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52
“對不起。”他輕嘆一口氣,“我送你去校醫院。”
他放下‘兇器’想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衣冠不整。
于臻臉騰一下紅了,強裝鎮定地整理衣服。
魏擎蒼見他試了三次也沒能把褲子的紐扣扣好,默默地俯身下去,“我來。”
兩人的手指不免碰到。
于臻縮了一下後握住魏擎蒼,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再次重複:“對不起。”
魏擎蒼沉默着替于臻整理好衣服,站直身體,做了個深呼吸。
指了指還在流血的額頭,“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礦山上,于臻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我也不是天生喜歡男人,”魏擎蒼斜靠在桌子邊緣,眯了眯眼,“也沒賤到還想挨第三次打。”
他并沒有去醫院的打算,抱着手臂發了一會兒呆,離開了。
打傷魏擎蒼不是于臻所期望的,但想到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還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于臻始收拾淩亂的實驗室,随着他的動作,被吮吸得腫脹不已的豆豆不斷的與衣服摩擦,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于臻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剛才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他是忙昏了頭才會任由事情發展到不可控制的階段。
沒命地工作了一段時間後,終于有個人強制停止了于臻自虐的行為。
因為新房子要裝修,林曉旭搬到于臻這裏住,方便随時查看進度。
見于臻臉上兩個濃重的眼圈,蠻橫霸道地将他接手了,還沒來得及做的幾個項目全轉出去了。
“你就是個神經病!”林曉旭不解恨地邊罵邊往嘴裏塞了一把薯片,含糊不清繼續數落于臻,“那天你媽還問我,你跟那小姑娘怎麽樣了。”
“就你現在這種樣子,母熊貓都嫌棄你又醜又瘦。”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一連吃了兩包薯片帶滿意地拍拍手,“難得啊,你家裏居然會有零嘴兒。知道我要來,工作做得不錯嘛!”
于臻慢慢伸出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林曉旭跳起來罵道:“靠,信不信我把你的中指砍下來塞進你鼻孔裏?”
于臻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整個人陷在沙發裏,眼睛都不睜,“吃飽了去做飯。”
“你!”
士可殺不可辱,大丈夫威武不能屈!
但看到他一臉的倦色,林曉旭把所有的話都咽下去。
“我做什麽你都必須感恩戴德的全部吃完,不準挑剔!”
于臻懶懶的翻個身,臉沖下趴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抓過一邊的抱枕把頭蒙住。
他就維持着這個鴕鳥姿勢,直到林曉旭出來。
“屁香嗎?”林曉旭沒好氣地将他臉上的抱枕拿開,将蛋炒飯塞進他手裏。
對着一盤五顏六色的蛋炒飯,于臻心情複雜地拿起勺子,頂着不吃會被林曉旭殺死的壓力舀了一勺喂進嘴裏……
少鹽+沒怪味兒=可以吃
兩人狼吞虎咽吃完飯,将餐具往小茶幾上一扔,靠在沙發上有種‘終于活過來了’的感覺。
“說吧。”林曉旭将腿搭在茶幾上,斜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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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麽?”
“哎你這人!”林曉旭又将腿放下來,皺眉湊近于臻,“我誰啊,你心裏那點兒事能瞞過我?從實交代!”
“有病。”
于臻翻個白眼,決定不理會林曉旭。
“別走,說清楚!”林曉旭撲過去抱住他的腰,整個人挂在他身上。
于臻被撞得一個踉跄,惱怒地瞪着林曉旭:“有什麽好說的,你不給我惹事兒就是萬幸了,放手!”
聽出他真的生氣了,林曉旭悻悻放手,撇了撇嘴嘀咕,“兇死了,更年期啊?”
是更年期到好了,至少知道想發火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心裏也就沒有負擔。
哪兒像現在,一肚子的火只能自己憋着。
于臻深吸了口氣,打開電腦,盯着頁面上一排收件記錄發呆。
收到的匿名郵件已經有十幾封了,信的內容越來越露骨,對方的目的越來越明确,就是想跟他上床。
于臻摸了摸臉,側頭看窗戶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側臉。
他知道很多GAY有特殊的氣質,能輕易的吸引同類。
但他明明不喜歡男人,也沒刻意勾引過誰,為什麽偏偏就被人惦記上了?
