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命中注定的偶然性
視野內白衣身影一閃而過，洛瑜的意識，陷入了難以掙脫的泥沼。
醒來時，身上蓋了條溫暖的被子，洛瑜眨了眨眼睛，迷茫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類似客棧的房間，整潔中有種人來人往的塵土氣息，半掩的窗子外是晴朗天空，圓桌上擺着一壺茶和一杯沒來得及喝的清茶。
門嘎吱一聲推開。
“醒了？”
進來的青年俊俏秀挺，打扮中沒有華貴的玉佩或錦緞，舉手投足間，卻無端令人感到自慚形穢。只是被那雙含笑的眼一掃，洛瑜就不由自主地別過了頭，想要避開那種自卑感。因為來人太過美好，洛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對方僅僅是個，會法術的人類。
洛瑜輕輕“嗯”了一聲，不自在地想要起身。
“不要動。你受的傷很嚴重，雖然已經找醫者看過了，可還是要注意靜養。”青年體貼地端着一碗粥，坐到洛瑜床邊，“現在你只能喝白粥了，需要我幫忙嗎？”
青年的目光坦然明淨，絲毫不含異樣。
妖族男女之防不及人類，只是洛瑜一貫矜持，對于這麽自來熟的人實在是不适應。見她猶豫，青年還以為是自己身份不明太過可疑的緣故，輕描淡寫地解釋起來：“我是無宗門的尋常道師，那日覺得你很合眼緣，就出手了。你不必擔心我會對你不利。”
洛瑜有點尴尬地笑笑，艱難地接過白粥，盡量不讓面前人看到自己動作的遲緩。
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捧着粥低下頭，安靜地喝起來。入口的味道清淡又滑潤，白粥雖然無味，卻十分溫暖，就像……的粥一樣。
……哎？
洛瑜一怔，立即擡頭：“這位道師，請問您……知道我是誰嗎？”
“不。”青年注意到她臉色不對，敏銳地反問，“你忘記了你的身份嗎？”
“……”
洛瑜沉默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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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好像有飛速閃過的片段，令人眼花缭亂地擠成一團，如同胡亂纏在一起的彩色絲線，怎樣也摸不到頭緒。剛剛她想到了幾個人，一個人會做粥，一人經常默默地一睡不醒，還有一人，總陪伴在她身邊。
她記挂着的人，此時也正記挂着她。
“我說，洛洛是不是出去太久了點？”
聽洛瑜自己說她只是去妖族學府學習一下專屬于妖族的技巧，這點姚烨幫不了她。薛知舒怎麽也想不到，洛瑜會去自己最厭惡的那種混戰地帶，甚至主動介入戰争折騰，遇上了給洛瑜帶來一串改變的男主角。
姚烨說：“據說學府很有趣，連神仙都對妖族的這項措施大加贊賞。”
他倒是不太擔心洛瑜，那姑娘說是妖族，可性格冷靜自持，很少出現瘋狂不計後果的舉動。即使出現危險，他相信洛瑜也能及時聯絡他們，不獨自一人死撐的。
但與洛瑜多年相處，亦師亦友的姚烨，偏偏漏算了她的心境。
即使多年修仙也無法取得突破進展，似乎自己連累了別人，愧對薛知舒培養她的好心。而且因為遲遲不肯面對鮮血和殺戮，始終跨越不了這道坎——如果把自己逼到絕境，就能突破了吧？
于是洛瑜沒有告知任何人，獨自去了混戰的風平一帶。
薛知舒隐約升起一絲焦躁感。她不能告訴任何人，近幾年中男主角随時可能出現，但她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不說理由地把洛瑜關在家裏，這對洛瑜的修煉也沒有好處。
“蠢貨。”
斯菲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知道嗎？”死馬當成活馬醫，哪怕斯菲瑞因着精神力共享的事情記恨她，她也要問一次試試。
“這種事你明明猜到了不是嗎？”斯菲瑞惡意地說，“該來的來了啊。”
不祥的預感證實了。
薛知舒當機立斷拽起趴在圓桌上半睡半醒的趙晃兒：“我和他去找洛洛，你留這兒看家，如果那群地仙說了什麽和洛洛有關的消息……一切以她的安全為先，領地的事情可以不管。”
姚烨驚訝道：“近日北方的魔族也不管？”
“随便他們。”
即使魔獸修成人形的概率很低，但一修成就會成為壽命長實力高的強者，因此很難死去。時間一久，魔界也出現了很多人形魔族，領地的争端就逐漸爆發了。夫鸩屬于靈巧型的，一看那弱小的樣子，很多魔族都會輕視薛知舒的實力，只以為是有個地仙在領地內打點一切，她才能坐穩這片森林。
開玩笑，斯菲瑞這個精神力外挂是鬧着玩的嗎？只是釋放禦水術，薛知舒可以一分鐘都不停歇地連續進攻六天，盡管後果是得到斯菲瑞的一頓訓斥……反正現在他也做不了什麽。
