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07年5月10日、11日
當妳戴着耳機的時候，妳會覺得音樂是從天空播放下來的。
游璐逸剛補完習騎着腳踏車經過百貨公司停下來，擡起頭看着百貨公司的外牆挂着目前當紅炸子雞的宣傳大布簾，底下印了他來這邊宣傳簽名的活動日期，身後是他的禦用舞團。
可想而知游璐逸的視線是落在那一個以帥氣蹲姿模樣用一手頂着網帽的女孩，游璐逸仰望着那顆星，聽着A-HA的《Take On Me》，音樂是立體環繞在整個大地。
游璐逸松軟了肩膀，一舉抛散在沖刺班裏受到的挫折。她伫立腳踏車在一旁，拿起她的NOKIA N73拍下了海報中的女孩，剪裁成女孩的個人獨照。
游璐逸再擡起頭閉上了眼睛，想象她們總有一天見面的日子。
妳會是什麽表情？妳會害羞？驚訝？呵呵，還是嫌棄？不管，那都不管。會讨厭我還是喜歡我都沒關系，我只想親眼看到妳，然後或許我會跟妳說明我的心意。
如果妳願意聽的話。
妳會有什麽反應呢？事實上，她會有什麽反應是其次，自己若真的辦到了會有什麽反應？
游璐逸深呼吸一口氣。游璐逸覺得自己會尿褲子。不然就是以內八站姿顫抖雙腿，咬指甲像在啃玉米，兩腮邊濺着指甲殼。
欸。這是相當值得深思的一件事，形象也是挺重要的。看看那樣子多拙，馬上漏氣！那她幹脆就在女孩的無名上留言，讓她去美化想象中的自己，也不要以蠢樣出現在她面前。
恐怕她要修飾自己的儀态，當然不需要到矯揉造作的優雅，但至少不可以抖腿咬指甲及尿褲子。
游璐逸睜開眼睛轉過頭看着商店櫥窗上反射的倒影，她尴尬的将張得有點開的腿合攏一點，才發現到自己的制服襯衫領口有一邊是摺進去的。
天殺的怎麽沒有人告訴她呢？一定是穿外套時不小心擠壓進去，難怪剛剛在補習班裏坐她隔壁的女生一直看她！
游璐逸連忙翻出來摺好，就算制服怎麽穿都不好看，至少也得維持整齊。這是禮貌。還有當你學會怎麽挑剔自己時，才會懂得如何欣賞別人的美。
「游璐逸。」一道陌生的聲音傳過來，游璐逸轉頭看過去睜大了雙眼，是那個坐在她隔壁的補習班女生。只見她有點別扭的遞出一本手掌大的皮革制冊子說：「妳掉了。」
游璐逸看到倒抽一口氣忘記禮貌的搶過手貼在左胸前，驚恐的看着女孩。女孩也被游璐逸粗魯的行為吓到而将身子往後傾，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幾秒。
Advertisement
看到游璐逸脹紅了臉又露出防備與心虛的複雜表情，女孩聳了一下肩膀說：「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但妳掉下去的時候就翻開了。」那裏面也只有一頁，并且是一張照片，輕易就看見重點。
游璐逸臉紅的原因在－她每次補習都會把這小冊子攤開立在桌角，好讓她上課上到一半想要放棄沖出教室時看一眼相片制止她魯莽的行為。
這女孩一定覺得她是怪胎。
「她是死了嗎？」女孩好奇的問。
「誰死了？」
女孩用下巴指了指游璐逸貼在胸前的冊子說：「那女孩子，我看妳每次上課都把它放在桌角。」該死她真的發現到了。
游璐逸欲言又止的吞了好幾口口水回：「她、她沒死啦……」這女孩講話很直接耶……
「不然？妳暗戀她？」
「嗯……」游璐逸低下了頭回：「嗯。」
「嗯……正妹。」
「嗯……」聽到有人稱贊自己欣賞的女孩，游璐逸感受不到當司茗類聽到別人說她女神很美時的喜悅與得意。游璐逸覺得對方是在觊觎她的女孩。
「同學嗎？」
「不是。」
「朋友？」
「……也不是。」
「不然呢？」
游璐逸舔舔幹澀的唇回：「不認識……」女孩睜圓雙眼。「我知道她，但她不知道我是誰。」
「喔……聽上去好遙遠。」
「嗯……」游璐逸轉頭看向了女孩，她只是很單純的想着反正這女孩跟她又不熟，沖刺班結束後她們可能再也不會見面，她甚至不想過問女孩的名字及她為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說：「是那個女孩。」游璐逸看着前方百貨公司前的海報，很神奇的就是都在這樣的不熟情況下講出了深藏的秘密。
