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暗 聖光不會救贖你

莎拉緊抱住恺撒的腰。

黑發青年并不像獅鹫騎士們那樣穿着制式盔甲,即便是參與戰鬥,他依舊身着挺括修身的皇帝禮服。莎拉的臉頰貼在他純金的肩章上,細碎的流蘇在風中掠過她的耳尖。

海水中的拜帕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并沒有出手攻擊。

稍微飛出一段距離,莎拉忽然聽見身後響起洶湧的浪潮聲。

一只巨大的章魚從海水中浮現,它的頭頂側坐着妖異俊美的人魚。章魚的觸手密密麻麻地朝空中探去,将騎士們連人帶獅鹫一起緊緊纏住。

拜帕優美如豎琴的聲音随風飄來:“如果你繼續往前,每隔一息,我就會殺死一個。”

這話毫無疑問是對恺撒說的。

“哦?”黑發皇帝緩緩回過頭來,薄唇微翹,“你以為我會在乎他們的性命?”

拜帕沒有說話,只是擡起手,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

章魚的一只觸手驟然縮緊,将一位騎士連人帶獅鹫拖入水中!

“你騎着獅鹫,立即返回王城。”皇帝斷然下令。

“這是個誤……”

莎拉的話還沒說完,恺撒便已經用力拍了拍獅鹫的後腦,他拔出腰間的佩劍,縱身從半空跳下!

“恺撒!”莎拉睜大了眼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指尖與衣袂卻只是徒然在半空交錯。

那只獅鹫仿佛通靈般,載着她迅速朝西飛去。

流雲與天風掠過臉頰,莎拉聽見恺撒低沉寒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你的對手是我。”

挾下落之勢,皇帝手中的長劍爆發出璀璨金芒,将章魚的觸手齊齊從根部斬斷!

拜帕召喚出水之精華,想為章魚治療傷口,但斷面上閃爍的聖光卻阻止了愈合的速度。人魚蹙起長眉,微微擡手,将水流凝成一道道寒冰之箭襲向恺撒。

與此同時,拜帕薄唇微張,長發與柔軟的鰓被微風輕輕拂動,吟唱起悠揚動聽的天籁。

恺撒面無表情地掏出耳塞,塞住了耳朵。

章魚的傷口在歌聲中漸漸愈合,脫困的獅鹫騎士們卻在歌聲中暈頭轉向,失去了戰鬥力。

聖光與寒冰在虛空碰撞,這是恺撒與拜帕的戰場。

兩根修長的手指堵住了莎拉的耳朵。

她這才從人魚的歌聲中回過神來。而屁股底下的獅鹫也好不到哪裏去,它撲閃着雪白的翅膀,在原地追逐着自己的尾巴,早已将主人的命令忘到了腦後。

莎拉只覺得身體一輕,被人托住腋下抱起,穩穩放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男人的紅發被風撩動,拂過她的臉頰。

——是阿狄索。

已然疲憊至極的莎拉摟住他的脖頸,在緋紅眼眸的注視下,很快陷入昏沉。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窗外的花園裏傳來鳥雀婉轉的啼鳴,陽光穿過蕾絲窗簾落在莎拉的眼睫上。

她伸了個懶腰,忽然驚悚地坐了起來。

“現在幾點了?”

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小姐,我可以進來麽?”

“進來吧。”

門被打開,管家的金發以緞帶束起,披在肩膀一側,舉止斯文俊雅。

他沒提昨晚的事情,只說:“大小姐感覺好些了麽?”

莎拉點了點頭。

管家這才松了口氣:“陛下派人傳信過來,讓你不用擔心,好好上課。”

莎拉瞪大眼睛:“上、上課?”

她這才想起今天是禮拜一。

“是不是要遲到了?”

管家含笑搖了搖頭。

“我想先去皇宮一趟。”莎拉說。

“陛下是光明神的神眷者,自幼便在教廷接受騎士訓練。”管家淡淡開口,“他實力雄厚,又持有神賜的聖劍,大小姐無須太過擔憂。”

莎拉被戳穿了心思,有些尴尬地将管家趕了出去。

她快速換好衣服,吃飯,拎上女仆整理好的包包,坐上馬車,一氣呵成地來到帝國魔法學院的門口。

埃蒂安——也就是原書男主——正站在這裏。

少年眸光靜谧,默不作聲地伸出手,接過她的包拎在手中,頭也不回地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莎拉倒有些不好意思,那天也只是為了凹人設和試探,一時興起說的讓他拎包。

“埃蒂安,”她快步跟上他,“還是我自己拿吧。”

少年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聲音清冷:“……嗯。”

他将包還給她,率先走進教室。

這一節是元素魔法基礎。

導師站在講桌前侃侃而談:“水,火,風,土……大部分人只擁有單一的魔法天賦。現在,凝聚魔力,将手放到面前的水晶球上,敞開心靈,測試一下自己的魔法天賦是什麽。”

莎拉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偷偷瞥向別的同學,大部分和她一樣,少部分——比如說埃蒂安——水晶球中已經發生了異象。

埃蒂安的水晶球中,漂浮着晶瑩的雪花,金色的閃電不時在其中轟鳴,吸引了教室裏所有人的注意。

導師眼睛一亮:“埃蒂安,你擁有罕見的雙系變異天賦!”

