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悲傷的故事

顧清明依舊堅持着晨跑。秋天早已悄悄的取代了夏季,于是連太陽都慵懶起來。

男生到了操場,卻突然聽到有人在草坪中間喊了一聲,“顧清明~”

有些沙啞的女聲。

顧清明跑了過去,就看到經常碰見的那個女生坐在一張課桌上沖着他揮手。

他們好像并不熟悉吧。

“什麽事?”顧清明淡淡的問道,對于其他人,男生總是顯得太過冷漠。

不過女生顯然并不介意,“沒什麽,臨走前給小學弟送點禮物。”

“我們并不認識吧,學姐?”

“我叫程霜,其實我們認識很久了。”程霜別有意味的笑道,然後從課桌的桌洞裏掏出一個袋子遞給顧清明。

“無功不受祿。”顧清明顯然不吃這一套。

程霜愣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最好還是收下吧,這種‘不健康’的書,這所學校可找不到,但是為了你的哥哥,或者說,為了你喜歡的人,有些事情,你還是了解一下比較好。”

一瞬間,顧清明的眼神變得犀利而兇惡,若是宴惜在這裏,他一定會覺這樣的顧清明格外熟悉,那是他們初遇時的顧清明。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不希望去年的事情再發生罷了。”程霜最初被這樣的顧清明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去年?”

女生神情莫名的恍惚起來,顧清明不知道該怎麽那個時候女生給他的感覺,後來想想,那種表情,大概是,不正常吧。

介于瘋子與常人,一線之差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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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顧清明喊了一聲,女生的身體陡然晃了一下,從課桌上滑了下來,再擡起頭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

“哎呀,真是麻煩。”女生故作生氣的樣子,把袋子直接扔到顧清明懷裏,然後拎起一側的行李箱,“果然還是讓阿堯解決比較省事。”

“?”顧清明簡直是一頭霧水。

程霜卻擺了擺手,向校門口走去,又好像想氣什麽突然回頭,道:“對了,那張桌子不許動喲,今天早上升旗,請你們看場好戲。”

顧清明看着遠去的身影,覺得這個早上真是莫名其妙。

男生打開袋子,抽出裏面的書,沉默了許久,然後将書小心放好。

天色漸漸亮了些,顧清明好奇的打量起這張被女生搬來的課桌。課桌有些破舊了,卻被擦拭的格外幹淨,桌面上還能看出一些圓珠筆寫的數學公式,課桌的一腳卻畫着一個簽名,好像是特意設計過似的,不過太過潦草,顧清明認不太出來。

“糟了!”顧清明擡手看了一下手表,居然已經快五點四十了。

男生趕緊回到了宿舍,宴惜卻意外的已經起床了。

“清明,你今天好遲啊?”宴惜邊洗臉邊問道。

“嗯,遇到點事。”顧清明含糊不清的回道,他本能的不想讓宴惜知道早上的事,或者說,那些書的事。

宴惜看了顧清明一眼,卻什麽也沒說,只是心裏不由感嘆,唉,孩子大了,都有秘密了。

等等,最大的秘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現在的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即将迎來一場特殊的升旗儀式。

七點半的時候,各個班級開始帶隊進去操場。

“這是誰在惡作劇!”第四個進場的高三四班班主任劉老師看着占着自己集合地點的課桌生氣道:“後面的兩個男生,快把桌子搬走,不要耽誤了升旗!”

站在隊尾的兩個人卻互相看了看,沒有動手。

劉老師看別的班級已經差不多站好了,自己班還是亂糟糟的,急道:“你們在磨叽什麽!”

四班的學生互相望了望,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那是陸然的課桌。”

所有人都看到劉老師的臉,一瞬間青了。

不過,這邊的事情還沒結束,下面學生的議論聲突然更大了。

顧清明終于知道程霜說的好戲是什麽了。

在主席臺的上方挂着一副油畫,因為畫的估計就是一米五乘兩米的大小,而且位置又比較高,所以最初沒有人在意,最先注意到主席臺上方牆壁多出東西的,是作為升旗手的男生。可能是因為緊張,男生悄悄活動脖子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再加上距離比較近,男生看清上面的畫後整個人都呆住了。後面的護旗手發現男生一直擡着頭,也好奇的擡了起來……

天朝人都有從衆的尿性,于是離得近的、遠的,視力好的、差的,都不由自主的讨論了起來。

顧清明和宴惜的位置比較靠後,所以兩人視力再好也只是看個模糊的色彩,但是聽周圍同學讨論,只能猜出,那副畫好像是畫一個男生跳樓的場景。

後來顧清明偷偷帶走這幅畫時,才知道別人說的比這幅畫帶給人的震撼差太多了。

畫中的樓房是用深淺不一的黑灰色組成的,光線打上去不同程度的深淺讓高樓看起來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生從高空墜落,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男生的身體是以細微的缺口錯落的四分五裂着,每個缺口都有鮮豔的血噴出,或粗或細的血線在深色而壓抑的背景中,用一種熾烈而決絕的姿态在男生的背後勾勒出一對羽翼。

這幅畫的名字,叫天使。

這天早上的升旗儀式在學生的議論中結束了。學校的領導臉上都不太好看,但是卻只是讓人把畫和課桌扔到燒垃圾的地方處理掉,而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任。

誰做的他們再清楚不過了,那副畫下面嚣張的留着犯人的名字,但是,那個人已經退學了。再者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那件事對學校來說,也是個恨不得永遠不要被提起的負面事件。

