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顆

奸商啊奸商。

景玉想明白了,為什麽克勞斯家族能賺這麽多錢。

黑心啊黑心。

景玉仍舊側坐在克勞斯的褲子上,他今日沒有穿西裝,褲子布料柔軟。

他腿部肌肉的體溫暈染過褲子,隔着裙子,熨貼溫暖着她。

景玉拽着他的灰色上衣,正暈暈乎乎試圖從這種暧昧的氛圍中清醒。

她試圖讨價還價:“您應當大氣一點,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克勞斯沒有回答,只笑着仔細看她:“一開始怎麽沒看出來,你是只喜歡收藏金子的小龍?”

這聲音帶些許的縱容在裏面,景玉發現這個男人耐心真的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都這個地步了,還能微笑着與她聊這些東西。

而不是就地正法。

“那我們繼續談談你違規的後果,”克勞斯從容不迫地示意她從自己腿上下來,他換了一個坐姿,或許是為了遮擋什麽,聲音仍舊冷靜,“你有可接受的方式嗎?”

景玉脫口而出:“什麽都行。”

只要錢到位,一切都能會。

“那好,”克勞斯颔首,“違背規則,扣除薪水。”

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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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100歐。”

景玉:“……”

“扣完為止。”

景玉:“……”

克勞斯看着她一副陷入思考人生的模樣,關切問:“怎麽了?”

“沒什麽,”景玉說,“就是想起了全世界無産階級和勞動人民的偉大導師馬克思的一句話。”

“哦?”克勞斯頗為感興趣,“什麽?”

“當資本來到人間,”景玉幽幽地注視着他,“每一個毛孔都滴着肮髒的血。”

克勞斯:“……”

“同樣是德國人,”景玉感喟,“為什麽差距這麽大呢?”

克勞斯:“……”

“您知道您這種行為在我們國家會被認為什麽嗎?”景玉手指搭在胸口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您聽說過周扒皮嗎?”

“沒有,”克勞斯搖搖頭,他不疾不徐地說,“不過我聽說,倘若我面前這只可愛的小龍繼續喋喋不休的話,她将會失去藏在身下的一部分珠寶。”

景玉閉上嘴巴。

她還比劃了一下自動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

但她忍不住,伸出右手,捂住嘴巴小聲抗議:“但是您這種做法很不對,強行制定規則,強行扣我的零花錢,行為惡劣,令人發指,不能原諒——”

“相應的,你也會得到獎勵,”克勞斯的眼睛有着寶石般的光澤,慢慢抛出誘餌,“只要你遵守規則,每堅持一周,我就獎勵你500歐——”

“等等,”景玉瞬間清醒,“親愛的克勞斯先生,我好像已經做好原諒您的準備了。”

她盯着克勞斯背後的牆上挂着的一副紫色為主調的畫,好似看到了美麗的500歐紙幣正在向她招手。

克勞斯寬容地笑起來,他看着眼前這只貪財小龍眼睛發光的模樣,站起來,大手自然地壓在她的小腦袋上,揉揉烏黑的頭發。

“早點睡覺,”克勞斯捏着景玉的臉,在她額頭上落下輕柔一吻,“希望你做個擁抱珠寶的美夢。”

“晚安,貪財的龍寶寶。”

貪財的龍寶寶在巴伐利亞森林中度過了一個快樂的聖誕節。

第二天早晨,她床邊的聖誕襪中有一疊厚厚的紫紅色歐元紙鈔。

景玉對這個善解人意的“聖誕老人”很滿意。

這份聖誕禮物再合她心意不過。

這是她第一次在異國他鄉過聖誕節,快樂到差點爆炸。

茨維澤爾鎮上還有一家蒸汽啤酒廠,如今在聖誕假期中,本來不對外開放,但克勞斯先生使用了“鈔能力”,得以讓景玉順利地進去參觀,并嘗到辛辣的濃啤酒。

不過,饒是慕尼黑酒文化如此盛行,在景玉心中,青島啤酒才是永遠的神。

克勞斯先生的鈔能力遠不止此,他帶景玉去弗勞瑙的玻璃博物館,浏覽着整個城市幾千年以來的玻璃制造業歷史,還得到了只為孩子提供的小禮物——一個漂亮的玻璃小杯子,倒熱水進去時候,能看到瓶底漸漸冒出的花。

