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五顆
“不要試圖和我談感情,”景玉嚴肅聲明,“我們要按照規矩辦事,感情歸感情,合約歸合約。我承認我們感情很好,相處的也很愉快,但并不是我少賺你錢的理由。我的工資,你一分錢都不可以少。別企圖通過套近乎——不,打感情牌來降低我的薪酬。”
克勞斯仍舊在捏着她的無名指。
動作稍微停頓一下,克勞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比他剛剛為了緩解過度快感而做的呼吸更深。
“甜心,”克勞斯垂眼看她,“你口袋中的金子只會更多,想要考慮一下嗎?”
景玉還真的就考慮了一下。
兩秒後,她果斷地拒絕克勞斯:“No.”
克勞斯松開手,失去約束後,那個過大過重的紅寶石戒指從景玉手指上順利地脫落下來,掉在克勞斯的掌心中。
雖然寶石很大,但畢竟重量有限,就這麽在掌心砸了一下,甚至還沒有克勞斯剛剛捏戒指時候用的力氣大。
克勞斯手指驟然蜷縮,又慢慢地伸開。
景玉臉貼在他胸膛上,她能夠聽到克勞斯的心跳聲。
怦、怦、怦。
有力而節奏地運動着,和平時并沒有其他區別。
克勞斯撫摸着她的脖頸,景玉仍舊佩戴着镌刻着他名字的項鏈,因為拍打,吊墜來回晃,在她鎖骨稍靠下的位置拍出了紅色的痕跡。
克勞斯指尖觸碰着這痕跡。
“你想去曼海姆嗎?我在曼海姆也有個漂亮的小房子,”克勞斯說,“就在內卡河旁邊,離路易森公園很近,在陽光好的時候,你可以去那邊散步,看看那些溫室、花園、水族館和蝴蝶展廳。對了,旁邊還有家不錯的中國茶館,或許你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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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告訴他:“我已經準備申請學校提供的公寓,只需要400歐。”
克勞斯撫摸着她的頭發:“或許,你會吃不慣那邊的飯菜。甜心,你難道會喜歡他們做的亂七八糟的飯菜嗎?那些黏糊糊的意面?還有帶皮一起烤的土豆?”
這還是景玉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貶低德國菜的話語。
雖然德國本地的确缺乏美食,但大部分德國人都還有種神奇的驕傲感,在大部分情況下,他們甚至會挑剔法國菜。
克勞斯先生也不例外。
景玉偷偷地想用“山豬嚼不了細糠”這句話來形容這些缺乏美食細胞的德國人。
景玉說:“我覺着還蠻好的呀,很有異域風情。”
克勞斯沉吟兩秒,從另一個角度嘗試交談:“你聽說過嗎?德國有些大學食堂因為食物安全鬧過新聞,據說他們後廚使用了不新鮮的蔬菜——”
景玉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克勞斯提醒她:“萬一因此生病,你将支出一筆醫療費用。”
景玉滿不在乎:“不怕,我可以請律師向學校索賠——而且,小額的話,現在的我還是可以負擔起的。”
“但你的身體會因此受到損傷。”
景玉驕傲地拍了拍自己胸膛:“我身體很健康!”
克勞斯先生有些頭痛。
他拿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沒有辦法。
克勞斯将話題重新繞回去:“學校提供的公寓不一定能申請成功。”
“那也沒事,您不用擔心這個,”景玉安慰他,“曼海姆那邊房租其實還可以,不會太高,就算自己租房子的話,找個不錯的公寓,每個月頂多700歐。”
克勞斯稱贊她:“不錯,甜心,你已經不是那個會找我要1歐水錢的女孩,你現在已經不會将700歐放在眼中。不錯,很棒,聰明的女孩。”
他一句話中連續使用三個誇獎詞彙。
景玉坦然地接受他的贊美:“謝謝您的誇獎。”
克勞斯又進行了一次緩慢的深呼吸。
景玉體貼地問他:“先生,您不舒服嗎?”
克勞斯說:“是的。”
景玉又問:“需要叫醫生嗎?我做什麽可以讓你舒服點?”
克勞斯看她:“你可以短暫安靜兩分鐘嗎?就這樣,什麽都不要說,就這樣抱着我。”
景玉很溫柔地靠近,抱了抱他。
她還親親,貼貼。
剛才景玉控制不住咬破克勞斯先生的胸,她為此感到抱歉,但寬容的克勞斯先生顯然并不會在意她造成的這點小小傷害。
和先生比起來,她的體型的确有些偏小,臉貼在他胸膛上,額頭抵着,伸手擁抱他。
景玉很喜歡他的胸肌,此刻埋頭在上面,手指貼着,有種奇怪的的安全感。
溫暖,以及短暫的寧靜。
克勞斯什麽都沒有說,他保持沉默,摸摸她的黑色頭發。
紅寶石戒指孤零零地落在枕頭下面,把床單壓出褶皺,只是現在并沒有人在意。
景玉在心裏面噼裏啪啦地數着時間過了兩分鐘,貼在克勞斯的胸膛上親了親。
她輕聲說:“先生,您聽說過一句話嗎?聚散無常,世間萬物都講究一個緣分。”
克勞斯低頭,難得從景玉口中聽到這種飄渺而又哲學的話題:“嗯?”
