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不讨厭,對不對?還是……”她不知道怎麽解釋,看郁亦銘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真是小題大做了,“我就當你是随便說說的,我們走吧。”
他還是拉着她不讓她走,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章隽岚,我喜歡你。”
“胡說八道有意思嗎?!”這下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說說的了。
“否則我幹嘛熬夜幫你做事,跟你擡杠,帶你去吃牛肉面,替你操心,随便怎麽無視我,怎麽掃我的興,還故意輸給你?”他似乎有理有據,“我對随便哪個‘還行、不讨厭’的人都這樣,吃得太空嗎?”
隽岚傻在那裏,看了他一會兒,才笑起來,這回她肯定不會再上當了。
“你騙人。”她巴拉巴拉的說下去,“搞了半天,你跟我擡杠還是看得起我咯?你替我操心?我有什麽事情讓你操心啦?還有還有,那碗牛肉面,錢還是我自己付的,就連去Queen’s的出租車錢,你也要跟我劈硬柴……”
郁亦銘無可奈何的看着她,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拉近,吻在她的嘴上,總算讓她停下來。
“現在信了嗎?”他低聲問。
她還是搖頭,不是說不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只是看着他,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裝這麽無辜幹什麽?!”他又對她兇起來。
“你還問我?!”她推了他一把,“你親我幹什麽?”
“別搞得好像我非禮你,你也Kiss back了好不好。”
“你亂講,我哪有回吻你!”
“否則怎麽會這麽久,你推開我不就行了嘛?”
的确,推開他不就行了?她有些糊塗,自己這是怎麽了?!
還有,真的很久嗎?她究竟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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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岚不敢再想下去,一下子站起來逃出去,衣服上的拉鏈鈎到快照亭的門簾,差點把整塊布都扯下來。郁亦銘跟着跑出來,在閘機口追上了她。
“我有男朋友的。”她低頭翻包,一邊對他講。
“我知道,上次看到過的。”他回答。
“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已經在商量結婚的事情。”她繼續說下去,手提包已經徹底翻過一遍,錢包還是沒找到,一定是早上出來的時候太急,根本就是忘記帶了。
他沒再說什麽,拿出錢來買了兩張單程票。兩個人進站上了車,找位子坐下,似乎很有默契的不提剛才的事情。紐約的地鐵還是她熟悉的那副老樣子,列車行進發出的轟鳴在隧道裏回蕩,半路有拉手風琴的人上來,唱着東歐風情的民歌讨錢,周遭這樣吵鬧,倒也省去了講話的必要,免得尴尬。
行至兩站中間,車廂裏的燈突然閃了幾下,一下子全暗了,幾秒鐘之後又有幾盞亮起來,或許是因為看過的驚悚片太多,隽岚一直很怕這樣的狀況,下意識地擡頭去看郁亦銘,明滅之間,他似乎也正在看她。
對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列車便靠站了,燈光總算全部恢複正常,隽岚看到站臺上熟悉的站名。曾經有幾個月,每天傍晚下班,她坐地鐵到這裏,下了車再走十分鐘,便到家了。
她站起來,郁亦銘伸手拉了她一下,對她說:“還沒到。”
“我不太舒服,不去了,你替我跟他們打聲招呼。”她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只比他快了一點點,她剛下車,車門就在他面前關上了。
出了站,天已經全黑,又飄起一點小雪,落雪天看不見星星月亮,黑得深不見底,宛如一個蟲洞,而雪花就好像是從宇宙另一邊穿越而來的。她低着頭,冒雪往前走着。那條路,她熟的不能再熟,幾乎不用看,走過一個街區,那座房子就在眼前了。
她站在街角,隔着一條馬路往上看,五樓那個窗口沒有亮燈,但窗簾的樣式仿佛變了,一定是有人住着的。那種感覺有些奇怪,那間公寓曾是她當作家的地方,其中的格局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今卻已經是別人住的地方了,所謂物是人非可能就是這樣。
那扇朝北的窗後面是廚房和小餐廳,旁邊有個很小的房間,是他們用來放洗衣幹衣機的,她總是在那裏燙衣服。她自己是不怎麽打扮的,葉嘉予也不是講究穿着的人,但因為工作需要,每個禮拜總有五天西服革履。公司同事都是拿出去洗燙,跟她在一起之前,他也是這樣的。
“老婆娶回來是享福的,不是洗衫的。”他這樣對她講。
這種話聽着總是開心的,但她還是想幫他做些事。用馮一諾的話來說,此種心理就象是動物在宣誓自己的領地。某些女人廚藝好,可以說:我占領了這個男人的胃。她這個人手比較笨,不會做飯,更加不會烤蛋糕,也只有洗衣服還能湊合一下,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洗衣機嘛,至于燙衣服,她從前沒有試過,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心裏估摸着應該不難,至少這件事情,她可以幫他做。
第一次燙襯衣是在夏天,盡管開了空調,她還是弄得一頭大汗,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幹脆就把身上的T恤和短褲都脫了,只剩Bra加內褲,燙衣板就支在那扇窗前面。
燙到一半,葉嘉予從外面回來,見她這副德性,趕緊跑去拉窗簾。
“怎麽啦?”她問。
“住對面的人都看見了。”他回答,轉身卻過來吻她。她笑起來躲他,他卻不放手,将她抱到窗臺上,Bra也解了。
那窗簾其實只是一道薄紗,遮也遮不了什麽,她貼在他耳邊問:“你現在不怕被人看到了?”
