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早些時候蕭熠讓季興閣去查了些事情。

作為今年剛剛從外歷練歸京的元國公府世子,季興閣與京中其他人都非深交,最不易引人注意,但便是這樣還是叫察覺了。

那便是說,他查的那件事,有人也一直注意着。

蕭熠和季興閣在書房裏又商議了一番,約莫半個時辰後,季興閣離開東宮,蕭熠又在書房裏待了一會,方準備回剛剛的後院繼續做監工。

剛踏出書房沒兩步,就見福全腳步匆匆的走過來,低聲道:「殿下,太後娘娘來了。」

蕭熠步子一頓,停在原地,片刻後一旋身,準備往前殿走:「那就過去吧,別讓皇祖母等久了。」

福全應了一聲「是」便跟在蕭熠後頭一起離開,等兩人到了前殿,太後已經坐在裏頭等着了。

蕭熠笑着進屋,先行禮問了安。

太後連忙将他扶起來拉到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手,又瞧了瞧,頗欣慰道:「這些日子皇祖母頭疼的老毛病犯了,沒能時常來東宮看你,倒是聽你父皇說你的身子好多了,如今一瞧,确實比前些時候精神不少。」

蕭熠的目光從太後握着他的手上輕輕掠過,面上的笑容不減:「皇祖母是今日壽宴的主角,還費心過來看我,是熠兒讓您擔心了,您當多多注意身子才是。」

太後笑着擺擺手:「無妨,哀家不打緊,今日壽宴說來也是想給你添添喜氣,畢竟再過幾日就是你的婚期了,正巧哀家今日在院子裏看水仙長勢極好,想起你寝殿裏倒是沒有這種嬌嫩可人的花兒,便順道給你送一盆過來,養一會後明年春季便能開了。」

蕭熠知太後喜種花草,以前偶爾也會送一兩盆好的來東宮,於是這次他便也準備讓福全接下。

只是還未等福全上前,太後又道:「水仙喜陽,得挑一處陽光雨水多的窗邊放着日後你便不用操心了,讓虹芝來吧,她随我多年,這些還是懂的。」

蕭熠聽後神色微微一頓,很快便被他掩在溫和的笑裏,就見他輕輕颔首:「皇祖母說的是。」

虹芝得了太後的意,抱着那盆水仙朝蕭熠微微福身行禮,然後去了後院寝殿,蕭熠不動聲色的看了福全一眼,吩咐道:「福全,我陪陪皇祖母,你去後頭幫我盯着工匠一些,別出岔子。」

福全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躬身斂下神色:「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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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看着福全出了屋子,似是漫不經心的随口問了一句:「怎麽叫工匠過來了,熠兒想修葺東宮?」

蕭熠搖搖頭,溫聲道:「沒有這麽大動乾戈,只是在後院做了個秋千。」

太後聞言輕輕點頭,不緊不慢的笑了:「你倒是待盛家這丫頭很好。」

蕭熠也笑笑,挑了個話頭将太後的注意引到了別的地方。

待虹芝回來後,太後看了她一眼,便站起身來。

「好了,今日也就是過來看看你的身子,現在身子也看了,花也送了,哀家便也不多留了,免得耽誤你的事兒。」

說着,她便扶上宮女的手朝外走去。

蕭熠将太後一直送出了東宮,目送太後的辇車遠遠離開後方才轉身回去。

待行至後院的月洞門前,他問身後的福全:「剛剛你可跟着虹芝去寝殿看了?」

福全點頭:「奴才從屋裏退下後便跟上了虹芝,她進了寝殿後看了一圈,又在幾個窗邊都站了一會,最後挑了靠近床榻的那扇窗戶,将水仙放在了窗臺上。殿下,似乎沒什麽問題?」

蕭熠迎着秋日的太陽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且先留心着吧,那盆水仙的位置,稍後你動一動。」

他這個皇祖母,并非父皇生母卻依然坐到了太後的位置,華家便是在她與她父兄手上發跡,成為了如今的京中望族。

但她急流勇退,在華家最鼎盛時也不曾掌過什麽權,成了太後之後性子就更加淡了些,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

