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吐血故
顧玄啓從戎州回來已經是十來天後了, 若是往日他從外地回來,定然第一時間去西院。今天則徑直回了前院歇息。
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 顧玄啓狀似無意地問張海:“宋氏可在外面候着了?”
“回王爺,宋夫人今日沒來。”張海答,若是來了, 守衛早就進來禀報了。
“呵,才站了幾天就不來了,可見不是誠心悔過。”顧玄啓冷笑道。
用過早膳,顧玄啓去東院看了看韻寧, 正檢查韻寧作業,卻見葉從霜進來了。
自畫舫那日之後,顧玄啓就甚少來東院,即便來了東院, 也只見見韻寧。而葉從霜也有意避着他, 倒是免了許多尴尬。今日她怎麽主動露面了?
葉從霜來自然是有正事要說:“王爺, 宋氏……”
“別在本王面前提她,也休要替她求情。”顧玄啓冷聲打斷她。
葉從霜愣了下, 還是堅持道:“臣妾并非要替宋氏求情,而是想告訴王爺, 宋氏去永州了,說是分店出了岔子去處理一下, 把孩子和丫鬟都帶走了。”
“永州?”顧玄啓皺了皺眉, “何時去的?”
“去了有十來日了。”葉從霜答。
顧玄啓點點頭沒再多問,等檢查完韻寧功課,回了前院,才吩咐張海道:“派人去永州看看。”
張海心中王爺還是放心不下宋夫人, 說是派人去永州看看,其實是讓他派人去永州保護宋夫人,他忙聽命下去,卻又被王爺喚住。
“等等,先派人去碼頭打聽下,看看她是不是去了永州。”那女人滿嘴謊言,說是去了永州,還不定是去了哪兒。
張海雖然訝異,卻還是按王爺吩咐,先派人去碼頭打聽了下。
等消息傳回來,張海第一時間進書房回禀:“王爺,老奴派人去碼頭打聽了,說宋夫人坐的是去羅州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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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州?”顧玄啓有些詫異,羅州偏遠靠海,她去羅州做什麽?他隐約記得,殿春花行在羅州并沒有分店。
“據說宋夫人走的那一天,是黎小公子送她去碼頭的。王爺可要召黎小公子過來一問?”張海提議道。
顧玄啓沉吟了下,還是點頭同意了。
等張海把葉向黎帶過來,顧玄啓先打量了他幾眼,才開口問道:“聽說宋氏去永州那天,是你送的她?”
“是我又如何?”葉向黎懶洋洋道。
“那你可知她去永州做什麽?”顧玄啓又問。
“說是分店出了岔子要去處理。”葉向黎答。
“可我怎麽聽說,她不是去了永州,而是去了羅州?”顧玄啓試探道。
“那就是羅州分店出了岔子。”葉向黎改口道。
“還敢撒謊!”顧玄啓怒拍桌子,“羅州根本就沒有分店。她去羅州,究竟是去做什麽?”
葉向黎轉了轉眼珠,随口編道:“那可能是去開分店的吧。”
“本王勸你,想清楚了再回話。”顧玄啓沉聲道。
葉向黎猶豫了下,說:“她只說要去羅州,沒跟我說去羅州做什麽。”
“你若再不說實話,本王便治你一個拐騙王府侍妾之罪。還有,萬一她去羅州出了什麽事,本王饒不了你。”顧玄啓冷聲道。
“我沒有拐騙她,她也不會出事。”葉向黎跳腳道。
“你怎知她不會出事?羅州路遠,她一介女子帶着兩個孩子,一旦遇到危險……”
“不會的,就算遇到危險,我幫她請的數十名英雄好漢也可以保護好她。”葉向黎打斷道。
“數十名?”顧玄啓皺了皺眉,以他對宋蝶的了解,就算羅州偏遠,既然走水路過去,她就不會請這麽多護衛。除非,她要去的地方比羅州更遠,還更危險。
“她要出海?”顧玄啓陡地站了起來。
葉向黎不知道他是怎麽猜到的,一時心虛不敢與他對視。
顧玄啓見葉向黎眼神飄忽,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猛地伸手抓住葉向黎的衣領,逼問道:“她要出海做什麽?快說!”
葉向黎被他滿含殺氣的眼神震懾到,想着宋蝶已經走了十來天了,再有五天就到羅州了,就算現在去追也追不上了,便道:“她要下南洋開辟商路。”
“下南洋?”顧玄啓不敢置信,她在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之後,不思忏悔就算了,竟還潇灑地一走了之?還要去南洋那般遠的地方,她這是要和他永別?好狠心的女人,顧玄啓心口疼得厲害,一時失力重又坐了回去。
葉向黎見顧玄啓一臉失魂落魄,半天不說話,便悄悄溜了出去。他本想去東院看看姑姑,但姑姑這段時間都不願意見他,只好擡腳出府。
誰知還沒走出王府,就見顧玄啓像陣風一般從他身邊經過,飛奔出去,翻身上馬,駕馬遠去。
葉向黎頓下腳步,一臉震驚,他該不會想騎馬去追宋蝶吧?從這裏騎馬到羅州,就算日夜兼程,也得七八天了。而宋蝶坐的商船還有不到五天就到羅州,這如何追得上?
