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千叮萬囑:“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別逞強。”

“這是……被人牽挂的滋味麽?”夜染腦中出現一片恍惚,“感覺不錯,相當不錯。”

“阿染,你有沒有再聽我說話?”衣錦離見他眼神迷離,加重語氣說。

“哦,哦……”夜染回過神來,看着衣錦離難得正經的表情,淺淺一笑,“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夜染打了一個響指,一團幽藍的鬼火便憑空的燃氣。在衣錦離“我留着門,等你回來一起睡。”的喊聲中,夜染擡腿邁進了鬼火,心中笑着:“我又不走門,留門做什麽,真是笨。”

穿過黃泉路,入了鬼門關,夜染直奔閻羅殿而去。閻王坐在堂上,捋着胡須,表情是萬年不變的嚴肅認真。

“夜染拜見大人。”夜染單膝跪地道。

“起來吧。”閻王的聲音不大,卻在這空曠的閻羅殿中字字清晰。

“屬下聽聞紅蓮煉獄中有惡鬼出逃。”夜染直奔主題。

“這件事我已經下令保守秘密,你是從何處聽來?”閻王面色一冷。

“屬下是從黑鴉一族哪裏得知。”夜染如實回答。

“黑鴉一族,嗯,那就不奇怪了。”閻王的面色緩和了一些說,“的确,幾名惡鬼掏出了紅蓮煉獄,逃往人間,已經有幾日了,此事非同小可,我怕引起恐慌,就命人将消息封鎖住。我已經陸續派出三隊人馬,卻仍是一無所獲。”

“紅蓮煉獄中的惡鬼不但道行高深,而且陰險狡猾,我想它們會選擇隐匿于人間,也定是料到不易被發現。”夜染說。

“的确。”閻王點頭,“我聽說你這段時間都在人間?”

夜染心中一緊,閻王的神通廣大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他發現了自己擅自帶衣錦離去見他的母親,自己所受的刑罰絕不僅僅是一兩下鞭子的事了,正在躊躇怎麽回答,又聽閻王接着說:

“你最近先不要回來,繼續留在人間,有什麽異動立刻來想我彙報。”

“嗯?”夜染奇怪的看了閻王一眼,心道他怎麽沒有罰我。

“怎麽,還有什麽問題?”閻王看他一眼問。閻王的确是明察秋毫,但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如今惡鬼流入人間,事态緊急,他又怎麽還有那個心思去管夜染帶了誰回冥界。

“沒,沒問題。屬下一定不辱使命!”夜染答道。

“很好。”閻王點點頭,一揮手,一道紅光向夜染打來,夜染擡起右手看,手背上一個“鬼”字閃着血光。

“我授你閻王印,可以調撥衆鬼。”閻王又從懷中拿出一枚蠟丸,用兩根手指捏碎,露出一顆褐色的藥丸,“你服下這可還陽丹,可以在陽間掩蓋住你身上的鬼氣,不被惡鬼察覺。”

“是。”

“惡鬼兇狠,一切小心,去吧。”閻王揮手說。

“屬下告退。”

回到衣錦離的家中,夜染看到他正抱着公主一動不動的盯着門的方向。

“我回來了。”夜染平靜的時候。

“阿染!”衣錦離似乎被吓了一跳,看到他出現在自己身後急忙跑過來,然後奇怪的問,“奇怪,我怎麽感覺不到你身上的鬼氣了?”

“我吃了閻王給的還陽丹,掩蓋住了身上的鬼氣。”夜染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覺得你的臉色變得比以前好了,有血色了。”衣錦離說着,忽然覺得夜染有些站不穩似的搖了幾下,急忙扶住他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夜染的确覺得不舒服,他身上附骨的惡寒之氣正被還陽丹一點點化解,那感覺像是一雙大而有力的手正在把什麽東西從你的身體裏抽離,雖然算不上疼,卻很是難受。

“我沒事,想必是還陽丹在發揮功效。”夜染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給衣錦離看,不再一臉蒼白的夜染,他的笑容竟是十分溫暖人心。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衣錦離扶着夜染躺倒在床上,自己則守在他身邊。

