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背叛者
小心避開大堂中熟客的視線,走出牧江客棧後,薛知舒長出了一口氣。但還沒等她徹底放心,外面路人的目光浴讓她立刻再次謹慎起來。
“我幻化的外貌很怪異嗎?”
葉恕認真地打量一眼:“平淡無奇。”
“那怎麽……”薛知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挫敗地用手肘碰了碰葉恕,“你還有沒有第二張面具了?也把你自己的臉好好遮住吧。”
是的,那些路人的視線,統統是送給她身邊這位“一看就不是平凡人”的家夥的。葉恕修仙本就氣質脫俗,再加上那張臉,身處相對封閉的小城鎮自然會引起別人駐足觀看。
“沒有了,就一張。”
葉恕加快了腳步,“既然這樣,那就走快一點,早些和其他人彙合好了。”路上就算很多人注意,畢竟池音玄不知道他來了這座小鎮,等她追上來,兩人早就走掉了。不過想起池音玄,葉恕心情有點微妙,難道這就是修者世界的污染力?
“和誰彙合?”
“一些後輩,你在豎陵那邊見過的。”
應該是說米晏他們。薛知舒困惑不解:“那豎陵怎麽辦?不是在和妖族僵持嗎?”
“……”葉恕回過頭,平靜道,“豎陵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他露出了難得在他臉上一見的躊躇,“五派多位高階修者成為了俘虜,包括七城派的掌門雲霄等人。”
薛知舒張了張嘴,驚訝不已。
半個月前,沒人以為妖族能破壞修者的根本力量,而眼下,低階修者依舊是大把大把的,卻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嗎?想起自己交給唐元笛的蓬萊境界圖,薛知舒心下一緊,什麽也說不出口。
彙合處果然是熟悉的臉,米晏見到她僞裝後的長相,沒有絲毫的疑問,當下就道:“薛前輩,您可能已經從葉前輩那裏聽過了。妖族提出了交換條件,想要換回那些前輩們,需要用各派的修煉法門和未被俘虜前輩的心魔誓來換。他們給出的期限是一月,現在還剩下十天。”
他低着頭,聲音幹澀。
“即使不交換,現在他們派人占領主峰,慢慢找也沒關系吧?”薛知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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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以為妖族是打算一方面破壞高階修者的力量,打亂修者勢力劃分,一方面使修者的頂級技巧心法失傳,陷入傳承的斷代。如果各門派剩下的前輩都起了心魔誓,那只有我們這些人能戰鬥了。”米晏緊咬着唇,擠出一句艱難的話,“妖族很可能毀約,但是……我們只能賭,或者放棄那些前輩……”
他旁邊另一個少年神情激憤:“沒想到惠長老會是叛徒!如果不是他,師傅就不會被抓住了!”
惠長老是高景派實權人物之一,權力可以排在門派中第五位。薛知舒猜測,可能除了她,各大門派高層中還有不少背叛者,現在高層要麽被俘虜要麽被暗殺要麽是叛徒。剩下的還得商權,贖不贖回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姐妹。
“別說了……”米晏按住那個少年,往角落一直深深埋着頭的修者那邊瞥了一眼。惠長老是那個修者的師傅,現在得知師傅背叛了大家,他也會很難過吧。
這裏距離七城派所在的七城山很是遙遠,路上用了大量靈石啓動法陣,一行人來到了七城山峰的山腳下。其他幾大門派也都在這左右,那些少年都往高景派去了,只有葉恕暫時留了下來。
兩人分別前,薛知舒問:“你要起心魔誓嗎?”
