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慕娉婷看着慕珏蒼白的俊臉,?不管他先前有沒有騙過她,可慕珏現在是确确實實為自己受傷中毒,眼下醫治他的身子才是正事。
宋佑言雖說慕珏中的不是致命的毒.藥,?但章行簡既來了,還是再讓他給皇帝看看,更為穩妥。
慕娉婷便道:“章禦醫,?你過來給陛下看看!”
她從床沿起身,?站到慕夕顏夫婦身邊。
章行簡都不敢擡頭看她,?聽宋驸馬說已經給皇帝喂了一枚保心丹,他又用銀針将毒血逼出,焦急地寫下一張藥方,?讓随行藥侍去煮藥,?自己則留下來,用白紗給慕珏包紮傷口。
宋佑言是大夫,?對章行簡這樣的名醫,?一向存敬畏之心。他方才全神貫注地看章行簡給皇帝施針的手法,觀出他所用的針法與尋常醫士用不同,?應該是章家世傳的私技。
他作為外姓,沒法拜師,?只溫聲道:“不知章禦醫可否再寫給我一份,?你方才給陛下開的藥方,宋某想學習一二。”
宋佑言想比對自己想的藥方與章禦醫開的藥方有何處不同,?若有遺漏,再同他請教。
聽到宋佑言說話,慕夕顏本藏在袖中的手,悄悄用力掐他的手背,叫他別多事。
剛才她就覺得皇帝之前中.毒的事不對勁了,?宋佑言這個醫癡還去問章行簡藥方?
也不怕皇帝醒來找他麻煩!
先前慕娉婷在韶華宮出事,慕珏可是到現在都還記在心上。
她背後沒有得力的母族,宋家也不過普通人家,朝中沒有人當官,若他碰到陛下的逆鱗,慕夕顏都沒法救他。
章行簡低下頭,“驸馬若不然再問問麗妃娘娘,可否将臣開給陛下的藥方,給您閱覽?”畢竟這關乎聖上,不是他一個禦醫能作主。
柔敏公主微微朝她搖搖頭,慕娉婷知道她這五姐是不想讓他的驸馬再卷入這件事,思索道:“陛下的脈案、藥方是秘事,不能外洩。”
驸馬終究是外姓,宋佑言聽到慕娉婷的話,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想到剛剛慕夕顏掐他的手,應該就是在暗示他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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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失言多嘴,他低下頭忙朝慕娉婷認錯,“是臣莽撞,還能娘娘恕罪!”
慕夕顏挽住他的手,“章太醫剛給陛下施完針,想必此刻需要靜養,我們便不打攪娘娘給陛下侍疾了……”
兩人相攜告退,柔敏公主随意挑了只花鹿,便帶上她的驸馬立刻坐轎辇回宋府,都不敢再獸園久留。
章行簡在萊蕪閣簡直是坐立難安。
藥童還未将藥煮好前,他需得一直在床前守着,觀察慕珏的脈相。哪怕等慕珏飲下湯藥,他也得再在閣中觀察一個時辰,确認皇帝龍體康泰,才能安然離去。
萊蕪閣靜谧的氣氛,莫名帶了一絲壓抑。
皇帝的脈案輕易作不得假,除非那是慕珏的受意,章行簡一個禦醫敢那樣做,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慕娉婷已經猜到答案,再逼問章禦醫沒有任何意義,她還不如等慕珏醒後,直接與他對質。
她狀作無意瞟了章行簡一眼,發現這老家夥緊張地又在擦額頭上的汗。
這是在心虛無疑。
皇帝一出事,獸園就已經封鎖,除柔敏公主夫妻,再不許人随意進出。獸園徐總管忐忑進屋來報,道負責訓狐的馴獸師已經被杖斃了。
慕娉婷聽後,揮手讓他退下。
藥侍在這時端藥進殿,道:??“娘娘,陛下的藥熬好了。”
宮人擡手讓他止步,他們先試毒後,慕娉才讓藥侍将藥端過來,将慕珏從床上半扶起來後,讓他靠在青色暗紋引枕上,親手用玉勺給慕珏小心喂藥。
他薄唇閉得緊,慕娉婷喂了好幾次,才将藥灌進去一大半。
萊蕪閣宮人一個個低着頭,都不敢發出聲音,等麗妃給皇帝喂完藥,他們又奉上帕子,端着銅盆,伺候麗妃淨手。
一個時辰過後,章行簡隔硬着頭皮,給慕珏診脈,确認他用藥後并沒有任何不适方應,才道:“娘娘盡可放心,陛下的身子已經無礙了,這些天只要按時用藥就好。”
慕娉婷挑眉,“不用本宮再等你一年,才能研制出解藥了?”
“……”章行簡理虧,都不敢出聲。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慕娉婷揮手讓宮人都退下。
——
慕珏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宮室,慕娉婷正靠睡在床沿,纖長的睫毛合攏在一起,側臉因為靠着右手睡,軟嘟在手臂上。
他想伸出右手摸慕娉婷,卻發現手上裹了紗布,只好從薄被中伸出左手?輕輕撫到她臉上。
慕娉婷睡得并不是很沉,她感覺到有只溫熱的手掌貼在她臉上,她很快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慕珏輕手撥開她的額發,慕娉婷偏頭避開他的觸摸,坐在床沿問,“你之前根本就沒中毒是不是?”