“我沒事,真的。”夜染覺得自己體內的寒氣已被拔出的差不多了,睜開眼,看到的是衣錦離滿是擔憂的眼神。

“你要喝水麽?還是要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或者是……”衣錦離滔滔不絕的說着。

“我只是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夜染淺笑着說。

“好好,那你休息,好好休息。”衣錦離急忙将被子蓋好在夜染身上。

“一起吧。”夜染輕聲說。

“嗯?”衣錦離先是一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進了被窩,将夜染牢牢的抱在懷裏,輕輕一吻,“我的榆木疙瘩終于開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剃頭三

轉過天,東方剛朦朦亮,夜染照舊早早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體仍被衣錦離抱着,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睡顏,但耳邊傳來的呼吸聲是那麽均勻柔和。手指輕觸他的手背,指腹下傳來的細膩的觸感,而這種感觸所引發的胸膛中某物的劇烈跳動是前所未有的。

“還陽丹果然神奇。”夜染心中暗想。

“你今天對我的手背出氣的感興趣啊。”身後傳來衣錦離富有磁性的笑聲。

“你,你醒了?”夜染急忙收回手,想要撥開他的手臂起床,卻被衣錦離更緊的抱住。

“時間還早,別急着起來嘛。”略帶撒嬌的語氣讓夜染無法拒絕,只得重新躺好。

衣錦離撐起半個身子看着背對着自己假寐的夜染,覺得他臉上的血色還在,兩頰處更是紅得明顯,心中一動,低下頭朝他的臉頰吻去,果然熱得發燙。

“阿染,你知道麽,你今天特別迷人。”衣錦離在他耳邊輕笑。

“我哪天不都是一個樣子麽?”夜染反問。

“呵呵,不一樣的。”衣錦離将頭埋在他的脖頸處,深吸一口氣,輕舔着夜染的耳垂。

“別,癢。”夜染避開,心中覺得奇怪,自己是鬼吏怎麽可能怕癢,這種癢法更是奇特,不是從耳垂傳來,而是從心裏的某處,發出一種讓整個身體都随之顫動的癢。

“阿染~阿染~”衣錦離不依不饒的輕喚着他的名字,一雙手在他的身上肆無忌憚的游走起來。

“你做什麽?”夜染急忙捉住他的手。

“阿染,我想,我想~~”衣錦離扣着夜染的肩膀使他面向自己。一雙狹長的眼睛炯炯的盯着夜染墨蘭色的眼睛。

“錦離,你……”夜染望着那雙迷離的眼睛,雖然衣錦離不是冥界中人,此時眼中卻也似燃起了燎原的火焰,“唔~~”

衣錦離沒有給夜染更多說話的機會,他狠狠地堵住了夜染的嘴,唇齒糾纏,他能清晰的聽到夜染粗重而無序的喘息。

細長的手指熟練地解開夜染上衣的紐扣,溫潤的舌尖輕輕的劃過他微涼的皮膚。

“不,不要。”夜染受不住這樣的挑逗,連聲求饒,雙手絞着身下的床單不安的扭動着身體。

衣錦離哪裏肯聽他的,不僅如此,還更加放肆的在他胸口處的櫻紅上輕輕咬了一口。

“啊~~”伴随着一聲破口而出的呻吟,一團幽蘭鬼火從夜染身上燃起。

“呵呵,很害羞嘛。不過這樣可不行。”衣錦離輕笑,将全身已經癱軟的夜染抱到了浴室放進浴缸。

衣錦離打開水,自己也一同進到浴缸裏:“這東西自從買來後就沒用過,今天終于派上用場了。嘿嘿,虧了當時我買了一個大號的,怎麽樣,躺進去是不是很舒服?我是不是很有先見之明?”

“你!”夜染對衣錦離的一副奸計得逞的嘴臉無力吐槽。溫熱的水慢慢沒過身體,雖然不能熄滅自己身上的鬼火,卻能有效的阻止它的蔓延。

衣錦離按動浴缸邊上的按鈕,浴缸的底部竟亮起了彩色的燈光,伴随着不知是從哪裏傳出的悠揚的音樂,夜染緊張的情緒竟漸漸地緩和了下來,周身的鬼火也漸漸弱了下去。

“怎麽樣,還算有情調麽?”衣錦離笑着問。

“這是什麽東西?”夜染對身下的浴缸充滿好奇。

“按摩浴缸啊,喜歡麽?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天天都來泡一泡。”衣錦離說着又湊近過來,環着夜染的手一直向下,輕輕的分開他的雙腿。

