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跑路要盡快
“快到夏天了。”
“是啊……”
攝政王維丹特恹恹地應了一聲，靠在高背椅子上的樣子怎麽看怎麽有氣無力。他望了一眼漆黑的窗簾，仿佛要隔着窗簾看到窗外景色，“我讨厭的季節之一就要到了。”
維丹特，初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薛知舒就反應過來——這不是魔女說要一起玩的人嗎，難道魔神殿和攝政王有什麽特別的交情？可常識中，攝政王并不熱衷于和神權結盟，對哪一派的神明都是無視态度。
意料之中的是，休斯坦和維丹特的交情是真的很好。根據兩人交談的內容聽來，維丹特一年至少要在這座城堡裏生活三個月，躲避他最讨厭的盛夏和寒冬時節。
“體弱多病還要打擊牧師呢……”
薛知舒小聲吐槽了一句，坐在角落裏繼續冥想。
精神力在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表現，由于這具伊麗莎白的身體所限，薛知舒只能鍛煉表現形态為“魔法”的精神力，用的是最最最大路貨的冥想。唯一的優勢，就是斯菲瑞可以全程指導，甚至直接幹涉她的精神力流動。
“你說什麽？”維丹特斜了她一眼，忽然勾唇一笑，“對了，你的哥哥就要來領你回去了，需要別人用代價來彌補自己的弱小，不覺得很高興？”
“……”
薛知舒對他的挑釁無動于衷，這些日子沒少被諷刺過，她早就習慣到回應都嫌浪費時間了。
維丹特也不多說，擱下茶杯，施施然地站了起來。
城堡外，吊橋逐漸放下，隆隆作響。
嘎吱嘎吱的鎖鏈聲鑽入耳朵，梵亞身後只帶着傑斐一名騎士等在外面，一身祭祀長袍，手持頂端鑲嵌紅寶石的權杖，頭頂一枚冠冕，穿得無比正式。
“不必緊張。”梵亞說。
傑斐深深地嘆了口氣：“所以說，多帶幾名騎士不好嗎？他們抓了小伊麗莎白，明顯是沒懷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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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的打算動手，在斷崖堡裏，我帶多少人也占不到便宜。”梵亞輕笑道，“何況，我想盡早看看伊莎過得如何。如果我身後一排騎士，他們連吊橋都不會放的吧。”
半日前，光明殿收到了印章是崔斯達爾家族的信件。在五年前，無人知曉這個家族的名字，而如今，這已經是所有利坦居民都如雷貫耳的姓氏——攝政王的家族。
由于主戰場在利坦，魔神殿的人無法及時支援，何況精神象征的魔女莉納還關在地牢裏，魔神殿打得束手束腳，沒讨到一丁點便宜。他們遲遲交不出聖女，光明殿不知道聖女的去向，卻也沒有留手，至少長老手下的人，沒有一個因為聖女可能遭受的待遇有什麽顧忌。
魔神殿退卻之前，梵亞得到了手下轉交上來的信，邀請他去斷崖堡探讨道具師協會的問題。
道具師協會不過是新興組織，試圖用技巧和所謂的“自然法則”改善人們的生活，主旨非常親民，很容易就得到了民衆的認可。但光明殿不這麽想，許多神殿都不這麽想。
光是如何出現的？雨水又是誰人降落的？任何一個神殿，都不希望有人能不用魔法就掌控水的變化，甚至制作出治愈疾病的藥劑，哪怕見效不如魔法快，可這損害了光明殿的獨一無二。
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光明殿地牢裏還關着十多個道具師呢。
讓騎士團暫時延緩剩餘道具師的處決，梵亞帶上傑斐，匆匆趕到了利坦北方的斷崖堡。黑黢黢的城堡高聳陰森，周圍飄散的亡靈氣息在風中嗚嗚泣訴，陰沉沉的天宛如摻進了濃墨的水，氣勢攝人。
會客室內，長桌兩邊各坐二人。
維丹特的旁邊站着一個纖弱腼腆的少女，她深褐色的卷發披在肩上，兔子一樣圓圓的眼睛不安地閃動着。飛快地看了維丹特一眼後，她得到示意，坐在了光明殿兩人的對面。
契約書擺在桌面上，是浸過了亞龍血的魔法卷軸專用羊皮紙，其上是瘦勁妍麗的字跡。
“把血滴在上面。”維丹特說。
少女點了點頭，忍着痛割開手指，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羊皮紙上。
梵亞朝着少女溫柔地微笑，看到對方明顯招架不住地低下頭，才轉回目光：“這就是你看中的人？”
少女名叫芙拉，是道具師協會的會長女兒。讓她自己簽寫契約書，這看似鼓勵她成長的舉動，要在梵亞看來，就是維丹特不願把自己卷入血契風險中的表現。給道具師協會主權，不讓其受權力所控？這話鬼才相信。
見梵亞又拿笑容騙人，維丹特冷哼一聲：“總比只能你那一直被困的妹妹好。”
“多謝您的贊賞，我會耐心教育舍妹的。不過今日之後，請小心看護您的易碎物品。”梵亞意味深長地看了芙拉一眼，忽然站起來伸手搭上了芙拉的肩。
“你——”
維丹特就見刺眼的亮光炸開，光明元素幾乎要把他淹沒。
光芒中隐隐傳來梵亞失真的聲音：“等價交換好了，這次，是我等你。”