“不……”葉恕遲疑了,最終還是說,“不知道。”
雖說同在高景派,其他人和他的關系也頂多是熟人。他的師傅早在上次妖族掀起戰争的時候就死去了,至于師妹秋芝華,是個想想就讓他頭疼不已的人物。本來想說沒必要的人,他不會犧牲自己的人生去換,話到嘴邊,卻終是沒能說出。
薛知舒自言自語:“是麽……”她又問:“那你覺得,還有機會反擊嗎?”言下之意,就是問修者還有沒有機會,不作出任何犧牲,從妖族手中強硬地搶回俘虜,恢複戰争前的繁榮景象。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反擊的。”
葉恕意味深長地說,七城山腳下缭繞着濃郁靈氣卷成的雲霧之氣,其中他的神色令人捉摸不定。說完,反倒是他先一步道別,轉身離開。
修者是一個團體,說得好聽,實際大家各有心思。五派統治地位确立已久,自從那些附屬門派紛紛獨立,就能窺出非體制受益者對此的不滿。妖族鼓勵遍地開花的景象,也是為了分化修者的凝聚力,讓他們各自為政。
而且那些留下的高階修者,真的願意犧牲嗎?趁着這個機會,可以堂而皇之地清除競争對手,争取獨自攬權,怎麽都比之前人數衆多時分到的權力多。
回到主峰,此時門中一片蕭索,走過的弟子皆是惶惶不安的模樣。
“薛長老。”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看到她,招呼了一聲。這位外貌約三十出頭的人,是沒有被俘虜的天心長老,也是位金丹中期的修者。薛知舒回應地點點頭,接着兩人就是一陣沉默。好半天,天心長老才說,“能讓我聽聽你的想法嗎?”
天心長老專注于自己的興趣——木工,對周圍大小事宜都是統統無視的态度。只有在打造出他滿意的作品時,才會從洞府中出來,給大家炫耀他的手藝。比起戰鬥,他更擅長煉器,是鼎鼎有名的煉器師。
“我……”
說實話,她真沒什麽立場回答這個問題。等妖族清理完戰利品,她就該去統領目前狀态渙散的五派了,為了鞏固權力,保留修者的心法技巧,她不可能願意交換。
此時,薛知舒忘記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一定會完成原主的命運。原主沒當上五派掌門,她就不會成功。斯菲瑞并沒告訴過她新的命運,所以她一直以為劇情早就亂了。
從她這半句話中,天心長老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樣,沉思片刻,然後道:“我明白了,謝謝。”
當晚,七城派僅剩的四名長老讨論了一次,因為沒有實力占壓倒性優勢的元嬰前輩,四人沒能達成一致,甚至這四人都沒有明确表态自己的選擇,結局不歡而散。
妖族軍隊駐紮在五派山下的明城城外,被俘虜的修者涉及到衆多門派,一一确認麻煩得很,而且還為了達成威懾的目的,來到明城的修者都覺得這和受降儀式似的。
嗯……雖然不是全部修者,可來這裏的人确實是為了投降沒錯。
站在妖族軍隊前的,赫然是戴着面具的唐元笛和狡繁,其他人都距離二人稍稍後退了一步,而唐元笛本人,也站在狡繁的側面。
不同門派的修者分着站開,一下子就暴露出可憐的三三兩兩人馬。沒看到俘虜,挂心弟弟的安危,奇詭門德高望重的遠陽真人忍不住問:“能讓我們看看我們要交換的人嗎?”
“想确定安危,回去看你們的魂燈就是了。”不用上級示意,一個站在第三排的狐族立馬接口。
“那我們怎麽确定交換後,你們不會殺掉他們?”