“你,做什麽?你!呃……”夜染身上的鬼火再次燃的旺了起來。

“乖,放松,将身體交給我,我會好好款待它的。”衣錦離邪笑着。

“呃……嗯……疼……”夜染咬着下唇,忍受着身下巨物的入侵所帶來的疼痛,雖有些不情願,卻不願推開這個溫暖的身體。

“阿染~阿染~”衣錦離輕輕彈開他咬住下唇的牙齒,“叫我的名字好不好?我想聽你叫我。”

“衣,衣錦離。”夜染生澀的叫着,燈光下的衣錦離的笑眼讓他即慌張又有幾分期待。

“榆木疙瘩的本質還真是難改。”衣錦離笑着加快了身體的抽動直至巅峰,他和夜染兩人癱軟的擁在浴缸中,享受着溫熱的水以及懷中人帶來的溫暖。

運動後的人總是特別容易疲憊,當兩個人的回籠覺被鬧鐘吵醒時,窗外的天色已是大亮。今天節目組要在大劇院門口取外景,兩個人直接開車去了拍攝現場,在化妝的期間,衣錦離借用了劇院的衛生間,在他正拖着服裝長長的下擺向外走時,忽然一個身影從轉角處閃了出來,與他撞了一個滿懷後跌倒在地上。

“小姐,你沒事吧?”衣錦離一看撞到自己的是個女人,怕她受傷過去攙扶,等那女人擡起頭來,衣錦離才發現她竟是昨晚在胖哥小館買雲吞的女人。她一身戲服,看起來像是在劇院演出的演員,眼眶通紅微有些腫,眼中還含着未幹的淚水,衣錦離紳士的問,“小姐你還好麽?碰到哪裏?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是我走的太急,撞到你真是抱歉。”女人起身低聲說,顯然她沒有發現眼前這個一身古裝的男人正是昨晚那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

女人起身後轉身小跑着走了,衣錦離望着她被濃重鬼氣籠罩的背影,眼前再一次出現了她發絲飛舞的樣子。

“怎麽了?”夜染見衣錦離很久沒有回來,便到劇院來找他,見他一直盯着走廊看,奇怪的上前問道。

“我又見到昨天那個女人了。”衣錦離說,“又看到了她長發披肩的樣子。”

“長發披肩?”

“阿染,我覺得她的頭發有問題。”

“你是指,鬼氣是從她的頭發上散發出來的?”夜染說,“可我并沒有發現有東西附在她的頭發上啊。”

“如果,那個東西的道行高于你呢?它若有心隐藏,你還能看得出來麽?”衣錦離問。

夜染面色一變:“你是指……從紅蓮煉獄逃出的惡鬼?”

作者有話要說:

☆、鬼剃頭四

衣錦離本想去打聽一下關于那個女人的消息,手機卻在這時響起,按下接聽鍵,裏面傳來李艾催促的聲音:“錦離,你在哪裏,怎麽還沒回來,導演都等急了。”

衣錦離沒辦法只能先和夜染回到拍攝現場,卻湊巧的在拍攝現場遇到被劇組借來跑龍套的劇院工作人員。利用拍攝間隙,衣錦離上前攀談,得知那個女人名叫吳紅,是百花劇團的臺柱,不過最近好像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在上臺表演了。

“身體原因,她生病了?”衣錦離問。

“據說她得了一種怪病,去好幾家醫院看過都查不出病因,也沒有控制的方法。”

“怪病?怎麽個怪法?”衣錦離問。

“頭疼,而且疼得蹊跷,平時什麽事沒有,就是不能戴假發和帽子,否則就疼得厲害,可是只要一摘下來就立刻不疼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還真是怪得很。”衣錦離若有所思的說。

“你想啊,她在舞臺上表演,怎麽少得了頭上的裝飾,自從得了這怪病,她的舞臺生涯也就算是到頭了。”那人邊說邊惋惜的搖頭。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衣錦離小聲問夜染。

“鬼也不喜歡被束縛在密閉的空間裏,會有那種做法很正常。”夜染回答。

“你的意思就是那鬼确是附着在吳紅的頭發上了?”衣錦離問。

“這個我不敢确定,正如你所說,如果纏上吳紅的是紅蓮煉獄的惡鬼,我沒有把握能正确感應它的存在。”夜染說。

“我們在這裏測來測去也是枉然,首先是要想辦法靠近吳紅。”衣錦離說。

“你打算怎麽做?”夜染問。

“百花劇團裏的人肯定知道吳紅的住址吧?”

