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8)
,那就厚厚地賞上良田千畝,金銀百擔,從此讓他們找地方養老,彼此臉上都是好過的,所以不來,也是剛剛好的事。
魏不争沒來,蕭延意也覺是情理之中,畢竟他堂堂一品大員,便是個已無多少實權,只餘空殼子的将軍,在衆目睽睽之下,只因為一個草民的三言兩語,就被下了大牢,他面上不說什麽,心裏約莫也總是會有些下不來臺。所以幾日不上朝,免了此時面對對同僚之間詢問的尴尬,也無可厚非。
而她與魏不争之間來日方長,便是想要撫慰一二,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那日他說出宮回府,她便也沒攔,由他走了,只想日後時過境遷,在相對時沒了此刻的尴尬芥蒂,再怎麽說,也都比這當口要好。
只是這會兒,看着那些噤聲不語的臣工,蕭延意頓感一陣無助,殿下少了那個沉穩偉岸的身影,少了那個時時讓她安心的眼神,她忽然覺得無比的孤單。
而此刻,哪怕是李景吾那幾個老東西在,好歹也能七嘴八舌地議論下此事,便是不懷好意,也好過如此衆人面面相觑的尴尬、難堪。
蕭延意的眼神掃了一圈,下邊的人也是眼巴巴地望着她,這些人不乏蕭延意着力提拔重用,準備日後留給蕭續邦可當肱骨的青年才俊,只是,他們或許的确還是缺乏經驗、歷練,尤其是大宏這幾年間休養生息,之所以還能今日之太平盛世,無外是百姓對蕭氏皇族的信任與忠誠,這民變一事,別說是才踏入官場時日不久的年輕臣子,便是李景吾之流,有生之年,卻也是沒遇到過的。所以,讓他們拿主意,誰又敢輕易吱聲。
無人言語,蕭延意只得問詢,“衆位大人覺得此事該如何應對?”
這下,原本還擡頭望她那幾位,瞬間也垂了頭,只還剩一人與她對視,二人目光一錯,一時間都是苦笑了下。
與蕭延意一起苦笑的人是郭長卿。
郭長卿本是個無心官場的人,給蕭續邦做教書先生,也僅是因為祖父實在是年歲大了之後,咳喘時有發作,嚴重起來幾日都不能下床,于帝師一項,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老先生放眼晚輩裏,唯有郭長卿是個專心做學問的人,擔得起這擔子,于是老人家便希望郭長卿能乘了他的衣缽。畢竟能成為帝師,總是光耀門楣的事,更何況還是郭家一門三代能出兩個帝師,更是光宗耀祖。
郭長卿本還是有些抵觸,但恰逢那時,蕭延意回來了,青梅竹馬的玩伴,本以為此生再無見面的可能,郭長卿一時間心中澎湃,才是代祖父入宮教習蕭續邦功課,只為了與闊別三年你的蕭延意可以再見一次。
那之後的事,便一下子脫開了他原本以為的簡單。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即便不單是為了與蕭延意分擔,他涉入已是太深,也不得不邁入他一向不喜的官場。可他本不擅此道,便如現在,蕭延意在殿上,他在殿下,衆人無語,他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說。
蕭延意見大家都是如此,心中有些泛涼,卻也不多為難,只說讓諸位大人回去好好想想對策,便也就散了朝。
散朝後,她招了郭長卿前來,也讓人去将軍府找魏不争,問他可方便入宮。
郭長卿似是早就知道蕭延意要找他,下朝後并未走,不多時就到了禦書房中。
蕭延意與郭長卿也不多虛言,直接便是愁眉苦臉地問郭長卿道:“至彥,這民變一事通常是否都該是安撫,而不是平亂?可華南五省,連日裏,既無災荒也無瘟疫,吏治也尚算清明,不至于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會兒卻只說翔兒不該做這皇帝,這又如何去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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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長卿嘆氣,“所以說,哪就是民變,說是民變,還不是你那幾位叔叔在搗鬼。”
“我也想過是宣王他們在背後撺掇,可是一則,這幾個省份并不是他們封地,二來他們才從京裏走,此時回未回去還說不好。這唆使百姓造反的事,可不是一兩日間便能完成,總不至于,他們早就想到了此時結果,提早有了什麽布置?”
