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能背她一個人呀

第21章只能背她一個人呀

“嗯……我沒有太熱呀?”陳圓圓頂着滿鼻尖的汗撥浪鼓般搖頭。

陸彥雙腿交疊側身坐在沙發上, 單手撐着身體, 動作很優雅紳士。他另一只手裏端着杯新沏的涼茶,正慢條斯理地湊在唇邊吹了吹。也許是因為動作幅度有點大,握在手中的茶水有點不穩,險些灑出一點。

陳圓圓卻特別篤定陸彥在那頭肯定在使勁憋笑, 并且撐在沙發上的手一定死死地摳進沙發裏。她抽了張紙巾擦汗, 繼續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他愛憋笑就憋笑呗, 反正憋的又不是她-_-||

陸彥的目光落在她那抹紅紅的小唇上,少女整張臉是素顏的,唯獨那點紅紅的豔,在她面容上卻剛剛好。

一直以來陳圓圓給陸彥的印象是清麗純美,帶着少女的甜香, 又有一些飒爽的氣質。

可是直到剛才那一眼陸彥才發現,這個小姑娘的美豔竟也帶着幾分妖嬈,說魅惑也不為過。

一瞬間被什麽擊中了心魔, 陸彥指尖一劃,推落了沙發旁放着的書。

陳圓圓挺直腰杆, 小學生聽課一樣地坐好, 補了一句解釋:“我只是剛才劇烈運動了一下, 陸老師給我講講第三章吧。”

她把手機支好,攤開書本一副努力向學的樣子, 完全忽視了剛才的一語雙關。

陳圓圓自小便跟一群社會邊緣的人混搭在一起,大家玩笑時候說話的尺度比這大得太多了,什麽段子沒開過。

她完全都沒當回事。

直到半晌沒聽見陸彥應聲, 陳圓圓才擡頭向手機裏面望了一眼。

陸彥的身影滑出鏡頭,片刻之後才回來,手上夾了一本書:“剛才找書去了。”

陳圓圓:“……”

這借口找的,真的當教學對象是小學生嗎?

開頭萬般難的教學直播現場後半段進行也并不順利——上課從不喝水的陸彥中間歇了幾次喝茶調整心态,陳圓圓趁機往太陽穴上塗風油精加強效果。

“現金核算……提現借:庫存現金,貸:銀行存款……”

陸彥眉頭微低,就着燈光低頭在紙上沙沙地寫,然後舉起紙筆給她演示。

陳圓圓伸出手指隔着屏幕在他俊秀的眉骨上摩挲。

“銷售産品 收到現金……”陸彥繼續認真地講。

每當談起學術來他那顆如沉潭平靜的心才像被終于撥出萬年漣漪,總能這麽投入這麽興奮。

可認真起來的男人真的很迷人,像是喉結上沫了烈酒,他但凡輕吐幾個字句就能輕而易舉點在別人心弦上。可拉響了回音卻可以假裝他什麽都沒做,卻讓別人心甘情願動了心。

陳圓圓的指腹不知不覺觸到了陸彥的臉頰上,慢慢地滑到薄唇,最後在喉結處停滞。

人家都說這個動作有暗示的意思。

先前她一直不明白男人的脖子上的一塊骨頭能比唇有誘惑力。直到現在隔着屏幕感受,虛無幻想帶來的心率跳動已經足以将她殺死。

女人唇溫帶酒,男人喉結有毒。

只能給她摸好不好?

那一瞬間陳圓圓心裏彈出了這個狂肆的想法,她倏爾收回指節,垂頭摩挲着課本,耳中嗡嗡作響,心中天崩地裂。

該怎麽辦呢?

生活沒給陳圓圓太多幻想愛情的時間,就像當年并沒有給她享受親情的時間一樣,她被現實推着長大,也被現實推着放下心頭那端若有若無的美好。

“我的營業執照是走正規程序申請的。”

陳圓圓坐在警察局裏面,不卑不亢地回答,拒不承認面前擺着的那份僞造證書。

負責盤問的警官無奈地敲敲桌子:“但是從你店裏面檢查出來的這份執照已經驗明是僞造的,連蓋印的章都是假的。”

陳圓圓語塞,這是她唯一解釋不通的一點。

為什麽好端端從工商局簽發的執照現在變成了一份假的?

