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願想下去,怕失望大過希望。
他選的那間餐廳不是很正式的那種,但很貴也很時髦,在一群評頭論足的侍者和規行矩步的食客中間,她的打扮無疑是最特別的了,門口的女招待看到她的鞋愣了一愣,好像在斟酌是不是可以放她進去。從大門走到臨江的位子,人字拖吧嗒吧嗒的響,許多人都在朝她看。
落座之後,她低頭看菜單,看了很久,他知道她覺得尴尬,也對着菜單,一邊搖頭一邊笑。
她好奇心最重,忍不住問:“你笑什麽?”
“剛才挂電話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會這麽穿,你相信嗎?”他反問她。
“為什麽?”她不懂。
“因為你最喜歡唱反調啊。”他解釋給她聽。
“Oh,no,no,no,”她裝作很嚴肅,朝他擺擺食指,“你猜到我會穿我最喜歡的Tom Petty& Heartbreakers演唱會紀念版T恤,搭配我私人手作的牛仔短褲和古董人字拖?no,no,no,我不相信,還有,請不要侮辱我的Tom Petty& Heartbreakers演唱會紀念版T恤,私人手作的牛仔短褲和古董人字拖,這樣一點都不紳士。”
他大笑,她這個人還真是什麽都不怕。
這一頓飯并沒說什麽特別的話,卻好像比前一天還要開心。從餐館出來,時間已經很緊,但他還是堅持把她送回家。車開到她家樓下,她以為便是道別了,他會說什麽嗎?她不知道。
他回身從後排位子上拿過一只白色紙袋,遞給她,說:“這個送給你。”
“什麽呀?”她有些意外,袋子上印着很大的Logo,五個字母——“Prada”,提手上系着白色絲帶,他幫她打開,裏面是一只很大的黑色尼龍手提袋,上面有只機器人。
“為什麽送我東西啊?”她問他,她不是時尚中人,但Prada總還是認識的,想來應該不便宜吧。
“我也不知道買什麽好,昨天看到你的琴譜都散了,那家店裏的sales說這個包放大開面的書最合适,你不知道那個人多搞笑一句話一個Whatever,還有……”他好像也有些局促,“還有就是謝謝你。”
“謝我什麽?”她覺得很莫名,心情卻已經低落下去,“謝謝你”不是她期待的。
他靜下來,許久才說:“謝謝你,這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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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葉嘉予離開上海的那天開始,一直到暑假結束,每天淩晨,隽岚都會醒一次,從前她是一覺到天亮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添了這麽個毛病,她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因為這是個絕好的時間讓她安安靜靜的想一些事情,那些事細小到一個眼神、一次呼吸,卻讓她覺得蕩氣回腸。
她暗暗盼着開學,九月份還沒到,就已收拾東西離家。回到學校的當天晚上,她打電話給他,卻沒有人接。一個經管學院的女生告訴她,葉嘉予已經辦了休學去美國,這個學期不會來了。
五.紐約,世界最大的城市,于1624年建城,1214平方公裏,人口1947萬。
收到Johnson轉發過來的培訓通知,隽岚心情複雜。
這個培訓是早就計劃好的,目的地是JC紐約總公司,但出發的具體日期卻始終都沒定,一直在等幾個內地同事的簽證辦出來。本來,對于此次紐約之行,隽岚是很期盼的,因為她和葉嘉予曾經在那裏住了差不多一年,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那裏找到的,腦海裏關于那個城市的記憶幾乎都是愉快的。現在,一切總算都搞定了,眼看就要出發,她卻又不能确定這是不是個合适的機會與葉嘉予分開一段日子。
前一天夜裏,嘉予動手打了她,她就回自己的公寓去了。臨走又與他吵了一架,卻也吵得不明不白的,許多想說的話都沒說出來,想要解開的疑問也沒解開。
一開始,他還在向她道歉,不讓她帶走放在他那裏的東西,而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走,打開抽屜,很久都找不出個頭緒,到底要拿些什麽。
“那個人就是郁亦銘吧?”他看着她,突然沒頭沒腦問了這麽一句。
“哪個人?跟他有什麽關系?” 隽岚情緒惡劣,一時間不明白他在問什麽。
“那個彈你琴的人。”他回答。
她停下來看着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如果是在別的情境之下,他說出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的——葉嘉予也會為她吃醋,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但那一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卻是在棕糖走廊裏看到的那個身影——薛璐。
“你怎麽看到的?”她問他,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你不是說你在開會嗎?怎麽跑到酒吧去了?”