“這也未必是不可能。”
“哎,算了,不說到底是如何吧,橫是此刻也沒證據,咱們只說現在該怎麽做?安撫,派誰去撫?至彥,我如今無人可用,似是也只能是你了,至于,這如何安撫的事,我也想不通,還是你來走走腦子吧。”
郭長卿聽了搖搖頭道:“芫芫,并非是我不想去,只是這事本不是民怨這麽簡單,如你所說,如今既無天災,又無人禍,這老百姓又哪會管你皇上是誰?平白地揭竿而起,說是要幼主遜位,還皇權于蕭氏正宗,何謂正宗?先帝除皇上外再無子嗣,難不成是要你繼了皇位?這大宏可是無女帝的先例可循。
那你說那些所謂華南五省的百姓為誰而起?成祖直系如今只剩下宣王與睿王兩個,皇上禪讓,又是誰最可能登基?所以,這事誰是幕後指使,起也是不言而喻的事,左不過是你那兩位叔叔,所以,撫怎麽撫得住?該壓還是要壓。不能讓他們那點私心便搞得天下大亂,只是,皇上身世與先帝遺诏的事,也只能诏告天下,不能再太顧及先帝聲名,否則師出無名,也是民心不安。”
蕭延意想了下點頭道:“那你便是辛苦一趟,此民亂畢竟不同兵變,還是先安撫,不成再鎮壓才好,安民告示,你便先拟着。現在只一個問題,若是鎮壓該派誰去?”
郭長卿笑笑道:“此事大約還是問将軍更好,軍中的事,他最清楚,誰能勝任,當然要問他。”“我已是喊他入宮了。”蕭延意說完這話,皺了皺眉,看了眼天色道:“可怎麽這麽久還不見來,難道是魏老夫人真染恙在身?伯钺要侍病床前,無暇上朝,并非是一時托詞?”
郭長卿聽了也是怔了下,才說:“不然派太醫去看看?”
二人正說着此事,外邊有人進來通禀說從将軍府回來,将軍并不在府中。
蕭延意趕緊把來人喚了進來問道:“将軍可曾說去了哪?你見着老夫人沒?老夫人身子可好?”
那人回道:“将軍昨天夜裏便走了,問了家人,說不知道去哪了。老夫人的面并不曾見到。”
蕭延意想了下,讓人帶了太醫趕緊到将軍府,去看看老夫人是不是病着,安排妥了,蕭延意轉頭與郭長卿彼此對望了眼,都是滿面茫然,蕭延意莫名其妙道:“伯钺這是急着去哪?”
郭長卿略一蹙眉,“難道說将軍早有消息知道江南的事,他便去了?”
“不會吧?他只身前去又管個什麽?再說,他去哪如何也不打個招呼?這五省的事迫在眉睫,如今倒讓我去問誰?”蕭延意有些急惱道。
郭長卿便是安撫,“将軍做事一向穩妥,這走,必是有要事來不及交代,你也別太急了,想必以往他總與你說過,軍中将領,哪些最值得信賴,哪些又最能帶兵打仗,你若是急,不如就先安排着,只是民亂,倒也不必太過緊張,即便背後有宣王等人支撐,畢竟也不同于與敵兵交戰,只要所派之人能信得過,就問題不大。”
蕭延意點頭,“那也先只好如此。至彥,那你先去安排,明日早朝,我便宣布此事,如今李景吾幾個不在,想來我說什麽也不會有人反對,這事就這麽定了便好。”
郭長卿應承了下,擡步要走,走了幾步卻又頓住道:“對了,芫芫,還有一事,既是要诏告天下,宣布先帝遺诏,要言明皇上是先帝的私生之子,可總該交代下母親是誰,這要如何說?”
蕭延意一愣,咬唇望着郭長卿,“我也并不知道,此事……此事似乎也只有伯钺知道……”
這樣一說,不知怎麽兩人眼中都是閃過一絲不安。
“那……我再去想些權宜的說法吧……”郭長卿道,說完便告辭而去。
蕭延意看着郭長卿的背影遠去,心中原本聽聞華南五省之事時也不曾有過的恐慌,不知為何一下子襲上了心頭,她愣愣地盯着正午的太陽,射進窗棂灑下的漫地金色碎光,忽地有些眩暈,喃喃道:“伯钺,你這是去了哪呢?怎麽不跟我說,這是與我鬧別扭呢麽?”