警官看着面前長得像十□□高中生的小丫頭,表現出的态度卻與年齡不相稱,一口咬定了不是就是不是,從頭到尾沒送過口沒害怕過。

他也有點無奈,憑着多年的經驗,這個姑娘八成沒撒謊,但是偏偏又鐵證如山。例行對開張月內的商鋪檢查,那張挂在西牆上假得不能再假的執照當場別驗出來。

“有沒有可能是從工商局簽證的時候就不太正常?”

警官已經破格提示,編劇似的從源頭入手。

“肯定不會的。”陳圓圓堅定地搖頭。

那就沒辦法了。

執照有待調查,但是道館得暫行關閉。

小北打電話,警察接到舉報他們無證經營,現在在館子裏審查。

當時陳圓圓正在A大東門外,擡頭就能望見教師宿舍的大樓。

心裏揣着團洋洋燃燒的烈火,她有點兜不住了。一層窗戶紙而已,陳圓圓覺得挑開以後也許大家都好過。

女人的第六感很強,不知為什麽自從那天去過陸彥宿舍回來之後,她總是覺得他過去的29年裏不會沒有過故事。

一張白紙的老少年是什麽年代的事情了,她還沒單純到那麽傻的地步。

陸彥在四川的那段人生是怎麽樣的,她想問問。

接到電話的時候陳圓圓有點錯愕,但是也沒慌,查就查吧,營業執照是正常程序審核下批的。只不過突然審查的消息她提前半點口風都不知道就奇怪了,而且電話裏面還說是‘被人特別舉報’。

直到小北慌慌張張的第二個電話說被查出執照是假的,她才又急又疑地趕回去。

現在出了警局,她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從工商局審批的執照一定是真的,那怎麽挂在館子裏面的變成了假的?

有人動了手腳,誰?熟人嗎?

太玄幻主義了,誰會這麽觊觎一家開在老四合院的小道館。

“別太擔心了,我聽說了大致的情況。”

陳圓圓埋着頭想着心事,身邊忽然出現熟悉的聲音。

她擡眼看到陸彥,意外和驚訝掩飾不住。

從事發到現在也就一個多小時的事情,連陳房房她都沒告訴,陸彥是怎麽這麽快就知道。

陸彥攔了一輛車,打開了車門。

“去哪?”但是她問的時候已經踏進了車子。

陸彥也跟着坐了進來。

“寺河山。”他向司機指了地址。

“去寺河山幹嘛?”

老實說她現在沒有心情,她得想清楚道館的事情。

“去寺河山摘花踏青曬太陽,看誰身體素質好不會中暑。”

陳圓圓絕對以為陸彥是在開玩笑。

直到她跟着陸彥爬到寺河山半山腰,頂着劈頭蓋臉的汗看着烈日的時候才明白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身體素質好,可是也快中暑了。

誰會中午十二點跑到寺河山爬上看太陽?

“你還好嗎?”陸彥居然站在她的前方,單腳弓字步踩在前路石堆上,看起來很輕松的樣子。

有一種被鄙視的感覺,陳圓圓咬了咬牙,又爬了一步。

突然身體驟輕,大腿收緊使力,她居然滑到了陸彥的背上。

“你……”

“噓……”

陸彥不讓她說話,說她的聲音會讓他頭暈,暈了兩個人都上不了山頂了。

她貼在他的背上心髒砰砰地跳,頭暈目眩的人居然是她。陸彥每一步都很穩,她離得這麽近,以為會多少問道一點汗漬的氣味。

可是沒有,半點都沒有。

還是那股淡淡的檸檬香,她都有點困了。

在他背上的時候很想睡。

只能背她一個人呀,這種貪婪無理的心思又出現了。

“我們到了,向下看。”陸彥的聲音就在耳邊。

她居然真的能睡着。

但願他什麽都不知道。

寺河山不是第一次來,但是只有這一次陳圓圓向下望去的時候覺得景色很美。

道館、執照、警局,暫時被封了,這幾個詞反反複複在她心頭盤旋,像一塊碩大的陰影蒙着她整個人。可現在順着她這一眼望去,壓在心頭的大山好像落石飛滾,全都抛開了不見了。

這是老北城的整個景象。

她從來都沒有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頂着炎炎日頭趴在一個男人的背上看過。

美得不真實,像是不屬于她。

她伏在陸彥的背上,腳底虛空更是幻影重重。

“陸老師,放下我。”

她幾乎是貼着他耳膜說的話,陸彥耳根忽地癢癢地發麻。

腳下踩着實實在在的幹土上,陳圓圓終于感覺心裏踏實了一點。

陸彥忽然問:“你在東門站了那麽久為什麽不上來?”

