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勸說
“爹，您瞅見的統共就倆位置，不得給五蛋和四丫？我們二房不得去後頭再排隊？這不耽誤時間？爹，您在前頭是沒瞅見那後頭的人有多少，一眼望不到頭，就慢上那一步，嘩啦啦能多出幾十號人！”洛老二說着掀開大鍋上的蓋子，鍋底一堆土，上頭蓬着箅子，箅子上是兩個荞麥饅頭。
啪——
洛老爺子一巴掌拍開洛老二的手，“瞅啥，這是大蛋的口糧，大蛋跟咱不一樣，讀書費腦子，想吃好的自己找去，別想動我大孫子的！”
洛老二嬉笑着給老爺子捏捏肩膀，“爹，說啥呢，我好歹是大蛋的親叔，能跟個孩子搶嗎？我就瞅瞅裏面是啥。”
“十五歲的孩子？爹不識數？”洛晨‘小聲’跟洛母咬耳朵。
老爺子臉一僵，孫女離得遠只能一腳踹到洛老二的屁股上，“二房領的糧呢？”
老太太也護大孫子的很，呸一口惡狠狠瞪着洛晨，“我的糧，我就願意給我大孫子吃，有些人跪下來求我，我都不給！”
洛母瞪了眼閨女，“高興了吧？”
“對，他們不開心我就開心。”洛晨小聲道，沒敢繼續摸老虎屁股了，瞅瞅大房、三房的人，專心看熱鬧屁事兒沒有，反倒是她家，稍有一句不對就得挨打。
“你這孩子，何必計較這點，大蛋眼看年齡大起來，再考不上就得成親了，到時候娘就跟你爹提出分家……可不能像剛才那樣跟你爺說話了，被人知道要說你不孝。”洛母讓洛晨站後邊，低頭跟五蛋的說了啥。
五蛋乖巧站老爺子面前，努力揚起笑臉，“爺，五蛋餓了，我們二房的樹皮粉是要找奶領嗎？”
“你們不是在外頭吃過看不上家裏的樹皮粉嗎？剛好家裏樹皮也不多了就沒給你們留。”老爺子垂着眼皮連瞅都不瞅一眼五蛋，“早先就說過，咱家吃飯定時，回來晚了沒飯。”
可那是平日啊，今兒個他們去領赈災糧的時候就已經過時辰了好吧！
洛晨腹诽着上前一步就要‘講道理’，在末日裏也沒受過這氣，她一步都不想忍了，卻被洛母硬生生抓着胳膊給擠到後邊擋住。
她自個兒紅着眼睛問道：“爹，一點兒也沒留？”。
洛老二跑過來抓住洛母的胳膊打斷她的話，“你別急，爹是跟咱開玩笑的，咋可能不給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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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起身一腳踹在洛老二屁股上，“老子沒跟你開玩笑，也不看看啥時辰了，家裏誰像你們二房？生怕領了糧食給老的吃，當誰稀罕！我呸！”
越看兒子護着兒媳婦不順眼，要不是這娘們整日裏在老二跟前煽風點火，老二能成這樣嗎，舉起巴掌就要往洛母臉上打——
洛晨沉下臉來擋在洛母身前，抓住老爺子胳膊往前一送，“娘，咱走，咱不跟他們一塊兒。”
憋屈死了，洛晨是真不想忍了，真當誰稀罕吃那點子樹皮粉，可要在這世上生存，他們一家子身上便不能背上不孝。
“娘，咱走，咱不吃，咱自己找東西吃。”四丫和五蛋哭着喊道，扒拉下洛老二的手，拉着洛母就走。
洛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平時老爺子偏心，家裏地收成大部分都讓兩個老人補貼了大房和三房，她知道也不吭聲，一家子都吃荞麥饅頭，就二房吃樹皮粉和野菜饅頭，兩個小的咽不下去，她也從不管家裏說，他們二房都忍讓到這個地步了，老爺子還是看不上他們，是不是他們一家子都死幹淨了才高興？
“娘，別哭了，咱走吧。”洛晨替洛母抹掉眼淚，借機在她耳邊說道，“娘，我還能找到果子，不給他們吃，你別傷心了。”
洛母抹幹淨眼淚，捂住洛晨嘴不讓說了，“都餓了吧，娘帶你們找東西吃去。”
“走，趕緊走，最好別再回來了，回頭到了江南我就給老二再娶個賢良淑德的媳婦！”老太太呸的一口，惡狠狠的瞪着母女幾個。
“娘——”洛老二只覺得一股疲憊湧上心頭，身心說不出的累，“爹，娘，如果今天回來晚的是大哥和老三，你們也不給留嗎？”
不等老爺子和老太太回話，洛老二已經提上自家包袱轉身大步走了。
老爺子心裏剛湧起的一絲絲愧疚瞬間消散，扯着脖子朝洛老二的背影吼道：“你大哥是長子，是你能比的嗎？”
你背影停滞了一下繼續往前走，看的老爺子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下不去，“咯三從小身子弱，不給吃飯，回頭你背着嗎？”
這一次，那背影連停都沒停，徑直去了。
