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貴妃薨
楚輕沒有能夠從景怡宮內出來,剛才她被蔡詩韻用剪刀在身上紮了幾個血窟窿之後已經幾乎無力再繼續站立,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只為了躲避蔡詩韻如瘋似狂的追擊。
“無意之間”打翻了燈燭,在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注意這麽一個小動作,甚至沒有宮女太監敢上前來阻攔賢妃對貴妃的追殺,只是一個個都吓壞了,只知道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兩個一逃一追的身影。
那被打翻的燈燭在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點小火苗而已,在那樣的情況下,誰都不會去注意這麽一點異常,然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火勢已經無法撲滅,而貴妃已經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吓壞了,包括蔡詩韻自己在內,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剪刀,以及那滿手的鮮血,蔡詩韻突然尖叫了一聲,猛然将剪刀扔到地上,飛快地後退遠離了楚輕的身邊。
瞪大眼睛滿是不敢置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剛才是怎麽了,為什麽竟會拿着剪刀去刺楚輕,刺了一下竟然還嫌不夠,一直到楚輕倒在地上,似乎就快要死了才猛然驚醒過來。
剛才,就好像被什麽人控制着一般,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對貴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被吓壞了,景怡宮內的所有宮女太監也全部都被吓壞了,因為大夥在極短的時間裏迅速地蔓延遍了整個景怡宮,馬上就要将那兩位娘娘也一起卷入進去。
一個宮女突然沖了上來,一把拉住蔡詩韻就朝着外面跑出去,她的這個動作頓時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整個景怡宮內瞬間亂成了一團,大家都紛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不然的話萬一被大火卷入進去,可是會屍骨無存的!
其中有幾位儀瀛宮的宮女想要去将她們的貴妃娘娘救出來,倒不是因為她們對貴妃娘娘有多麽的喜愛,只是因為若貴妃娘娘出了什麽意外,那她們肯定也難逃一死。
只是那火勢蔓延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在奴才們接近楚輕之前,楚輕整個人就已經被卷入了其中,甚至她們其中的有兩人也被同時卷入了火海之中,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整個人都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在地上打着滾。
奇怪的焦糊味飄蕩在了空中,再配上那凄厲的慘叫,痛苦的蜷縮打滾,将那剩下的幾名宮女太監吓到了,再顧不上其他,轉身就紛紛朝着門外跑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之中,又有一位太監被火舌燎到,頓時衣衫卷曲,半邊身子就着起了火來,很快就倒在地上再不動彈。
外面人影晃動,似乎試圖撲滅大火,然而火借風勢,那一些水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才短短的兩刻鐘都不到的時間,整個景怡宮都已經被大火包圍。
楚輕突然從地上坐了起來,冷眼看着周圍将她包圍的大火,輕皺了下眉頭,那刺鼻的煙味讓她忍不住想要咳嗽,空氣的炙熱和稀少帶來的窒息亦是讓她的胸腔之內有如火灼一般的難受。
一個如火焰一般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了景怡宮內,如鬼魅一般快速移動到楚輕的身邊,伸手将她從地上打橫抱起,沒有任何的語言直接就朝着景怡宮外奔出去,那方向卻是在景怡宮的後方,那個沒有什麽人把守的方向。
景怡宮外,洛司澄滿臉的焦急,不停地命令着下面的人快點滅火,甚至大有想要沖進去将貴妃救出來的架勢,若非太後親自阻止,只怕他早就已經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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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應該已經無法再撲滅的大火,在火光的輝映之下,洛司澄的臉色卻是越發的慘白,眼中的神采迅速地消散,然後突然眼前一黑,頭一歪,堂堂東臨國最尊貴的皇帝陛下,竟然就這麽暈了過去。
這一着,更是讓本就混亂的皇宮更亂了幾分,然而卻沒有人發現,就在洛司澄暈倒的那一瞬間,他的視線朝着景怡宮旁邊的某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因為這一眼,他的眼底浮現了一絲笑意,那般的流光溢彩,只不過瞬間之後這一抹流光就已經被他阖下的眼睑遮擋在了裏面。
那一個如火焰般火紅的身影,抱着楚輕直接就朝着皇宮之外飛掠而去,楚輕亦是沒有任何的掙紮,任由對方帶着她前往暫時還不知道的地方。
兩人的周圍有着淡淡的血腥味缭繞,楚輕的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雖然事先已經準備好了一些血袋藏在衣服裏面,但在蔡詩韻那般狠命的刺激下,盡管她已經盡量的躲避,還是免不了會受傷,只是沒有真如表面看來的這般,好像快要死了這麽的嚴重。
風子辰其實心裏相當的郁悶,不斷地诽謗着那個無良的洛皇帝,竟然讓他沖進火海裏面去将這個女人帶回來,而且還要在景怡宮內已經沒有人了的時候,難道他不知道那個時候景怡宮內的火勢必然已經非常的洶湧,貿然沖進去是會死人的嗎?