原來他看見了,她臉頰嗖地飛紅,找不到擋劍的借口,最後幹脆反問。

“那你也在上面看了我這麽久?不是也沒下來?”

“我下來了,可是你就走了。”

陸彥雙手自然垂在褲縫邊,爽朗的面容清隽灑脫,他目色如輝閃閃發光。

陳圓圓不太敢看他。

二十多年的人生幾乎都是獨自游走,拉扯過年齡相差無幾的弟弟,掙紮讨過艱難的生計。

她以為她所向披靡的時候,卻沒想到有一天會不敢擡頭看一個男人的眼睛。

“我一直跟着你,所以知道道館出了什麽事情。”

上車的時候她問過一次,陸彥沒說,她也沒想着再問。

巧合吧,所有的人生不是都能用巧合來解釋。

碰巧她的館子被誰盯上了,碰巧陸彥聽說了,再碰巧他路過警局門口看到了她?

“我特意跟着你,因為你看起來很着急。”陸彥不輕不重地跟了一句解釋。

“唔。”

然而她徹底不知道怎麽回答了,他一句‘有心’打破了所有無意的‘巧合’。

陸彥忽然就直奔主題:“所以道館的事情,你自己有什麽思路嗎?”

一路上陳圓圓也想了各種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把我的正版執照調換了。”

“嗯。”

陸彥點頭示意她繼續,表情看上去同意她的推斷。

陳圓圓繼續自己的思路:“但是我們館子能熟絡到動手腳都沒人察覺的,就是小北小燦小揚那幾個了。”

“這幾個人?”

“我完全信任。”

陸彥又點頭,淡淡的表情卻帶着一點玩味:“其實還有我,我也去過幾次。”

而且去的是卧室之類。

陳圓圓把被山風吹起的碎頭發別在耳後,垂頭默默無語 。

陸彥又做了點提示:“也許不止小北幾個人,比如像我這種的也能接觸到掉包執照的人,你會不會有忽視掉?”

她好像懂了陸彥的意思,順着這個角度去想,還真的想到了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他叫……”談名字的時候陳圓圓頓了頓,特意看了眼陸彥說,“跟你名字挺像,陸鹽。”

“也是四角巷的街坊?”

陳圓圓頓時被問住了。

這就是症結點。

來館子裏面捧場的,除了燥哥那邊幫忙拉的關系,大半都是熟悉的街坊互相介紹,唯獨這個陸鹽,來龍去脈無人可知。

“但是我看過他的身份證。”陳圓圓努力想出一點還值得争辯的。

“身份證可以造假。”陸彥一針見血。

嫌疑性最大的就是陸鹽,他借着名字上的優勢讨了一個好感,後面幾天又表現得那麽能幹經常在館子裏面幫忙,還跟小北他們幾個稱兄道弟地熟絡。

日子一長誰都忘了陸鹽也是一個十幾歲的混混,沒有什麽正當職業,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事情他這種人最做得出來。

陸彥、陸鹽,世間真有那麽多巧合嗎?

還是說到底都是有心勝過無意。

是有人看出了她心底壓的心思,鑽了這麽大的漏洞。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雙眼睛一直在她身邊盯了多久,就細思極恐了。

陳圓圓臉色稍微變了變。

“別這麽擔心,工商局的電子系統還是能查到你的編號。”

“查不到。”

陳圓圓垂頭,這也是更詭異的事情,為什麽查不到了。

“查不到?”

連陸彥都有點驚訝:“明明上次是可以查到的。”

“上次?”陳圓圓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

陸彥解釋說:“我報警王耿造打架那次,其實是聽見你說有人打群架,然後順口問了當時的辦案民警你有沒有事。”

陳圓圓原地不動完全怔住,原來從一開始起,陸彥大抵上就是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麽學生吧。

那麽她在他面前上演的什麽陳房房戲碼,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場被看穿到底的陰謀論。

原來捅破窗戶紙的感覺并不是想象中容易和輕松,陳圓圓心虛的後勁居然比那天跟陳房房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還大。

