長老，蕭清看向粗布麻衣的李老頭，後者正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前輩......”
李老頭擡頭，“你要離開？”
被打斷的蕭清頓了頓，随後點頭，“師尊命我到渭城。”
“渭城。”李老頭喃喃的重複了一遍，複雜的看了蕭清一眼，長長嘆氣道：“看來我這行将就木的老骨頭也該挪一挪地方了。”
這是什麽意思？蕭清眯起眼睛，沒有拐彎抹角的直接追問道：“為何如此？前輩準備到哪去？”
李老頭嘆氣過後，又恢複原狀，漫不經心的看了蕭清一眼，彎腰去撿地上的鋤頭，“我不知道你師尊讓你什麽時候回來，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回來的早一點，對你有好處。”
他話中有話，蕭清并不能完全的聽明白，端詳了李老頭一會兒，才緩緩道：“我知道了，不過若是前輩真的離去，日後可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聞言，正揮着鋤頭啃了一捧土的李老頭嗤笑一聲，“天大地大，哪裏都可以去得，我一個老頭子，你見我有何意義，不見我又有何意義？”他轉身，似乎不欲在同蕭清多說廢話，“你這小子，婆婆媽媽的，也是該去那該死的地方歷練歷練，弄出點血性來。”
【婆婆媽媽】的蕭清：“......”
摸了摸鼻子，蕭清和王長老說了一聲，便離開了藥園，在靈漣門內，他并沒有直接的騰空飛離，保持着最基本的尊敬，慢慢的走出這個地方。
現在應該是清晨，黯淡無光的天空，太陽看起來是絮狀的。
他會這麽想，主要是因為旁邊有人這麽讨論，這幾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蕭清福靈心至，一轉臉，就看到并排站在臺階上五六個仰望天空的熊孩子，都是蘊靈期的初生者。
蕭清下意識的用右手握住的劍柄，臨走之前碰到仇家的感覺有些怪怪的。
那幾個熊孩子也看到了他，為首的狐疑的觀察了他一眼，将抱在懷裏的長劍換了一個方向，遲遲疑疑的說道：“蕭清？”
武器也是同一種。
再一次福靈心至的蕭清挑起眉，這一次機會錯過可就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了，想了想，他幹脆的咧開嘴，神采飛揚的笑了，“是我，怎麽，要打一架嗎？”
這個異世的開端，面對他不認識的陌生環境，卻對他熟稔無比的人們，蕭清一直都是謹慎小心，步步深沉，可在臨走之前，他終于流露出了隐忍許久的脾性，少年的臉上煥發着趣味與朝氣并存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