“你有把握能要來吳紅的住址?”

“嘿嘿,軟的不行咱們還有硬的。”衣錦離壞笑一聲,棕色的眸子漸漸的變成了通透晶瑩的琥珀色。

“導演,您看我這張照片頭是不是有點低了,這裏……”衣錦離拿着剛拍好的照片一副自我要求嚴格的敬業模樣去找導演讨論,卻在他看着自己的時候暗暗用起了迷魂術。随着那雙琉璃眼的顏色漸漸變淺,導演的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

“好了,今天就拍到這裏,準備收工。”導演忽然開口。

“導演,我沒還差2個造型沒有拍呢?現在就收工?”副導演奇怪的問。

“今天不拍了,明天再說。”導演并沒有給出明确的理由,只是一個勁兒的催促,“快點收工。”

夜染猜到導演忽然改變拍攝計劃一定是衣錦離的傑作,看向他時他也正向自己這邊望來,還調皮的擠了擠眼睛。

“真是個一肚子心眼兒的老狐貍。”夜染心中暗笑,卻偏偏越看越覺得的喜歡,浴缸中的一場雲雨讓他已無法逃避對衣錦離的感覺,雖然理智告訴自己身為鬼吏不應該對人類産生感情,但花草樹木吸納靈氣成精都免不了會動凡心,更何況自己曾經也是一個有些有肉的人。

兩人上了車,衣錦離看着微微皺眉的夜染問道:“阿染,你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回過神來的夜染搪塞道。

“難道……”衣錦離的一只手順着夜染的肩膀一直滑到他的腰間,“身上有哪裏不舒服麽?”

“沒,沒有不舒服。”夜染側身躲開他的手緊張的回答。

“阿染……”衣錦離湊過來伏在夜染的耳旁帶着溫柔的笑意輕聲說,“我以後會一心一意的對你,所以,也請你要對我好呦~”

衣錦離口中濕熱的氣體像是一股電流傳入夜染的耳朵,流遍他的全身,将他周身的神經擊得酥麻,夜染就在這種身體不太受控的情況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衣錦離開車來到胖哥小館,說明了來意,點了兩碗面,等他和夜染将面吃完的時候,杜誠已經将寫有吳紅家地址的紙條遞到了他的手上。

“黑鴉一族果然是高效率。”衣錦離笑着接過地址,“謝啦。”

“那女人身上的東西不簡單。”杜誠素來笑呵呵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嚴肅,“你們要小心,不要輕易惹它。”

“放心,我們自有分寸。”衣錦離付了錢,和夜染離開了胖哥小館,向紙條上地址的方向開去。

吳紅的家在一所老式的小區裏面,電梯裏的燈忽閃忽閃的,發出“茲茲”的響聲,雖不是在晚上,也帶上的濃重的鬼片效果。吳紅家住在10樓,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伴随着燈光的閃動,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張青灰色的臉孔。那人長發披肩,臉上帶着血痕,兩只形如枯枝的手分別搭在了衣錦離和夜染的肩上。

“哥們兒,有事麽?”衣錦離開口問道,語氣滿是随意。

那鬼一愣,顯然是沒見過這麽淡定的見鬼者,他伸長脖子,扭到衣錦離面前,從他直視自己的眼睛中覺得他應該是看到自己了,但自己在這電梯裏這麽久,吓過這麽多人,屁滾尿流着逃跑的人有,尖叫暈倒的人也有,就是沒見過像面前這兩位似的和沒事人一樣繼續在電梯裏站着的。它覺得自己作為鬼的自尊被深深的打擊到了。

“呵……”那鬼沉聲呵出一口氣,望着屏幕上的數字,原本已經上到8樓的電梯忽然又降了下去。

“不要耽誤我們辦正事!”夜染冷冷的說,伸手扶住電梯內壁,下降的電梯再次平穩的升了上去。

“啧啧~還有點本事嘛。”鬼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衣錦離抓住搭在肩上的手一個過肩摔撂倒在電梯裏。