想的太入神,沒看到林曉旭已經摸到門口了。
“完美的五官能模糊一個人的性別,”林曉旭走過來擋住窗戶,對上于臻不解的眼神,“你肯定在想魏擎蒼為什麽看上你了,對不對?”
不用于臻正面回答,林曉旭已經從他的表情裏看出答案。
“就你這張臉,戴上假發,化化妝,絕對的女神。”林曉旭撇撇嘴,“可男可女,多大的殺傷力啊!”
于臻動作自然地關掉收件箱,匿名信的事情還不能讓林曉旭知道。
“長成這個模樣也不是我想的。”他說。
從小與他一起長大,林曉旭知道于臻所有的事情,自然包括他從小被當做女孩兒的糗事。
要不是變聲期之後他的五官越來越英氣,估計于臻就得落下個‘男生女相’的下場。
“別想了,要我說,既然改變不了那就接受。魏擎蒼以前人确實是混賬了點兒,但你可以将他調教成忠犬啊。”林小旭聳聳肩。
于臻冷靜地強調,“我不喜歡男人。”
林曉旭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在遇到阿偉之前也不喜歡男人。”
“……”于臻沉默了。
林曉旭的話讓他想起了之前他跟魏擎蒼說的那些,是他親口告訴對方‘真愛無性別之差’。
現在他卻用‘我不喜歡男人’這樣的借口來拒絕魏擎蒼。
很沒說服力,不是嗎?
林曉旭見他不說話了,拍拍他的肩膀,“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見你這麽魂不守舍。但你是個爺們,咱能不玩兒自虐麽?”
“你要是心裏不痛快,找來那混蛋給他一頓,不解氣大不了砍他幾刀。傷害別人總比傷害你自己強吧?”
于臻:“馊主意!”
林曉旭不幹了,瞪着一雙眼睛嚷嚷:“卧槽,大榛子你不厚道!我多認真地給你出主意呢!”
于臻掏了掏耳朵,口氣涼涼地說:“那怎麽不見你砍烨偉?”
“我……”林曉旭頓時如被人卡住脖子的鴨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見到我疼,他會比我疼百倍!”
于臻看着他,“既然你知道他這麽愛你,你整天跟他胡鬧什麽?”
林曉旭咬着唇,避開他的目光,看着牆角一言不發。
于臻嘆口氣,“烨偉能到今天這個位置,吃了多少苦你比誰都清楚,你忍心讓他放棄所有?”
林曉旭不說話,他又說:“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烨偉已經在準備轉業的事情了。”
見林曉旭震驚的表情,于臻心裏有些不忍,但還是把呂烨偉的話轉達給他,“他讓我告訴你,他在想辦法。”
林曉旭的表情由震驚轉為哀切,倔強的抿着唇。
“他也不容易,你別氣他了,到時候人跑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閉嘴!”林曉旭抵喝一聲。
可惜他眼圈通紅,瞪人實在沒什麽威力。
“我去洗澡,你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于臻翻出睡衣,臨走前瞥了一眼林曉旭,見他仍然在發呆,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
這倆人鬧了這麽久,終于看到一點兒曙光了。
于臻由衷的祝福倆人,希望他們都好好兒的,将來三人還能一起去爬山,去釣魚,去……看于可。
等于臻回來,林曉旭已經恢複常态,跟他打了個招呼翻身睡了。
雖然林曉旭幫于臻推了不少活兒,但有些活兒接了是不能輕易推掉的。
于臻在家休息了幾天就接到某個公司秘書打來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于臻,于先生嗎?”
單從聲音判斷,對方一定是個非常能幹的女人。
“對,是我。”
對方打電話來确認這次實地考察的行程,公事兒談完了,對方卻沒挂電話。
于臻:“還有什麽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不介意,我想問一個私人問題。”
于臻詫異,他跟對方并不熟悉,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有什麽私人問題好問的?
他猶豫了片刻,道:“什麽?”
“魏擎蒼腦袋上的口子是你砸的?”