葉嘉予像是要說什麽,最後卻沒說出來。隽岚垂着手站在那裏,自覺等了他很久,其實只有短短幾秒鐘,就胡亂拿了兩件衣服塞進包裏,奪門而出。這一次,他沒有再攔她。
回到永樂街上的公寓已是淩晨了,隽岚打電話給馮一諾。
鈴響了很久,她才想起來時間不合适,剛想要挂掉,電話倒已經接通了,一諾在電話裏罵:“章隽岚,你哪根筋壞了,半夜三點打我的電話?!”
聽她這樣喊,隽岚終于哭出來,哭得那麽兇,像是要用眼淚把這一夜發生的事全部從腦子裏洗掉。
一諾倒被她吓着了,以為她出了什麽大事,好不容易問清楚什麽狀況,瞌睡全醒了,跳下床就準備抄家夥去找葉嘉予算賬。
“我最看不慣打女人的男人!我媽說的,男人第一次跟你動手,就要跟他鬧,能鬧多大就鬧多大,絕對不能輕易就算了,否則他打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這樣警告隽岚,待到冷靜下來,卻也覺得很意外,因為,在所有人眼裏,葉嘉予都是那樣溫文的一個人。
“那我該怎麽辦?”隽岚問,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可要是一諾叫她立刻和葉嘉予一刀兩斷,她怕是也做不到。
但一諾沒有叫她分手,頓了頓才說:“隽岚,葉嘉予是不是碰到什麽事情啦?”
“什麽事?”隽岚警惕起來,以為她聽到些什麽。一諾在一間銀行的投行部做Associate,工作上說不定和葉嘉予有些交集。
“我怎麽知道,不就是這麽一猜嘛,”一諾連忙解釋,“要不你找他好好談談吧,從大學到現在這麽多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不像是那樣的人……”
隽岚靜靜聽着,越來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葉嘉予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兩人說着話,天就漸漸亮起來了。一諾說要過來陪她,她才剛客氣了一下,那邊廂哈欠聲已經起來了。
隽岚有些內疚,一諾的工作比她辛苦許多,難得放假可以睡個整覺又被她攪黃了,連忙說:“行了行了,你還是睡你的吧。”
“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良心?過河拆橋,用過就扔,你當我什麽啊?”一諾叫起來
“不要亂講,用過久扔的是什麽,你自己也知道的。”面對馮一諾,隽岚總會有玩笑的心情,但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是感激的,所幸還有這樣一個好朋友,無論發生什麽都在自己這一邊。
挂掉電話,隽岚關了燈,拉上窗簾,強迫自己睡覺,起先一直都睡不着,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昨夜的畫面,後來實在太累了,總算盹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嗡嗡嗡的聲音,慢慢的醒轉來,很久才弄明白身在何處,這裏她已經幾個禮拜沒有回來過,要不是因為服務公寓隔天就有人打掃,換洗床單被褥,肯定髒亂的可以,想突然跑回來睡個覺也不可能。有份工作,有個容身的地方真好,她莫名其妙的就想到那上面去了,半天才記起來是什麽把她吵醒的,是blackberry的震動聲,提示有新郵件。
卧室的窗簾是遮光的,不拉開房間裏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隽岚爬起來,從床頭櫃開始一路摸到門口,才找到她的包,掏出手機打開來看,便是Johnson轉發來的那封信了,資産評估部所有原定參加培訓的人都被列在收件人一欄裏,通知他們培訓将于元旦之後開始。
看完信,她暗自叫了聲糟糕,這實在是最糟糕的timing。她與嘉予的事情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麻煩。她手上另有一個項目還沒結束,是部門轉型前遺留下來的,本來Johnson一直說不急,現在又突然告訴她假期結束之後就要走,也就是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