“哎呦~~疼,疼~~”鬼叫道。

“想不到這小小的電梯裏還有個土霸王啊。”衣錦離嘲諷的說。

“你怎麽不去投胎?”夜染問,用口袋中的拍立得照下倒在地上的鬼,拿着照片冷冷一笑,不屑的說:“自殺。藐視生命,活該不能入輪回。”

“行啦行啦。”鬼無奈的擺擺手,“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一時沖動不珍惜生命,這些年挨罵我也挨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你就不要再揭我的傷疤了。”

“你在這裏待了很久了?”衣錦離問。

“80年了。”鬼嘆了口氣,“當年我在冥界被判做百年孤魂野鬼以贖罪,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就回到家裏陪着父母了。”

“這裏原先是你家?”衣錦離問。

“這幾棟樓的地方原先都是我家。”鬼回答。

“這些年你一直在這裏?”衣錦離又問。

“是啊。”鬼說。

“那這樓裏的居民你都是認識的喽?”衣錦離的眼睛發亮。

“別說是居民,就連他們常來往的親人朋友我都認識。”鬼自信滿滿的說。

“那你認識吳紅吧?”夜染問。

提到吳紅,鬼像是撒了氣的氣球立刻蔫了下去,想了想小聲問道:“你們兩位是她的朋友?”

“是。”衣錦離為了套到消息這樣回答。

“不是。”夜染作為鬼吏,早已荒廢了說謊的技能

“啊?”到頭來最摸不着頭腦的就是鬼。

“有什麽話,你直說就好。”衣錦離從夜染的懷裏摸出幾張冥幣,用打火機點燃,随着冥幣被燒成灰,它們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了鬼的手上。都說見錢眼開,鬼那灰白色的瞳孔似乎也瞬間大了一圈。

“這點小意思你先收下,做鬼不容易,你都死了80年了,想必已經沒人給你燒紙錢了,這些錢拿去改善一下生活吧。”衣錦離說。

這幾乎話可是說到鬼的心坎裏去了,他上前家境富裕,吃穿不愁,做了孤魂野鬼後,開始還好一些,等到家人都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給自己燒紙錢了,這些年也算是嘗盡了窮困潦倒,攥着手中的冥幣,鬼感激涕零的說:“兩位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衣錦離心道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微微一笑問:“吳紅每天乘坐電梯,你可發現她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以前是沒什麽奇怪的地方,不過最近一個月……”鬼的臉上閃過一絲忌憚,“她好像被盯上了。”

“哦?最近一個月。”衣錦離問,“可以在具體點麽?”

“應該是月初,她去大劇院演了一出民國時期的話劇,那天她回來得很晚,連戲服都沒換,她站在電梯裏,我就覺得她的身後有東西,可又看不出是什麽?從那天起,那個東西就一直跟着她了。”鬼說。

“那她的病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夜染問。

“聽她在電梯裏接過電話,好像是脫發。”鬼說,“而且還不能戴帽子,否則就頭疼得厲害。”

“脫發?”衣錦離喃喃自語,“這倒是一條新線索。”

“若是附在頭發上,是不應該引起脫發的。”夜染說。

“難道……是我們想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剃頭五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10樓,電梯門向兩邊打開,鬼一手死死握住冥幣一手向着兩位財神揮手送別并一再囑咐他們小心行事。一走到吳紅家門口,一股濃重的鬼氣就似一堵牆将兩人隔在了外面。

“等一下,那東西在門口布下氣牆,我們貿然進去會打草驚蛇的。”夜染拉住衣錦離的胳膊說。

“你可以影化進去麽?”衣錦離問。

“影化不被發現的前提也是我的道行要高于它。”夜染皺眉。

“那怎麽辦?”

夜染想了想,默念咒語,右手手背上一個鮮紅的“鬼”字漸漸顯現出來。

“這是?”

“閻王印。”

不一會兒,衣錦離就聽到一陣咯咯的笑聲,一個看起來不過4、5歲的孩子正從樓梯下一階一階的蹦上來。

“這孩子是鬼?”衣錦離見這孩子雖然長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一雙眼睛卻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

“這是鬼童子。”夜染介紹說。

“鬼童子?”

“就是在很小的時候夭折的孩子。”夜染解釋。

衣錦離細看鬼童子,發現她的脖子上有一條淤青,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願相信的問道:“那她為什麽不去投胎?”

