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救人染風寒
陶言真跳進水裏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當時什麽也沒想,救人心切才會未經思考便下水救人。
雖然中午陽光較足,但因深秋水的溫度還很低,剛進入水中便猛一哆嗦,手腳不便施展開,陶言真麻利地解開披風,而後咬緊牙關頂着水中寒涼快速向孟怡的方向游去。
好好的一件披風飄在了水上,一蕩一蕩的離岸邊不遠,被魏風靈拿木枝挑了回來。
原本魏風靈是要救人的,沒想到陶言真速度比她快,原還擔心水性不好之人救人不成反累己,此時一看陶言真游得就跟一條魚似的,比自己毫不遜色,于是便歇了下水的心思,目光一直注意着水面,只要一個不妥便立刻跳水救人。
孟怡的船離岸不遠,落水撲騰了好一會兒也沒有離得太遠,陶言真很快便在水底拉住沒了力氣漸漸往下沉的孟怡。
孟怡嗆水太多已然昏迷,這讓陶言真的救人行動容易了許多,圈住孟怡纖瘦的腰用力蹬了幾下腿浮出水面狠狠呼吸幾口空氣,胸腔舒服多了後便在岸上幾人的加油鼓勁聲中一下下地劃過去。
甄桃嫒及四姑娘兩人自陶言真跳入水中後便傻住了,瞪着拉着個人都能安然自在游水的陶言真,想不明白她是何時學會的凫水,又是何時練過,怎的能耐到下水救人?
“快快,嫣姐姐再使下勁就好啦。”段如丹沒去顧及被段如謹救起癱坐在地上嗆得不行的梁辰,整個心思都在還沒有上岸的兩名女子身上。
“妹妹!”孟良見孟怡昏迷大急,陶言真剛游過來便俯身将孟怡拉上來連呼帶喊。
陶言真畢竟是用這個身體第一次下水,尤其還是救人,拖着個人游到岸上已經耗費了她很多精力,同時也嗆了幾口水,見孟怡被拉上岸心下大松,身體頓時脫力,手撐在岸上大口呼吸,再沒力氣爬上去。
段如丹蹲下X身去拉,因陶言真身上衣服穿的多,浸了水後重量增加不少,一時間她沒拉上來。
魏風靈見狀連忙上前,大聲道:“段姑娘讓我來。”
段如丹聞言連忙讓開,魏風靈上前剛要去拉,誰想卻被人擋開。
“讓我來吧。”清朗好聽的男聲在魏風靈耳旁響起,她眼睜睜地看着身上還泛着濕氣的段如謹不費吹灰之力地握住陶言真兩邊肩膀将其一把拉上岸。
“嘶。”正命婆子按孟宜肚子救人的孟良見到這一幕眼睛圓睜,不可置信的表情中透着濃濃的不甘,自己妹妹落水他不救,也沒有将妹妹帶上岸,結果他卻主動将一個認識不久的女子拉上岸!
甄文澤正要解衣服的手停住,眼睛發直地看着段如謹将他先前扔在地上有幸沒沾了水的錦袍揀起,寬大的衣袍牢牢裹住嬌小玲珑打着哆嗦的陶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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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向來被他所不喜的三妹跳水救人的舉動很令他震驚,從來不知自私自利的人還能做出救人的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令他對她的感觀改變了許多。
只是,拉人上岸及解衣給人穿的這些事原本最該由他這個嫡兄來做,結果這個段兄是怎麽一回事?對待三妹妹居然比他這個嫡兄還在意,有些不同尋常……
“謝謝。”冷得真打哆嗦的陶言真緊緊環住段如謹透着男子清新氣息的錦袍取暖,此時渾身無力,嘴唇凍得發白,整個人虛脫地靠在魏風靈身上,恨不得眼前有一桶熱騰騰洗澡水讓她泡一泡。
孟良看不過去,大聲質問:“如謹,怡丫頭此時生死未蔔,你都不關心一下嗎?”