幸好本王神功蓋世,不過想到剛才在景怡宮內見到現在在他懷裏的這個女人的時候的場景,卻還是忍不住的心有餘悸,同時對這個女子的影響更深了幾分。
在那般幾乎絕境之下,她卻竟然依舊面不改色,那個在火焰之中跳躍的冰冷的眼神,讓他突然心中一動,一種異樣而陌生的情緒在胸臆之間不斷地蔓延。
不由将手臂收緊,更快地朝着瑾瑞王府飛去,腳尖在下面的屋頂上輕輕一點,整個人的速度頓時又加快了幾分,身後那沖天的火焰已經離得他們越來越遠,皇宮中的那一場混亂,似乎也已經與他們毫無關系。
楚輕突然回過頭去,透過風子辰的肩膀看向了皇宮的方向,尤其是看着那幾乎将半邊天空都燒紅的火焰和濃煙,輕抿着嘴唇面無表情。
擡頭看風子辰一眼,這個從小就在幫着洛司澄,不管是做什麽事情,就連洛司澄的女人都願意幫忙解決的人,突然讓她有點看不透的感覺。
她并不認為他是風流無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只直覺地認為,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為了洛司澄,甘心做出那般大的犧牲,盡管他似乎一直都在抱怨着,沒有半點火氣地抱怨着。
這一刻,楚輕突然有點喜歡這個人了,當然,只是很單純的喜歡而已,就像是前一個世界的那些朋友,那些夥伴,那些屬下士兵。
風子辰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低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桃花眼中媚意蕩漾,笑着說道:“楚姑娘,你怎的這般看着本王呢?莫非是突然對本王相見傾心,欲要勾引本王不成?”
楚輕掀了下眼皮,然後将視線錯開,不去理會此人的花花言語,本想說一句感謝他的相救,不過話到嘴邊就收了回去,因為她突然有種預感,若她說出感謝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回複要她以身相許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預感,不過楚輕向來都是非常的相信自己的直覺。
大部分的人都從景怡宮內逃了出來,但還是有幾位宮女太監沒有來得及逃出,貴妃娘娘更是因為身受重傷,已經無法動彈,即便有人想要去救她也靠近不得而最終沒有能夠走出景怡宮。
景怡宮外一排焦黑的屍體,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了,因為這些幾乎已經看不出原先是什麽形狀,甚至大部分都是缺少了身體的某一些部件。
洛司澄的那一暈,讓原本聚集在這裏,将所有被吸引到這裏的目光給分離了一些,太後雖然霸權,但暫時還不是好的時機讓這個皇帝解決,所以自然關心着不能讓他當真出了什麽意外。
天兆宮內,洛司澄“幽幽轉醒”,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整個人卻已經從龍床之上跳了起來,“砰砰砰”地就跌撞着往外沖。
旁邊伺候着的太監被吓了一跳,連忙跳将起來想要阻攔洛皇帝,只是洛皇帝絲毫不顧這些人的阻攔,反而是誰敢擋在他的面前,他就直接一巴掌拍過去,頓時整個天兆宮內都是亂成了一團,甚至比方才那景怡宮還要更加的混亂幾分。
貴妃薨,這已經是不需要有任何懷疑的事情,雖然這位貴妃娘娘在宮中的這些日子裏十分的不得人心,甚至連朝中的官員都對這位貴妃娘娘的行事非常不滿,但當這個讓所有人都不喜歡的貴妃當真死了之後,朝中卻還是更加的混亂了起來。
無他,只因為這貴妃娘娘陸邵陽乃是北平王最寵愛的女兒,若說她是正常死亡,就算北平王有心追究也折騰不出太大的風浪,可問題卻是他的寶貝女兒是被賢妃害死的,而且竟然還是死無全屍。
大學士蔡賦可謂是一夜之間就愁白了頭發,先前那淑妃娘娘的事情還沒有商量個結果出來,沒想到現在竟然有出了貴妃的這件事情。
而且,這樣的兩件幾乎可以讓東臨國朝政動蕩的大事,竟都與他的女兒蔡詩韻脫不了幹系,一個不好,他蔡家一家都有可能被牽連其中,滿門抄斬已經是最輕,即使要株連九族只怕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過分。
囚禁折辱淑妃,西域國的安樂公主,使得西域國限制了東臨的商人,每時每刻都要承受着巨大的損失。意圖殺害貴妃娘娘,最終導致貴妃娘娘無法從火海之中逃出,被燒得面目全非,死無全屍,即将又要面臨北平王的沖冠一怒。
而現在,北方冰原雪族人正集結了大軍,對着南方的東臨國發動了進攻,已經連續被奪下三座城池。
即便想要追究北平王的罪責,在現在這個大軍壓境的時候,也不是好的時機,免得動搖軍心,更是讓北方雪族人有機可乘。
皇上沉浸在痛失貴妃的悲傷之中,已經有三天沒有上朝,雖然其實皇上上不上早朝對朝政沒有太大的影響,一切都有太後娘娘在後方指揮命令着。可不管怎麽說,皇上始終是一個國家最尊貴最有權勢的人,即便無權無勢,無所作為,也需要要擺出個樣子來讓人瞧瞧。