“你看她脖子上的淤青,那是她的死因。”夜染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她之所以這麽小就死了,不是因為生病也不是因為意外,而是她的媽媽又生了一個弟弟,家裏窮養不起這麽多孩子,所以……”

“所以就把親生骨肉活生生的掐死?!”衣錦離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大腦,雖然他在電視或者報紙上見過這類新聞,但當這樣的一個孩子的魂魄就站在自己面前時,他仍是不敢相信,究竟多麽狠毒的心腸才能對這樣一個小小孩童下殺手。

“噓~~小聲點!”夜染急忙捂住他的嘴小聲說,“不要在鬼童子面前提起這件事,她會不高興的。”

夜染走到鬼童子面前蹲下,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鬼童子點點頭,蹦蹦跳跳的穿過氣牆。

“她這麽傳過去不會被裏面的家夥發現麽?”衣錦離吃驚的問。

“當然會,但她是鬼童子,所以裏面的家夥不容易起疑心。”夜染說。

“你這話什麽意思?”衣錦離不解。

“鬼對鬼童子的态度就像是人類對小孩子一樣。一個陌生的人闖進你家,你大概會認為他是來搶劫或者偷盜,一個陌生的孩子闖入你家,你的第一反應多半是他走錯了或者迷路了。”夜染解釋說,“對于孩子,鬼同人類一樣,警惕性是很弱的。”

“那你讓鬼童子進去是為了?”

“沒錯,為了替咱們探探風聲。”

夜染打了一個響指,一團鬼火在兩人面前展開,鬼火中顯示的正是吳紅家裏的場景。

“這是以鬼童子的視角所見到的景象,我們先看看再說。”夜染說。

“好。”

随着鬼童子的視角,兩人看到了蹲在浴室中痛哭的吳紅。地上鋪滿了一層脫落的長發,吳紅則披頭散發的将頭埋在雙膝中,顫抖着痛哭。衣錦離和夜染第一次見到她放下發髻的樣子,漆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順,卻在後腦處清晰的露出三塊頭皮。

“斑禿?”衣錦離自言自語的說,“按理說這也不是什麽罕見的病症啊,而且也從沒有聽說過斑禿不能戴帽子的。”

“你看!”夜染忽然指着鬼火中的景象說。

原來是正在痛哭的吳紅,哭聲不止,脖子卻向右邊詭異的扭了過去,後腦勺正對着站在浴室門口的鬼童子,垂下的長發像是被風吹過似的飄了起來,外露的頭皮像是龜裂般裂開,一雙灰色中帶着血色的眼睛竟赫然出現在裂開的頭皮下。

“那,那是什麽?”衣錦離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另一塊較大的頭皮龜裂開後,出現的則是一張嘴,一張猩紅色的嘴:“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話顯然是對鬼童子說的,但鬼童子畢竟是小孩子,不懂得害怕,也絕不會乖乖的回答別人的問題。那張嘴在問了三遍同樣的問題,發現鬼童子依舊是歪着腦袋看着自己呵呵傻笑,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後停止了浪費唇舌,将眼睛和嘴重新隐藏于頭皮之下不再管她。

“錦離你看到沒有,它的眼睛,是透着血色的。”夜染嚴肅的說。

“嗯,的确和普通的鬼不同。”衣錦離點頭。

“那是在紅蓮煉獄中形成的,而這樣的程度,想必在那裏已經關押了千年之久。”夜染說。

“在紅蓮煉獄中都關押了千年,那的确是個難纏的對手啊。”衣錦離皺眉說,“它現在纏上吳紅,吳紅豈不是命懸一線?”

“可以這麽說。那種程度的惡鬼陰氣都過重,它纏上吳紅,就算不傷害她,時間長了她同樣會因耗盡陽氣而死。”

“要盡快想辦法将他們分離開。”衣錦離皺眉說,“我用咒符将它逼出吳紅的身體可以麽?”