後座車玻璃上有一層朦朦胧胧的霧氣,外面的世界鋪天蓋地的白,茫茫一片不知所蹤,她用手指在車窗玻璃上畫了一枚愛心。

巴伐利亞森林一共有七家滑雪場,只不過從山頂向下的滑雪降速小,所以僅僅是偶爾才會舉辦歐洲或者世界杯的滑雪賽事。

克勞斯比較喜愛的滑雪場名字叫Neukirchen,這家滑雪場提供越野滑雪,有着精心維護過、長達2000公裏的滑雪路線。

只不過景玉沒有這樣好的體力,更多的時間,她選擇看書。

克勞斯有着超乎景玉想象的精力,他熱愛新事物,熱愛運動。

在征服女人和征服自然兩者之間,克勞斯明顯更熱愛後者。

除了平安夜那頓晚餐外,景玉再沒有看到過米娅。

這讓她稍稍安心。

景玉并不希望克勞斯是一位同時給幾個女孩派單的人。

就像她只接他這單。

不過惱人的蟲子并沒有減少,仝亘生換着號碼給她打電話,甚至揚言她這種行為丢了家裏的臉面,以後再這樣下去,他也會和景姓本家宗族說,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中除去。

景玉滿不在乎:“除就除呗。”

“族譜還沒個菜譜有用,添名字能給我發工資還是怎麽着?”

覺着她為錢傍了外國老男人的仝亘生差點被她氣的背過氣去。

景玉是打心眼裏瞧不起自己這個父親。

他原本的名字是“根生”,以前跟在電工後面做學徒,一熬就是三年。

真不知道母親怎麽會看上他。

給他錢,給他找工作,給他房子、車子、創業資金。

就連他的名字“亘生”,都是母親請了大師給改的。

結果呢?

改名之後的仝亘生發達了,母親卻最終落了個郁郁病終的結局。

感情有個屁用。

只有錢不會背叛人。

景玉如此堅信着這點。

在滑雪過後,克勞斯終于申請了微信,第一個好友就是景玉。

他盯着景玉的網名看了許久,仔細問:“你的微信名字有什麽故事嗎?”

“啊,”景玉喝着酒,解釋,“是網絡流行語啦,比較可愛的女孩子,都會在自己網名後加一個’醬’字。比如說,momo醬,草莓醬,甜甜圈醬,彩虹小馬卡哇伊醬。”

“原來如此,”克勞斯若有所思,念着她的微信名稱,“謝謝你,煎餅卷蔥蘸大醬。”

景玉:“……”

聖誕節過去的第三天,景玉才跟着克勞斯回到她的漂亮小洋房。

克勞斯帶領她參觀了他的秘密基地,小洋房中,這棟漂亮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空間比景玉中想象的還要大,聽珍妮弗講,這下面的一切都是克勞斯親自設計、規劃的。

大概130平,隔開,有個房間是儲藏室,裏面放着許多瓶紅酒。

和洋房不同,地下室的主色調是黑白灰,還有個木工房,打開頂部的遮擋,花園中的陽光能夠投進來,這裏面有一些木屑,還有着好聞的、淡淡的木頭香味。

克勞斯喜好手工,他展示給景玉看自己親手做的一些小東西。

有精致的雕刻裝飾品,也有漂亮的燭臺,還有些實用的東西比如木質的托盤。

景玉的目光卻被一個漂亮的、貓爪一樣的裝飾品吸引住了。

她捧起來:“這是什麽?”