若她真有什麽問題,也不會叫他輕易看出來。

又往前走了幾步,蕭熠突然想起什麽,又問了福全一句:「宮門外頭,各家是不是已經在接受皇城衛的盤查等着進宮了?」

福全:「看時辰是已經開始放行了。」

蕭熠聽後吩咐道:「讓人去看看瑞國公府排到哪兒了,若是離進宮還要等些時候,你讓後廚做些點心送過去,這樣他們等的時間也不會太難捱。」

福全一聽,懂了,這是怕盛小姐在外頭等着太無聊或者餓了,得送點吃的過去。

宮宴的入宮檢查其實是很繁瑣的,且因為人多,還格外嚴格,是以等的時間也會有些長,而且為了方便檢查,各家馬車裏除了坐着夫人小姐,吃的東西是一概沒有的。

有時候等的時間久了,是會有些無聊。

這可是與準太子妃有關的事,福全馬不停蹄的就去辦了。

於是沒過多久,各府馬車停着排隊等檢查後入宮的武德門外,出現了福全小公公帶着兩個小宮女的身影。

彼時武德門開始放人進宮剛剛過去半個多時辰,但各家各府來等的時間可不止這麽久,正百無聊賴。

馬車裏的小姐們無一不是掀了窗邊的簾子在透氣,往外頭一看,福全就顯得格外醒目。

就見他給門口的皇城衛看了月要牌,皇城衛放行,他與身後兩個提着大大食盒的小宮女便出了宮門,朝長長的馬車隊伍走來。

今日能接到邀帖來宮宴的自然都是元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名門府邸,很少有不認識福全的。

太子身邊随侍十幾年的宮人,東宮的總管太監,怎麽突然出宮來了?

盛昔微也正撩着小窗簾透氣呢,瞧見福全遠遠的朝馬車這邊走來時還小聲的「呀」了一下,對着她娘道:「娘,我看到福全小公公了,不知怎的出了宮來,也沒見着太子殿下啊。」

盛夫人看着小女兒笑了一下:「也許是公公得了吩咐要出宮辦事。」

盛昔微點頭應了一聲,剛準備放下簾子坐回去,突然就聽見了福全的說話聲,放簾子的手頓了一下,又重新将頭探了出去。

一看,小公公竟然是在跟她爹說話?

福全對剛剛從馬上翻下來的瑞國公行了一個禮,微微笑着看了身後的兩個小宮女一眼,朗聲道:「見過瑞國公大人,太子殿下特意讓東宮後廚給盛小姐做了些糕點,吩咐奴才親自送過來。」

說着兩個小宮女便提着食盒小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福全這話說的別提多大聲,恨不得方圓十裏都能聽着,為的就是在這麽多貴人面前給盛昔微撐面子。

太子殿下不是說大家都道盛小姐是來沖喜的,即使嫁入東宮也平白矮人一截,所以才要對盛小姐更好一些麽。

作為殿下貼身的小太監,他感覺自己這點機靈勁兒還是有的。

畢竟這可是殿下送的糕點,盛小姐獨一份兒呢!

排着隊的馬車本就有許多小姐在往外頭湊熱鬧,福全這一說可謂是效果拔群,各家各府的馬車裏很快就聊上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彼此心照不宣。

這盛小姐還沒嫁呢,太子已經在開始給她做排場了,再加上早些時候京中傳的那些個什麽七夕同游,什麽情投意合,感覺這樁婚事,跟沖喜都要八竿子打不着了!

當然,各家也沒有忽略,太子殿下近些時候已經開始重新參朝,這身子好像還真有了起色。

若這喜真讓瑞國公府這位小姐沖成了,日後宮中的局勢自不用說,就連瑞國公府在京中的地位也定是會再進一步,更加水漲船高了。

一時間,各人心裏都自有思量。

瑞國公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給他家閨女這麽大個面子,前些時候因為盛昔微要出嫁而有些郁悶的心情倏地就好了。

太子若是能這樣對笙笙,那他們家應當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於是就見他喜笑顏開的朝馬車裏叫了盛昔微一聲,盛昔微聽到福全的話之後就在等着她爹叫她呢,這下一聽見就飛快的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馬車。