“……”
“我沒別的意思,你也知道,八卦老板一直是員工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哦,忘了向你介紹,我是魏擎蒼的秘書,陳靜。”
于臻張了張嘴,一時沒想出來該怎麽接話。
好在陳靜并不在意,見電話并沒有挂斷,接着說:“下手還挺重……能問問原因嗎?是因為他的前女友們?”
“還以前的風流債,那是他活該。但……”陳靜頓了頓,“但如果他是被掰彎他的人抛棄了,挨打這回事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她最後這句話讓于臻感覺背後陰風陣陣。
“我想……”于臻斟酌着用詞。
他并不想否認打傷魏擎蒼這件事,但要他承認自己就是掰彎魏擎蒼又抛棄對方的那個渣男,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陳靜打斷他的話,“以上僅代表個人觀點,你不必在意。”
她用新聞女主播做報道一樣的聲音問完八卦,說了幾句客氣話就挂了電話。
窗幾明亮的寫字樓內,陳靜面無表情地收了電話,朝一邊探頭探腦的同事們點點頭。
“耶!猜對了!”
那邊發出一陣歡呼,怕被魏擎蒼聽到又連忙壓低聲音:“快快快,給錢!我就說跟上次打他的那個人是同一個嘛!快點,錢拿來!”
被當做賭注的魏擎蒼對辦公室門外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此刻正在認真的閱讀剛上交的評估初稿。
“魏總,”陳靜推門進來,“舞蹈大賽的入場券給您放桌上了。”
魏擎蒼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繼續認真地看手裏的東西。
陳靜眼神在他額頭上停留片刻,傷口已經結痂了,為了有利于傷口更好的愈合,魏擎蒼的頭發又剪短了。
楊梅頭不是人人都能駕馭的,但這種頭發緊貼頭皮的發型非但沒有削弱他的魅力,反而使他雕刻般的五官更立體,更英氣逼人。
魏擎蒼雖然是低着頭的,但沒聽見陳靜出去的腳步聲心裏就有數了,這個‘惡毒’的女人正醞釀着怎麽損他。
“我說……”
果然!
魏擎蒼擡起頭,等着陳靜的下半句。
陳靜:“被打了兩次就放棄了?”
魏擎蒼擡手摸摸血痂,“這跟被打了幾次沒關系。”
陳靜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轉身将辦公室的門關好,原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更嚴肅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不接受你?”
魏擎蒼很意外:“我竟然不知道你認識他。”
陳靜沒做出解釋,依然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勾起了魏擎蒼的興趣。
“好吧,”魏擎蒼聳聳肩,“他跟我說他不喜歡男人。”
陳靜眼睛一眯:“這種借口你也信?”
“他不接受我,能編出任何理由,不是嗎?”
“為什麽他會打你?”陳靜忽然問,“他一直是個非常懂得自律的人。”
“因為我吻他,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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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美人因為魏擎蒼這句話居然笑了。
她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據我所知,于臻有輕微的肢體接觸障礙,你居然吻了他兩次,算得上奇跡了。”
陳靜的話讓魏擎蒼若有所思,“你是在安慰我嗎?”
“随你怎麽想。”陳靜不甚在意,“不知道這樣的情報能換得什麽?”
利用手上的情報換取最大的利益,真是個可怕的女人,魏擎蒼想。
“我和于臻婚宴的主持人,怎麽樣?”
“平洲湖度假村一年的免費游。”
“員工有折扣。”
“你也說了,那是折扣,我要免費的。”
“……”魏擎蒼有點無語,“沒想到陳小姐這麽世故。”
“我不跟錢過不去。”陳靜依然面無表情,想了想,她給自己加了個砝碼,“你知不知道于臻有個姐姐?”
“哦?”魏擎蒼身體微微往前探,饒有興味地看着陳靜,“說來聽聽。”
“兩年免費。”
“一年,沒有商量的餘地。”
陳靜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我不與人讨論別家的是非,關于他姐姐的事情,你可以去問林曉旭。”
魏擎蒼抓住了她這句話的重點:“為什麽不是直接問他?”
陳靜推門的動作頓住,她頭也不回地回答:“我只能告訴你,關于他姐姐的事情問誰都可以,除了于臻本人。”
并不是她要故弄玄虛,只是這件事很複雜,她不想再看到于臻因為很多年前的事情出現在她家的心理診所。
于臻出差回來,前腳剛踏進家門就接到林曉旭的電話:“大榛子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已經到家了,怎麽了?”