好像秘密本來就該講給不認識的人聽才安全。
女孩看了過去，一開始她不明白游璐逸的意思，因為誰第一眼望過去的都是站在中間前面占版面最大的男星。
直到她看見了那頂帽子。
「妳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女孩轉過頭來問游璐逸，游璐逸只是僵住表情沒有回答。
不過女孩雖然難以置信的滾動她那雙大眼睛卻也沒有笑出來或者是想着游璐逸很怪胎之類的話，她是有點不予置評的，可是還不影響游璐逸在她心中的形象及打消她想跟游璐逸進一步認識的念頭。
基本上這是兩碼子事。
「我叫柯以芃。」柯以芃說，性感豐滿的雙唇不曉得在多少男孩的夢裏出現過。
「嗯。我叫游璐……」
「我知道。」
「喔……」
柯以芃搓了搓手指頭說：「我想說……妳好像很認真的在聽課，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妳嗎？」
「哦……可以啊。是、是現在嗎？」
「周末可以嗎？妳會有空嗎？」
游璐逸拿出自己的行事歷翻開看了一眼說：「也許我們可以一起讀書，然後妳有問題再問我。」便将本子收起來充滿歉意回：「很抱歉我無法花太多時間教導妳，其實我自己本身也有很多該理解的……」
「沒關系，我了解。一起念書也可以，也許我也可以替妳解答我所知道的。」
這倒也是不錯的提議讓游璐逸回：「好。」于是她們交換了彼此的連絡方式。
「柯以芃耶！」隔天司茗類聽到游璐逸說周末會多一個人到游璐逸家，司茗類驚奇的說。
她答應游璐逸到畢業前會在游璐逸家乖乖讀書，就像好朋友說的，不管怎樣她至少也要高中畢業。
「妳認識？」游璐逸震驚的回。
「不認識。但我知道她，私立女校，還不至于列入我的女神但也算是皇後了！」
「什麽時候妳多了皇後這個分類？」
「上個禮拜啦……覺得自己該穩重點，我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耶！」
游璐逸很想翻白眼卻噗了出來，司茗類就這點很惹人愛。至少她的想法很獨立，而且津津樂道。當一個異常快樂的人不簡單，某方面來說妳該認為司茗類是一個容易知足的女孩，看到女神唱歌她就可以開心一百天了。
「哇塞！我可以跟皇後當朋友了耶！」司茗類雙眼發光的說。
「欸……妳知道她來我家是要幹嘛，妳不要在旁邊吵。」
「不會、不會。有她在我更有動力念書了！」司茗類滿心期待的說。
看到司茗類喜孜孜的樣子，游璐逸突然覺得告訴司茗類自己的動力來源或許不會被嘲笑。雖然她還在矛盾着為什麽要害怕被笑呢？
也許現在說還太早，至少也要等她辦到了一半再說。
「我們真的會有美好的人生嗎？」司茗類突然趴在她桌上滾着筆問。「會不會到最後我們還是一敗塗地？所有努力都枉然了。」
游璐逸低下了頭回：「我不知道……」
「我會不會跟我爸爸一樣，年輕的時候把心血全部投注在寫作上卻始終無法成為一個作家而經營現在的小面攤。也許有時候我們被自己的執着牽着鼻子走，沒有正視到自己的能力在哪。」
游璐逸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她的人生才走不到四分之一，這問題對她來說很難。
恐怕對大家來說都很難。
「可是如果沒有一個執着，我們什麽事都辦不成了。」游璐逸說。
司茗類點了點頭問：「妳會害怕嗎？」
「嗯？」
「害怕妳的未來。」
游璐逸吞下了口水，那象是酒精滾燙了她的食道在她的體內産生核爆。她的身體緊繃起來。
怕。怕個半死，未來并不是天使，會承着光芒帶來希望；是像死神一樣，要來取她的靈魂了。
但她真的別無他法靠近那女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