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也會輪到自己頭上,被老板叫去談話,收拾好東西,等着拿人事部的大信封。而隽岚之所以記得這個笑話,卻是完全不同的原因。
某個星期天,還是一樣的laundry day,洗衣服的大日子,她也這樣問葉嘉予:“下個禮拜要燙幾件襯衣?”
他卻沒有告訴她後市走勢如何,看着她問:“隽岚,如果我去香港,你會不會跟我一起去?”
之所以要去香港的原因,葉嘉予沒有說過許多,只說是因為有份更好的工作在那裏等着他,而且還可以兼顧到家裏。
隽岚很想問:那我呢?他會怎麽回答,她不确定。
在她長住過的幾個城市當中,她覺得自己最喜歡紐約,倒不是因為這座城真的有多好多好,而是因為她在這裏有過最好的回憶,最自由,也最完滿,外加那麽多間音樂廳,她最喜歡的吉他用品商店和搖滾酒吧。
但葉嘉予說要走,她就走了。
細想起來是有些奇怪的,他們似乎總是在島上過日子,先是這裏,然後又是香港,一樣四面環水,一樣人來人往,一樣朝九晚五,一樣坐地鐵通勤,有些東西卻變了,可能永遠都不能再變回去。
那個時候,葉嘉予是先一步去香港的,她晚了幾個禮拜才飛過去。他到機場來接她,車子經過青衣海濱公園附近的一個商場,她從車窗看出去,幾個工人正在更換路邊的滾動廣告,其中一幅廣告畫的一角已經落下來,她看不真切,仿佛就是De Beers的“兩人一世界”,後來想起來,就好象是一種征兆。
隽岚不知道自己在那個街角站了多久,看着,想着,直到對面五樓那扇窗裏燈突然亮起來,一個人影從窗簾後面走過,仿佛是個女人。
那裏是別人的家了,她對自己說,低下頭拿出Blackberry,在上面上打字:
我在格林威治,我們的房子有人住了,那人把窗簾換成了羅馬簾,還不如原來的好看,……
寫到這裏,又退回去,把關于窗簾的那句删了,改成:
還有,我愛你。
幾個字打完,她猶豫了一下,發了郵件給葉嘉予。
發送鍵剛剛按下去,Blackberry突然震起來,吓了她一跳,差點兒就失手扔了。仔細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郁亦銘的號碼,她遲疑許久,才接起來。
Advertisement
“我就想問問你好不好?”他說。
“現在好了。”她回答。
“剛才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以後別這樣了。”
“玩笑總要開的。”
“不過分就行,”究竟什麽算是過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他回答,靜了一下才又開口,卻是完全不同的語氣了,“但是你這樣反應很傷我自尊的好不好。”
“那你說我該怎麽反應?”她配合他,也換了玩笑的口吻。
“總該有點開心吧,當然也別陷太深,我不是個好人,可能算是個好人吧,但肯定不是好男人……”他又自誇起來,一點都不像被傷了自尊。
她打斷他,沖了他一句:“這話你對自己說去,別陷得太深。”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又把她吓了一跳,這回真的把BB扔地上了,回頭一看,竟然就是郁亦銘拿着電話站在她後面。
“你幹嘛跟在我後面?!”她叫起來。
“你當我想跟啊?你不是沒帶錢包嗎?打算走回去啊?”他反問她,彎腰替她把BB撿起來。
她沒話說了。的确,他要是不來,自己只能走回去了。
“坐地鐵嗎?”他問她,提都沒提她為什麽突然發神經跑到這裏。
她有些感激,說:“還是打車吧,我冷死了。”
“站了這麽久,活該凍死你。”他又咒她,不等她想出詞兒來反擊,就跑到前面大路上去攔出租車了。
等他們坐上出租車,隽岚的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是葉嘉予。
“紐約現在是晚上吧,你怎麽還在外面?”他問她,應該是看到信了。
“馬上就回去了。”隽岚回答。
“那路上當心。”
“好。”
“幾號回來?”
