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下午放學回家,到胡同口兒的時候,正碰上張斯詠的奶奶劉桂蘭。

姜溪橋離得老遠就喊上了:“喲,劉奶奶!”

劉桂蘭轉身瞧見在自行車後座站着的姜溪橋那叫一個擔心:“嘿,這孩子,站自行車上多危險吶!這胡同道兒又不平坦,當心再摔着,趕緊下來!”

被訓了一頓的姜溪橋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讓殷亭晚停了車,自己從後座上蹦了下來,湊到劉桂蘭身邊:“劉奶奶好!”

劉桂蘭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好,哎,你奶奶怎麽樣啊?”

“好着呢!療養院兒裏有人陪着閑磕牙,她都不樂意我去瞅她了,說我耽誤她跟人聊天兒來着。”姜溪橋半真半假的逗趣兒道。

劉桂蘭卻當了真,替姜奶奶解釋道:“可不能這樣想,你奶奶啊!那是怕耽誤你功課!”

“我知道,您就放心吧!”姜溪橋拍了拍她手寬心道,說着好奇的往她手上拎的袋子上瞧了瞧:“您這買的是什麽啊?”

“嗨,這不是又快趕上流行感冒的時節了嗎?我就上前邊兒藥店買了點兒板藍根預防預防,你要不拿點兒回去喝?”

劉桂蘭說着就要打開袋子拿藥,被姜溪橋忙不疊的攔住了:“不用不用,劉奶奶,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兒事兒沒做,我先走了啊!”

說完招呼上還在原地懵逼的殷亭晚撒丫子就跑,劉桂蘭握着一長溜兒板藍根袋子站原地嗔怪道:“這孩子,真是個急性子!”

大晚上的吃完飯沒事兒幹,兩個人就順着胡同牆根兒散散步消消食兒,回來的時候,走到當初姜溪橋答應自個兒的地方,殷亭晚就挪不動腳了。

發現人走丢了又走回來姜溪橋拍了拍他腦袋問道:“幹嘛呢你?”

“沒,正在回味過往。”殷亭晚一臉神神秘秘的說道。

姜溪橋哪兒還不明白他呀!這人每次一出現這表情就準沒好事兒,轉身掉頭就要走,被殷亭晚一把給拽了回去。

“嘛呢?趕緊給我撒手!”

眼看着殷亭晚又要伸手摟人,姜溪橋急了,這來來往往的可都是老鄰居,萬一遇上個嘴碎的,到時候傳出去可就麻煩了。

一個使勁兒抓一個使勁兒掙紮,沒一會兒兩個人就拉扯上了,正鬧騰得不可開交呢!一束手電筒的光照了過來:“誰啊?”

姜溪橋擡頭望了望,随即放下心來:“周大爺?”

“是姜小子啊?”來人也關了手電,走了過來:“大半夜的不回家,擱胡同裏鬧騰啥呢?”

說着看向殷亭晚一臉正氣的批評道:“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還當街站着,影響多不好!”

殷亭晚梗着脖子不服氣的回道:“那一男一女那才叫影響不好呢!哥們兒之間打打鬧鬧的怎麽了?”

被頂了話的周大爺氣得胡子都快立起來了:“就是倆男的,那影響也不好!”

眼看着又要吵起來了,姜溪橋趕忙扯了扯殷亭晚,讓他少說兩句,一邊兒又打起了圓場:“周大爺,這大晚上的,您不回家睡覺,在胡同裏溜達啥呢?”

周大爺憤憤不平的瞪了殷亭晚一眼,這才換了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姜溪橋回道:“嗨,這兩天啊!不是老有那皮猴兒拿彈弓打路燈罩裏的燈泡兒麽?我擱這兒憋好多天了,今兒非逮着他不可!”

姜溪橋拍了拍腦門,一臉恍然大悟道:“喲,您瞧瞧,您這要是不說,我都快忘了您是街道主任了!”

周大爺倒是很豁達的擺了擺手:“一個街道主任還值當到處說啊?”

殷亭晚一瞧他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心裏的壞水就直往外冒,故意裝着關心的說道:“那您可千萬記着往腦袋上套個塑料桶!”

“怎麽着?”周大爺一臉懵懂的看着他,沒明白抓打燈泡兒的人,跟自己套塑料桶有什麽關系。

“這萬一要是他反抗起來,給您腦袋開了瓢呢?”

“嘿,你小子,還敢埋汰你大爺我,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回家等殷亭晚拿了藥膏要給他擦的時候,姜溪橋果然抵死不從,就算殷亭晚把口水都說幹了,人就是不同意,碰上這麽一個熊孩子,殷亭晚也拿人沒轍,只得作罷了。

“哎,咱這周末就把菜園子理出來吧?”熄了燈之後,姜溪橋突然撞了撞殷亭晚說道:“再過一個星期就是五月了,這菜再不種可就來不及了!”

“成,不過咱倆都不會種地,要不叫上景華幫忙?”殷亭晚伸手把人圈緊懷裏,不動聲色的享受起福利來。

“也行,那我明兒跟景華說一聲。嘿,你丫手往哪兒摸呢?”姜溪橋一把打掉在自己褲腰邊兒上作亂的手,把人踹一邊兒去了:“睡覺!”