“你不僅讓章行簡在醫檔上動了手腳,還每天都在我面前假裝喝藥!”
“慕珏,你這樣騙我,就是故意不想讓我離宮是嗎?”
他待她太好,讓慕娉婷都快忘了,慕珏登上帝位,靠的不止是部将,還有深沉的心機。
他是一個有謀略的皇帝,要不然也不可能殺了義城王,又在半年時間內絆倒趙太後。
她看慕珏每天喝那麽多藥,心裏還在心疼他。
想着等他的毒解了再走,可這一切,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慕珏演的一場戲。
他真的演地好逼真,章禦醫一日三次送來的藥,他碗碗都喝。
藥浴泡的時間也久,謹遵醫囑的模樣,不止騙了她,還騙了朝臣。
幾個有異動的臣子,還被慕珏給處理了。
慕珏靜默地看着她,許久才道:“娉婷,朕做這一切,不過只是想讓你留下來!”
“朕承認朕是居心不良,你罵朕居心叵測也好,罵朕心機似海也罷,朕都随你!”
“朕騙你是事實,愛你也是事實!”
慕娉婷聽到他說愛字,猛地從床榻上起身。
慕珏見她要走,連忙從她身後摟住她,“娉婷,你就留下來好不好?”
“我們的身子這麽契合,你離開我,若是哪天又變小該怎麽辦?”
“我承認我之前騙你,是做錯事,你就原諒我好不好?我願意當你一輩子的解藥,任你予給予求!”
他摟得她好用力,紗布上浸了血也不管,只一昧地抱她。
慕娉婷低頭見到他的血,急道:“陛下,你先松手!松手!”
慕珏卻以為她是在知道他欺騙她後,抗拒他的靠近,手上的力氣越發大。
殿門傳來一聲叩擊聲,宮人問:“娘娘,付公公說轎辇已經備好了,可要現在就扶陛下回宮?”
慕娉婷聽到外面的聲音,壓低聲音同慕珏說,“陛下,我們先回宮重新包紮你的傷口,好不好?”
聽到他說的是我們,而非我字。
慕珏才沒再緊摟着他,改做握住她的手,慕娉婷想抽回手都抽不出。
她朝外喊,“你們進來!”
兩宮人進到殿中先行禮,見到麗妃的手緊緊被皇帝握着,她們上前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慕娉婷看出他們都為難,道:“陛下,我先帶你回太極宮。”
慕珏倒是十分聽話地從床榻下來,宮人蹲下身子,伺候他穿好靴子,他一直握着慕娉婷的手不願松開。
她又用力甩不開,也不好在宮人面前給慕珏甩臉色,只好由他握着。
兩人從萊蕪閣離開,付春城兩兄弟還有芽雪,都候在轎辇旁,擡辇太監的是獸園的人。
他是皇帝,慕娉婷先讓他進轎,可慕珏根本沒有動,他用左手緊牽着她的手,說:“一起?”
慕娉婷冷臉搖頭,離她最近的宮人猛然從藍袖中掏出一把刀,欲朝她的心口刺去,兩人都沒意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慕珏猛地将慕娉婷推進轎中,臂上又被人劃了一刀。
一天之內遭遇兩次刺殺,慕娉婷人都麻了。
那人顯然是沖着她而去,劃傷龍體是大罪,他本也沒想着活着離開獸園,眼見湧來殺他的人越來越多,吞口中的毒囊立刻自盡。
負責擡轎的其他宮人,臉色倉惶地跪倒在地上,連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獸園總管更覺自己前途渺茫。
“陛下!”
付春城見慕珏又受傷,愁得臉都皺了,伸手想扶住他,慕珏卻拂開他的手,人往轎辇而去。
慕娉婷見他手上的血一滴滴往下面滴,心澀感随他的血也越湧越多,她一次兩次遇上危險,都是慕珏首先沖到她面前。
她想到他剛才對她說的話,他說她騙她是事實,愛她也是事實。
這些的确都是事實。
慕娉婷微微開口,澀聲說:“陛下,你……”
他摟住慕娉婷,将下颌壓在她肩上,道:“娉婷,朕真的錯了。”
皇帝現在好像一只大貓,惹惱了她,就主動将頭抵在慕娉婷懷裏認錯一樣,他的聲音還特別低,慕娉婷低頭看到他手上的血,腦中的怒火頓時消減大半,只想着帶他趕緊處理傷口。
她掀開轎簾冷聲吩咐,“将獸園所有人從頭到腳全都查一遍,底細不幹淨的,全都逐出去!”
“重新安排一批人擡轎,再出問題,杖責五十!”
“章行簡若還在太醫局值守,就再喚過來!不在就另換其他禦醫!”
慕珏一言不發,只靠在她身上。
照他看,不止獸園的人要查,整個慕國皇宮都該查。刺殺皇親的事常見,但一日刺殺兩次着實少見。
那人想殺慕娉婷的心思十分迫切!
今晚等他回到太極宮,會着人立刻安排查探。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沒事,被傷一次是意外,一次是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