正震驚時,卻見張公公也飛快地從他身邊經過,一邊跑一邊喊着‘王爺等等老奴啊’,于是,葉向黎眼睜睜地看着張公公跑到門口也騎了匹馬追了上去,而張公公身後,一隊侍衛得到消息緊随其後。
五日後,顧玄啓站在羅州碼頭,卻得知因為順風,從黔州來的商船兩日前就到了。他這一路緊趕慢趕,累死了幾匹馬,終于趕在今天到了羅州,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還是晚了一步。
想到這兒,顧玄啓險些怄得吐出一口血來。但他強行忍住,将血又咽了回去。
他想,就算晚了兩日,宋蝶也不一定就出海了,出海前她總要在羅州城停留幾日,采買些物資才對。
顧玄啓于是翻身上馬,往羅州城最大的客棧直奔而去。
到了客棧一打聽,掌櫃的卻說沒見到有婦人帶着兩個孩子入住。顧玄啓又吩咐侍衛,到全城各家客棧去打聽。
傍晚,侍衛們打探完回來,竟是沒有一家客棧見過宋蝶。
顧玄啓白日裏咽下的那口血這會兒再也按壓不住,一下子全吐了出來。
張海大驚:“王爺,您怎麽了?快,快請大夫。”
“本王無礙。”顧玄啓擡手制止,又擦了擦嘴角的血,吩咐道:“去州府借兵,全城搜尋,就算把羅州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這、萬一宋夫人已經出海了呢?”張海小心翼翼地問,若是出海了,就算把羅州城翻個底朝天也沒用啊。
“若她已經出海了,”顧玄啓慘然一笑,“本王就算追去南洋,也要把她追回來!”
張海心頭一凜,以王爺的身份,哪能像宋夫人那樣說走就走去下南洋?除非王爺不再是王爺了。
張海正要聽命退出去,就聽見樓下一陣喧嚣聲,像是有很多人進來了,喧嚣聲中還夾雜着小孩子的聲音。
不會這麽巧吧?張海心想,他正想出去看看,卻見王爺比他還快一步出了門,他忙跟在王爺身後來到廊上,只往下一掃,便看到宋夫人牽着兩個孩子在數十名護衛的保護下走進客棧。
張海只覺眼前一晃,就見王爺竟縱身一躍,從三樓直接跳了下去,落到宋夫人跟前,而宋夫人身邊的護衛見此情形竟立時拔刀相向。
然而下一瞬,護衛們就面面相觑起來,手中的刀也不知該不該收回去。只因那從天而降的‘歹徒’,竟一把将他們的主顧抱進懷裏,而他們這位主顧竟絲毫沒有掙紮。
要知道路上有次遇到浪蕩子調戲,這位主顧可是直接甩了對方一巴掌,還讓他們好好教訓了對方一頓。這說明這位從天而降的‘歹徒’,最起碼是主顧認識之人。
宋蝶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顧玄啓了,可沒想到她剛走進這間客棧,他竟然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還抱着她就不肯撒手了。
宋蝶起先沒有掙紮,想着等他抱夠了自然會松手,偏偏等了許久他也沒松手,她只好用力推開了他。
“王爺怎麽來……”宋蝶問到一半,就看到顧玄啓嘴角的血,忙問:“王爺受傷了?誰傷你的?可是遇到了刺客?”
顧玄啓低頭看着她,輕聲道:“這刺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宋蝶張了張嘴,她何時刺傷過他?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被她氣到內傷了?不至于吧。
“我去碼頭找你,他們說黔州過來的商船兩日前就到了,你怎麽現在才到?”顧玄啓問。
“這、路過桂州時,聽聞桂州風景好,就下船去游玩了兩日。”宋蝶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顧玄啓只感覺口中一甜,險些又要吐口血出來。他忍了又忍,才壓了下去,開口問:“玩得開心嗎?”
“開心啊,桂州風景當真好極了,等有機會,還要再去多玩幾天……”宋蝶說着說着,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只因顧玄啓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懷疑她再說下去,他能一把掐死她。
顧玄啓見她停下來,卻擠出一點笑容來:“你既喜歡,回程時我帶你去再玩幾天。”
“回程?”宋蝶愣了下,小心試探道:“王爺,妾身這次來羅州,是想下南洋的,恐怕不能跟您回去了。”
顧玄啓瞥了她一眼:“你以為本王趕來羅州是為了什麽?”
“為了跟妾身告別?”宋蝶脫口而出。
顧玄啓一個沒忍住,又吐了口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