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撸貓
A大是國內一流財經大學,能考得上這裏的學生大多以後能在金融界小有建樹。這是陳圓圓陪陳房房拿錄取通知書時候,聽他高中班主任說的。陳房房當時只顧得跟同學約畢業聚會,根本沒聽見這句話,陳圓圓卻把每個字都記清楚了。
陳圓圓只來過A大兩次,送陳房房報名一次,這是第二次。不過她的方向感很好,路線走過一遍就能記住。
她還紮着丸子頭,早上為了方便去器材店搬運特意換了一身運動裝,偏緊身的運動衣襯托出少女凹挑的曲線。她還特意選了一個輕透款運動型,胸部的小驕傲才稍微收斂一些。
稍微辨析了下方向,陳圓圓便邁着急匆匆地步子,憑着印象向陳房房上金融課的教學樓走。
一路上走得急,丸子頭散下幾根碎頭發,随着步伐颠簸在脖頸窩處輕盈的飄動。
籃球場過了以後有一排紅磚瓦房,繞過去之後就應該看得到經管院的燙金大字。陳圓圓憑着記憶中的印象走,忽然被一聲貓叫打斷,跟着眼前閃過一條花貓飛撲向花叢裏面。
陳圓圓吓得連退兩步,拍了拍胸口,她從小就害怕這些帶毛的小動物。
貓咪鑽進草叢中不再叫了,隐約能看見它花白的四肢。
鬼使神差地,陳圓圓莫名蹲了下來,透過枝葉疏落的綠化帶,她能夠看見對面的景象。
一個男人也蹲在那裏,手裏面拿着貓食,地上灑了一些。怪不得剛才那貓撲得那麽急,原來是嗅到美食的香味。
是陸彥。
陳圓圓記得這張顏,隔着疏離的樹葉,讓他的面容多了幾分神秘色彩,像是虛焦鏡頭裏的男模。
看這些貓的樣子,應該是校園裏面散養的野貓。可能是陸彥常常在這裏喂食,日子久了就跟他熟悉了,固定的時間點就在周圍等。
唔對了,陳圓圓想起來,經管樓後面有兩排教師宿舍。
陳圓圓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髒噗通地跳得厲害,她忍不住按了按。
“陸老師,打不打網球?”有人喊陸彥。
陳圓圓的角度并不能看清楚來人相貌,她猜測應該都是A大的老師。
“不去了,下節有課。”陸彥禮貌地站起來回答。
陳圓圓能看見他的腿和褲腳,以及連鞋邊都不沾一絲塵灰的白色板鞋。
這是陳圓圓頭一次聽見陸彥說話的聲音,她又跟着心跳漏拍了三分鐘。
陳圓圓從小在男人堆裏面混,男人見多了,可就是沒見過陸彥這樣的。他聲線純正帶着鮮有的磁音,說起話來慢慢的語速,永遠不急不慌的态度。
連撸貓的姿勢都這麽帥。
陳圓圓蹲在地上,看着風吹草動的綠化帶,手機崩得震動起來。陳圓圓想關掉,結果手一滑按了免提。
“姐,你來了嗎?”陳房房的聲音聽起來快急死了。
陳圓圓第一秒鐘看向綠化帶對面,幹淨無灰的白板鞋不見了,吃飽喝足的貓也不見了。
松了口氣,又想嘆氣。
“姐,你在聽嗎?”
“我到了,樓下了。”陳圓圓握着手機站起來,從綠化處繞過去到了剛才陸彥喂過貓的地方。
“唔,姐,那你快點,快要上課了。”
“知道。”
陳圓圓把電話挂了,掏出陳房房要的東西,左右張望了下,跟着向一個高個子男生走過去。
“你好,請問是要去601上金融課嗎?”
被叫住的男生愣了下,跟着突地臉卻紅了,最後才想起點下頭。
“請你幫忙把這個材料交給601的陳房房可以嗎?”