狡繁輕笑一聲:“擔心的話,你們可以不換。”
來這裏的人都是打算交換的,身上帶着頂級心法,走路時還要擔驚受怕別被修者給盯上。七城派只有天心長老和薛知舒來了,站在高景派的邊上,薛知舒悄悄看了一眼,高景派更慘,只有葉恕肯來。
士兵走到順時針第二個門派前,點了一遍人數,缺了三人,就跑到狡繁身邊小聲地報告了什麽。
“看來你們沒有達成一致。”狡繁的目光淡淡掃過人群,全來齊的門派很少見,“既然如此,只能請諸位先和其他人商談,再來交換了。不過,我們給出的時限不會改變,過期不候。”
遠陽真人的臉色立即就是一沉,奇詭門來了三個,還有一個是和他這一系針鋒相對慣了的長老,但弟弟的安全……
在和妖族作戰前,自己家就都鬧開了。薛知舒不禁感嘆狡繁果然心地很黑,摸了一把頭發,現在還是齊肩程度,害得之前她在豎陵時,被後輩用異樣眼光打量了許久。
最後,只有三個門派人來全了,起心魔誓定下一連串苛刻的不平等條約後,傾家蕩産換回了七名力量被廢的同門。看來他們在門派中人緣極佳,換回來時,身上沒有什麽損傷,只是精神個個萎靡不振。
檢查了一番有沒有被下傀儡術之類的後,三個門派帶走了自家人。剩下的修者們自家人沒來全,也遲遲不肯離去。
遠陽真人此時很想直接攻擊那個領頭的年輕人,但他之前反抗過,接觸到那人深不見底的實力後,連反抗他都不想——何況這裏的修者都有願意交換的人在妖族手裏做把柄,怎麽可能貿然攻擊。
明城中彌漫着壓抑的沉寂。
唐元笛和狡繁交換了一個眼神,揚聲道:“在諸位離開之前,先為諸位介紹一下你們新的掌門。”他稍微走近了修者人群一點,注視着薛知舒,“薛長老,請出來吧。”
她聞言一怔,擡起了頭。
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在人群中轟然炸開,一時嘩然,衆人的目光投向了薛知舒,不可置信、憤恨……像匕首一般狠狠刺在薛知舒的身上。
薛知舒不敢回頭看天心長老和葉恕的反應,步履沉重,沉默地走到了唐元笛身邊。
“開心點,你不是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嗎?”唐元笛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
那不是她的願望。
反駁的話無法出口,薛知舒繼續一聲不吭。
“……在此之後沒有五大門派,而是合并成新的門派。有什麽意見現在盡管提,合理的話,我們會仔細考慮的。”另一邊,狡繁已經在和大家宣布妖族的打算了。用一個集齊五大門派力量的新門派統治修者,新的掌門,是一名忠誠于妖族的修者。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結束這個世界,下一個世界是奇幻大陸的類型。
預告:
聖女的願望有三個:一,不再被長老會刁難;二,哥哥能正常點;三,哥哥能正常點。
第二次死亡
或許是擔心薛知舒回到修者堆裏會被群毆,唐元笛帶着她進了妖族營地。往來的妖族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過,可薛知舒卻總覺得,其中蘊含着高高在上的嘲諷。無論何處,背叛者總是被人瞧不起的。
給她安排的帳篷,在唐元笛的附近,周圍還是有一隊士兵半監視半保護,防備着她臨時反水的可能。
“……你進來做什麽?”薛知舒一回頭,看唐元笛還跟在她後面,沒精打采地問。
“有些話想說。”
唐元笛期待地看着她,反客為主就坐在了帳篷裏。待薛知舒落座後,他把面具放在案上,螢石散發的柔柔光線照在他俊秀的臉上,宛如鍍上了淺淺光圈,映得紅眸格外明亮。
“你說。”
對方那些欲言又止,遲疑不已的表現,薛知舒連猜都懶得猜。她想到剛才衆目睽睽之下的暴露,那一瞬間集火的目光,還處于心情沉重的狀态中,久久緩不過來。
唐元笛鄭重其事道:“能嫁給我嗎?”
“……加?夾?”薛知舒一片混亂,她深深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指什麽?”
“就是……在一起的意思。”被一追問,唐元笛白皙的面上透出一分薄紅,微微別過頭去。
以前明明挺厚臉皮的啊。薛知舒暗暗吐槽一句,才感受到這句話巨大的沖擊力——這小子要和他曾經的師傅結婚!而且她根本不記得兩人何時發展到那一步了,之前他還用假死狠狠地涮了她一把,甚至她現在身上還中着碧金符上的毒素!