“下周末。”
“隽岚。”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麽了?”她問,以為他有什麽要緊的話要講。
“我去接你。”
“好。”
又講了幾句,就道別了。葉嘉予那邊先挂斷,該說的似乎都說了,只是隽岚覺得心中空闊,她沒有聽到想聽的話,當然,有些事強求就沒有意思了。
次日去公司,一早便在電梯裏遇到西海岸office的Jim,此人問郁亦銘:“昨天怎麽沒見你去酒吧?”
他笑了笑,說:“另外有點事。”
Jim又問隽岚:“July,你好像也沒有去?”
“不舒服,回酒店睡覺了。”她回答。
說話間就到了JC所在的樓層,臨出電梯,Jim又看了他們一眼,倒好像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八.香港,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城市之一,全球僅次于紐約、倫敦的第三大金融中心。
兩個禮拜的培訓開始的倉促,結束的也同樣的潦草。隽岚還沒來得及把牛博士發給她的那張真心話卡用掉,一夥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就又散了。
回想起來,那兩個禮拜真正放晴的天氣只有兩三天,其餘不是下雪就是陰天,氣溫始終在零下徘徊,到了出發的前一天,更是降溫加大雪。
回香港的飛機還是在肯尼迪機場起飛,一行人到達機場,随處可見的顯示屏上幾乎都轉到了新聞臺,不管是CNN、ABC還是Fox,不斷滾動播出美國東北部冰凍天氣警報,提醒民衆取消一切不必要的外出計劃,室外呵氣成冰,大片大片的雪不停的落下來,像是要把機場整個埋了,跑道還在清理當中,航班自然是晚點了,什麽時候能飛,誰都不知道。
無數旅客滞留在航站樓裏,有些人甚至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在附近的酒店裏安營紮寨,幾乎搞到一房難求的地步。隽岚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也只好耐心等待。打發時間始終是個難題,有人去逛街買東西,也有人去看免費電影,唯獨她最上進,找了個地方加班工作,研究資産評估部即将經手的第一個案子,Crains。
這是Blair為他們攬來的生意,某美國公司欲收購一個印度軟件企業,需要他們出一份第三方評估報告。雖說Crains的規模不大,JC的賺頭也有限,但開門第一樁買賣不管怎麽說都是很重要的。
一開始Johnson還跟她一起,但畢竟是五十多的人了,坐的時間長了腰酸背痛,終于受不了,預約了一個水療,做按摩去了。剩下隽岚一個人繼續用功,一直做到夜裏十一點多,候機室裏悶熱異常,她開始犯困,站起來伸懶腰,發現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只有郁亦銘坐在她斜對面的一個位子上,仍舊對着電腦奮筆疾書。他打字很快,看起來不像是在建模,倒像是在寫什麽東西。
若是從前,隽岚一定會悄悄跑過去拍他一巴掌,大喊一聲:你整誰的黑材料吶?吓他一跳,但現在肯定不會這樣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之後,她便有意識的跟他保持距離,他似乎也有感覺,沒有再湊上來。
哪怕再傻的勾當,她都會跟馮一諾交待,但這件事卻是任何人都沒告訴,就當是爛在肚子裏了。此時再想起前段時間對葉嘉予和薛璐之間的種種猜測,說到底不過就是捕風捉影罷了,自己倒真的跟別人玩起暧昧來,她悔不當初,同時又有些惋惜,似乎剛剛找回一些少年時的感覺,就變成了這樣,可見玩笑是不能瞎開的,人長大了也不可能再像小時候一樣。
一直等到深夜,他們那個航班才開始登機,又在位子上坐着等了許久,才有跑道空出來可以起飛。
隽岚給葉嘉予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已經登機,回信很快就來了。
“等你到香港,我們一起回一次塘廈好嗎?”他這樣寫道。
這麽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來不及回複問為什麽,空姐已經走到跟前,關照她關閉移動通信設備。
飛機騰空,又是十幾個小時越洋過海,熱鬧了一陣之後,燈光逐漸暗下去,鄰座的人都睡了,隽岚也裹上毯子想睡覺,卻怎麽都睡不着,最後只好又打開電腦看Crains的資料,看累了又繼續睡,結果還是徒勞,就這樣一直折騰到赤臘角機場,走出機艙,外頭豔陽高照,空氣濕暖,感覺好像突然間就大地回春了一般。
排隊出關,取了行李,一行人走到國際到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