男生連連點頭:“可以的可以的。”
“謝謝你。”陳圓圓笑道,兩個淺淺的酒窩嵌在臉上。
“不用謝,學妹。”
男生嗖地一下拿過材料,跟着飛也似地三步并倆上了樓。
學妹?他自己不也才大一嗎?胳肢窩裏面夾的金融學教材陳圓圓見過,陳房房那回回家都當寶貝似的帶着,睡覺都壓枕頭底下。
陳圓圓微微一笑,那男生暈昏了頭吧。
男生的步子剛剛消失在二樓拐彎,陳圓圓也消無聲息地緊跟上去。
裏面有陳房房的身份證耶,得确保送到了才行。
601教室門口,陳房房急得臉通紅。遠看陸彥已經夾着教案來了,陳圓圓連影都沒見到。
電視劇裏面制造偶遇沒這麽難呀,一個轉彎就能碰見女主角,再喝杯奶茶又撞見男主角。
“怎麽不進教室?”
陸彥走到教室門口,轉過身問。
陳房房一急之下有點沒譜,順口謅了一個謊:“我,我不是這節課的……”
“你不是坐右二第四排的陳房房?”
陸彥淡淡地說出了他的名字,陳房房的臉成绛紫色了。
“你就是陳房房吧。”
忽地又冒出來一個少年,把手裏面的花袋子向他手裏塞過去:“樓下一個學妹讓轉交給你的。”
“學妹?”陳房房拿着花袋子,臉都綠了,下意識地朝陸彥看。
陸彥道:“你自己才大一,從哪論的學妹。”
一句話問的少年跟陳房房都迷了。
“進教室。”
陸彥聲音并不大,卻帶着不怒自威。
兩個大小夥子頓時老老實實地往教室裏面進,明明都是大學生了,走進教室的樣子居然像被班主任看着的一年級小學生。
“陳房房。”陸彥突然叫住了他。
都快走到講臺的陳房房差點心髒猝死。
“陸老師?”
“不是外校的女孩子吧?”
“嗯?”陳房房愣了下,随即才反應過來陸彥問的是他手上彩色小包的事。
陳房房現在也猜到了,樓下被叫小學妹的八成是他姐姐。可是既然沒有見到人,現在要不要告訴那是她姐。陸彥喜歡帶弟弟的女孩子嗎?
心理弧長一個世紀,陸彥心裏也已經有了數。可惜了,這麽年輕的好苗子,大把時間又花在談戀愛上。
“進去吧,上課。”
不等陳房房回答,陸彥已經發話。
陸彥也站上了講臺,掃視了一眼臺下的學生,确定沒有男女情侶坐在一起的,這才打開教案,清爽朗聲道:“今天繼續講第13章,貨幣政策。”
“大家交上來的作業,我都看過了。2017年,我國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中性的貨幣政策……”陸彥突然頓了頓。
天氣炎熱,階梯教室的前後門都開着。一陣微風飄過,後門處隐約閃過一個紅色的發帶。
陸彥眼睛微微眯了下跟着繼續熟練地講課。
是發帶松了。
陳圓圓連忙蹲下來,一步步挪着,彎着腰迅速地從最後一排角落裏面撿起發帶。小丸子頭一點一點地在下面像小山坡一樣地移動,抓到随風亂跑的發帶便迅速撤離。
小丸子頭消失了,帶着她的紅飄帶。嬌小的身子貓着步子走,輕聲輕腳的模樣像極了他在宿舍樓後面喂的那群貓。
“積極的貨幣政策對于當年格局……”
猝然地停頓讓大家不禁好奇陸教授怎麽了。
別看他向來帶着厚厚的教案上課,可是那本教案和課本從來都是個擺設,陸彥上課翻都不會翻一下,卻從頭到尾不會說錯一個案例數字。
陳圓圓在整理胸.衣。
運動款還是不好,兜不住太豐滿的小可愛,稍微活動了一下,整個形就崩開了。陳圓圓順手在教室門口弄了弄,終于調到一個舒服的角度。
陸彥繼續講解案例,大腦有幾秒鐘是混沌的,只是口中機械地說着那些專業名詞。
她以為她站的‘教室門口的牆邊’其實并不夠‘邊’,站在講臺上的陸彥只要擡起頭,視線落下的角度便剛剛好。
陸彥幹脆走下講臺,吓得幾排學生唰唰地低下頭。
教室門外的陳圓圓迅速綁好頭發,片刻不敢逗留地一口氣跑下六樓。
他應該什麽都沒看見吧。
那個教室少說都有兩百多人,居然都坐滿了。
A大的學生真努力。
陳圓圓掃了輛單車,一口氣騎回四角巷,門還沒進就聽到小北幾個的笑聲。
她把鎖一挂,當即吆喝一嗓子:“館子裏面衛生都打掃好了?剛買的器材都擺置整齊了?有那麽大力氣樂,看來你們幾個活幹完了?”