作者有話要說:新開了現言坑,求關注,求包養~~
100公主還朝
去将軍府的太醫不多時回來,回禀蕭延意說老夫人身子并無大礙,只是有了歲數的人,身子多少會有些虛,開了調養的藥,慢慢調理着就是。蕭延意想了想,把喚月喊來,讓她代替自己去将軍府看望下老夫人,并且私底下問問老夫人可知道将軍這麽急,是去了什麽地方。
喚月走後,蕭延意才勉強斂了心神,仔細揣度眼下急需處理的事。
華南的事,無論是撫是剿,必然要盡快有所行動,不能置之不理,否則,今日還只是五省,來日恐就會波及全國。
而郭長卿所說的也極是有理,自己在外三年,并非沒過過百姓的日子,只要衣食富足,誰又會操心龍椅上坐的的那個人是誰呢?這事若沒有幕後指使,倒是怪了。
這麽想着,蕭延意忍不住便是惱恨,初時,還覺得自己這幾位叔叔,雖然是有野心的,但是行事總還算是光明正大,他們是真的覺得翔兒身份可疑,又感覺出自己能從中得利,才鬧出一場又一場的事端。他們雖暗中搜集證據,卻并未做什麽栽贓陷害之事。
可今日一出,他們身為皇室之人,竟然攪動百姓造反,最後,亂的還不是他蕭氏的江山基業。原本鬧得再如何出格,都還勉強能算作家事,這下卻把天下人都折騰了起來。真若是亂起來,又于他們有什麽好?
大宏三年來,在魏不争的輔政治理之下,休養生息,才有了今天的國泰民安,他們現如今卻因一己之私,罔顧社稷安穩,百姓樂業,要颠覆的這太平盛世,怎不讓人心中生恨?
蕭延意思及此處,愈發覺得還是果斷出兵最有效,讓郭長卿去安撫,不成再派兵,尤恐不及,不若幹脆一起動身,到時候見機行事就好
。她心中默想着魏不争曾經交代過的軍中幾個将領的情況,如今也沒個商量的人,只得自己權衡利弊,幾經斟酌,最後選定了一個最忠誠穩妥,而非最骁勇善戰的大将,讓人傳進了宮來。對來人細細講明了意圖,讓他回去整頓兵馬,随時待命。
尚悅也是聽說了華南的事,看蕭延意這邊忙得差不多了,才來找她,恨恨地罵了她那幾位兄長之後,對蕭延意說道:“芫芫,此事雖然可恨,要我說倒也未必全是壞事,這次最重要的最好能抓住宣王他們背後指使的證據,懲辦了他們,所有的隐患倒是才能全除。否則,這次的事過去,他們各自回封地表面相安無事,才是讓人提心吊膽,既然他們野心已經暴露出來,隐忍不發倒是個禍害,不如針鋒相對,把這心病徹底的除了。”
蕭延意聽了也是點頭,不過卻憂心道:“宣王幾個的封屬都不在華南,此次他們讓華南先亂起來,想來是策劃部署已久的事,只要此次在京裏沒能如他們所希望的有所作為,必然會有此一出。宣王做事其實是個謹慎的,宮中這幾次便能看出,雖是每次功敗垂成,但又哪次不是拿出了确實的證據出來?雖屢屢忤逆,卻又讓人沒法幹脆治了他的罪,總最後能算成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所以,我想,這次平了華南的亂,該是不難,但真要找到證據說是他們幾個策劃、主使,倒也是不易。”
尚悅聽得生氣,牙根咬的發酸,忽而憤然道:“若不是伯钺如今身子還沒好全,此次讓他去平亂,必然能抓出那幕後黑手!”
蕭延意心裏一酸,喃喃道:“伯钺即便是好了,怕是也去不了。”
“為何?”尚悅奇怪道。
“他如今人去了哪裏,我都不知道?”
“什麽?”尚悅一驚,“伯钺不在京城?”
“是,今日的事,我當然第一個想找他拿對策,哪知派了人去尋,卻說他昨天連夜出府,不知去向。”
尚悅愕然,看着蕭延意半晌讷讷無語,才有些不自然道:“難不成是那日我勸他出宮回府,傷了他的心?”
蕭延意皺眉,“姑母勸他回府?”
