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魏擎蒼沒想到兩年之後他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相遇，他不再是當年沒錢嫖妓的工讀生；而于臻，看起來卻沒什麽變化，依然是幹淨雅致襯衣和休閑褲，看人的時候面無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于老師，好久不見。”魏擎蒼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于臻眨眼回神，點頭，淡淡道：“你好。”他口氣疏離而陌生，似乎并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人。
魏擎蒼的笑變得別有深意，想裝作不認識？那得去進修一下表演課才行。
于臻要走，魏擎蒼伸手撐着門框攔住他的去路，将唇湊到于臻耳邊壓低嗓音，“于老師，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你共進晚……”
“對不起，今晚我要批改作業。”于臻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并後退一步與魏擎蒼拉開距離。
魏擎蒼沒有因為于臻打斷他的話而生氣，依然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于老師要多休息，不要讓自己太累。”他屈起食指快速的拂了一下于臻眼下青黑的部分，“這麽漂亮的臉蛋，憔悴了怪讓人心疼的。”
于臻偏頭躲開，雖然不悅，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風度，“謝謝，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于老師住哪兒，我送你。”
要是他笑得不這麽有深意，于臻想，自己也許會答應他的邀請， “不必了，謝謝。”
魏擎蒼撐着門框，似笑非笑的眼神要看穿于臻一般，半晌：“那好，我就不打擾了，老師再見。”
被人這麽盯着于臻不免有些緊張，對方不再糾纏，他松了口氣，看了魏擎蒼一眼，快速離開。
看着匆匆離去的人，魏擎蒼掏出煙叼在嘴裏，眯起眼睛， “于臻，于……老師，長了一張偶像劇主角的臉，演技卻不怎麽樣嘛……”
魏擎蒼眼裏閃過一絲玩味，笑變得別有深意。
裝失憶？
沒關系，忘了就讓我幫你一點點兒想起來！
于臻并沒有作業要批改，從辦公室出來他直接去了實驗室将剩下的實驗做完。
從實驗室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學校主幹道兩旁種着枝葉茂密的法國梧桐，遮住了月光，使主幹道漆黑一片。道路兩旁的路燈依然是老舊的白熾燈，昏黃的燈光讓主幹道看起來像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他若無其事的收好實驗室的鑰匙，借檢查門窗是否關緊用餘光瞟了瞟教學樓的角落，然後慢悠悠的在時光隧道似的主幹道上晃悠。
表面上，他與平時沒有什麽不相同。可事實上，他的手心快攥出水來了。
他剛出了實驗室的門就發現暗地裏有人盯着他，那種眼神讓他背脊發涼。他不确定對方是小偷，尋仇的，或者……變态殺人狂？
主幹道盡頭的左手邊是一個酒店，于臻加快了腳步，他得快點到人多的地方去。
“徐副校長，今晚我還有個會議，之後的活動就不參加了。”魏擎蒼小幅度的晃動與徐副校長握在一起的手，微微鞠躬，“下次我做東，還請副校長賞臉。”
說完朝大廳裏的人點頭示意，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他剛剛接過泊車小弟遞上來的鑰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口氣卻是陌生的。
“你還沒走啊？”于臻口氣熟稔，微微勾起嘴角，酒店大廳裏的水晶燈光照在他臉上，為他秀氣的五官鍍上一層香槟金，奇跡般的消融了他生人勿近的氣場。
魏擎蒼目光快速的在于臻身後掃了一圈後落在他臉上，見他身體緊繃，額頭上冒起細密的汗珠，臉色有些蒼白，不難看出他在強自鎮定，“真巧！居然又遇見于老師。”魏擎蒼調侃地笑笑，伸手輕輕拭去于臻鼻尖上的汗珠。
于臻忍着一巴掌拍扁魏擎蒼欠揍笑臉的沖動，看着車，皮笑肉不笑的說：“送我一程？”