“敢情好!”林曉旭雀躍道,“許諾進決賽了,明天晚上8點,市藝術劇院,到時候我們在門口集合。”
許諾剛大學畢業,踏着點兒進了這次舞蹈大賽的決賽。
要是能取得一個好成績,留校的把握就更大了。知道他這麽多年不容易,于臻由衷地替他高興。
洗了澡,趁煮面的時間,他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兒子,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是新聞聯播,雖然是打開電視就能看的節目,于臻卻覺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特別有家的味道。
他有些想家了,聲音止不住溫柔了些:“回來了,煮面呢。你們吃了嗎?”
“吃了,你爸懶死了,做了飯居然不洗碗!”李女士大言不慚,“我也不洗!”
于臻失笑,“那放着吧,等爸爸休息夠了就回去洗了。”
他這句話說出了李女士的心聲,電話那頭傳來得意的笑聲,“就是!哎兒子,我跟你說,許諾進決賽了。”
“嗯,我剛聽林曉旭說了。”
“你媽媽我是評委哦,快讓許諾來賄賂我!”李女士自己嘿嘿笑了幾聲,話題轉得飛快,“聽說曉旭買新房了?”
“在裝修,電梯房,以後阿姨出門方便一點兒。”
多愁善感的李女士不免長籲短嘆,“真是個孝順孩子……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怪舍不得的。”
她頓了頓,“這個周末有時間嗎?我請你阿姨一家來家裏做客,你也回來?”
于臻隐約聽見于先生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弱弱的聲音飄過來:到時候還不是我做飯……
李女士假裝沒聽見,接着說:“就這麽決定了,反正學校快放假了,沒課!”
“我知道了。”于臻忽然想到一件事,叫住要挂電話的李女士,“等等,媽,能弄三張入場券給我嗎?”
“啊?明晚決賽的?”李女士又嘿嘿陰笑幾聲,“你打算怎麽賄賂我?”
“……”
遇上這麽一個奇葩的媽媽,就該用不正當的手段。
所以于臻果斷選擇出賣朋友:“你不是一直想見見許諾他愛人,這次……”
“好!你小子別騙我啊!”
李女士答應得很爽快,于臻卻有些糾結。
雖說許諾他們在一起并不是什麽秘密,他就怕林曉旭受了刺激,又要吵着出櫃。但一時他也想不到好辦法,只能見招拆招了。
第二天下午三點,林曉旭的‘催命’電話就來了。
于臻睡了一天,頭暈腦脹地爬起來,按照林曉旭電話裏的指示穿好他選的衣服,趕到劇院的時候才五點,與比賽開始整整還有三個小時。
“大榛子你好慢!”林曉旭皺着眉,但看見于臻身上跟他款式一樣的衣服後,頓時眉開眼笑。
姚方手裏拿着一個LED做的板子,上面一個大大的‘諾’字。
見于臻看向板子,他擡起來晃了晃,“忠實粉絲,要加入嗎?”
林曉旭已經動作飛快地從随身的袋子裏拎出另外兩個牌子,将‘許’字遞給于臻,自己留了一顆愛心的那個。
“快點兒,趁還沒清場,我們先去給許諾加加油!”
他幹勁十足地走在前面,看他那樣子比姚方這個家屬還着急。
三人轉了好幾圈才找到正在化妝的許諾。
許諾:“你們怎麽來了?”
林曉旭朝他亮了亮手裏的牌子:“我們是拉拉隊!”
這次比賽規模挺大的,還配備了專門的化妝師。
化妝師是個中年女人,用眼角瞥了三人一眼,淡淡道:“這裏不讓閑人進,你們還是快出去吧。”邊說邊動作娴熟地往許諾臉上抹東西。
趁她找化妝工具的空檔,許諾朝三人笑笑:“快出去吧,我在第七個,別錯過了啊。”
從進來就沒說話的姚方忽然說,“加油,晚上帶你去吃蝦餃。”
許諾回給他一個包含溫情的笑,林曉旭直呼受不了,拖着于臻和依依不舍的姚方出去了。
魏擎蒼踏着他們的後腳進來,在一群俊男美女中輕易地找到了化妝完畢的許諾。
許諾正在給姚方發自拍照,眼前的光線被擋住了才擡頭。
見到魏擎蒼,他很意外。
“你怎麽會在這裏?”