她讓兩個丫鬟将宮女手中的食盒接過來,又看着福全笑眯眯道:「有勞公公了,您回去後記得幫我謝謝殿下呀。」

福全趕忙擺手:「盛小姐哪裏話,您嘗了之後若是喜歡,日後讓後廚時常給您做就是了,那奴才這便回去複命了。」

說完他便又朝瑞國公和盛昔微行了一禮,才帶着兩個小宮女離開了。

盛昔微回了馬車裏,一邊抱着一個食盒,美滋滋的朝她娘道:「娘,你看,殿下特意給我送過來的糕點呢。」

盛夫人笑看她一眼,打趣她:「知道了,福全小公公的聲音這一排的馬車都能聽見了,瞧瞧你這小臉,笑的見牙不見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笙笙明日就要嫁去東宮了。」

盛昔微聞言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扌莫了扌莫耳朵。

她高興的這麽明顯啊?

但怎麽辦啊,她克制不住啊,一想到這是殿下特意給她送過來的就高興!

之後盛昔微又讓巧珍和巧珠送了一些點心去給也在馬車隊伍裏等着的祝卿卿和虞念,然後便坐在車上喜滋滋的吃了起來。

吃着殿下送的點心,連等待的時間都好像變快了呢!

然而盛昔微這處與她娘說話說的歡聲笑語,清遠侯府的馬車上卻頗為沉默。

清遠侯夫人是續弦,門第并不算高,看着府上這位前不久剛剛回京的原夫人嫡出的二小姐此刻一言不發,只蹙着眉靠在窗邊坐着,心裏有意想找些話來舒緩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與這位二小姐好像也實在是沒什麽可說的。

畢竟她嫁過來沒多久陳秋琅就去了南淮,兩人并不親近。

陳秋琅也不在意她這位繼母現在自不自在,她的一只手放在馬車上一個長方形的錦盒上,目光有些沉。

這是她今日為太後備的壽禮。

聽聞太後雖待旁人有些冷淡,但與殿下親厚,她若能得太後的喜歡,日後定會有機會能入東宮。

即使蕭熠已經表示無意,陳秋琅卻并不甘心,她想,殿下只是還沒有覺出她的好而已。

-

昭和宮裏,太後回宮沒多久,秦嬷嬷便進來将剛剛在宮門口發生的事情低聲與她說了。

太後聽後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不出什麽情緒,倒是問了一句:「清遠侯府那個二小姐有什麽反應?」

「回太後娘娘,據成安所言,這位小姐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表露在面上,與旁人一樣,聽了福全的話之後便撂了簾子,并沒有什麽打眼的地方。」

微微閉了閉眼,太後輕輕颔首:「看起來還算沉得住氣,也不枉我費心思弄這場壽宴鋪墊她進宮的路。」

秦嬷嬷見太後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也沒再說話,只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身後,輕輕替她捏了會肩。

與前次一樣,壽宴安排在傍晚。

盛昔微與娘親進宮後,有好幾位娘娘召她們敘話,於是挨個宮裏走了一遭,最後見完如今後宮掌印的淑妃娘娘時,壽宴的時辰也差不多了。

於是盛夫人帶着盛昔微趕到了今日設宴的榮祿園。

與上一次如出一轍,她們被安排在了女眷這邊僅在一些高位妃嫔娘娘之後的第三桌,而皇上與太後和太子也在衆人皆齊後迎着衆人的目光坐上了上首的座位上。

盛昔微在下頭偷偷看了蕭熠好幾眼,太子殿下今日穿了一件深色繡了銀線蟒紋的衣裳,與之前幾次都有些不同,整個人顯得更加挺拔,也更多了幾分凜然的氣質。

只是那張俊逸深邃的臉上還是帶了淡淡的笑意,溫和儒雅。

蕭熠發現了偷看他的姑娘,一個眼神望過去,就見盛昔微突然被抓包似的吓了一跳,倏地就将眼睛移開了。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片刻後微微低頭,克制的斂了斂神色。