魏擎蒼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些，手肘搭在車頂上，偏頭看着于臻，慢悠悠道：“啊……我剛剛想起還有個會，要是你不着急，跟我去一趟？”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有些為難的語氣一點都不搭調。
于臻深吸一口氣，微微側頭看了看明暗交界處那個陰魂不散的影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不、着、急！我、有、的、是、時、間！”
他生氣了，魏擎蒼暗爽。
“那就好，有個伴，待會兒我就不會覺得無聊了。”魏擎蒼嘴角挂着壞壞的笑，他繞到車的另一邊替于臻打開門，微微彎下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師，請！”
于臻被暗地裏的目光惡心了一路，這會兒也顧不了許多，身子一矮，縮進車裏，後背緊緊的貼着座椅。
他發現就這麽一小會兒，他後背心全是冷汗。
“于老師這是……被暗戀的小朋友跟蹤了？”魏擎蒼側身過來，視線與于臻的在後視鏡裏交彙。
陌生的氣息忽然靠近，于臻條件反射推了一把。
魏擎蒼反應極快的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手心裏全是汗，魏擎蒼皺眉，擡起眼睛盯着于臻：他呼吸急促，目光有些散，身體由于自己的靠近繃得更緊——他這是在害怕。
魏擎蒼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擡起來放在唇邊，安撫地輕輕吻了一下，溫柔地說：“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
也許是他的安撫起了效果，也許是封閉的空間讓于臻感覺到安全，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
面無表情的看了魏擎蒼一眼，将自己的手抽出來，當着他的面兒在衣服上蹭了蹭，盯着前面，淡淡道：“開車吧。”
于臻與上車之前截然相反的口氣讓魏擎蒼笑了，傾身為盯着後視鏡發呆的他系好安全帶，“我以後要好好對待我的車，它居然能讓于老師欠了我一個人情。”
魏擎蒼沒有給于臻反駁的機會，愉悅地勾起嘴角，一腳油門，車“轟”一聲竄了出去。
既然又一次讓他逮到了機會，他可不會這麽輕易就放過！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松，人就容易困倦。車裏回響着輕柔的鋼琴曲，于臻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嘴角卻還緊緊抿着。
迷糊間，車停了。
他回神只看見魏擎蒼下車的背影，看了四周，發現他們停在了一個小購物廣場邊上，魏擎蒼朝着便利超市走過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手上拎着一個小袋子。沒走幾步，他就被賣玫瑰花的小女孩攔住了。
于臻見他俯身跟小女孩說了什麽，小女孩不依，最後魏擎蒼妥協，買下了所有的玫瑰。
“喏，小妹妹要我買給車上的漂亮姐姐的。”魏擎蒼把玫瑰花放在于臻腿上，打開袋子，拿出一條巧克力，“吃點糖，緩解壓力。”
“我以為你去買煙。”于臻猶豫了一下，接過巧克力，白了一塊兒含在嘴裏。巧克力甜膩的味道他不喜歡，但有的時候，糖分對于他來說作用相當于藥品。
魏擎蒼看他鼓起來的臉頰，揶揄道：“榛子味兒的，味道一定很好。”
于臻表情僵了一下，低頭去看巧克力的包裝紙，嘴裏的巧克力從這邊換到那一邊，舌尖碰到了巧克力裏面的果仁。
魏擎蒼覺得安靜地吃巧克力的于臻很有趣，“于臻吃榛子，會不會有種‘相煎何太急’的感覺？”
“……”于臻無語的看着他，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好吧，我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對于自己講了個超級冷的笑話這種事情，魏擎蒼不在意。笑話不是目的，只要看到于臻打起精神來就好。
于臻把剩下的巧克力收好，捧起腿上的玫瑰放到車後座，向魏擎蒼道謝：“謝謝。”
托他的福，他現在确實不緊張了。
“不用謝，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送男人玫瑰，還好你喜歡。”明知道于臻不是謝他送玫瑰，魏擎蒼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開車的間隙還不忘轉頭過來給他一個燦爛的笑。