亮光褪去後，會客室只留下了他一個人，芙拉和光明殿的兩個人都失去了蹤影。維丹特眯了眯眼，揮散了來不及釋放的魔法元素，略顯煩躁地啧了一聲。
果然不該讓芙拉過來……
光明殿和有千年以上傳承的神殿，傳說中都有所謂的聖物。聖物加持了失傳的時空傳送陣，只能将人單方面的傳送到神殿總部，是生命垂危時的逃跑利器。
回到光明殿後，傑斐還在困惑：“那個……梵亞？”
聖物使用的時候，他本能就捉住了梵亞的胳膊，才在傳送中得以回來。說實在的，涉及到聖物的一切事宜，在光明殿內部都是最高保密級別，只有半數的長老和梵亞知道——嚴格點說，聖白騎士團的團長應該也知道，但傑斐一向大條，這種事提過也早就忘了。
芙拉吓了一跳，看清這是光明殿後，轉身就想跑。
“別動。”梵亞輕輕按住她，依然是同樣溫柔的微笑，“可能要借你來交換我的妹妹，暫時委屈你了。”
斷崖堡的二樓書房裏，休斯坦察覺到光明元素，立刻就起身去了會客室。
這麽強大的聖光……可能是梵亞吧？薛知舒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畢竟休斯坦離開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她需要一點時間籌備精神力的提升。平時在兩人眼下，她都是用斯菲瑞教給她的辦法隐藏起來的。
“快點。”斯菲瑞催促。
薛知舒不敢多想，集中了精神，冥想中星輝般閃亮的光點聚攏在一起，精神力波動逐漸明顯起來——
“魔神殿的人？”
樓下會客廳，剛剛到達會客室，休斯坦就驚覺不對。
亡靈對有威脅的黑暗氣息一向十分敏感，斷崖堡裏，猛地多出一股黑暗氣息沖天而起。維丹特遲了一步，但也和休斯坦一先一後趕到了二樓書房，也是監視光明殿聖女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風刃擊碎了房門。
大敞着的窗子旁，涼風鼓動，夜黑色的長發飛揚起來，劃過眼角餘光。一名黑發紫眸的青年站在聖女身前，下颔微揚，容姿妍麗，深紫眼瞳中卻是一片冰冷銳利的銀光，眸光高傲地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
濃郁到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一手扣住聖女的腰，毫不避諱地轉身，也不擔心兩人會在背後攻擊。兩人只來得及看到那人的背影和他身前隐約的燦金色發絲，随後他們落出了窗外，徹底遠離了視線。
“這是……”
休斯坦不适地別開臉，窗外陽光肆無忌憚地散入屋內，讓他閉了閉眼。
維丹特皺起眉：“魔神殿。”方才他也被黑暗氣息所壓制，尤其是他身體一貫虛弱，在這種刺骨的黑暗氣息壓迫下，越發難受起來。
“這力量，莫非是魔神殿的魔主親至？”休斯坦揮揮手，召出一個骷髅，讓它過去關上窗。至于他們跑不跑得掉……反正休斯坦是不打算攔了，若是魔主，有人接應一定能過去城堡外的斷崖。
雖然看到了那人的正臉，但是魔神殿的魔主不像教皇親民，走的是神秘路線，甚少出門。何況魔主的主要活動地在遺忘大陸，兩人都是生活在利坦的，實在不知道魔主的相貌如何。
兩人議論一番，最後得出了結論：倒黴的聖女又被魔主第三次劫走了。
斷崖原本放下吊橋才能通過，薛知舒看斯菲瑞這麽自信滿滿，于是問：“你會飛？”
從懸崖下吹來的寒風陣陣，聖女那套只能作秀不能保暖的衣服尤其薄，薛知舒站到了斯菲瑞身後，用他擋住下面吹上來的強風。
“以前可以。”
有惡龍做寵物，當然願意飛到哪裏就飛到哪裏。
薛知舒沉默了一下，又問：“那現在呢？”
“陣勢太大，會招來多餘的人。”斯菲瑞擡頭望着天色，傍晚時分，夜色初上，“算了，你的力量也不能讓我這樣太久，等我回去了，你說不定會被吹到懸崖底下。”
他低聲快速吟唱了一段咒語。緊接着，耳邊響起了許多尖嘯聲的回應，此起彼伏，連成一片。這聲音甚至驚動了斷崖堡內的人，也響徹了整片天空。
黑壓壓一群烏鴉遮住了日光，撲棱着翅膀飛來。
眼前斷崖中，架起了一座烏鴉之橋。
“踩上去。”斯菲瑞似乎很愉快地說。
薛知舒抽了抽嘴角，烏鴉之橋中間不少間隙，而且飛鳥輕輕巧巧的，看似都禁不住她的一條腿。這麽踩上去，她估計會瞬間就掉到下頭，臨死前還能聽到斯菲瑞的嘲笑。
“偉大的斯菲瑞優先。”
“……只有這時候才這麽叫我。”斯菲瑞回頭瞥了眼城堡，刻不容緩道，“上去。我的力量最多維持到日落，後面兩人會追上來哦。”
薛知舒也知道事情緊急，嗯了一聲，一手拽住斯菲瑞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踏上了一只烏鴉。
作者有話要說： 斯菲瑞：這就是官配的氣場！
小薛：我就奇了怪了，會使喚烏鴉算什麽氣場……背景板氣場嗎？
斯菲瑞：……果然還是讓你掉下去比較好（小聲）。對了，你猜你下一章會不會掉下去？
小薛：什麽！是會掉下去的設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