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顆

在此之前,克勞斯提供過自己的身體檢查報告。

他很健康,私生活幹幹淨淨。

沒有任何身體上的疾病。

景玉早在之前就想要求克勞斯提交體檢報告,但礙于金錢,沒有想出多麽好的措辭。

對方這樣主動提供的時候,她格外欣慰。

坦白而言,景玉認為做克勞斯的女伴極為省心省事。

他形象不錯,性格溫和,財大氣粗,也有耐心。

正如他允諾的那樣。

克勞斯不喜歡強迫人。

克勞斯解開了西裝馬甲最下面的一粒紐扣。

襯衫和西裝褲仍舊筆挺、幹淨,他将金屬鏈條取下,這無生命的、涼飕飕的裝飾品被輕放到旁側的桌子上。

克勞斯沉靜地注視她,西裝褲中縫銳利。

他如此注重儀表和身體管理,歐洲人大多毛發旺盛,但他基本做了脫毛或者修剪處理。

克勞斯沒有像景玉看到的大部分德國人一樣蓄須,他的臉頰很幹淨,下颌線流暢幹淨,只不過景玉現在沒辦法擡頭看他。

克勞斯的手骨骼感重,青筋凸出。

他低頭,綠色的眼睛注視着她,看到景玉神色時,他松開手,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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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閉上眼睛,短暫沉浸在這個吻中。

景玉被他親的踉踉跄跄,她本身身材不夠高大,平衡能力不太好,被他親吻到後退,腰磕在古董書桌的棱角上。

克勞斯手落在她腰上,将景玉整個人舉起來,讓她坐在桌子上。

書桌棱角硌的她有些不舒服,微涼的木質氣息彌漫開,她整個人被壓着往後,與他親吻。

景玉清晰地感知到這張胡桃木桌子的觸感,克勞斯身上淡淡的苦艾香氣,他脖子的溫度,襯衫的質地。

今晚的風是涼的,月亮鈍又闊,不忍穿破雲朵分毫,只輕落在上栖息。

景玉擁抱住克勞斯,他的唇離開她的臉頰,呼吸慢慢平息。

“抱歉,”克勞斯在她耳側溫柔地問,“剛才吓到你了嗎?”

景玉沒有說話,她覺着臉上有點涼,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她擦了把眼睛:“對不起,先生。”

景玉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擡頭,想要向克勞斯解釋一下這淚水并非出于悲傷。

但只看到克勞斯寬容、如森林的綠色眼睛。

他仍舊站在桌子前,伸手抹掉她的淚痕,景玉感受到他手指上的繭子,磨的肌膚疼。

“寶貝,”克勞斯說,“你剛剛實在太可愛了,我很抱歉,我不該這樣倉促地對你做這種事情。”

景玉眼淚流的更兇了,從他說出“抱歉”兩個字開始,她的淚水像是開了閘,奔湧而出。

她忍不住傾倒在克勞斯肩膀,抽抽嗒嗒地哭,邊哭邊小聲叫“先生”。

克勞斯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低聲為方才的莽撞道歉。

在克勞斯說出“不哭了”時,抹着淚花的景玉敏銳地捕捉到重點詞彙。

“不哭也可以,”景玉憂郁地伸出弱不禁風的招財手,“想讓淑女止住哭泣,大概需要200歐。”

克勞斯:“……”

“如果想讓淑女徹底愈合心理創傷,再加200。”

克勞斯:“……”

景玉成功了。

她還給對方改了新的微信備注——

尊敬的先生。

裝哭這件事情,景玉從小就很擅長。

外公——确切地說,應該是爺爺,脾氣暴躁。

小時候景玉闖了禍,只要哇哇哭一哭,爺爺一定會立刻不再生氣,說不定還會心疼地抱抱她。

當景玉吹幹頭發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珍妮弗微笑着給她端來了一杯奶茶。

描述的仔細一點,是盛在漂亮的、有着太陽花雕刻的透明玻璃杯中的自制奶茶,玻璃吸管,甚至還搭配了小勺子。

熟悉的香味,甚至還加了燕麥粒和黑糖珍珠。

“克勞斯先生請人為您煮的,糖度按照您平時的口味,”珍妮弗和藹地看着景玉,“您喝過之後,可以将意見告訴我,我們會根據您的喜好進行調整。”

景玉捧着那杯奶茶。

溫熱的,正好入口的溫度。

手指從玻璃杯壁上劃過,景玉問:“請問先生還說什麽了嗎?”

