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郦貴人的屋子裏出現了巫蠱娃娃的事淑妃親自去向皇上請罪了,只道是她後宮管理不利,以至於出現了此等事。
皇上自然十分生氣,但這是後宮裏的事情,且太後已經審過查過,他也不必再多問了,将郦貴人打入冷宮,剩餘的人便交給了淑妃處置。
這便算是将這件事告一段落了。
而這天晚上秦嬷嬷伺候太後睡下時,輕輕與她道了一句:「太後娘娘,那個娃娃陳小姐已經拿走了。」
太後聞言,神色淡淡的應了一聲:「嗯,過幾日送她出宮回府,之後再讓成安派個人盯着看看她的動作。」
「是,娘娘。」
秦嬷嬷聽了吩咐,熄了寝殿的燭燈後便下去找成安了。
與此同時,東宮裏,盛昔微也與蕭熠說了這件事。
她這次去找容夫人,順道得知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這都是純屬偶然,若是她沒去找過容夫人,郦貴人打入冷宮的事雖然過幾天肯定也是茶餘飯後人盡皆知了,但總歸大家都是聽說個大概,還有可能傳着傳着事情就走了樣。
所以叫她今日聽了個新鮮的,屬實算得上是運氣好。
她趴在蕭熠懷裏,下巴抵着他的月匈口,軟聲問:「殿下,你說這件事與太後有關系麽?」
蕭熠将她摟在懷裏,一只手輕輕撫着她的月要,低低道:「不好說。」
「郦貴人的父兄最近在朝中某些事上确實是立了功,父皇很高興,因為父兄升了品級而勾起了郦貴人的野心,這點也算說得過去,但就像笙笙說的,一切都太過湊巧了。」
當巧合變多,那事情就會變得微妙起來。
畢竟這天底下哪就有那麽多湊巧的事兒呢?
「嗯,既然如此,我們都得多留心一些了。」盛昔微道,「我總覺得太後近些時日的動作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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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熠聽出她話裏的擔心,垂首口勿了口勿她的唇,笑着安撫:「無妨,如今我們在暗處對方在明處,於我們有利,笙笙不要擔心。」
盛昔微覺得這也對,於是也放下一顆心,安心的睡了。
蕭熠輕輕拍着懷裏姑娘的背,感受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緩,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出了一會神,又垂眸看了睡得香甜的盛昔微一眼,而後将她摟緊了些。
太後帶着陳秋朗來東宮,又碰巧遇上了巫蠱娃娃的事在昭和宮審了郦貴人,若是她有意為之,總該是要達成什麽目的的。
蕭熠閉上眼,明日他可能要再多叮囑盛昔微身邊的四個暗衛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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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這幾年鮮少在後宮插手什麽事的皇上突然處置了一個貴人讓大家的心裏倏地緊張了幾分,還是臨近年關衆人本就有其他的事分了心。
總之接下來的一陣子,整個後宮又恢複了風平浪靜,再沒有什麽特別的。
唯一能叫盛昔微想起來的便是那日她召了祝卿卿進宮給她和五皇子創造點見面的機會,蕭燃直接就在東宮等着了。
這兩人剛見面時的那點子拘謹也就維持了不到半刻鐘,接下來便叽叽喳喳互換八卦的說了起來。
盛昔微和蕭熠兩人很是無奈的對看了一眼,覺得這兩人日後要是結成了夫妻,怕是要成元京城裏嘴最碎的一對兒了。
然後便聽說的起勁的祝卿卿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祝卿卿:「诶,我剛剛進宮時與陳秋朗擦肩而過,她身後的一個小宮女提着兩個包袱,看樣子好像是終於要出宮回府了!」