“是啊,我是覺得風口浪尖上,此前種種俱是跟他有關,入獄又出獄,也是人人得見,坊間哪個不傳是你偏私于他,此時他一個外臣,就這麽住在宮裏總是不妥,你如今是監國公主,不能讓他連累于你,落個處事徇私的名聲……便是想勸他暫且先回府……可我,也并沒說旁的什麽啊,不至于便是怄氣出走了吧?”
蕭延意有些嗔怪地看着尚悅道:“姑母……我與他不日就要大婚的事,早也不是什麽秘密,這如今說我偏私與否的事,又與他是不是住在宮裏何幹呢。”不過說完這話,她又說道:“不過姑母也不用自責什麽,伯钺何嘗是意氣用事的人,便是真的怄氣,也不會是因為姑母的話。我總想,他定是有什麽急事要去辦呢。”
姑侄二人說着話的功夫,喚月從将軍府回來了,說老夫人讓轉告多謝公主惦念,而至于魏不争的去向她也不知道。
蕭延意想了下問喚月道:“你之前是将軍府出來的,對将軍比較了解,你可知道将軍在京城之外可有什麽親戚走動?”
喚月回道:“将軍一家并無什麽親戚的,以往将軍除了在軍中,便是在府裏,也不曾見他與誰特別走動過。”
蕭延意聽了這話,揮揮手打發了喚月出去,回頭對尚悅道:“好了,姑母,不去想伯钺的事了,他做事一向是有分寸,該也不會出什麽事,許是過兩天也就回來了。”
尚悅見蕭延意反過來還要寬慰自己,便是趕緊笑道:“是,伯钺做事穩妥,定然不會有事。”
蕭延意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心裏怎麽會不惦記?但她縱然心裏對魏不争的事,又是疑惑又是擔心,但眼下,卻也由不得她太為此走腦子。
第二日朝會上蕭延意宣布了對華南一事的旨意,滿朝文武自是也沒人反對,事情也就這麽定了下來,郭長卿與大軍第二日便是出發直奔華南。
郭長卿等人走後,陸續有華南那邊的消息回來,如今動亂果然有擴大的态勢,此時已經波及到臨近的省份。郭長卿的安民告示收效甚微,看來鎮壓一事已是迫在眉睫。
蕭延意正準備最後下定決心,采取武力鎮壓的時候,郭長卿又送來加急的密信,說道:“叛亂首領提出個條件,必須要交出魏不争與天下人徹底交代皇上身世的來龍去脈才行,不交出魏不争,他們勢必負隅頑抗到底。”
蕭延意看了郭長卿的密信心中一驚,倒不是覺得他們提出的要求過分,而是,他們在此時要求交出魏不争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魏不争一個已經不能帶兵打仗的人,對他們又有什麽威脅?何必非要拿他來做文章?
尤其是提出這個要求的當口,又恰逢魏不争下落不明之時,她不由得疑心,魏不争那晚,恐是未必自願離去,而是被人挾持。就是為了今日,他們提出這條件,而她又交不出,好在天下人面前落實了她的偏袒,那幼主身份本就有疑,輔政公主又處事偏私,便更能讓叛亂之人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
若是他日的魏不争,勇武英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蕭延意本不信,這天子腳下,皇城根裏,有人能輕易地劫持了他走。可是那次中毒之後,魏不争似乎武功全失,如今面上看着似乎與從前無異,實則恐是已經跟郭長卿一樣,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若是那樣,劫持了他,似乎就簡單多了……
蕭延意越想越覺得恐懼,此前不疑魏不争會是被人所挾,蕭延意心中雖是着急,但總覺得他既然不告而走,自己要是派人去尋他,倒好似是不信任他了,可現在一覺得他恐是有難,便是再也坐不住,立即喚了羽哨前來,只留下她身邊的那個侍衛,其餘的讓他們所有人都出動,去尋找魏不争。
這邊讓人去找魏不争,那邊蕭延意也不再猶豫,直接下旨給郭長卿和與他同去的将軍,不再多談,也不用再找什麽與宣王有關的證據,對方若再僵持,即刻便剿,不用手軟。
一日、兩日,蕭延意憂心忡忡地等着。
華南那邊等來的是好消息,那群烏合之衆在大宏軍隊面前,自然是不堪一擊,幾日間大軍就已經平定了三省之亂,其餘幾省,不日間也就要平定。
而羽哨這邊,卻是連日裏沒有一點魏不争的消息,似乎魏不争出府之後,所有的線索便都是斷了,而魏不争出府當晚,似乎也并沒有外人來過将軍,只說有人送了封信。
蕭延意一邊為華南之亂的平息感到心中寬慰,一邊又為魏不争依舊下落不明的事,寝食難安。
離着他離開京城,已經有近半月的時間,若真是有急事處理,怎會半月杳無音信?那時他出征漠北,還屢有書信能寄回京,哪怕是只言片語,詞句了了,可如今,再急再忙的事,已是半月的時間,這中間他怎會來一封信也不寄給她呢?