段如謹淡淡地轉過頭去,看了眼閉着眼在地上時不時吐出一口水的孟宜淡然道:“她只是嗆水暈過去,将水吐出來後就能醒了。”
像是應了他的話,話音剛落,孟怡又吐出一口水,咳了下後慢慢睜開眼睛。
“妹妹,你覺得怎麽樣?”孟良見妹妹終于醒了,顧不得段如謹這個“負心漢”連忙跑到孟怡身邊又憂又悔地問。
“我沒事。”孟怡啞着嗓子吐出這麽一句話,手指緊緊攥着孟良蓋在她身上的外衣向段如謹的方向看去,那個風華霁月的男人沒有救她,而且此時他站在甄家三姑娘身邊,離自己卻很遠……
“孟怡你感覺有沒有好一點?”還癱坐在地上的梁辰焦急地問。
“好多了。”孟怡沒看擔心她的梁辰,眼神幽幽地落地段如謹身上,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掉落下來,難過地道,“大哥,我難受,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孟良見妹妹傷心的模樣,心疼立刻轉成對段如謹的憤怒,轉頭大吼,“姓段的,今日我孟良徹底看清了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段如謹沒有被質問的心虛,冷眼看着氣紅了眼的孟良,嘴角扯出一抹諷笑:“你們自己目的不純妄圖使計算計他人,有何立場批判我?”
“你!”孟良眼神閃爍了下,最終惱羞成怒,一揮手對随行人員下令,“我們走!”
孟怡用帕子擦掉眼淚,低着頭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虛弱地走着。
“孟姐姐。”段如丹下意識開口。
孟怡腳步頓了頓,終是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梁辰看着孟怡離開的背影,雙拳攥得青筋直冒,沒忍住沖着冷血的段如謹大聲質問:“你為何要這麽對待孟怡?不救她還要譏諷污蔑她,你的良心呢?!”
“梁哥哥。”段如丹不願見青梅竹馬與兄長吵,忙開口。
“沒你的事,你一邊去!”梁辰很生氣,語氣不好。
猛然被兇的段如丹僵住,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原本沒什麽表情的段如謹見狀表情立變,森冷的目光冰刀般射向一副維護正義模樣的梁辰,冷聲道:“我做什麽由不得你管,你若看不過眼大可過去安慰孟怡,一路體貼地護送她回家我還能稍稍看得起你。”
“什、什麽,你在胡說什麽?”梁辰像見了鬼似的看着仿若洞穿一切的段如謹。
“我說的正是你心裏想的。”段如謹掃了眼正愣愣看着梁辰的段如丹,想着為了她好不得不下猛藥,眯起眼鄙夷地看着梁辰,“你的心上人其實是孟怡對不對?不要說什麽被冤枉的話,今日你的反應大家都看在眼裏,由不得你不承認!趁這個機會我告訴你,我段如謹今生今世不會娶孟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表明你的心跡向孟家提親,若不敢去反到拿丹兒當‘後補’,那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梁辰有如雷擊,靈魂都仿佛脫離了身體,錯愕呆愣地看着段如謹。
同樣大受打擊的還有段如丹,腿一軟身體就要倒,被她身旁的丫環扶住了。
段如丹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聲音澀然:“梁哥哥,我大哥說的是否是真的?”
梁辰腦子亂轟轟的,腳步不穩後退了兩步,茫然心慌地搖頭:“不、不是,不要冤枉我。”
這種反應已經不用再問了,段如丹身體無力支撐,倒在丫環身上,痛苦地捂臉哭起來。
一直以為自己未來的夫君會是梁辰,長輩們是這麽認為的,她也自然而然将感情寄托在他身上,雖不至于到愛你愛到海枯石爛的地步,但好感、喜歡都是有的,猛然間得知準夫君居然喜歡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好姐妹,這種打擊比單純的男人心中另有其人更為嚴重。
他們四個人被長輩們看成兩對,因段如謹與孟怡太過匹配且情投意合,于是段如丹與梁辰就毫無疑問地被看成另一對,四人從小玩到大,情非一般,即便梁辰對孟怡好一些在意些,也被他人當成是友誼的關懷,誰成想居然是這樣!
“丹兒!”
“小姐!”