小北拿着一個小本子樂呵呵地跑過來:“圓圓姐,有人報名了,六個。”
一口氣來了六個?
陳圓圓接過單子順着看,眼底笑意愈來愈明顯,沒想到一上午就能接六個單,已經超出她的預期了。目光劃過末尾一個名字的時候,陳圓圓猝然皺眉:“陸奶奶回來了?怎麽她也報名了?”
小北接道:“回來了,說是三個月前就回來了,腿不小心摔傷了,一直不能過來。這不好了,來給孫子報了個暑假班。”
陳圓圓依舊皺着眉折好單子:“其他的人能收,陸奶奶的我明天去幫她退了。”
“為什麽呀?”小北不解。
小北他們幾個都是一年前才到老北城來的,之前并不認識陸奶奶。只有陳圓圓知道,陸奶奶家條件不好,媳婦卷錢跑了,兒子一時想不開輕了生,留下一個孫子多年跟她相依為命,苦巴巴地過日子。
三年前說是陸奶奶家的遠親知道了她的情況,把祖孫兩都接走了。陳圓圓還以為她終于有了好日子過,怎麽都沒想過三年後她怎麽又回來了。
這話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圓圓便長話短說:“總之她家情況比較複雜,我先去看一趟。”
陳圓圓說話,幾個少年向來沒什麽異議。她能幹,裏裏外外一把好手,光是跆拳道是硬功夫也是他們幾個少年漢子比不上的。當初既然決定跟她一起經營道館,哥們幾個早就打定了主意,唯陳圓圓馬首是瞻。
再有是就是,陳圓圓人美心善又仗義。像他們這種高中辍學就在社會上飄蕩的少年,沒少經歷勢力冷眼,也只有在陳圓圓這裏才感覺到真正被公平對待。
現在大家合夥經營道館,不說一定能賺,但是至少賺了他們人人有份。不像他們自己在外面打的零工,拖拖欠欠到頭來一年賺不到什麽錢。
陸奶奶的話題當即被揭了過去。
小北又想起一件事:“圓圓姐,剛才還有一個叫陸鹽的男人說要報名,但是聽說館長是女的,不服氣來着,放話說要跟姐切磋一下。”
“陸鹽?”陳圓圓心砰地一下。
小北點頭:“我覺得他是個鬧事的,說姐不在打發他走了,結果他還說他就在附近等,一會兒還回來。”
陳圓圓後半截話聽了跟沒聽似的,懵懵地問:“他多大啊?”
“十七.八.九的小混混吧,還染了黃頭發。”
“他染了黃頭發了?”
“嗯?”小北愣了下,對陳圓圓的疑惑點感到奇怪,“是染了呀,黃燦燦的顏色。”
“你不是說他叫陸彥嗎?”
“陸鹽啊。”
小北懵懵地遞過來一張卡:“咯嘣大小屁孩還印了個名片留下來了。”
陳圓圓接過來這下看清楚了,是大米油鹽的鹽呀。
靜下來一想自己真可笑,那陸彥不是還在教室裏面講貨幣的心情呢麽,一會兒積極,一會兒又不積極了。怎麽能分.身到少風道館來了。
陳圓圓悄悄眉心,舒了口氣,又想嘆氣,煩躁躁的,忽然感覺天氣也比剛才更驕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