「她出宮了?」
盛昔微聽後追問了一句。
祝卿卿點頭:「是呀,我剛進宮門沒走幾步就瞧見她了,後來我還站在原地看了一會,見她走出宮門上了一輛馬車我才過來的。」
蕭燃聞言給她拍了一句馬屁:「那你還挺機靈細心啊。」
「那是自然的。」
祝卿卿大言不慚的接下了話頭,叫蕭燃笑出了聲,被她瞪了一眼。
她只說了這麽一句,很快又與蕭燃聊起了別的,盛昔微和蕭熠卻走到了另一邊稍遠些的地方。
盛昔微擡頭看向蕭熠,有點不敢相信的問:「殿下,陳小姐就這麽出宮了啊?」
蕭熠将她鬓邊被風吹亂的發繞到耳後,又撫了撫她的臉頰,笑道:「笙笙以為她會在宮中有什麽動作?」
「那倒不是,」盛昔微捧着蕭熠的手蹭了蹭,搖搖頭,「她愛慕殿下,但她是被太後召到宮中小住的,她應該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并不适合有什麽動作。」
太後也不會放任她做什麽出閣的事情,畢竟是住在昭和宮的人。
「但即使不是做什麽,她卻連找機會來殿下面前晃悠兩下都沒有,我總覺得還是有些奇怪。」
盛昔微想到什麽,又微微垂眸,小聲道:「原還以為太後是中意她,召她進宮來就是跟殿下培養培養感情日後好讓她給殿下做側妃呢……」
之前她想到這件事,心裏還有點悶悶的不開心,她跟殿下成親才多久呢,太後就開始想着給殿下安排側妃的事了。
她覺得她與陳秋朗大抵是不太對付,想到她可能會入東宮她就難受。
蕭熠聽到這姑娘小聲說的話,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突然盯住她,而後微微俯身與她平視。
他的聲音輕緩溫柔,很輕的問了一句:「笙笙怎麽就想到我納側妃的事了?」
「唔,」盛昔微望進他的那雙眼睛裏,愣愣的出了神,喃喃道,「就是之前覺得太後喜歡她,東宮又只有我一個人,就想着也許……」
「沒有也許。」
說到一半的話突然被低沉輕柔的男聲打斷,盛昔微本就看着蕭熠有些出神,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
蕭熠卻不說了,而是追問她:「笙笙希望我再納側妃?」
「不希望。」盛昔微脫口而出。
然而說出口後她又像倏地才回過神來,匆匆捂住了嘴。
她不該說這樣的話的,會顯得她像個妒婦似的,但剛剛殿下這麽問,她就下意識的答了……
她下意識的不希望東宮再有其他人了,就她與殿下,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
殿下日後的身份,怎麽會只有她一個人呢……
一想到不知再過多久,就會有人分走現在獨屬於自己的這份寵愛了,盛昔微心裏就覺得有些悶悶的,鼻子都忍不住酸起來。
殿下會對那些姑娘也這般笑麽,會耐心的哄着她們吃早飯,與她們十指相扣的在小花園裏散步麽,會溫柔的給她們穿衣裳梳發,在她們不開心的時候摟着她們輕哄麽?
殿下對她做過的事情,日後都會要對別的姑娘做了麽?
盛昔微低着頭,突然眨巴着眼睛掉下一滴淚來。
她不想殿下這樣,可她是太子妃,她要有分寸,不能小氣……
蕭熠看着面前的姑娘突然低下頭不說話了,怕是自己問的太直接。
他輕輕捧起姑娘的臉想說些什麽,卻看見了她氤着水汽的眼睛,和眼角的一滴淚。
蕭熠吓了一跳,拇指輕柔的蹭掉盛昔微眼角的淚,将人摟進懷裏,聲音放輕了哄她:「怎麽了,笙笙怎麽哭了?」
盛昔微自己擡手擦了擦眼睛,心裏糾結着不知該如何跟蕭熠說。
可他們之間說過要坦誠的……
於是盛昔微輕輕咬了咬唇,還是低低說了一句:「沒什麽,就是剛剛想到殿下日後要納側妃了,心裏頭有些難過。我不是在怪殿下的,我就是,就是……」
她還是不知要如何說。
就好像突然對殿下産生了奇怪的占有欲,明明在嫁入東宮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想過了的。
殿下是太子,當然不可能像她爹爹一樣只有一個妻子,再說了,整個元京城裏她爹才是異類,世家府上誰的後院沒有侍妾通房呢?