魏擎蒼仔細打量了許諾一會兒,“原來他們說的那個‘風’就是你。”
“那是我初賽的作品。”許諾收起手機,笑了笑。
魏擎蒼在他讓出來的位置坐下,肯定道:“初賽有這麽好的成績,對你很有幫助。”
這裏還有很多其他的選手,許諾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于是問魏擎蒼:“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在節目單上看到你的名字,想來确定一下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許諾’。”
魏擎蒼從兜裏掏出一個藍色小牌兒,“特邀嘉賓,我手上還有幾張票,你有朋友需要嗎?”
“謝謝,但是不用了,姚方他們都拿到票了。”
他們?
魏擎蒼比較在意這裏面是不是包含了于臻。
他雖然有過放棄的打算,但他在關于于臻的事情上立場一直很不堅定。
自從知道對方有個姐姐,而于臻死鴨子嘴硬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她,魏擎蒼就又重新燃起了鬥志。
許諾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探究的眼神,不禁苦笑,“你還是快回去吧,要是我僥幸得了獎,估計得有人造謠了。”
魏擎蒼淡淡掃了一眼那幾個蠢蠢欲動的人,對他們露出個冷笑,轉頭朝許諾伸出手:“期待你更精彩的表現。”
許諾回握,“謝謝。”
魏擎蒼剛走,就有人上來跟許諾搭讪:“那是不是博衆地産的老總?聽說博衆是這次比賽的贊助商呢。”
來人眼神不善,臉上挂着令人作嘔的假笑,即使是個美人,許諾也覺得分外惡心。
許諾冷淡道:“不知道,他是我朋友的學生。”
來人還想再問什麽,被許諾一個冷冷的眼神逼退。
她回到原處,立刻跟幾個人竊竊私語,不時朝許諾這邊指指點點。
許諾拿出耳機戴上,閉上眼睛在腦海裏回憶舞蹈的動作,不去理會那群無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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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進場的時候于臻他們才被告知LED燈牌不能帶入,三人只得遺憾地将牌子交給工作人員代為保管。
在昏暗的燈光中找到座位,因為是李女士幫拿的票,位置很好,能看清臺上的一景一物。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林曉旭緊張得快把于臻的手指捏碎了。
反觀姚方,嘴角含笑,淡定地目視前方,仿佛在等待着電影開場。
舞蹈大賽的決賽不可謂不精彩,連于臻這樣的門外漢都深深被震撼了。
舞蹈也許是淩駕于一切表達方式的存在,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直觀地深刻地将情緒表達出來,感染着每一個人。
輪到許諾了,穿着一身白色真絲寬袖演出服的他,靜靜地站在聚光燈下。
那一瞬間,于臻以為他要化為天使,展翅而去。
許諾的參賽節目名為《翼》,當他在音樂聲中舒展四肢時,那方舞臺便化為天際,任他翺翔。
那是一種用語言無法表達的震撼,雖看不清面容,但從他的肢體就能感覺到澎湃的情感。
好像站在山頂,看着初升的太陽,一股豪氣自然充盈于胸,或吶喊或哭泣,不用極端的方法都不能表達此時的心情。
音樂的結尾,許諾斂了羽翼,半垂着眼安靜地伏在地面,澎湃的感情變為遲暮的蒼涼。
這個舞蹈诠釋了一只飛鳥短暫卻異常精彩的一生。
于臻覺得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塊,眼淚似乎就要湧上來。
雖然身在黑暗中,但他生怕被別人見到這幅丢人的樣子,忙低頭掩飾。
“嗚……”
身邊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
林曉旭癟着嘴,粗魯地抹了一把臉,“媽的,搞這麽煽情,要死啊!”