尚悅日日陪在蕭延意的身邊,跟她寬心。
這一天日落時分,尚悅陪着蕭延意跟蕭續邦用了晚膳,便在一處說話,倆人盡量避免提到魏不争的問題,就只說五省之亂,又聊些其他閑話。
蕭續邦偶爾問起魏不争,這二人也是十分默契地搪塞了過去,顧左右而言他,就這麽說話說到了天色漸暮,以往這時候尚悅便也就回去歇息了,這一日,不知怎麽了,她只覺得心裏好似長了草似的慌張,怎麽也安生不下來,幾次跟蕭延意目光對視,在對方眼裏似乎也感覺出一種不安。
“芫芫,你說是不是華南那邊出了什麽岔子了?按說,這幾日應該有大勝的消息回來,他們也該班師回朝了吧?一點子烏合之衆、散兵游勇,咱們大宏的精銳前去,不至于耽擱這麽久啊。”
蕭延意搖頭,“左不過這幾日的事了,白天有戰報回來,說是最後有幾撮叛軍逃進了山裏,正在全力剿殺之中,郭長卿在信裏說,便是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兩日間拿下也是不成問題的。”
“可我不知怎麽,有些心慌……”尚悅說道。
蕭延意有些緊張地看着尚悅道:“姑母,我也是覺得心亂如麻,總覺要出什麽事似的,您說……會不會是……伯钺,有什麽意外?”
尚悅聽了這話,趕緊轉頭啐道:“胡說,伯钺會有什麽事呢,真若跟你說的那樣,他是被什麽人挾持了,肯定是與宣王他們有關,那華南如今已經是一敗塗地,挾持他的人,怎麽還不趕緊以他為質提出條件?”
“若是并不是挾他為人質呢,難道就不是有人要害他麽?”
“那更是胡扯,什麽人要害他呢?若說是人綁架了他,想要威脅你,我倒還信幾分,若說專門抓他走,是為了害他,又有什麽理由?伯钺哪裏與人有過這樣的深仇大恨?”
“他以前行軍作戰,兩軍對壘,刀光血影,怎會不樹敵?遠的不說,漠北一役,最後那北漠王不是沒抓住?也沒準他心中不甘,找伯钺來尋仇?”蕭延意越說越覺得恐懼,聲音不自禁地已經帶出了些許顫抖。
尚悅還要再勸,忽然聽見外間一陣喧鬧雜亂。
兩人緊張地對視了一眼,還不待喊人進來問明情由,已有小內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帶着哭腔喊道:“殿下,不好了,有人帶兵打進來了。”
“什麽?”蕭延意與尚悅大駭,“帶兵打進來?什麽兵?誰帶的兵?打到哪了?京衛軍和大內侍衛呢?”
小太監帶着哭腔道:“不知道是怎麽了,打進來的人穿的也是咱們大宏軍隊的铠甲呢,現在就是大內的人在苦撐,已經打進城門,眼看就到皇宮了。”
蕭延意驚慌失措地下意識趕緊回身摟緊蕭續邦,對尚悅道:“姑母,這是出了什麽事了?”
尚悅也是方寸大亂,“難道是宣王他們打進來了麽?可京衛軍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蕭延意身邊唯一留下的那個羽哨,此時一臉嚴峻地進來道:“皇上、公主,外間之亂恐是難平,請您們随我先到密室躲一躲。”
“密室?”蕭延意詫異。
“是,先帝留下的密室。”羽哨說,又催促道:“殿下還請快些随我走。”
蕭延意抱起蕭續邦便要跟着他,尚悅驚恐地拉了蕭延意說:“你怎知他就不會害你?這麽随便跟着走?如今都不知道誰打進來了呢。”
蕭延意情急道:“姑母,他是父皇留下的暗衛,是伯钺将他們交予的我,若連他都不信,還能信誰?”