莎拉有些郁悶地盯着眼前的水晶球。

她可以施展出小火球,按理說,水晶球中應該呈現出火焰的景象才對。可現在連一小撮火苗都沒有。

“沒有天賦的同學也不用灰心,”導師好言勸慰,“帝國對煉金術師和藥劑師的需求極大,主修煉金和魔藥,畢業之後可以進入皇家工坊工作,相對比較穩定,待遇又好……”

但能進入帝國魔法學院的哪有什麽普通人,年輕氣盛的學徒們一聽到這個,立時炸開了鍋。

碧翠絲的水晶球裏是一小枝嫩芽,這代表她有着罕見的治愈系天賦。

這位公爵千金搖着羽毛扇,輕蔑地瞥向了莎拉的水晶球:“縱然攀上了皇室這棵大樹,可若是自己沒有實力,還不是會被拆吃幹淨。”

莎拉沒反駁碧翠絲。

因為她說的對。

她甚至認真思考起主修煉金術和魔藥學的可行性。

“系統”給予她的能力雖然發展空間很大,卻并不屬于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被剝奪。而若是精通魔藥和煉金,可以用藥劑和爆/炸/物輔助戰鬥,不失為一種辦法。

可就在這時,坐在她前面的埃蒂安冷冷開口:“你在陰陽怪氣什麽。”

他沒指定主語,碧翠絲卻自行對號入座了:“喲,某些人仗着有雙系天賦,便忘了自己平民的身份麽?任你再強,也不過是權貴的走狗。”

莎拉擡起銀白的長睫,淡淡看向碧翠絲:“一個月後的試練上,我們打一場吧?你要是輸了,就向埃蒂安道歉。”

碧翠絲輕嗤一聲,完全不帶怕的:“就憑你?”卻是點頭應下了。

這時埃蒂安回過頭來,藍眸定定地看着莎拉:“……不需要你來為我出頭。”

莎拉無奈:“沒為你出頭,只是看不慣她。”

下一節是冥想課。

莎拉悲傷地發現,導師說的那些脈輪、能量她完全感覺不到,更別提引導魔力在體內流轉——在進入狀态之前,她就睡着了。

她記得在書上……原主可是很有天賦的啊?

為什麽到了她這裏,不僅沒有魔法天賦,連冥想也不行。

莎拉試圖和系統交流:[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系統沒有回答。

[為什麽我沒有魔力,之前卻能使用出火球術(小)?]

莎拉重複了一遍,換了更為清晰的表述。

這時,她眼前展開了[個人資料]的界面。

[莎拉]

[女]

[18歲]

[天賦:無]

[法力值:4]

[生命值:10]

[技能:點火,火球術(小)]

……

一道藍光在她的法力值上閃爍了一下。

莎拉懂了。

原來她施法用的也是系統給她設置的[法力值],并不代表她就擁有魔力。

大小姐将頭埋在課桌上,一臉生無可戀。

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

“我要學煉金術!”

“我要當藥劑師!”

晚上下課的時候,莎拉去了一趟皇宮。

除了臉色蒼白了些,恺撒看上去沒有大礙,莎拉這才松了一口氣。

至于拜帕——

大海是人魚的主場,想必是死不了的。

閑聊時,恺撒得知了天賦的事情,便向她提議:

“或許你可以去教廷看看。”

黑發皇帝坐下來,拿起羽毛筆寫了一封親筆信,又加蓋了獅紋火漆印章。

“拿着這封信去找王城的大主教。”恺撒碧眸清澈,“如果你想獲得力量,信仰神明是不錯的選擇。”

回家之後,莎拉吩咐管家向大主教遞上拜帖,預約禮拜日去拜訪。

第二天得到的回複卻是:[您随時都可以到神殿來,莎拉小姐。]

莎拉是個行動派。

她直接請了半天假,大清早就趕往了神殿。

大主教是位慈祥的白發老者,在看到皇帝陛下的親筆信後,他熱情地接待了莎拉。

“您可以先去告解室嘗試與神明對話,忏悔昔日的罪過,将身與心都獻給吾神。”

莎拉來到告解室,大門在她的身後“砰”的一聲關上。

一束光芒從狹窄的窗格落下,照亮了悲憫漠然的光明神像。

莎拉的瞳孔卻驟然縮起。

因為在告解室的地面上,赫然繪着一個金色的法陣,與之前她召喚火元素和水元素的法陣相類似……

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召喚,而是跪坐在神像前祈禱,嘗試與神明對話。

“……不該撕同學的課本,不該将腳踩在同學的臉上,我為以上的罪過忏悔。”莎拉的表情虔誠極了,“如今我已洗心革面,渴求聖光的救贖……”

“聖光不會救贖你。”低沉典雅的聲音落在耳邊,猶如夜幕降臨,“而黑暗會。”

彩窗落下的光芒驟然黯淡,一位身披純黑鬥篷的身影出現在莎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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