沒了福利的殷亭晚獨自咂摸了剛剛滑嫩的手感,又雙眼泛着光的靠了上去,幾次三番下來,姜溪橋也懶得管他了,在這人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地兒,窩進去睡着了。

大莊村的一家農院兒裏,姜鐵樹正把竈裏未燃盡的柴禾拿火鉗夾出來放竈灰裏熄滅,留下紅彤彤的炭火繼續溫着鍋裏的豬腳炖大豆。

門外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叩門聲,姜鐵樹把最後一根柴禾往竈底一塞,就急急忙忙的起身應門去了。

“來了來了!”踩着急促的叩門聲,老頭子吱呀一聲打開了門,門外站着的四個大小夥,齊刷刷的跟人問好道:“二大爺好!”

“哎,好好!”姜鐵樹笑眯了眼,伸手接過了姜溪橋手裏的酒肉,忙不疊的招呼他:“別擱外頭站着了,這會兒日頭毒,趕緊進來!”

姜溪橋進門之後,剩下的仨兒也依次進了院兒,不過等二大爺打眼瞧見張斯詠的時候,那臉上的微笑就淡了很多:“喲呵,這不是張大少爺,怎麽着?如今不嫌棄我老頭子那油光锃亮的腦袋,敢往我家邁貴腳了?”

張斯詠本來想擠兌回去的,又想起了上一次自己剛頂完嘴,轉頭就被這老頭子拿棍子趕出屋子的丢人事跡,只得把胸中怒火忍了下去。

姜鐵樹看他沒吭聲,臉上的不虞這才減了兩分,冷哼了一聲,轉身拉着姜溪橋進屋了。

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豬腳炖大豆上了桌,四個大小夥子跟餓虎撲食一樣的伸出了筷子,二大爺看 着姜溪橋吃得頭都擡不起來,随手夾了一塊肉多的豬蹄放他碗裏,樂呵呵的勸道:“慢點兒吃,鍋裏還有呢!”

他自己則夾了一筷子豬頭肉,就着汾酒下了肚,轉頭不小心看見了張斯詠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骨頭,傲嬌的哼了一聲,酸溜溜的說道:“得,吃吧吃吧!左右吃不完也是要喂隔壁家的小黑,便宜你小子了!”

姜鐵樹口中的小黑,是斌娃子家裏的一條母狗,前段時間剛懷上崽兒,二大爺稀罕得不得了,平日裏沒少往他家送剩下的湯湯水水的,就等着哪天小黑生了就去抱一只回來養。

默默拿手啃着豬蹄的張斯詠在拍桌子跟老頭子翻臉,和先吃完豬蹄再說中衡量了一番,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剩下倆怕被二大爺的臺風尾掃到,都擱一邊兒默默啃着豬蹄兒誰也不肯開口,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就要被分到二大爺口中跟小黑搶吃的一個類別去了。

吃完飯收拾完桌子,四個大小夥吃得滾瓜肚圓的躺院子裏的涼床上曬太陽,不到兩米的涼床上愣是躺了四個人,那家夥老震撼了。

二大爺拿着鑰匙去了庫房,從倉屋裏取了一個小提籃出來,遞到姜溪橋懷裏。

姜溪橋一看籃子裏的東西,立馬笑眯了眼:“謝謝二大爺!”

“嗨,這孩子,跟我還客氣啥?不夠吃就吱一聲,二大爺那兒還有好多呢!”

“哎!”

姜溪橋美滋滋的抱着籃子剝起了花生米兒,躺他旁邊的殷亭晚看他剝得辛苦,支起了身子跟人商量道:“我幫你剝吧?”

抱着籃子的姜溪橋看了他一眼,确定這人不會偷吃,這才伸手在籃子裏抓了一把塞給他。

殷亭晚連剝三顆都是蔫不拉幾的米粒兒,心裏頭就不是滋味兒了,不過他不敢問姜溪橋,便撞了撞身邊的張斯詠,悄摸兒的問道:“哎,這大爺什麽意思啊?給籃子花生還專揀癟的給。”

張斯詠聞言斜着眼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真專心致志剝花生的姜溪橋,确定他沒注意這邊兒了,這才在殷亭晚耳邊小聲說道:“你懂什麽呀?小河他就愛吃這半空兒,那顆顆飽滿的他還不喜歡呢!”

他們這兒管不飽滿的花生叫半空兒,這種花生通常賣不出去,就只能給家裏的小孩兒當零嘴了。

張斯詠說着瞄了一眼正在豬圈前忙活的二大爺,替人叫屈道:“你可別小看這一籃子半空兒,那可是二大爺一顆一顆從一堆花生裏選出來的,你要不信就仔細瞅瞅,看看那籃子裏有一顆壞的和半截花生嗎?

殷亭晚探頭一看,發現果然跟張斯詠說的一樣,頓時就知道自己錯怪二大爺了。

張斯詠還在叨叨:“哎,我可跟你說,說話都小聲點兒,千萬別讓二大爺聽見了,那老頭子,小氣着呢!”

張斯詠被二大爺趕出門的事兒殷亭晚早知道了,這會兒聽他這麽說,偏偏還故意拿人逗悶子道:“我知道,要萬一惹他生氣了,就得跟你似的,被人拿棍子攆出去是吧?”

“滾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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