尚悅已是心神大亂,此時也不知該怎麽辦是好,最後也只得跟蕭延意一起帶着蕭續邦,随羽哨躲進了密室。
密室就在蕭延意寝殿的地下,掩飾的極好,蕭延意在殿中住了這麽久,也未曾發現這密室的機關。進了密室,羽哨迅速地将大門緊閉,點燃了密室裏的燭燈。
蕭延意驚魂未定地與尚悅挨着一處,看着密室一點點亮了起來。
密室并不大,卻是個布置的十分安逸的地方,有桌有椅,還有床榻。這裏的密閉極好,外間的嘶喊、嘈雜只能隐隐聽見,蕭延意把懷裏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蕭續邦放在一邊的榻上,一邊伸手摸着他的頭,安撫他,一邊打量着屋裏的布置,此時才終于找回些清醒,啞聲對着羽哨問道:“你可知外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羽哨沉吟了下說:“我只略略看了一眼,打進宮來的,看铠甲,似是京衛軍的人。”
“京衛軍?!”尚悅跟蕭延意同時難以置信地喊道:“怎麽會是京衛軍?他們是護衛這京城安危的人,怎麽會打進宮裏?”
“這微臣就不知了,微臣只知道,将軍曾囑咐過微臣,若是宮中有亂,護衛公主和皇上,躲到這裏來。”
“将軍?!”蕭延意再次驚呼,“将軍什麽時候與你說的?”
“出宮回府那日,将軍囑咐過微臣。微臣是先帝臣子,亦聽命羽哨主人差遣,将軍雖是微臣舊主,但他讓微臣護衛殿下總是沒錯,所以微臣便帶殿下與皇上暫避于此。”
蕭延意與尚悅聽了這話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伯钺竟知道咱們會有難?”
作者有話要說:這邊的文已經在收尾中,可以先去包養了咱的新坑養肥了哈~嘿嘿。
101公主還朝
兩位公主因之前實在是事出突然,驟然驚,一時間方寸大亂,此刻雖是也并未徹底安穩下來,但這密閉的屋子裏聽不到外間厮殺喧鬧,心稍稍一沉,便也不再那麽慌張無措,一時間都默了下來,只彼此對望着。
密室并不大,卻也有裏外間,羽哨此刻有眼識地說道:“殿下,娘娘,這密室的裏間是先帝以前儲物的地方,臣去看看都有些什麽,若是需要在這裏耽擱下的話,可能撐住幾日。”說罷便轉身按動個開關,再一扇門開,牆上閃出一個裂縫,之前傳話的小內監,為防走漏風聲,也被帶了進來,羽哨便一拉他,二人的身影隐了進去,門又嚴實地阖上。
尚悅與蕭延意的眼神從那扇門邊瞟回,眼中都有那麽一點不能置信。
“芫芫,你說伯钺跟這人說宮裏若有事,帶咱們躲到這裏來的話時,他是知道自己要離開京裏說的?還是說了之後又有的什麽意外?”
蕭延意似是也在想這件事,皺眉道:“若是他自己離京去辦事之前這麽安排,那他顯然有救咱們的法子,可若是他是被人劫持,或者此時被人控制住……咱們似乎,也不能一直在這裏來等他救。”
尚悅點頭,“是,我就是這個意思,咱們得自己先想法子,芫芫。這侍衛說,外面是京衛軍打進來了,若他并無虛言的話,這京衛軍如今是誰在統領,怎麽會出這樣的事?”