“準備送你的禮物,”克勞斯含笑問,“喜歡嗎?”

景玉發自內心地贊嘆:“您真是心靈手巧——如果這是純金的,我會更喜歡。”

克勞斯并沒有立刻回答她,他換了話題:“想不想去看看其他地方?”

景玉當然想。

地下室中有可供休息的場所,景玉坐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品嘗着克勞斯打開的酒。

喝完酒,有些犯困,她趴在地下室的大床上睡了一個午覺。

再醒來的時候,景玉發現地下室的燈被關掉了。

和地表上的房間不同,地下室唯一的光源就是燈光,景玉在黑暗中伸手去摸手機,可惜運氣不太好,把手機碰到地上。

她不得不下床,趴在厚厚的黑色地毯上,四處摸索着手機。

在手指即将觸碰到手機的前一刻,景玉聽到輕微的啪一聲。

黑暗中,有人打開打火機。

一簇火苗跳躍着,點燃了旁側燭臺上的蠟燭。

三支蠟燭亮起光芒,燭光中,景玉最先看到的,是克勞斯修長蒼白的手。

黑色的、扣的嚴嚴實實的襯衫袖子,他的綠色眼睛,金色頭發。

景玉叫了一聲:“先生?”

“需要幫助嗎?”克勞斯說,“抱歉,地下室的電力系統似乎出問題了。”

他平靜地說着,不緊不慢地靠近。

燭火閃閃,越來越近,景玉看到他一塵不染的黑皮鞋,熨燙出鋒利中褲線的深色西裝褲。

還有同色的襪子,将他腳腕包裹的嚴嚴實實,露不出絲毫肌膚,隔着襪子,能清晰地看到勾勒出的腳踝,骨感明顯。

這是屬于成熟男人的優美身軀。

在黑暗中,在慢慢地靠近她。

景玉終于摸到自己手機。

克勞斯傾身,将手機拿走。

他把手機和燭臺都放在旁側的矮腳茶幾上,撫摸她的臉頰:“怕黑?”

克勞斯手指上有着薄薄繭子,經常拿槍才會有的繭子,在細細地描摹着她的肌膚。

景玉腦子啪啦一下,炸開煙花。

她叫:“先生。”

克勞斯傾身,在距離她唇不過一厘米遠的位置停下。

他低頭看着景玉,綠寶石的眼睛中在燭光下有着漂亮的光澤。

景玉的下一句話并沒有說出口。

因為克勞斯的唇已經貼上來。

燭火輕搖,映照着牆壁上的影子輕輕搖曳。

克勞斯安撫地觸碰着景玉的背部,唇往下移,吻到下巴。

景玉仰起脖子。

……

這個貪財的小龍,在克萊斯耐心照顧下,腦子裏只蹦噠出一個念頭。

耶,這個世界上好像真的有比賺錢還要快樂的事情哎。

常年蹲在珠寶上拼命斂財的小龍,短暫地被其他的快樂吸引住一秒目光。

不過也僅僅幾秒。

等次日出了地下室,洗漱過後,景玉立刻以“電力故障、害的她在地下室中呆了一晚上好黑好怕怕”為由,索要了精神損失費。

克勞斯會賠償給的很痛快。

同時,克勞斯問了一個有關中文詞義的問題:“‘龜毛’是什麽意思?烏龜的毛?”

“啊,那倒不是,”景玉喜滋滋數着錢,頭也不擡,“這是個貶義詞,一般用來形容人雞蛋裏挑骨頭、”過于講究,和’事兒媽’一個意思——啊,事兒媽,您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嗎?就是做事不幹脆,拖拖拉拉,吹毛求疵。”

克勞斯微笑:“我明白了,謝謝你的解答。”

景玉彈了一下錢:“不客氣啦。”

“所以,”克勞斯禮貌詢問,“你給我的微信備注為什麽會是’龜毛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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