大家都道皇上已經在儀瀛宮呆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讓任何一個人接近,原本儀瀛宮內的以及皇上身邊的所有奴才都被敢到了儀瀛宮外,不需任何人進入。
儀瀛宮內,洛皇帝躺在原本楚輕的床上呼呼大睡,手無意識地身到床內側,然後摸出了一塊千層糕,哼唧哼唧地啃咬着,咬了半天突然噎住了,連忙摸摸旁邊的水壺,卻是已經空了許久。
無奈從床上爬起來,拎着那個茶壺晃悠悠地走到窗前,伸手在外面抓了幾把雪放進茶壺之中,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關窗,晃悠到火盆旁邊将那茶壺放到上面,等待雪水融化,并且被燒開。
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睜開那一雙桃花眼,明明的洛皇帝的臉,臉上卻有着一般情況下只有風王爺才會露出的幽怨之色,盯着那已經冒起些許熱氣的水壺,幽幽嘆了口氣,再幽幽地開口說着:“吃着三天前帶進來的千層糕,等待着喝雪水融化的白開水,倒真是好難得的閑情逸致。”
而在瑾瑞王府,做風子辰裝扮的洛司澄,笑容微涼地看着那再一次渾身是傷的楚輕,雖然如上一次的比起來,此次的傷幾乎連撓癢癢都比不上,但還是讓洛司澄的眼底溢出了滿滿的心疼。
只不過他卻什麽都沒有多說,只是幽幽嘆息一聲,臉上雖依舊笑意盈盈,但眼中的花光璀璨已然消失不見,仔細地幫她處理着傷口,用極品良藥,努力想要讓她身上的傷口不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疤。
三天的時間,那些被剪刀刺出來的傷口已經基本上結了痂。
“輕兒,你怎總是這般的不知道愛惜自己呢?”
楚輕神色清冷,不發一言,她知道洛司澄這話是什麽意思,想要造出貴妃被賢妃所害的假象并不一定需要她受這麽多的傷,只是她更明白,太後不是普通的人,若是她不做的這般逼真,一旦太後起了疑心,實在是太不劃算。
不管是景怡宮內還是儀瀛宮中,肯定都有着太後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洛司澄也不在意楚輕的沉默,因為基本上已經習慣,只是手在她背上的傷口劃過,這裏,不僅僅有着這一次的傷口,還有縱橫交錯着幾條鞭痕。
盡管上次在西域皇宮中,兩國皇帝都極盡一切可能地尋找好藥,可是那種能夠生肌去疤的靈藥哪裏是那麽容易得到的?更何況當時楚輕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完好的,而那般靈藥能夠有一小瓶就已經是無價之寶。
也幸好喬靈璐只是一柔弱女子,力氣畢竟有所不及,所以一些較淺的傷口也沒有留下傷痕,另外一些較深的則配以兩國國主都努力尋找來的靈藥,最終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只是一些實在太深的,靈藥用盡,傷痕猶在。
洛司澄的手在她的背上的傷口輕輕地撫摸着,摸啊摸啊摸,摸啊摸啊摸,突然“啪”的一聲,洛司澄的手背上霎時出現了一片紅紅的手指印,本能地縮了下手。
而就在他縮手的這麽一瞬間,楚輕已經從他的身邊移開,并且将衣服整理完畢,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他一眼,看着這個竟敢趁着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毛手毛腳,随便亂摸的登徒子皇帝。
登徒子皇帝依然臉不紅氣不喘,只是輕揉着被拍得紅紅的手背,笑盈盈看着楚輕,腆着臉湊近,伸手就想要将她抱進懷裏。
楚輕朝着旁邊一讓,讓過了他有色的狼爪,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理蔡詩韻以及蔡家?”
大學士自然是太後的人,所以若能夠趁此機會将蔡家一舉鏟除,勢必會讓太後傷筋動骨,而且還無話可說,因為西域國逼迫,北平王暴怒,就連太後娘娘也不敢輕易地有所行動。
洛司澄眼波一轉,華光流彩,突然滿臉幽怨地看着楚輕,微仰頭看向窗外漆黑夜空,蕭蕭樹枝,說道:“輕兒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竟然在這般花好月圓之夜,如此旖旎纏綿的時刻,說起這麽無關緊要的人,生生破壞了好時光。”
楚輕望天無語,這個人,當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不過她何必還要去關心這個呢?倒是有點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嫌疑。
洛司澄的眼兒轉啊轉,再一次的貼了上來,不抱到他家輕兒,那是誓不罷休。
噼噼啪啪,吭哧吭哧的聲音不斷從房內傳出,站在外面的丫鬟婢女面面相觑,然後各自錯開視線,一副見怪不怪,已經習慣的表情。
從三天前王爺帶着這位楚公子回來之後,這種好像房內正在打鬥的聲音就幾乎沒有斷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