“爹，您消消氣，別跟老二一般見識。”洛老大幫老爺子順着胸口。
洛老三被洛三嬸推了一把，才反應過來跑到老爺子跟前，“爹，二哥以前也不這樣啊，二嫂沒嫁進來之前二哥聽話的很，那次他跟村裏二柱子去縣城幹活兒，還特意給您和娘捎了禮物，從二嫂嫁進來後，別說禮物了，連個野果子都沒見着，我看娘說的對，還不如換個新二嫂，還能給二哥多生幾個兒子。”
“閉嘴，你爹我還活着，輪不到你操心！”老爺子擡腿，洛老三嗖的一下跑老遠，“爹，聽人勸，吃飽飯，您多想想，不然回頭你可就只有倆兒子了，那老二，得姓李了。”
“老三，你少說兩句。”洛老大溫言道，轉過頭湊老爺子耳邊，“我覺得老三說的對，您瞅瞅老二媳婦，現在脾氣可是不小，連着是三個小的都不跟咱一條心。”
“你別說了，這事兒不成，家裏的銀錢還要留着給大蛋考學，實在不成讓老二分出去過吧，我倒要看看，離了咱家他跟那個女人能過成個啥樣兒！”老爺子擺擺手，還是家裏沒錢，不然他現在就讓老二把他媳婦給休了。
“爹，咱家大蛋這連路上都不放松學習，回頭咋也能給您拿個秀才公回來，等老二成了秀才叔，娶媳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你說的有道理。”老爺子捋着胡子，為難道，“可老二能聽嗎？”
“您是他爹，不聽您就告他不孝，讓縣令大人打他板子，您別急，老二可是我親弟弟，我還能害他不成？我的意思是吓唬他一頓。”洛老大說道。
至于分家，絕不可能。
“我想想……老三，扶爹去樹下靠靠，爹腰疼。”老爺子松開洛老大的手，朝着小兒子喊了聲。
洛老大臉色難看，他知道因為自己的提議老爺子不高興了，畢竟老二再咋的也是老爺子親生的，哪兒能真不疼。
……
“你先前那話啥意思？你還能找到上次那果子？”到了小土坡跟前，眼瞅着看不見火光了，洛母才問道。
“對，今兒個下響我和四丫五蛋去樹林子的時候，我遠遠瞅見了一片綠色，不知道是不是，再拿再去看看不就得了。”今晚的月光明亮，洛晨瞅見地上一根臂粗的樹枝撿起來，“娘，你身上有火石嗎？”
“沒。”洛母可惜道，“走的太急了，忘了把咱家的包袱背上了，裏面要啥有啥。”
“娘，爹來了。”洛晨聽出了洛老二的腳步聲。
“我們走！”洛母拉上三個孩子，要不是洛老二不站他們這邊，家裏能這般欺負他們母女嗎？
洛母現在對洛老二意見很大。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急促起來，轉眼到了跟前，“三丫娘，你別氣，我這不是來了嗎？”
洛晨拉着四丫和五蛋退開，這個爹也不是一無是處，合離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到最後肯定還要一起過，總吵架生氣對家裏孩子影響不好，還不如給個機會讓兩人和好。
……
“你松開。”洛母推一把洛老二，“你爹娘最好，跟你爹娘過去，讓我們娘幾個自生自滅去。”
“你說的啥胡話，我爹就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氣上來了連我娘都打……你別氣了，孩子們一天沒吃東西了，咱趕緊去找些吃的。”洛老二深知媳婦心裏最重要的是啥。
果不其然，洛母顧不上跟洛老二生氣，“那你還愣着幹啥，還不趕緊的，餓壞了我閨女和兒子，看我咋收拾你！”
洛母兇巴巴的話聽在洛老二耳朵裏格外的悅耳，“再拿一起去。”
說罷抱起兩個小的，這麽一來大家就能走快點了，“三丫娘，咱去哪兒找？”
“小樹林，三丫說下響瞅見啥了，去看看吧。”洛母擺擺手，“別說了，節省力氣。”
進了小樹林，洛晨本想要先一步進去找，洛母不讓，“娘聽說晚上裏面埋伏着人，咱一家子在一起小心些。”
洛晨嗯了一聲，一根翠綠的頭發絲粗的藤蔓貼着地皮蜿蜒向前行去，一路上的見聞也很快傳輸進洛晨的身體裏。
“娘，如果是昨天還有可能，今兒個大家都領了赈災糧了，應該不會出來了，你先讓我找找看，如果真有人的話，我大喊你們來救我。”洛晨再次說道。
“不行。”洛母緊緊拉着洛晨的手，就是不同意。
好吧，先走一步布置宣告失敗。
現在只能臨場發揮了，要咋在四個人面前合理的弄出番茄苗呢？
之前覺得明亮的月亮又大又圓真好看，這會子洛晨只想找塊黑布把月亮給蒙上！
“三丫，你說的地方哪兒？”洛老二問道。
來了，洛晨屏氣凝神，“就在前邊。”
至于這個‘前邊’是三丈還是三公裏，取決于最黑的一片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