比起重要人物，領地算是什麽。要是洛瑜回到了真正的命運軌跡……
“……”薛知舒正要外出的腳步一頓。
對她來說，好像也沒有影響？
畢竟只要大概完成個死亡結局，多刷刷別人的印象值就可以，無論洛瑜命運多坎坷，也影響不到她的任務。何況，事情發展和她記憶中越像，對她來說反而越好。
趙晃兒被她拎着領子，也不生氣，平淡地問：“你不想當魔族統領嗎？”
“不想。”
收回心思，薛知舒果斷回答。随後，她不免失笑于剛剛自己的判斷——對她而言确實沒有利益，可沒有利益的事情就不做這種想法，她從來就沒承認過。只有斯菲瑞，才會這麽想吧。
帶着一堆不會人話的魔獸嗷嗷戰鬥，破壞別人的生活，這種日子她才是真不想要。
“我們走了，”薛知舒告別後，看了幾眼趙晃兒，笑了起來，“有時候你也挺會說話的呢。”
“……嗯？”
七日後。
人間幾大宗門聚集的昆侖聖地，高聳險峻的山峰下，蒼翠色連綿不絕，雲霧缭繞，宛若仙境。洛瑜跟在青年的身後，手被他無意地牽着，想要拽回來，她又疑心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過了。
“仙境？”聽到身旁來往路人熱切的談論，他側頭一笑。
洛瑜注視着身前人漂亮的側臉，連風爍是她清醒後第一個出現的人，雖然只說自己是個道師，實力卻極強。對于她這種幾乎是拖累的存在，連風爍溫柔地表示願意幫助她尋找記憶。
包容着她的人……
洛瑜一時恍惚，待連風爍回頭，她迅速收斂了情緒：“這裏真的能有幫助我的人嗎？”
那句未說出口的話，連風爍也很明白。哪怕是溫良的花妖，也會有修道之人不加分辨地圍殺，主動送上門的那更是要殺上加殺，還能幫着搜魂找記憶？
“沒問題的，不幫忙的話，反複請求就好了。”連風爍的笑容溫軟，語氣也很輕松。
“……請求就可以了？”
洛瑜可不覺得會這麽簡單。哪怕失憶，過去生活的一點一滴都形成了她的性格，不是能那麽輕易抹消的。在她看來，連風爍的性格太過單純，甚至有種白兔子一樣好捏的感覺。他是怎麽活到今天的？這讓她深思不解。
連風爍嗯了一聲：“一遍遍請求的話，他們一定會明白的。”
“……”洛瑜實在不忍打擊他，何況她現在回憶不起什麽實例佐證自己的看法。
昆侖聖地的修道者數量比起外面多了太多，天下修道之人盡歸昆侖，連街邊販賣符紙的小販都可能是某個不得志的弟子或自學者，勤工儉學賺取用于修煉的費用。
眼睛驀然一亮，連風爍在神仙畫冊的書局和評書茶樓中遲疑片刻，轉頭問：“介意我去看一下嗎？”
“不，我也很感興趣。”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在失憶的如今，洛瑜其實都感興趣。
湖門書局冷冷清清，零星兩三人安靜地翻閱着畫冊，只間或和老板讨論一兩句繪畫風格。看到書局中擺放着的畫冊，洛瑜竟然有一瞬間冒出了“自己很擅長這個”的想法。
拼命回憶着這種感覺，沒注意到的時候，連風爍已經捧起一本《歷代神仙白描》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了。
“很好笑？”洛瑜放棄回憶時，就看見他忍笑的樣子。
湊過頭去一看，《歷代神仙白描》是本很常見的神仙介紹畫冊。第一部分介紹的是玉帝、西王母之類的厲害神仙，之後是嫦娥等等神仙，最後是歷史上有廟宇的英雄人物，比如前代名将黃盧。洛瑜知道這上面很多都不靠譜，妖族以前還有本流行的書，寫了升仙的妖族傳記，把一輩子修煉也沒升仙的老妖皇也寫了進去。
連風爍翻到的那頁是帝君和星君的概況介紹，他一手指着某位帝君的相貌簡述“頭高三尺，不茍言笑”，小聲地和珞瑜咬耳朵：“三尺……怎麽可能啊，為什麽會傳出來這種東西？”
“神仙的話，長成什麽樣子也不值得奇怪。”
三尺即為一把劍的長度，洛瑜也很難想象這位帝君會是什麽樣。
連風爍咬着唇避免笑出來，把畫冊放回原位，等兩人走出書局，才低着頭笑出了聲。洛瑜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只好默默地站在一邊看着他。
“大概就像你認識的人被描述成了三頭六臂銅鈴大眼的怪物，并且鄭重其事地記錄在案那種感覺。”事後連風爍打了個比方，解釋道。
洛瑜狐疑地看向他：“等等……你認識神仙？”
“怎麽可能。”連風爍矢口否認。
即使對方否認，洛瑜卻依舊把這個猜測記在了心上。如果他真的是神仙，那這種不像作僞的人類氣息又是怎麽一回事？神仙的話，應該更有壓迫力才對。
不知不覺，她開始在意起這個神秘的青年。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洛瑜的重點戲份，因為是原女主嘛……這角色在這個世界很重要的。
當然，我得說洛瑜的真愛必定是女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