“一般的咒符恐怕沒用。”

“若不是一般的咒符呢?”衣錦離忽然說道,“我認識一個地方,或許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夜染召回了鬼童子,并給她燒了足夠她買一年糖的冥幣,然後跟着衣錦離到了一個名叫陰陽雜貨鋪的地方。鋪子裏的家具、擺設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很幹淨也很整齊,一看老板就是個十分細致的人。衣錦離按下了擺在櫃臺上的按鈴,不一會兒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皮鞋聲響起。

從櫃臺旁邊的門裏走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長發男人,身材修長,穿着黑色的西服和皮鞋,裏面的白色襯衣和黑白相間的領帶讓夜染覺得這個人除了黑白就不認識第三種顏色。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稀客到訪。”男人開口說話,聲音同他的長相一樣陰柔。

“冷老板,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筆買賣,不知道你這裏有沒有我想要的東西。”衣錦離開門見山的說。

“呵呵,小衣還是真麽性急。”冷老板輕笑一聲說,“不過呢我就是喜歡你的直接,說吧,想要什麽,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我這鋪子裏就一定能找出你想要的東西。”

“他是什麽人?”夜染小聲問衣錦離。

“生意人。”衣錦離回答。

“錯。”冷老板微笑着糾正,“我是做生意的,不是生意人。”

“我想買一些咒符。”衣錦離說,“老板開個價吧。”

“哦?那種東西需要你大老遠的跑到我這裏來?”冷老板優雅的轉身走進櫃臺,“你這個符咒恐怕不是普通的符咒吧。”

“老板真是精明。”對于冷老板的話衣錦離一點也沒有被戳穿計策的沮喪,似乎這麽說的目的就是為了稱贊他。

“我要能将惡鬼從人的身體中安全分離開的咒符。”衣錦離說。

“什麽樣的惡鬼?”冷老板問。

“從紅蓮煉獄逃出的千年惡鬼。”

☆、鬼剃頭六

冷老板優雅的一笑,笑容定格在上下牙齒剛好能咬住一根筷子的幅度:“看來這次小衣遇到的麻煩不小啊。随我來吧。”

冷老板轉動櫃臺下的開關,身後一人多高的貨架就悄無聲息的向兩邊移動開,露出一條悠長的樓梯,冷老板拿着手電走了進去,衣錦離和夜染也緊随其後。不一會兒,三個人到達了目的地,是一個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店鋪,無論從用色到布局,分毫不差,若不是剛剛沿着樓梯一直走下來,夜染真的會認為自己在原地兜圈子。

“你們等一下,我去給你們拿貨。”冷老板說完要轉身離開,卻被衣錦離攔了下來。

“冷老板做生意一向是先談價後驗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童叟無欺,今天你一反常态不談價錢就拿貨,讓我心虛得很吶。”

“呵呵,你這人真怪,作為買家,你還盼着和我談價錢不成?”冷老板笑着說。

“若是別的賣家我自然是巴不得他不和我談價錢,但是冷老板你嘛……還是把報酬先說出來,我好心裏有個數。”衣錦離說。

“瞧你說的,難不成我在你眼中猶如惡鬼般可怕?”

“哪能。”衣錦離笑着說,“哪有惡鬼能像老板這樣跳出生死輪回,自由徘徊在陰陽之間。”

“真是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冷老板臉上的笑容不變,“我說不過你,雖然我一向拿錢辦事,但這次破例一把。”

冷老板轉身,從貨架第四層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個油皮紙糊的信封,從信封中抽出幾張淺黃色的符紙,上面畫滿了紅黑相間的符文,遞給衣錦離:“這就是你要的咒符,你先拿去用,事後你替我做一件當做報酬就好。”

“什麽事?”衣錦離沒有伸手去接咒符,而是警覺的問。

“怕什麽?放心,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冷老板笑着說,“只是讓你幫我去找一個人。”

“那麽簡單?”衣錦離滿臉懷疑的看着他。

“不信就算了。”冷老板在要将咒符放回信封的時候被衣錦離一把抓住手腕奪過咒符。

“嘿嘿,那我就先謝謝老板給我這麽大的優惠了。”

衣錦離帶着夜染離開了陰陽雜貨鋪,再次開車來到了吳紅所住的小區。

“這小區裏有幾百戶人家,動起手來不方便吶。”衣錦離皺眉。

“還是把它引出來比較好。”夜染點頭附和,攤開手掌,掌心燃起一簇鬼火,慢慢變形,最後竟變成一副弓箭的模樣。衣錦離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對着吳紅家的窗戶連發三箭。

一股常人無法看到的黑色煙霧從吳紅家的窗戶飄出,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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