後來,他的襯衣就總是拿回家來洗,不管是多少錢買的,也無所謂她燙得好不好。她其實是挺懶的一個人,又喜歡臨時抱佛腳,周末貪玩,總要挨到星期天晚上才開始收拾他下周要穿的衣服,穿過換下來的一股腦丢進洗衣幹衣機,選個快速程序,一次搞定。燙衣的技術也總不見長進,還喜歡把燙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再燙下一件,燙好了,就再套在外面,原本就燙得不怎麽平整,這麽一穿更沒有骨子了,他倒也不在意,反倒很喜歡看她這樣偷工減料的做事。說起來挺可憐的,跟她在一起之後,只有出差的時候,衣服都是在酒店送洗,他才能穿上燙得筆挺的襯衣。
葉嘉予可憐的地方還不止這一個,做他那一行,收入雖好,出差卻也是家常便飯。而且市面不景氣,公務艙沒得坐了,即使是跨洲旅行也是經濟艙的位子,一兩個月飛一次,十足的體力活兒。除此之外,工作時間也很長,一年下來,不加班的日子數都數得出來。雖說每次加班過八點,便有四十美金的飯貼,但吃飯還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他有時候嫌麻煩就在自動販賣機裏買些零食對付過去,有時候太晚了又吃不下,慢慢的,胃就變得不大好。隽岚就怕他這樣下去會越來越嚴重,時常打着揩油的旗號,用那四十塊錢買兩份外賣去他辦公室,和他一起吃,有時候吃得省一點,就連第二天的菜也可以一道買了。
舊同學中有知道葉嘉予底細的人,都覺得他與其這樣辛苦,還不如回家去幫忙。只有隽岚理解他的選擇,她實在難以想象他跟一幫土財主坐在一起,在酒桌上談生意。
葉家在東莞有幾間頗有規模的工廠,跟那裏大多數工廠一樣做的都是外貿訂單,每逢旺季,流水線二十四小時連軸轉。若是真的回去幫忙,肯定也不會輕松,但再怎麽說也是自家的生意,不像在這裏,為別人做嫁衣裳。有段時間,他家裏人似乎也希望他回去,似乎也是因為經濟危機的沖擊,遇到一些麻煩,總算後來情況好了些,便又不了了之了。
那些日子,似乎就是這麽在指縫間溜過去的,回想起來,就好像那句她很喜歡的廣告語——“兩人一世界”,外頭金融海嘯正如火如荼,隔三差五的在新聞裏看到這家公司破産,那家的老板被抓,于她卻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唯一留在她記憶裏的,只有一個關于燙襯衣的笑話,說的是華爾街的投資銀行家對市場的預期,如果他星期天洗完衣服,燙了五件襯衣,就表示他對後市走勢持樂觀态度,如果一件都不燙,就是徹底的悲觀。
盡管有些冷,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聽過了還是會會心一笑的,只因為那是個特定的歷史時期,這樣的笑話似乎一夜之間就在他們工作的圈子裏風傳起來,從一個郵箱抄送到另一個郵箱,看過笑過,卻也有那麽一點點不安留在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