看出她完全不信,唐元笛補充道:“我是認真的。”
他的确是認真的,正如他曾經叫“紫雲師叔”的時候一般認真無比。快到适婚年齡,族中也有一群人盯上了他的婚事,幸好有哥哥在前面擋着,讓他可以随意選擇并非高等妖族的人結婚。從認識的人裏面挑選,他最能接受的就是薛知舒,至于那些曾經的師姐師妹,他只記得她們給的蜂蜜糖了……
薛知舒剛要拒絕,開口前,又問起了斯菲瑞的意見。
“這種事你自己決定。”斯菲瑞回答的很簡短,然後就默不作聲了。
“對不起,但我想我們不太合适。”
她很公式化地拒絕了。
“哪裏不合适?”得到拒絕,唐元笛看起來也沒怎麽失落,疑惑反問,“我和未來的五派掌門聯姻,這種政治意義族內長老也會認可的,對你來說也并非壞事,反而能鞏固你的地位。我們可以正常交談相處,外表上年齡相仿,而且你的實力做皇子妃絕對不會有人說閑話的。”
這麽一聽,好像還真挺不錯的……
薛知舒立場堅定:“我有喜歡的人了,再說,你也不見得很喜歡我。”
唐元笛沒有反駁後半句:“喜歡的人,是在奪舍這具身體之前就認得的嗎?”
“他已經死了。”
敷衍時,注意到對方還要追問,薛知舒立馬補上,“是那天你見過的,我的師兄張繁,雖然他關心的是身體的原主人,可我還是心儀于他。結果沒來得及說出口,沒想到就不得不殺掉他……”
“……哈……哈哈哈!”唐元笛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邊大笑不止,他一邊戴好面具,起身道:“張繁……聽到你這話會開心的,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你可以慢慢考慮,我随時等待你改變剛剛的答案。”
月朗星稀,一夜無眠。
第二日,為了舉行五派合并大典,妖族軍營加緊籌備中,從妖界運來成批的明珠綢緞,熱鬧的不得了;反觀修者,個個眼下青黛色,有氣無力地等待舉辦大典的吉日良辰。
薛知舒在妖族陣中發着呆。那時候,她将作為五派掌門介紹給大家,迎接大家飽含鄙夷的敬酒。
“薛長老。”正在此時,一個士兵在帳篷外的聲音傳了進來,“狡繁殿下叫您過去一趟。”
說實在的,她不怎麽想和狡繁打交道,那人對她明顯沒什麽好意,但在人家的地盤,她只得在士兵的指示下走到主帳之中。主帳裏,狡繁面前的案上擺放着一把古琴,看來還是只挺有文藝氣息的妖族。腳下的地毯,正是她曾經看過的界圖地毯,應該是狡繁走到哪裏帶到哪裏的心頭好。
狡繁正坐在案後,見她進來,起身微笑:“我帶你去明日舉行大典的地方。”
“不用了吧?”
“你不想提前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悅嗎?”狡繁笑意深了深,“背叛修者也要取得的地位,只是這麽等着,不覺得迫不及待嗎?”
一上來就這麽諷刺她。
薛知舒語氣生硬:“既然這樣,勞煩狡繁殿下了。”
兩人走在營中,過往的妖族見到狡繁紛紛駐足行禮,卻沒人跟在他左右護衛,好像對他的安全毫不擔心。一路走到明城,道旁左右栽種着妖界獨有的玉羅樹,其上流轉着碧翠之色,溫潤的光在傍晚越發迷人。
明城中心,原本是各派舉行結丹大典的明空樓,現在往來的都是些妖族,繁忙地裝飾着大堂。明空樓呈六角狀,共七層,大堂偌大的地方擺了上百桌,每桌鋪的都是柔滑華貴的錦城緞,上面刺有象征吉瑞祥和的精細刺繡。
唐元笛坐在其中一桌邊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為大典那天準備的瓜果,見狡繁前來,立刻收了手。
“哥?你怎麽來了?”他看到薛知舒後,怔了怔,卻什麽都沒說。
狡繁別有深意地問:“不阻止嗎?”