壽宴開始了,盛昔微覺得自己熟門熟路的,這回肯定不會再像上次一樣打瞌睡了,況且她一會還要上去獻禮呢。

想到這裏,盛昔微難免有些緊張。

這可是大場合,她還沒這種經驗過。

原本她是以為會與父親一起上前獻禮的,入宮後卻被告知若是各家小輩自行備了壽禮,到時與皇子公主們一道兒上前獻禮。

得了這麽個消息,盛昔微在壽宴開始之前還趕緊抓着娘親問了問,就怕到時候有什麽不到位的地方,有失禮儀。

不過等到要獻壽禮時已經是壽宴的後半程了。

先是各家一一到太後跟前将壽禮獻上,恭祝太後洪福齊天,內務府的太監在各家各府進宮時就登記過禮單,此時便挨個傳念出來,确保整個園子裏的人都能聽見。

等這些壽禮紛紛呈上後,便到了小輩們上前獻禮的時候。

但除了皇子與公主們,并不是所有府上的小輩都會單獨備禮的。

這裏有一個親疏遠近以及門第高低,夠不夠這麽個資格的問題。

而備了禮的,如盛昔微他們,便跟在皇子與公主們的身後,等着挨個上前給太後呈上禮物。

這一波打頭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蕭熠闊步上前,一襲玄色繡蟒紋的衣袍随着他的步伐衣角翻飛,引得下首的衆人紛紛壓低了聲音低於語幾句。

原因無他,實在是極少會見太子殿下如此利落又凜然的時候。

早些時候蕭熠體弱,步行之時都是不疾不徐,雖也是儒雅之姿,但也會偶有幾位老臣說,太子殿下什麽都好,就是看起來缺少了些雷霆之勢。

而今晚,蕭熠便将這點小缺失也補足了。

他呈上的是一顆南明深海極品夜明珠,南明這等品相的珠子極其罕見,連宮中內庫都沒有,可見是蕭熠費了心思着人去尋的。

夜明珠的光澤在夜晚瑩潤柔和卻清亮,太後一向神情淡然的臉上此刻已經笑彎了眼,連道數聲「好」,直接便讓人将這顆夜明珠送去了昭和宮。

接下來便是按照皇子們的長幼順序依次呈上壽禮,雖也不乏奇珍巧物,但有了太子蕭熠的珠玉在前,後頭的便多少有些尋常了。

三皇子蕭熾送了件玉如意,是中規中矩的壽禮,衆人看在眼裏,心中不免又想起一直以來太後對三皇子的态度。

說到底也是蘭妃所出,要說血脈還更近一些,何故太後與三皇子的關系就這般平常?

而随着太子殿下身子的好轉,早些時候還想站隊三皇子的一些朝中大臣,此刻心中怕是無不慶幸,還好自己動作慢了,不然這日後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要有太子在,甭管你什麽身份,皇上都必不可能讓東宮地位有所動搖。

所以不管這些個皇子們心中如何想,明面上必須也只能安分守已。

待皇子公主們獻過禮,接下來便是各府小輩們了。

太後親近之人本就較少,按照品級,侯府和國公府家的少爺小姐們才有這麽個獻禮的資格,是以人并不多,加上盛昔微,也就五六人而已。

好巧不巧,盛昔微被排在了陳秋琅的身後。

瑞國公府的品級自然是比清遠侯府要高的,但另外也還有兩家侯府的姑娘,也不知怎麽就把她與陳秋琅排到了一處。

輪到陳秋琅時,她輕提裙擺緩步上前,身姿弱柳扶風,好一個柔弱美人。

小宮女在她身側托着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只等着走到太後跟前的時候,太監唱了禮便打開錦盒展示。

沒想到就這麽短短幾步路,這位陳小姐還能走出點纰漏。

陳秋琅走的并不快,卻在下一步時突然覺得腳下的青磚松了一下,她始料未及,一下崴了腳,整個人踉跄了兩步才堪堪穩住身子。

身邊的小宮女叫她一個磕碰,手中捧着的錦盒便落了地,發出「啪」的一聲響,銅扣也因此松動開了口子,叫裏面雪白的錦緞露出了一角。

周圍衆人随着錦盒那一聲響,喧鬧的聲音沉寂了一瞬。

盛昔微忍不住擡手扶額,心裏感嘆,哇,原來看着人家倒黴是這種心情啊!她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尴尬了不止一點半點!