于臻默默地轉開臉，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路燈。
然而，魏擎蒼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見他不回答，看了他一眼，問：“于老師不喜歡玫瑰？那我下次換……康乃馨？”
于臻暗自嘆口氣，選了一個不會讓魏擎蒼難堪的方式回答：“不用了，我不會照顧花。”
這個男人很有趣，魏擎蒼心想，明明不喜歡也不會表露出來，一直保持着不溫不火的态度，這是只針對自己還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在魏擎蒼打量于臻的同時，于臻也在打量他。
兩年前還因為沒錢鬧出那樣的囧事，怎麽短短兩年就成為有為青年了？
于臻：“你……”
魏擎蒼了然地笑了笑：“應邀參加今天的研讨會，我的公司一直跟K校有合作。”
于臻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博衆地産？”
“如果沒有其他同名的地産公司跟K校合作的話。”
難怪，是富二代的話，屌絲變精英完全有可能。
“于老師呢？晚上有課？”
“沒有。”于臻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想給魏擎蒼問他之前為什麽撒謊的機會。
看見那輛熟悉的車，Abby抿唇一笑，撩撩頭發走過去，親熱的挽住魏擎蒼的手，“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什麽時候讓人失望過？”魏擎蒼不動聲色的将手臂抽出來，走到車的另一側，“寶貝兒，該下車了。”
無視他的調戲，于臻下車，雙手插在褲兜裏，“我以為你要開去公司。”
魏擎蒼攬住他，“聚會也是會，沒區別。”說着掰着他的身體轉向Abby，“不介意我帶個朋友吧？”
Abby誇張的驚呼一聲：“這麽帥的朋友，多多益善！”她朝于臻伸手，“Abby，歡迎來參加我的生日party。”
“于臻，”于臻将魏擎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撥下去，與Abby站在一起，向魏擎蒼挑眉，“他沒告訴我是來參加這麽美麗的小姐的party，一個小玩意兒，希望你能喜歡。”
他從褲兜裏摸出一顆黑色的小石頭放在Abby手心，“石榴石的一種，又被稱作Yakut，翻譯過來……大概叫做紅寶石。”
只有米粒那麽大的小石頭在光線下折射出無與倫比的暗紅色光澤，讓人知道黑色不過是假象，準确來說，它是深紫色。
“天啊！”Abby瞪大了眼睛驚呼，在于臻臉上親了一下，“于臻，今晚的lucky kiss 非你莫屬！”
魏擎蒼抱着手靠在車上，眼神在于臻臉上淡淡掃過，“我真傻，真的，”他放開交疊的腿，走到于臻身邊，故作委屈地看着Abby，“我不該帶于臻來。”
Abby笑了，“好啦，沒人能遮住你的光芒，進去吧。”
魏擎蒼拉了不打算進去的于臻一把，湊在他耳邊輕聲說：“要是有人看上你，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他的唇輕輕碰了碰于臻的臉頰，正好擦過剛才Abby吻的位置。
“那好，你送我回去。”于臻毫不在意。
“不，我改主意了。”魏擎蒼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個淺笑，“我要讓于老師知道，我這樣的輕熟男才是正确的選擇。”
“怎麽了？”Abby見他們沒跟上問道。
“沒什麽。”魏擎蒼揚聲回答，低頭湊在于臻耳邊輕聲道，“于老師不能反悔先走哦，你答應要陪我的。”
于臻瞥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魏擎蒼摸摸被拍疼了的手，這個于臻，是一只剛長牙的小野貓，咬人不疼，酥酥麻麻的還挺舒服。
等魏擎蒼推門進去的時候于臻已經飛快的跟這裏的人打成一片了。
見他進來，一個叫李豪的端着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用手肘頂了頂他，朝着他擠眉弄眼，“魏哥，你哪兒找的這麽正的帥哥啊？”
“邊兒去。”魏擎蒼推開他，越過一群“妖魔鬼怪”朝于臻走過去。
見他過來，蜜蜂一樣圍在于臻身邊的小年輕們紛紛讓路，魏擎蒼也不客氣，坐在于臻身邊，手随意搭在沙發背上，招招手，自然有人遞上酒。
“小屁孩兒們，這是于老師跟前找奶喝呢？”
“瞎說什麽呢！”Abby靠過來，跟他碰杯，“于臻受歡迎，你吃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