“京衛軍原是封将軍統帥,伯钺說,此人忠心無二,沉穩幹練,可當将才。這次華南有事,我最初想派江淮大營去平定,想找伯钺商榷,可是伯钺那時已經找不到,江淮大營的統帥伯钺雖說也是可信之人,但是畢竟我從未見過此人,也做不得準,這一趟召他回來也需要時日,而西南營的将領,是父皇在時的老臣,雖忠誠有加,但是對伯钺并不信服,二人之間多有隔閡,此時不知心會向誰,我并不敢用。一時情形緊急,我又想宣王他們一心折騰着華南,京裏反而是安全的,就讓京衛軍此次去平亂了。”蕭延意越說,神情越有些懊惱。
“華南之亂是民變,所需平亂之人不用骁勇,只需忠誠穩妥就可,我一時間沒想太多,只覺得封将軍最是勝任,就宣他進宮交代他帶兵前去。臨行前問他京衛軍交給誰,他說楊重威是京衛軍副帥,交他即可。我聽伯钺說過楊重威此人,是個勇冠三軍的虎将,在軍中頗有些威信,我便覺得也可,于是,就這麽定了下來。
那時覺得京中安穩,所以此事并無特別重要之處,不曾想得太細,哪知這楊重威竟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尚悅腦子也有些亂,看着蕭延意,遲疑地小聲問道:“那按說,這楊重威,伯钺與封将軍都看重的人,不會出這麽大的纰漏啊。你說……嗯,帶咱們進這裏的人果然信得過麽?會不會是他沒說實話?若是外間本不似他說的那樣,咱們卻進了這裏來,不需多了,只困上一兩日,外間的情形可就指不定成了什麽樣。呃……他跟楊重威,你覺得誰更牢靠點?”
尚悅這麽一說,蕭延意也有些淩亂了,楊重威是魏不争說能信任的,這羽哨也是魏不争交給她的。此刻,她便是選擇義無反顧的信任魏不争,卻也是在這二人之間分不出仲伯……
她緊張地又看了眼之前羽哨進去的地方,小心問道:“姑母,那您以為該如何?”
尚悅站起了身,在屋內踱着步子,走了會兒,回身說道:“芫芫,我出去吧。
我不是大宏的人,此次無論是誰要反,應該都不敢對我怎樣,若外邊真是有人重病闖宮,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奪位,即便是成了事,大宏也勢必會亂,江淮和西南都有大宏的大軍駐守,此刻他們是殺咱個措手不及,可就算是登了大寶,那兩地的大軍又豈肯饒他們,他們這會兒再若是因為我而得罪了錫萊,哪怕是錫萊國小力微,卻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他們怎麽應付的過來這麽多事。
所以,他們萬不敢輕易動我,我出去倒要看看,是誰在作亂,到時再想辦法,總好過你因一時偏聽偏信誤了大事。”
蕭延意起身趕緊拉住尚悅道:“姑母不可。”
“怕什麽,我都說了,他們是為了大宏的龍椅而來,對你跟翔兒或許會不利,對我又怎敢?錫萊與大宏比鄰而居,百餘年來都是敦親睦鄰,只要錫萊與大宏一心,東南便永遠有一道有力的屏障,不需大宏憂心任何邊患。無論這繼位者是誰,他們也不敢對錫萊的王後不利的。”
蕭延意卻是搖頭道:“不妥,姑母,您想過沒有,無論是楊重威不可信,還是羽哨不可信。他們可是都知道您如今就在我身邊的,他們既然敢這會兒起事,就一定沒去顧慮錫萊的事,又或者說,他們幹脆還是想,若是能控制了您,拿您做質,必能逼得錫萊出兵幫他們,那您又怎麽能輕易地以身犯險呢?”
尚悅怔了下,似乎有些猶豫,想了下卻又搖頭,“那也不對,咱們在這,那羽哨若是想拿我做質,不也是照樣做了。”
蕭延意也是有些糾結,扶額擰眉道:“可若是他要那您做質,那您又怎麽出的去?
“所以,才是趁着他這會兒不在,我趕緊出去,我适才見他進來之後動過的開關,該是能打開門的。”尚悅在蕭延意耳邊說道,拉着蕭延意就要往開關處走去。
蕭延意卻是趕緊拽住她道:“姑母稍安勿躁,容我再想想。”
此時夜已經深了,蕭續邦畢竟是年紀小,雖是也怕,但也只是少了言語,自己縮在一邊,乖乖地聽皇姐跟姑母說話,可是聽了會便也困了,這會兒歪着身子倒向一邊的枕頭,已經昏昏欲睡。
蕭延意怕他涼了,想去給他找條被子搭上,見對面有口紅木大箱子,似是放被褥的,便走過去打了開來。上邊果然是放着幾條被子,蕭延意拿出最上邊的被子,過去給蕭續邦蓋好,回頭要去扣上箱子蓋,卻在箱子的一邊見到立着幾卷畫軸,她想了下,便抽出了一幅。
尚悅便也湊上前去看,看了眼,雖是心中焦慮萬分,卻忍不住還是笑了,“我這皇兄,當真是寵淑妃呢,還親自給她畫了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