她并不知道陸彥的心理狀态也差點崩潰的邊緣。

比起一個套路滿滿的狐貍,陸彥更情願做一個清冷優雅的天外谪仙。

就在雙方都瀕臨心弦斷裂的瞬間,一個電話的震動聲打破一切。

陳圓圓接過電話,小北居然說發現手機裏面意外錄進來一段視頻,有陸鹽偷偷摸摸換執照的全部動作。

沒想到這麽快就戳穿了陰謀,事情發展得像過山車一樣,陳圓圓險些有點緩不過來的感覺。

她立刻把事情跟陸彥說了,臉上也終于有了喜色。

“我們現在下山吧,立刻把小北的視頻交給警方,這樣道館就能繼續營業了。”

陳圓圓興高采烈地轉身就走,卻被陸彥攔住了。

“你就不想知道背後指使的人嗎?”

他一語中的直擊心扉。

是的,現在交出去,那個指使陸鹽的幕後八成能夠脫得一點幹系都沒有。

現在看起來陸鹽這個名字十成是個假的,能找到這個小混混,還能幫他輕松僞造身份證,更知道陳圓圓最近跟一個A大教授陸彥接觸過。

這個人如果一直在暗處,保不準還有後續動作,但是下一次能不能這麽巧錄到他們現場作案的視頻,就沒這麽幸運了。

“那怎麽辦呢?”

陳圓圓進退兩難,不交出去視頻,道館查封是肯定的,影響也十分大。

她一時陷入躊躇,沒想到陸彥給出了非常清晰的邏輯分析。

“一個想看着你怎麽跌入懸崖的人,絕不會甘心一直藏在暗處。”

她擡頭望着他,有點期盼陸彥給出的這個大膽意見。

“你可以假裝十分傷心,也可以顧做輕松毫不在乎。”陸彥篤定地繼續道,“不管哪一種方式,那個人他會主動出現的。”

後來很多年之後回憶起這段往事,陳圓圓依舊弄不清楚她當時是怎麽做到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就點頭同意按陸彥說得辦。

如果一定一定要給一個理由,好像還是因為他下山時候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也好像是他穩如大山的背影。

靠山靠山,靠之如傍山。

“寺河山的景色美嗎?”

當然美呀。

“所以不開心的時候不一定要一個人呆在家裏愁眉苦臉,也可以走出來看看山河旭日。”

“沒人的話,我也可以一起。”

她擡頭怔怔地望着他,揣摩着話中含着的糖味。

“我放暑假了。”

他偏偏又來了個這麽幹癟的結尾。

陳圓圓失聲而笑,卻也剎那間放下了負擔。

下到山腳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一首歌:

“你是第一個發現我,越面無表情越是心裏難過

所以當我不肯落淚地顫抖,你會心疼的抱我在胸口。

所以當我跌斷翅膀的時候,你不扶我但陪我學忍痛。”

“陸老師有喜歡的歌嗎?”

“你喜歡什麽歌呢?”

“《看得最遠的地方》吧。” 她毫無遮掩地回答。

“巧了,我也喜歡。”陸彥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一度以為他又是騙人的,直到他還哼起了那首歌的調子。

分開的時候陳圓圓坐在車上搖手:“陸老師,寺河山頂很美,不過下次不一定要中午來呀。”

陸彥當時笑笑地沒說話。

直到晚上臨睡前,陳圓圓忽地收到一條訊息。

陸:我怕第一次午夜12點約不出來你。

她鴕鳥似的在被窩裏面反複翻滾,抱着手機始終不知道該回複什麽。

直到收到第二條訊息。

陸:晚安。

陸彥也是一個睡前會說晚安的人嗎?

陳圓圓找不到答案,依樣畫瓢地也發了兩個字:晚安。

然後她握着手機,哼着那首他也喜歡的歌直到沉沉入睡。

想着原來這麽巧,真好。

彼時深夜她做了一個夢,陸彥在寫字燈下握着筆沙沙地寫,寫的什麽卻一直都看不清楚。

……

彼時深夜,A大教室宿舍403的燈卻一直亮着。

失眠的陸彥攤開本子拿起筆,落筆飄逸有力。

昏黃燈下清晰的一行字:

累的時候有人背的,不用再一個人撐。

我不喜歡那首歌,我只喜歡你。

——世間哪有那麽多平白無。故的巧合,大抵上都是那個用心的人翻山越嶺才制造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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