唐元笛微微一震,睜大了眼睛:“你打算——”說到一半,他住了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就那麽猶豫不決地望着狡繁,沉默不語。
“算了。”狡繁輕嘆道。
不知道這兩兄弟打的什麽啞謎,薛知舒來回看兩人,氣氛緊張起來。
忽然,她耳邊劍鳴之聲劃過,胸口處一涼,痛感傳到大腦。
“……?”薛知舒不敢置信地回頭,既在她意料之外,又隐約在她意料之中的是,狡繁手中的劍穿透了她的心口。他對上她的目光,面上仍是平和親切的笑容。
“聽到你喜歡我,我還有點猶豫要不要下手呢。”
潤澤的琥珀色瞳仁中,只有人畜無害的笑意。
他是張繁?
薛知舒捂住傷口,指縫間流過猩紅色,疼痛中,簡直連思考為什麽會被殺的工夫都沒有。只是,她對斯菲瑞有些抱歉,又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回。
對方收劍,沒了支撐,她眼前一黑,頓時跌倒在地。
……
唐元笛注視着地上沒了呼吸的人,半晌,出聲道:“為什麽要殺了她?”
“心上人請求我,當然要說到做到。”狡繁等血珠從劍上流下,才慢條斯理地将劍插入鞘中。他說:“她找上我,說希望我能讓奪舍她身體的人,死在臨近成功的前一刻。真是狠心的人呢,可惜這個接替她的人,似乎對權力并不感興趣,這麽說來,我對她肯交出界圖的原因倒是非常好奇。”
就在薛知舒被池音玄所殺的複活時間中,原本的女長老遇到了狡繁,認出這位師兄後,提出了一個請求。
周圍繁忙中的妖族聽到這邊的動靜,見死在地上的正是大典中的主角,都是靜了一刻,在他們殿下微笑的環視當中,又當做什麽也沒看到,迅速扭頭繼續幹活。
妖界,豐裕雪原。
這裏是他和皇兄的故鄉,白茫茫的雪原,對他而言無比熟悉。也正因此,新皇族的宮殿建立在豐裕雪原的中心,這裏易守難攻,占據地形優勢,在戰略上也是個好選擇。
唐元笛坐在宮殿後院,身上金線滾邊的墨黑長袍在雪色中格外鮮明,兩邊是散發着熒熒之光的玉羅樹。他懷裏,是結着一層冰繭的屍體,死人的面容鮮活如初,宛如只是陷入短暫的沉睡。
當年同樣是在這裏,他和皇兄遭受上代皇族的暗殺,沉寂的宮殿中,兩人化作原形躲在積雪之中。
躲了不知道多久,狡繁說,最好有一個人去外面看看情況。在外界情況不明時,貿然走出是十分危險的,可唐元笛卻幹脆地答應了皇兄的建議……或者說,命令。
“你需要的是自己的意願。”他出去之前,狡繁忽然道。
唐元笛一愣:“這就是我的意願啊。”他想幫上忙,不希望哥哥一個人和上代皇族對抗。自從出生開始,他就一直站在哥哥的左側輔佐,直到哥哥成為無人質疑的妖族之王。
狡繁默然半晌,說:“你應該讨厭我的。”
當時完全不明白皇兄到底在想什麽,現在卻好像……能明白了。
冰雪肆虐的豐裕雪原中,唐元笛從不會感覺到寒冷,他天生就屬于雪原,因此風雪只會讓他懷念。可是,手下熟悉面容外那一層薄冰,卻直有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滲到心中。
因為他只以為自己對師傅是簡單的好感,所以沒能堅持下去,甚至沒能告訴師傅,他真正的名字。
唐元笛懷抱着冰冷屍體發呆,腦海中的思緒也和這漫漫無際的白雪般一片空白。直到,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踩在積雪上,細碎而清晰。
那人在他身邊站定,停了下來。
“哥……”
狡繁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琥珀色眼瞳倒映着涼澈的雪光。定定地凝視了他良久,狡繁終于出聲。
“如果你開口,我會留下她。”
只說了一句,他就轉身離去。
望着皇兄的背影遠去後,唐元笛低頭看懷中人的臉,死去的面容平靜無波,肌膚上那層冰的溫度卻比雪還冰冷。想說一句道歉,話語在嘴邊停留,他終究,是什麽也無法告訴她。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不死之身,即将原地滿血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