熱烈的掌聲掩蓋了他的聲音,于臻情不自禁地随着大家一起站起來,為許諾的表演鼓掌。
再往後的節目雖然精彩,卻少了那種震撼的情感。
許諾一定是冠軍,至少于臻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也許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最後宣布結果的時候,大家并沒有多意外,劇院裏響起經久不散的掌聲。
于臻看着衣着典雅的李女士為許諾頒發獎杯,一番交談之後,許諾開始朝臺下張望。
在臺側的魏擎蒼看到他的動作,招來助理:“把D050,051,052座位的三位觀衆帶到這邊。”
助理不一會兒就帶着人過來,魏擎蒼卻已經不在這兒了。
于臻三人之前還覺得莫名其妙,但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待會兒選手下臺要經過這裏,等在這兒就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許諾了。
林曉旭激動得在原地蹦來蹦去,姚方看着很淡定,但通紅的耳朵早就出賣他了。
“許諾!”選手開始退場,林曉旭朝着許諾沖過去。
許諾朝三人舉起獎杯,“我成功了!”
他走到姚方面前,将獎杯遞給他,難掩激動道:“我成功了。”
許諾紅了眼眶,姚方将他和獎杯一起摟進懷裏,快速地吻了吻他的臉頰。
“真好……”林曉旭在一邊羨慕地看着。
擺脫衆人寒暄的李女士也朝這邊走來,見到姚方,先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好。”
姚方看了一眼于臻就明白眼前這個氣質高貴的女人是誰了。
他朝李女士笑笑,“阿姨你好,我叫姚方。”
“阿姨,今天您可真漂亮。”林曉旭立刻嘴巴抹了蜜糖似的開口。
李女士微微一笑,朝幾個小輩點點頭,看着許諾道:“再次恭喜你,下周家裏有個小聚會,要是不介意一起來吧。”
她指的‘一起’,自然包含了姚方。
“有什麽好事兒?我可以參和麽?”
衆人循聲看過去,魏擎蒼含笑從後臺走出來。
有兩個人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一個是于臻,一個是林曉旭。
“恭喜你,這個獎你實至名歸。”魏擎蒼首先向許諾表達了祝賀。
看出兩人認識,李女士有些意外,“你們認識?”
“之前跟朋友去過姚方的酒吧。”魏擎蒼微笑着解釋。
随後他轉向面無表情的于臻,“好久不見。”
熱情好客愛熱鬧的李女士見都是熟人,立刻開心地問魏擎蒼:“既然都是熟人,那魏總也來湊湊熱鬧?”
“不行!”林曉旭是個憋不住話的,第一個反對。
“為什麽?”這麽無禮的話讓李女士有些不高興了。
林曉旭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知道這很沒禮貌,被李女士皺着眉瞪了一眼就不說話了。
魏擎蒼大度地笑了笑:“李老師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看多有不便,就不去了。”
完美的托詞,恰到好處的微笑,卻讓他眼裏的那點小遺憾更顯眼。
果然,李女士沉下臉,“魏總還賭氣啊?說去就去,林曉旭那是看你比他帥,心裏不樂意呢!”
“我哪有!”林曉旭立刻炸毛,被李女士一個眼神就秒殺了。
這件事就這麽稀裏糊塗定下來了,許諾和姚方作為客人自然沒辦法對主人的決定說什麽,林曉旭敢說,卻被鎮壓了。
而于臻,除了魏擎蒼,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從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
日子不會因為人的祈禱就過得慢一點兒,約定回去吃飯的那一天就這麽到了。
林曉旭直接從公司去,于臻只好一個人擠地鐵。
下了樓他卻看到那輛熟悉的車。
他的腳步遲疑片刻,魏擎蒼仿佛已經知道他心裏想什麽,直接将車開過來,放下車窗,淡淡道:“上車。”
上次在劇院沒看清,今天于臻才發現魏擎蒼額頭上的傷口愈合了,但不可避免的留下一個白色的傷痕。
而魏擎蒼本人卻不怎麽在意,從他敢将頭發剪得這麽短就看得出。
于臻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對方都這麽大度的不計較了,他不上車是不是要不知道好歹了?
上了車,于臻盡量避免眼神與魏擎蒼接觸,而對方也保持着沉默。
于臻有些不明白,他明顯不太情願再跟自己接觸,但又為什麽非要參加這次小聚會?