段如謹與丫環均擔心地喚道。
“若你大方承認我還能看得起你,偏你膽小如鼠敢做不敢當!你将我們多年來的感情當什麽了?你不配再當我與丹兒的朋友,以後少出現在我們面前,你滾吧!”段如謹冷酷地下逐客令,捕魚用的刀子抓在了手中蓄勢待發,大有人渣不走,下一刻他就要射飛刀的架勢。
深知段如謹功夫的梁辰見狀神情一凜,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哭泣不止的段如丹,終究因愧疚沒能說出什麽,黯然且狼狽地在随從攙扶下一步步離開。
沉重的氣氛被一道猛烈響亮的噴嚏聲打破。
陶言真讪讪地看着望過來的衆人,一手捂住發酸發脹的鼻子,被凍得有些感冒導致兩眼淚汪汪地道:“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實在是情非得已。”
聲音已經有了感冒特有的嗡嗡聲,段如謹猛地回過神來,帶着歉意道:“抱歉耽擱三姑娘起程時間,天涼,三姑娘請乘來時的馬車盡快回去,過後我會租輛馬車送如丹她們回去。”
姑娘身子嬌氣,禁不得凍,否則段如謹會讓陶言真選擇更快些的騎馬方式回去。
“那就此別過。”陶言真鼻涕開始往外流,再也待不下去,顧不得與衆人一一別過,便急急地往存馬車的方向走去。
“我送你回去吧。”魏風靈很義氣地道。
“多謝了。”陶言真感覺很冷,只能靠快走企圖身體盡快暖和起來。
陶言真要走,甄家另外三人不得不跟着走,目睹了人家四角戀的鬧劇,不走也怪尴尬的,于是就連一向喜歡與陶言真唱反調的四姑娘都不用人催,麻利地跟在陶言真身後離開。
好好的一場游湖以如此方式結束,段如謹看了會兒離開的陶言真等人,然後對大受打擊正傷心着的段如丹道:“別哭了,我們回家。唉,你早些明白這些事于你并非壞事,想開些吧。”
陶言真回去時,甄府又人仰馬翻了好一會兒,不僅是陶言真回去時感冒難受,被婆子背回房,又請大夫又煎藥,小李氏愛女心切又心焦吵鬧,還因陶言真是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回來的!
自甄桃嫒及四姑娘那裏聽到事情經過,老太太等人都皺起了眉頭。
安國公府世子爺沒去救孟家姑娘,反到是自家三姑娘跳水救了回美,且不說這三姑娘何以突然變成袅水高手,就單說救完了人卻被世子爺拉上岸,還披了人家男子的衣服回府……
男未婚,女未嫁,衆目睽睽之下發生了這種事,這事都不能簡單處置,尤其四姑娘又說了梁辰與孟怡的事,怎麽想怎麽煩。
目睹了孟家設計做戲結果出醜,又知道了段如丹的理想夫君人選真正心宜孟家姑娘,兩樁事沒有一個是好的,老太太等人均覺得今日自家幾位姑娘去游湖是大大的不該。
“老大媳婦,你說這段世子是什麽意思?對三丫頭有意?”老太太問完後立刻搖了搖頭,就那個前兩日剛與兄長吵完架的潑辣丫頭怎麽可能入得了人家世子爺的眼。
蕭氏也處于一團霧水中,想起小女兒反複抱怨三丫頭如何如何自不量力,身體不強壯還救人,結果被凍着染了風寒還害得她們還未玩盡興,不由得道:“三丫頭沖動了,她一個姑娘家去跳水救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唉。我覺得世子爺興許只是助人心切,并非是對三丫頭懷有什麽目的。”
“段世子有沒有目的不清楚,但有一點你說對了,三丫頭确實魯莽了,沒說她救人不對,但若總這般莽撞行事,多少膽都不夠給她吓的。你給我記着點,等她病好了,就罰她禁足。”老太太嚴肅地道。
蕭氏一聽有些為難:“這個,此時三姑娘雖大意了點,但到底是救了人,若兒媳罰她,未免她會不服……”
“好啦。”老太太略帶不滿地瞟了眼一臉為難的蕭氏,“知道你想當好人,行了,這事由我這老婆子提。”
蕭氏讪笑,沒有否認老太太的話,雖說家中許多事都是自己做主,但二房的事她一般不輕易插手,這次的事猶為特殊,在沒弄明白段如謹的目的之前自然不能胡亂懲罰陶言真。
陶言真染了風寒,因回來得早,及時泡了熱水澡,藥也吃得及時,于是不到半天的功夫身子便好受多了。
“你說說你,好端端地下水救什麽人,你忘了你差一點醒不過來的事了?”小李氏焦慮的心在女兒病情好轉後放了下來,開始有心思教訓起陶言真來。
陶言真躺在床上,聲音嗡嗡的:“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女兒一定會大富大貴的。”
“就你會說話。”小李氏嗔怪道,擡手摸了下陶言真額頭,見沒發熱大為放心,突然想起一件事,問,“你何時會水了?居然還能救人?”
