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證明誠意
張繁傍晚想到那枚金雷果使用時的危險,特意跑到三陽峰提醒師妹,也許這種小事師妹早就知道,但一貫細心周全的他還是想重複一遍。
沒想到到了三陽峰,只有三三兩兩的劍修在打坐,唐元笛聽說跑到隔壁六梅峰騙蜂蜜去了,師妹身邊親近的幾個徒弟全都不見蹤影。師妹本人,根本不在他們說的洞府內。
懷疑是師妹遇到危險,一路追蹤,沒想到就聽到了這樣的交談。
“你怎麽在這裏?”薛知舒忍不住想到最壞的結果,難道要把這人關起來嗎。
張繁沒有出手的意圖,還試圖喚醒被妖族迷惑的師妹:“今天聽到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我們都裝作沒有見過妖族好不好?師妹,師傅要是得知你變成這樣,會很難過的。”
兩人的師傅是曾在妖族百年戰争中隕落的紫極上人,一生嫉惡如仇,認為妖族和修者勢不兩立。他心愛的小徒弟會和妖族勾結,恐怕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那個老頭子死都死了,難過和我有什麽關系?”
狠了狠心,薛知舒冷言嘲諷道,“師兄,我勸你看得明白點為好。不想死就緊緊閉上嘴,發個心魔誓,如果說出去,你就永遠無法沖破元嬰的一關。”
“師妹……”張繁還想說什麽。
“感人至深的同門對話到此為止。”
最不想讓他開口說話的人出聲了,妖族使者擡眼看着不速之客,懶洋洋道,“別拿我當空氣啊。無論發不發誓,你都沒有死亡以外的第二條路可走。”他轉過頭來盯着薛知舒,質問道:“薛長老,你對此有意見嗎?”
他像被吵醒後不情願地抱怨的孩子,也沒有所謂的氣勢壓迫,但被那雙眼睛緊盯着,薛知舒知道她沒有反駁對方的能力。
“我沒意見。”薛知舒斂下眼簾。
妖族使者心滿意足了,擡手一道更淩厲的金芒瞬間穿透了張繁的左肩。張繁一心都挂在師妹身上,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妖族不曾防備,被穿了個正着,疼得臉色發白。
瞥了眼靠在牆上,鮮血浸透了大半個肩膀的張繁,妖族使者很開心地笑着看她,意思不言而喻。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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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緊,薛知舒裝作沒理解:“礙事的人已經疼到說不出話了,那麽我們接着談剛才的事?”
“裝什麽傻。”他撇了撇嘴,不高興地說,“這個家夥這麽礙事,現在不說話将來也會忍不住的吧?薛長老,只有魂飛魄散的修者才不會洩露秘密,這可是我們的共識啊。”
“你明白這個計劃有多重要嗎?不允許任何變數。既然你參與進來了,那麽從那個時點開始,你就不可能再和修者站在同一陣營上了。”
妖族使者聲音轉低,輕聲道,“證明給我看你的誠意。”
她不是沒有傷害過誰,卻從未直接下手,親眼看着別人的血液流幹。而且,一旦下手,以後這樣的事只會多不會少,終有一天會變成自己都無法正視的惡魔。
張繁的口中冒出了血沫,說話的聲音帶着嘶嘶氣音,含含糊糊能聽清是“師妹”兩個字。一雙深棕的如同羚羊的眼睛含着濃濃的悲色,仰頭望着她。
薛知舒的神色晦暗不明,咬了咬牙,七令出鞘。
“是我小看你了,你還有殺人的膽子?”腦海裏傳來斯菲瑞驚奇的疑問。
薛知舒扯開嘴角低低一笑,只是這個笑容比以往露出的都要勉強。她回答斯菲瑞:“你錯了,斯菲瑞。正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才會殺人——我沒有讓他逃出這裏的勇氣,我不敢面對事情敗露的結果,所以不能放過他。”
劍氣劃過張繁的脖子,對方沒有抵抗,睜大了眼睛仿佛要看清師妹的模樣。鮮血噴濺,從七令上滴滴滑落,點點血跡染上她的裙擺。
“誠意十足,薛長老。”
回頭見妖族使者鼓掌似的拍了兩下手,然後心情頗好地起身走過來。
冰涼的手指伸過來,擡起薛知舒的下巴,他微笑着說:“我突然發現總一副正經做派的你也不是那麽無趣,至少……你掙紮的表情很動人呢。”
“能說正事了嗎?”
薛知舒不為所動,語氣平平地問。
對方鼓起臉,狠狠在她臉上蹭了蹭手,鬧脾氣一樣說:“沒見過比你更無情的家夥了。正事、正事,你比我們妖族的長老還煩人!以後就叫你煩人長老算了,煩人長老!”
“……你幾歲啊。”
談好條件,對方用的是妖魔的約束咒語,而薛知舒幹脆發了個心魔誓。反正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她是不可能随便進階成元嬰初期的,發多毒的誓言都與她無關。
蓬萊境界圖這種重要物品,原主放在了貼身衣服夾層的乾坤袋裏,裏面的乾坤袋比随身香囊要嚴密的多,是經過認主的。如果不是自願,可能沒人能拿到蓬萊境界圖。沒來得及拿的兩千九百九十靈石,妖族使者也信譽很好地付給了她,這是薛知舒頭次看到這麽多一般等價物,
薛知舒在洞府內幹硬的床上躺了半天,斯菲瑞又不知道在鬧什麽脾氣。
“一個區區妖族居然敢這麽裝地碰我的契約者!”斯菲瑞炸毛地重複着,“不可饒恕!”