“他提醒你喝完後過一陣再休息,”珍妮弗微笑着說,“喝飽後立刻入睡的話,會影響您的胃部健康。”

景玉笑了:“謝謝您。”

她慢慢地将奶茶喝光。

雖然味道和店裏的還有點差距,但景玉卻覺着這一點點差異并不影響飲料本身的美味。

饞奶茶的胃被克勞斯一點點填滿了。

錢包也被克勞斯一點點填滿。

她……

景玉承認,自己的确有那麽一秒鐘的心動。

還好就一秒。

為了表示對這杯奶茶的感謝,次日,景玉特意為克勞斯寫了一封洋溢着彩虹屁的感謝信。

還是中德英三語版本。

對方很滿意。

景玉也很滿意。

克勞斯真的很好哄。

他也真的好省錢。

離學校開學還有一周的時間,克勞斯忽然提出,要去北京談一些事情。

他希望能帶着景玉一同前往。

“确定要我去嗎?”景玉沉思兩秒,問克勞斯,“你想知道我們國家一些工作上的潛規則嗎?”

“潛規則”這三個字成功吸引了克勞斯的注意力:“哦?什麽?”

“在我們國家,需要離開常在工作地去其他地方工作的話,會被稱為’外派’。”景玉耐心與他科普,“一般來說,外派人員的工資會更高,而且還有獎金獎勵。以及,外派到非常駐地國家的話——”

克勞斯打斷她:“原定生活費基礎不變的情況下,每天增加200歐。”

景玉心悅誠服:“先生,您真是我見過悟性最高的人。”

克勞斯正檢查着她的讀書筆記:“中國職場上還有其他潛規則嗎?我很樂意傾聽。”

“有啊,”景玉脫口而出,“先生講話我唠嗑,先生開門我上車。”

克勞斯合上筆記,捏了捏眉心,招手,示意她坐過來。

燈光下,他金色卷發輕輕晃了一下,問:“唠嗑,是什麽意思?”

克勞斯的臉看起來是如此漂亮,哪怕如今已經短暫擁有他,景玉在注視他的時候,仍舊會忍不住心動。

景玉自然地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臉,在他嘴唇上貼了貼。

沒有深吻,就是單純地貼貼。

克勞斯沒有動。

綠森林般的眼睛注視着她。

“就是這樣,”景玉說,“部分地區方言,就是親吻的意思。”

“我明白了,”克勞斯問,“還有嗎?”

景玉從他腿上下來。

她意識到自己違反了規則。

未經允許,她不能觸碰先生的身體。

但不知為何,克勞斯今天并沒有追究。

“沒啦,”景玉笑眯眯,“暫時想不起來了,等我想起來再告訴您。”

在距離2014年還有5天就結束的時候,景玉跟随克勞斯抵達了北京。

兩人住在同一家酒店同一套房中、不同房間。

景玉察覺到,克勞斯似乎并不喜歡多餘的肢體觸碰。

他不喜歡被人突然觸碰身體。

剛到的前兩天,景玉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在酒店看書,學習,或者出去偷偷買奶茶、喝完後再若無其事地去其他地方溜達一圈,再回酒店。

克勞斯來北京并不是為了散心,而是和人洽談合作。

景玉只知道對方姓秦,最後一個字是禮,背景深厚。

克勞斯連續工作了三天後,才給自己放了假,略微休息後,再回慕尼黑。

或許是前幾天吃那些隆重的宮廷菜、官府菜吃膩了,他請景玉幫他規劃一份詳細的北京小吃。

景玉前兩天還興致勃勃,帶着他大街小巷裏去吃。

芝麻燒餅麻豆腐,紅油抄手牛舌餅,煎餅肉龍糖塌子……

最後一天,景玉累了,草草規劃,領着克勞斯随便找了店吃晚餐。

但克勞斯看着店門口的招牌,卻不進去。

他對着景玉說:“我發現你在敷衍我。”

“沒呢,”景玉據理力争,“您不是說要吃正宗的老店嗎?我百度過了,這店92年就開了,夠老了吧?”

“雖然我在中國居住時間不久,”克勞斯摘下手套,“但我想,麥當勞應該不是中國菜。”

景玉:“……”

“我的甜心,”克勞斯寬容地給出選擇,“今天晚上,你可以任選一樣東西親吻你的臀部。”

親吻。

考慮到面前小淑女的尊嚴,他用了這個委婉的詞彙,替換掉“教訓”。

景玉沉思兩秒。

她問:“什麽東西都可以嗎?”

克勞斯說:“你可從我的行李箱中挑。”

“确定嗷?不能反悔喔。”

“嗯。”

“那太好了,”景玉興奮地問,“你能用你錢包裏的現金嗎?”

“人民幣、歐元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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