向來只談錢錢錢、眼睛中只有金子的守財小龍,如今居然會談論這種精神層面上的東西,談這種帶着些淡淡悲傷的虛無。
這可真是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就像我們,”景玉感嘆一聲:“先生,以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原本就不該在一起。您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無緣’,但是啊——”
克勞斯低頭看她。
他在等景玉的這個“但是”。
景玉說:“但是,只要您肯花錢,我們就有緣。”
克勞斯重新把她的腦袋按回自己胸膛:“甜心,你可以繼續沉默兩分鐘嗎?”
景玉發現克勞斯留在她這裏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很奇怪。
之前克勞斯很注重界限,在同住這方面也保持着一定的謹慎。盡管在某些事情上他很樂意和景玉嘗試,但這個男人也會約束自己的欲望,并不會每天晚上都在她房間或者讓她睡在他的床上。
坦白來說,景玉還很喜歡這樣。
畢竟兩個人如果住在一起的話,她也會感覺到有些莫名的壓力——就像普通職員面對BOSS的那種壓力。
說不定什麽時候,BOSS就把她弄起來加夜班,太辛苦了。
還有一點——
即使克勞斯先生包容性強,但景玉也不能确定,自己在睡着了之後,會不會說出些奇奇怪怪的夢話。
臨近畢業,景玉需要準備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她不想繼續申請延畢。
其實,按照景玉一開始的計劃,最好是用六個學期讀完全部課程,省錢也省時間。
但那樣的話,時間安排的太緊湊,克勞斯并不贊同她這種将所有精力都花費在學習和趕課程上面,他更希望景玉能夠充實地度過她的學業生涯。
兩人溝通、商議之後,才敲定下來,用7個學期讀完。
景玉很感謝克勞斯先生做出的這個決定,他是對的。
多用一個學期讓景玉能夠更好地學習這些東西,而期間申請的實習工作,也讓她深入學習到一些商業上的運作。
德國的公立大學的确更注重理論,不像私立的商學院一樣注重實踐,而這個實習以及克勞斯的一些其他指點,讓景玉收獲頗豐。
但是在臨近畢業的時候,景玉仍舊不可避免地有些失眠。
她不知道這種焦灼感從何而來,随着畢業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貼近,她入睡時候需要花的時間越來越長。
盡管已經戒掉了咖啡,甚至從早晨都開始不去碰它,但景玉還是莫名地感覺到壓力和焦慮。
焦慮到背上起了一個小紅點,一碰就痛。
克勞斯先生請來醫生幫她看了下,對方只建議景玉保持心情愉快,多吃一些新鮮蔬菜和水果。
在景玉又一次失眠、次日頂着黑眼圈從學校回來之後,景玉看到克勞斯先生請來的珠寶商。
景玉感到有些意外,她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也不覺着自己這一周做過什麽能讓克勞斯送她禮物的好事。
克勞斯向她招手:“過來,挑幾個你喜歡的東西。”
這句話真的猶如天籁。
尤其是在聽他說“幾個”的時候。
景玉和這位珠寶商很熟悉了,對方為埃森家族服務多年,為成員送上珍貴的、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東西。
景玉興致勃勃地湊過去看,驚嘆地哇唔了一聲。
這次送來的東西真的都很美麗。
除卻先前都會送來的一些寶石和鑽石外,還有很多精細的、金制首飾,镂空雕刻,能夠将金子做出蕾絲般的驚喜。
景玉一眼看中金子量最多的:“我要那個。”
克勞斯坐在旁邊,他沒有看珠寶商鋪滿一桌子的珍寶,只是看着景玉閃閃發光的眼睛:“還有其他喜歡的嗎?如果覺着都喜歡,那就全要了。”
這句放在平時能令景玉開心到唱“好運來我們今天好運來”的話,今天卻并沒有打動小龍的心。
她警惕地看着克勞斯:“先生,您想做什麽?事先聲明,珠寶是不能用來抵工資的。”
克勞斯微笑着看她:“送你的禮物。”
景玉懂了。
離職大禮包啊!
她松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對着克勞斯先生做了個手勢:“先生,您真是我見過最仁慈的資本家。”
克勞斯沒有感謝她的恭維,他低頭喝咖啡,金發避開陽光。
景玉并沒有貪婪地全部都要,她精挑細選,最終只挑了幾樣最喜歡的東西。
等到珠寶商離開後,景玉守在桌子前興致勃勃地數着自己得到的新寶藏。
克勞斯喝完咖啡,走過來,低頭看着她手中金燦燦的這些。
克勞斯說:“或許我應該給你打造一個箱子做禮盒。”
景玉說:“如果可以的話,能用純金的嗎?!”
克勞斯看着她:“還可以給你鑲鑽,你想要鑲多少?”
景玉言簡意赅:“鑲滿!”
“建議很棒,”克勞斯點點頭,“不過,Jemma,鑲滿的話,需要等一段時間。在我們合約結束後,或許你還要在這裏住上兩周才能——”
“哦,算了,”景玉埋頭,撫摸着漂亮的手镯,“那我不要了。”
“純金的箱子就行,”景玉大度地說,“我不貪心。”
克勞斯頓了頓,問:“除了純金的箱子,你還想要其他東西嗎?”
景玉說:“現金最好,金子也可以。”
她沉浸在用金子填滿純金箱子的快樂中,忽然頓了一下,驚喜地仰臉,看着克勞斯先生。
景玉說:“這種感覺就像是嫁妝耶,先生,您知道’嫁妝’是什麽嗎?是我們中國的一個傳統,送女兒出嫁前——”
克勞斯看着她:“甜心。”
景玉:“嗯?”
克勞斯說:“再多說一句,就把東西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