中午的時候,邵堯将顧清明悄悄叫到了天臺。

“程霜找過你。”邵堯肯定道。

“嗯。”顧清明在看到那些書的時候,就知道去年被學校隐瞞下的事情,肯定和他在意的事有關,所以顧清明難得沒有擺着生人勿近的臉,“去年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邵堯嘆了口氣,緩緩講述道。

程霜曾經有個同桌,是個有些腼腆的男生,叫陸然。或許是太過內向的原因,加上班裏大多數學生心裏眼裏只有學習,對同學也不在意,所以陸然的人緣一直不怎麽好。後來和程霜分成了同桌,大概是陸然長的很清秀,人又有點呆呆的,沒什麽心眼,程霜總喜歡逗他玩,後來兩個人就成了特別好的朋友。

高二的時候程霜被班主任逮着當反面教材的時候,都是陸然在開導陪伴。曾經有一段時間大家都猜測兩個人是不是在談戀愛,但是誰也沒想到,陸然是談戀愛,可是對象不是程霜,而是隔壁的另一個男生。

對,是男生。

而且撞破這件事的正是程霜的班主任劉老師。

劉老師是個有些古板的中年男人,看到的時候直接沖上去将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路過的學生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第二天,風言風語就傳遍了學校。

兩人都被停課留校查看,并且通知了雙方父母。

那三天誰也不知道陸然遇到了什麽,只知道他回教室收拾東西的時候,另外一個男生已經被家裏人帶走,聽說是找了關系轉學了,而陸然,他在鄉下老實巴交的父母一怒之下,直接和陸然斷絕了關系。

學校強迫退學,父母斷絕往來,同學的流言蜚語,這個還沒有成年的男生就像走到了人生的絕境,于是他選擇從宿舍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他短暫的生命。

邵堯看着顧清明,“你知道同/性/戀在別人眼中是什麽嗎?是病!是變态!你知道有句話叫人言可畏嗎?程霜一直覺得自己是殺死陸然的幫兇。在陸然回教室收拾東西的那天,正好是劉老師在上課,他當着所有人的面,罵陸然不是男人,怎麽不去死。因為無知,所以恐懼,程霜沒有站出來為自己最好的朋友說話,甚至在陸然還她的鋼筆時,她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直到男生走出教室,程霜才偷偷瞄了一眼陸然的背影。一個被世界遺棄的背影。”

邵堯突然擡手捂住了眼睛,接着道:“也許是那個背影太孤獨,程霜猶豫了許久還是跑去宿舍找陸然了,但是等待她的不是好友的原諒,而是陸然從樓上縱身躍下的絕望和血肉模糊的模樣。你知道,陸然就摔在程霜面前不到五步的距離。摔死的人才不像電視裏那麽凄美,因為高空墜落導致的骨骼碎裂,警察在收屍的時候,屍體可能都是一截一截的。學校怕影響不好,找人把事情壓了下來,而且明令禁止學生讨論,否則會被處分,這件事慢慢就悄無聲息了。在程霜眼中自己若是幫兇,那他們的班主任就是殺人兇手。可是因為劉老師帶的班裏每屆升學率都特別高,學校只是扣發了他半年的獎金,并沒有做其他處分。從那之後,程霜的厭學情緒就非常嚴重,和班主任勢同水火。可惜在這樣一所學校裏,你是學生,就注定你什麽也做不了。”

“她送你的那些書,都是她自己偷溜出去買的,為了去了解同/性/戀這個群體,可是知道的越多,程霜就越是內疚,好友的自殺,學業的壓力,學校的環境,徹底壓垮了她。”邵堯将手放下,眼眶微紅,“程霜說,她是在操場上遇到你的,你知道嗎,她去操場只有一個原因,失眠。她本來計劃好退休去治療,可是卻拖到了現在,你猜為什麽?”

顧清明驀地心中一動,“她看出來我也是,是嗎?”

邵堯微微一笑,“應該是她說的,女人的直覺。不過,只對了一部分,還有,是這個。”

邵堯從口袋裏掏出信封,扔給顧清明,顧清明拆開的時候,瞬間瞪大了雙眼。

怒火沖天。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刷微博,又刷到有個學生說他們學校為了升學率,讓學校自己測驗時不合格的學生不許報考本科大學

不知道是真是假,因為這麽惡心的事真不像人幹出來的。

宴惜被徹底醬油了,沒關系,兒砸很快就是你們的主場了。

為了讓顧清明學會保護宴惜,為了讓宴惜對同這個群體更加了解,我毫不猶豫的虐了配角。

我是親媽,但是這個光環通常在主角身上。

當然,這事也有原型的,不過是男女生,當然後果也沒這麽嚴重,不過某個為人師表的老師用腳踹那個男生,說他怎麽不去死,卻是小刀永遠都忘不了的。

呸!

因為新的一章在網審,然後小刀又想說些什麽,于是幹脆改在這章了。

有上面小刀說的老師,自然也有好的老師。

小刀初中的語文老師姓郭,是小刀非常喜歡的一位老師之一,好像小刀以前想事情就有些奇怪,于是總有同學說我奇葩,然後就是郭老師告訴我,你不需要配合別人的想法去改變,你應該為自己有獨特的想法感到自豪。

然後小刀就長成了一個在一群靠看電視劇繡十字繡打發時間的女同事中用寫文,寫歌詞,看各種奇怪的書(除了政治金融之類沒血沒肉的想到什麽看什麽)等等來當業餘愛好的“奇葩”。

謝謝我的郭老師讓我成為這樣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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