蕭熠看着她因為這個哭了,心裏心疼,卻又有些高興,這說明笙笙對他有了占有欲,不想将他分給別人了。
将人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蕭熠顧慮着還在外面,克制住沒有口勿她,只是啞着聲音在她耳邊道:「我說了沒有也許,傻姑娘。」
在陪着她回門那日蕭熠便想好了,即便日後他身子好了,也不再納妃了。
這個姑娘在他跌入泥沼時伸手拉了他一把,将自己的溫度分給他,照拂他,而他愛慕她,歡喜她,所以要給她往後餘生獨一無二的寵愛。
盛昔微聽了他的話,呆呆的擡頭紅着眼睛看向蕭熠。
她一時竟然不确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麽?可是殿下的身份……
盛昔微吸了吸鼻子,重新挂上一抹柔軟的笑,她環住蕭熠的月要,将臉抵在他的月匈前輕輕蹭了蹭:「沒關系的殿下,是我太矯情啦,其實這也沒什麽嘛……」
蕭熠聽着姑娘的話便知她可能覺得自己是在哄她。
他輕輕嘆息一聲,将她擁緊在懷裏,薄唇口勿上她的耳尖,聲音低柔而深情:「笙笙,我不會納側妃,日後也不會。因為人心裏的愛意是有限的,我給了你,就不會再給別人。我想你有獨一無二的、完整的這份寵愛,你值得。」
「所以只會有你一個人。」
當一個帝王對朝堂有絕對的把控力,後宮就不會成為穩固朝局的籌碼和輔助,這是父皇曾與他說的。
那時母後已經走了幾年,父皇在朝中的手段越發強勢淩厲,這後宮妃嫔的關系於他而言已經不重要,選秀也就可有可無。
治理一個國家靠的是治世的能力而不是姻親的紐帶,父皇曾說他明白的太晚,委屈了母後,而蕭熠不想委屈盛昔微。
盛昔微聽見蕭熠的聲音一字一句輕緩的落在耳邊,卻在她的心裏驚起一片飛鳥。
她從沒想過蕭熠會給她這樣的承諾,即使向往爹娘那般,也羨慕過話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但她嫁入東宮就沒有奢望過這些。
如今她以為是她貪心了,但蕭熠卻告訴她不是的,她值得這樣。
盛昔微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此刻又覺得眼睛溫熱起來,她在蕭熠的懷裏甕聲甕氣的喊了他一聲:「蕭熠。」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蕭熠的名字,帶了一點鄭重的意味。
「我相信了,你不要騙我。」
不管日後如何,至少此時此刻,他們彼此真心交付,願意往後餘生只守着這一個人,就這樣,盛昔微也覺得滿足了。
她現在得到了他完整的、全部的愛,這就夠了。
「嗯,」蕭熠低低應了一聲,輕口勿她鬓邊的發,「不騙你。」
盛昔微偷偷的在他懷裏笑了,環着他月要的小手将人抱的更緊了些,心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暖和幸福感,就想要膩在蕭熠的懷裏一直被他抱着,抱好久好久才好。
卻又聽摟着他的那人接着低嘆了一句:「可我與笙笙說了這麽多,好像都是我一廂情願,笙笙其實也沒說過心悅我……」
聲音裏竟然好像還透着幾分委屈。
「唔,心悅的!」
盛昔微趕緊說了一句,又在心裏偷偷肯定,剛剛那樣應該就是心悅一個人的感覺了吧?
就像話本子裏說的,會想時時刻刻在他身邊,看到他開心自己就開心,若是他對別人好了,自己就會難過的。
蕭熠低低笑了一下,這姑娘回的太快了,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開竅了,想逗逗她,便追着問了一句:「那笙笙從什麽時候開始心悅我的?」
「啊,」盛昔微卡殼了,她仔細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可能是剛剛發現自己因為殿下要納側妃難過的時候……不對,好像是在回門那日心疼殿下的時候,或者,或者更早一些的時候!」
其實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時候,好像是一種水到渠成的感情,在一點一滴的朝夕相處中,大概有什麽就慢慢變了吧。
蕭熠聽後溫柔的扌莫了扌莫她的頭:「好了,不為難我的太子妃了,笙笙說什麽時候就是什麽時候。」
盛昔微在他懷裏紅着臉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了。
風卷着落葉拂過兩人的腳邊,十一月末已入初冬,蕭熠怕盛昔微着涼,想再看看那頭祝卿卿和蕭燃感情交流的怎麽樣了,要不讓他們自己聊着,他先帶着姑娘回屋了。
結果還沒等他有什麽動作,就聽旁邊傳來了兩個聲音。
祝卿卿:「哇——」
蕭燃:「這就是成親之後夫妻間的膩歪麽,見識到了。」
祝卿卿:「你說他們還記得我們兩個在旁邊麽?」
蕭燃:「可能我們兩個在他們面前根本不存在,不都說有情人之間有種狀态叫『我的眼裏只有你』?」
祝卿卿:「有點道理啊,那我們走?」
蕭熠和盛昔微:……你們要走就走,說這麽大聲要給誰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