在這種場合差點摔一跤,有些臉皮薄的姑娘該要羞憤死了吧……

說起來,這樣的意外她以前還只在自己的身上瞧見過呢……

盛昔微想起了自己過去的倒黴事,只覺得盡管那樣她都沒有現在的陳小姐慘,在這麽多非富即貴的人面前跌跤,這是真的慘。

但這位陳小姐別看外表柔弱的很,心理素質倒還挺過硬的,雖然臉色漲紅,但硬是當做無事發生一樣,等小宮女再次捧上盒子,便重新上前将壽禮呈上。

上首的璟帝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尴尬他都沒看在眼裏,太後卻在有那麽一瞬間輕輕蹙了眉,不過在看見陳秋琅接下來的表現後又重新舒展了眉目。

若她剛剛只會手足無措哭哭啼啼,那便是她選錯人了。

陳秋琅錦盒裏的東西盛昔微剛剛也看到了那露出來的一角,心裏不禁想,難道陳小姐送的也是一副繡品?

等小宮女打開錦盒,緩步将錦盒裏的那幅錦緞刺繡呈到太後面前,伴着太監的唱禮:「清遠侯府,陳家二女陳秋琅,手繡百壽圖一副。」

盛昔微看清了錦盒裏的那副繡品。

墨色纏金絲的黑金絲線繡的一副百壽圖,雖然隔得遠,但料想應該也是十分精致的。

她心裏「哎呀」一聲。

好像撞禮了,但又沒完全撞。

陳秋琅這畢竟是親手所繡的壽禮,心意可嘉,雖然過程裏可能儀态不美,但瞧太後的神色竟然好像還挺喜歡這副壽禮的。

只見太後微微颔首,淡笑着道了一句:「針腳細密,繡工不凡,陳家二丫頭倒是有心了。」

陳秋琅聽了太後的話,心下一喜,這麽多份禮物呈上來,太後除了太子殿下的壽禮,其餘的都沒說什麽多餘話,現在卻又獨獨誇了她這一份。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微微福了福身子:「太後娘娘謬贊了,琅兒手繡這副百壽圖,只望太後娘娘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後道了一聲「好」,而後像是懷念起一些往事,瞧着陳秋琅又感嘆了一句:「哀家與你祖母是手帕交,當年你尚年幼時也曾叫你祖母帶到哀家跟前來看過幾回,一眨眼便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當真是光陰似箭。」

這番話說完,太後沒再多言其他,與之前一樣,給獻禮的小輩賞了一個裝了金豆子的小荷包。

陳秋琅謝了恩然後小心退下,心裏喜不自勝,只道她與太後竟還有這段關系?她祖母早逝,三四歲的事自然也記不大清了,倒是沒想到還有這點。

今日雖然是太後的壽宴,但因着太後的性子淡,是以今晚的話也不多,陳秋琅确實是她除了對着太子以外第一個多說了兩句的人。

下頭坐着的衆人目光不免又落在了這位陳家二小姐身上打量了一會。

看起來是個柔弱的美人,但也沒有哪裏特別突出,倒是不知道如何就叫太後注意到了?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已故祖母的緣故?

大家心裏有諸多猜測,更有些敏銳的已經不動聲色的朝在後頭被宮人引着準備上前獻禮的盛昔微看去。

而從陳秋琅上前獻禮,一直到她領了賞退下,蕭熠都将太後的神态看在了眼裏。

他的這個皇祖母看起來好像是對這位陳小姐頗為滿意,至於個中緣由,自然不會是簡單的因為一副賀壽的萬壽圖或者故人之孫而已。

蕭熠溫潤的面容下,眼裏的神色卻少有的帶了幾分涼意。

片刻後,他垂眸,修長的手指輕撫上挂在月要間的那半枚兔紋玉佩,眉眼間便慢慢溫柔下來。

陳秋琅之後,便是盛昔微上前獻禮了。

他看着這姑娘的神色,只覺得她走的格外小心,想起剛剛陳秋琅在路上踉跄的一下,蕭熠有些了然的輕輕笑了。

然後專注地看着盛昔微嬌小又纖細的背影。

這姑娘想來也是怕跟陳秋琅一樣踩着哪處跌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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