就知道會被問,陶言真閉上眼撒起不知道第多少個的謊:“是幾年前我央着小年姐姐教我的,這事沒幾個人知道,因為是我偷偷做的。”
小年是誰小李氏隐約有點印象,像是以前宅子裏一個三等丫環,曾有一陣子女兒總與那個三等丫環玩鬧,想來是那陣子學的,怕自己罵她,于是一直隐瞞着。
“你還是小時候學過,幾年不曾下水就敢救人?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省心啊!”小李氏又愛又氣地抱怨,她隐約覺得女兒的解釋有問題,但沒去多想。
就如所有溺愛兒女的母親一樣,小李氏就沒想過去懷疑女兒是否是撒謊了,基本是陶言真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娘,別擔心了,以後我會小心的。”陶言真咳嗽了一下,喝了藥安眠的作用開始起反應,困乏地道,“娘,我先睡了。”
“睡吧,好好睡,悶一身汗馬上就好了。”小李氏将被角都掩好,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
小李氏剛出去,就有婆子來傳話,說是孟府管家上門要重謝救了她家姑娘的三姑娘。
因陶言真生病睡着了,沒有人去吵醒她,小李氏去了長房見客。
孟家這次很心誠,管家還有管家娘子帶了很多東西,每樣都價值連成,包括上好雲錦八匹、幾樣新打的首飾、三顆光滑透亮的夜明珠還有孟怡親手繡的幾條絲帕。
“老爺夫人命奴才過來送賀禮,原本主子們是要過來的,無奈我們姑娘也同貴府三姑娘一般染了風寒,病得很厲害,主子們抽不得空,望莫見怪。”孟府管家将謝禮奉上後開口說道。
“貴府客氣了,救人只是舉手之勞,孟姑娘沒事就好。”老太太說着客套話。
“這些小禮還望貴府莫嫌棄,我們老爺說待姑娘病好了,定會請甄家老爺們吃酒感謝。”
“不用不用,孟老爺太客氣了。”
“應該的,府中還有事要小的做,先行告辭。”孟府管家有要事在身,沒說幾句便急急走了。
送走了孟府管家,老太太指着那些東西對小李氏道:“這些都是送給三丫頭的,你搬回你院中吧。”
小李氏等的正是這句話,連客氣一下都沒有,立刻喜滋滋地命下人将這些很值錢的東西帶走了。
原本就是她女兒用“病”換來的東西,豈能便宜了別人!小李氏理直氣壯地将東西全部拿走,沒想過要将其中一兩樣東西送給老太太或是蕭氏。
小李氏離開,老太太皺眉看着小兒媳的背影,忍不住直搖頭。
孟府謝禮豐厚,也證明了孟怡在府中的地位有多高,陶言真醒來後見到那一堆東西,覺得孟府太客氣了,她救人原就不圖什麽。
段府。
段如丹回府後便關在自己房中不出來,安國公夫人擔憂不已,忙将段如謹喚過來問話。
得知了事情經過,安國公夫人蔣氏俏臉含霜:“沒想到梁家小子這麽對丹兒,虧得你發現得早,不然……”
“娘,知道梁辰心有所屬,您和爹就不要再想着與梁家結親了,丹兒馬上便十三,是時候給她尋門好的親事。”段如謹趁機建議。
“我和你爹一直看好梁辰,不曾注意過別家男子的性情品貌。”蔣氏柳眉輕擰,寶貝女兒受了情傷,她得為女兒找個更好更會體貼妻子的丈夫才成。
段如謹聞言唇角微微一揚,道:“娘,京中适婚的男子我最為熟悉,找妹婿的事就交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碼完回頭修的時候眼睛又睜不開了,如果有哪句話不通順記得告訴貓啊,滾下去睡覺了,太困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