不止是他,連魏擎蒼都覺得自己有賤,被打了兩次還為于臻要去擠地鐵心疼,特地趕來載着人去參加家庭聚會。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陳靜提到于臻的姐姐,而魏擎蒼又對這個‘姐姐’非常感興趣……似乎這樣的理由太牽強。
具體是什麽原因,答案呼之欲出。
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一個男人手裏,魏擎蒼有些郁悶,于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車裏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前面……”在一個十字路口前,于臻怕魏擎蒼不認識路,剛想提醒他,卻見他輕車熟路地選擇了正确的路。
于臻悄悄看了魏擎蒼一眼,見他雙眼直視前方,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都這麽讨厭了,幹什麽非要湊上來?累不累啊?
他在心裏吐槽,既然對方不打算說話,他也不說好了。
魏擎蒼用餘光瞥見于臻別別扭扭的表情,心裏的不快被他那個賭氣的小眼神驅散了。
于臻為了‘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裝睡,所以錯過了魏擎蒼嘴角那個無奈的笑。
李女士老早就趴在陽臺上往下張望,見到一輛黑色的名車開進院子,先沒當回事兒,後來想到魏擎蒼好歹也是個老總,朝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的于先生說了句‘我去接兒子’就飛奔下樓。
于臻正幫魏擎蒼拎他帶來的禮物,忽然後背心一涼,條件反射地側身……
李女士一巴掌拍了個空,‘啪’一聲響拍在車屁股上。
于臻看到李女士的手像被拍死的蜘蛛一樣收縮了一下‘四肢’,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剛才那一下要是拍在背上,肯定紫一片!
李女士笑眯眯的,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道:“小魏太客氣了,要知道你會帶禮物我就不請你了。”
對方都稱呼他‘小魏’了,魏擎蒼也十分上道兒,“阿姨,空着手我可不好意思來。”
“行行,怎麽都好,快上樓吧,你叔叔給做了栗子燒肉,好吃着呢。”
三人上了樓,魏擎蒼一點兒心理障礙都沒有,跟着李女士就進屋了。
到是于臻,看着那扇門,忽然有種調頭就走的沖動。
從屋裏傳來于先生矜持有禮的客套聲、李女士豪邁的笑聲,于臻怎麽覺得這麽不真實。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他沒能趕走魏擎蒼就算了,怎麽還帶人到家裏了?
“兒子,你在幹什麽?”半天不見他人影的李女士探出半張臉,疑惑地問。
“沒事兒,擦擦鞋底兒。”
于臻家這套房子雖然有些年頭了,但裝飾無一不是一流的,處處透着古典氣息。
魏擎蒼坐在沙發上,打量着壁櫥裏那些青花瓷器。
于臻将茶放在他面前,自己端着一杯,借着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尴尬。
魏擎蒼熟知他的小把戲,但今天他并不打算讓于臻為難,所以就假裝沒發現對方的不自在,像一個真正的客人,進退有度。
人員陸續到齊,姚方是第一次來,多少有些緊張。
見他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被林曉旭調侃,說他這是女婿見丈母娘。
然後林曉旭被李女士揪着打了一頓,說她沒這麽老,要叫姐姐。
一頓飯鬧哄哄地結束了,姚方和于臻洗碗,許諾陪着李女士去扔垃圾,魏擎蒼和于先生下棋,張阿姨身體不好,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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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會下圍棋的年輕人可不多。”于先生雖然還是少語,身上那份若有若無的威嚴卻收起來了。
魏擎蒼輕輕放下一粒棋子,“家父也愛這個,我常陪他下棋,多少也會點兒。”
于先生笑笑,魏擎蒼這可不是‘會一點兒’,他看得出,年輕人讓着他呢。
“下棋就圖個靜,心靜,思靜,您說是吧。”
魏擎蒼這番話說到于先生心坎上了,他贊賞地點點頭,“不錯。”
一盤棋最後沒分出勝負,于先生卻很開心,笑呵呵地收拾棋盤,“平時工作忙嗎?”
“自己開了公司,時間自由些。”魏擎蒼不動聲色地将自己的情況告訴對方。
“年紀輕輕,是該闖闖。”
魏擎蒼輕笑,于先生問出第一句的時候他就明白對方的真正意思。
所以他适時接口,“錢是掙不完的,我到很喜歡閑暇之餘下下棋,以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