“是是是。”
薛知舒敷衍他,凝視着自己的手心,眼前還恍惚看到了張繁注視她的眼睛。
“你也是,不就是殺了個人嗎,有什麽好在意的。”斯菲瑞察覺到她的狀态不對,不以為然地說。在他看來,為殺人而情緒起伏确實是件奇怪的事。因為彼此間有沖突,會争鬥殘殺再正常不過了,連人要吃飯喝水上廁所都沒這個天經地義。
生物的本性就是競争,殺人是其中最幹脆利落的形式。
薛知舒沒有和斯菲瑞争論,她自知無法說服對方,那還浪費口水和他吵什麽。
“白癡。如果你和他處在必須殺了對方才能活下去的情況,此時殺人不會受到任何懲罰,而且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他——你還會堅持嗎?”斯菲瑞按捺下想讓她自己撞牆一百下的沖動,耐心開導起來。
“……可是也許還有別的處理辦法。”
下手時的決心都丢到九霄雲外去了,薛知舒的語氣不穩起來,“他是金丹後期,比我強多了,可他沒有出手攻擊我!如果他朝我出手說不定就能活下去,是我殺了不願意對我動手的人!”
“你個蠢貨,那個區區妖族又不是擺着好看的,你不殺也會有人下手。難道發展成那樣你就覺得自己什麽錯都沒有了嗎?是啊,這樣你心中的善良就被滿足了對吧?反正只要不是自己親手殺的,你就能接受了吧?”斯菲瑞惱怒地低吼,“這樣我可以幫你啊,我以後命令你去動手,行了吧!”
“我沒這麽說!”
薛知舒忍無可忍地喊出聲,喊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對不起,剛剛我太激動了。”
斯菲瑞沉默片刻,淡淡回答:“知道就好。反正這種情緒也是一時的,只要……”後半句的聲音實在太小,她沒聽清,重問了一遍,斯菲瑞也不肯說。
第二天,唐元笛在六梅峰吃飽喝足以後想起師傅來,就聽到師傅要閉關的消息。衆人都對高階修士時不時的閉關修煉習以為常,哪個修者不想進階?每個級別都代表着天差地別的壽命。
唯一有點微妙的就是,掌門發現張繁的引魂燈滅了……張繁在門中并無實際職責,卻也是名不小的戰力。莫名失去一位金丹修者,七城派的老家夥們都憋了一肚子氣想找出原因——最好是有人殺的,那他們的怒氣可有發洩出口了。
閉關的洞府門口下了禁制,是有原主殘留的部分加上斯菲瑞指導才布置好的。本該在洞府內修煉的人卻不在其中,早就遠遠跑到了其他城鎮幹別的去了。
周水城,城內大大小小的沅水支流,整個城仿若被籠罩在河流之中。除了幾個主要島嶼之間有橋可以通過,想要去其他地方,都要付靈石給船夫船娘,才能渡過島嶼間無處不在的河水。
這是威尼斯水城啊。薛知舒坐在一位年輕船娘的船上,順着沅水周游這個城,頭上蓋着一片大大的荷葉,遮住周水城熾熱的光線。
劇情發生地之一,這裏是能遇到葉恕的地方。
說實話,薛知舒一點也不想和葉恕遇見,那個人有點古怪,只要站在他身邊,她就渾身都不自在。想起曾經超級好說話的林聽寒,她不禁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從荷葉的邊緣,薛知舒仔仔細細打量經過的每個島嶼,試圖找到人群中總是很顯眼的白衣美人。可能是約定成俗的慣例,古風美人就是要穿白衣才好看,葉恕和白色也很搭。
接下來的劇情在混元派發生,可葉恕最開始似乎是住在某個客棧。薛知舒叫停了船娘,讓她等自己一會兒,放下五塊下品靈石,走到附近的島上。
“請問,道友近日有沒有看到一個實力強大清麗脫俗的修者?”
薛知舒攔住一個築基期修者,和藹可親地問,“他大概比我高一個頭,一身白衣,當然也有可能會換衣服。總之就是看起來鶴立雞群閃閃發光的,有見過嗎?”
被她攔住的藍衣修者神情古怪:“比你高一個頭的,清麗脫俗的女修?”
“不,不是女修。雖然他很像女修,不過他是個男的。”
藍衣修者那張平凡的臉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來,毫不出奇的五官,在他的氣勢下竟然能看出幾分灼眼的風華來:“我能請問一下,那位‘很像是女修的清麗脫俗的’修者,是什麽姓名嗎?”
“葉、葉恕。”難道她惹到了一個僞裝築基期的高階修者?
“呵呵,勞您不遠萬裏來到周水城,找我何事?”
他扯下臉上的易容面具,笑盈盈地說。雖身着藍衣,靈力也是築基期的波動,可易容面具下那張“清麗脫俗”的臉,确是葉恕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好,終于解決掉女主能不能對別人下手的問題了!
反正女主總會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