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覺不覺得有點冷啊？”舒慕抱着肩膀抖了抖，這種經歷貌似不是第一次了，妥妥鬼魂出現的前兆，不過他先前滿腦子怪力亂神的，也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

“嗯。”意外地，覃坈點了點頭，看向周圍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警惕。舒慕見狀立馬明白了——鬼出現了！媽蛋是誰說捉鬼子時最好的？這才不到十點，鬼怎麽就出來了！

神獸大軍在舒大少那顆飽經滄桑的心上踐踏了一遍又一遍，遠澤道人還是沒出現，舒慕只好不斷自我安慰：幸好準備了足夠多的硬幣，有覃坈在，他的小命還是有保障的。

白霧不知何時将兩人禁锢在小小的包圍圈裏，舒慕瞪大眼睛盯着伸手就能觸到的白霧，滿心疑惑。按理說這附近連個照明設備都沒有，天上就算下刀子他也是看不清的，可這白霧卻像自帶發光技能似的，舒慕嘗試着關掉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果然，依舊能清晰地看到白霧在蠢蠢欲動。

“小心點。”一把将舒慕拉到自己身旁，覃坈抓出一把硬幣放進衣兜後将沉甸甸的麻袋塞到他懷裏，神情嚴肅地打量随時都會撲上來的霧氣。有了上次的經驗，覃坈知道硬幣似乎只能暫時逼退霧氣，卻無法将其撕開一道裂口。

想要脫困，必須找到制造霧氣困住他們的家夥，覃坈眯起眼睛，左手緊緊握住。能弄出這麽大動靜的八成是個狠角色，若是用那枚銅錢對付那東西，不知是否能一次性沖開他的桎梏。

壓制住掌心的燥熱，覃坈用左手抓住舒慕的胳膊，右手捏出兩枚硬幣，全神貫注地打量霧氣。他相信那東西就躲在霧氣裏觀察他們，他必須趕在對手出手前找出那東西的所在，一舉拿下。

覃坈的手很涼，卻不冰，在這個精神過度緊張、身體快被凍僵的時刻，舒慕竟然從這只手上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意，慌亂的心突然就平靜了。

“我們這是往哪走啊？”被覃坈拉着走了幾步，舒慕有點發懵，白霧籠罩之下他完全分辨不出方向，而且多次遇鬼經歷告訴他，被白霧阻隔的世界多少有點鬼打牆的性質，走來走去還是在原地轉圈圈。

“幹掉搗亂的家夥，我們就出去了。”閉起雙眼，覃坈依靠感覺去感應周圍，當發覺右手邊某處最吸引他的時候，眼睛還未完全睜開，兩枚硬幣已經出手了。

發覺覃坈動了，舒慕立即轉頭向那個方向看去，果然，濃濃的霧氣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飄飄搖搖的。那東西似乎沒想到覃坈這麽快就能發現他，沒反應過來就被硬幣打中了。按照過去的經驗，被覃坈硬幣打中的鬼無不元氣大傷，大臉說過，覃坈的硬幣威力很大，即使修為高深的鬼也不敢以身硬碰。

可舒慕沒等高興，就發現那道影子紋絲不動，絲毫沒受到硬幣的影響。

“呃，會不會是咱們眼花了，那裏根本什麽都沒有？”不敢相信覃坈的攻擊失敗，舒慕狠命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的時候，那道影子清晰了不少，大體輪廓若隐若現，應該是個頭發稍長的高壯男……鬼。

覃坈也沒想到這只鬼如此耐打，立馬又拿出幾枚硬幣，攢足了力氣扔過去，硬幣穿透男鬼的身體飛出去好遠，最終被霧氣掩蓋，只隐隐傳來幾聲落地的響動。

反複嘗試幾次都是如此，覃坈停止無意義的攻擊，低頭看着掌心的兩枚硬幣發呆。這兩枚硬幣絲毫沒有特別之處，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這些硬幣和他以前用的略有不同，似乎少了些……和他的呼應。

用光的那批硬幣更像他相伴多年的武器，已經有了自己的魂魄，能夠感知他的想法，在他的支配下，快準狠地擊潰對手。但他和這些硬幣卻無法建立這種呼應，或許就因如此，他才無法利用這些硬幣打到近在咫尺的鬼魂。

“你，你沒事吧？”以為覃坈在感傷法力盡失，舒慕擔心地推推他的胳膊，“你也別太難過了，可能最近消耗太大，回家休養幾天就好了。”

“還是先想想怎麽離開這裏吧。”心裏暖暖的，覃坈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硬幣失效，一時間他還真想不到要如何滅掉那個藏在霧裏畏首畏尾的混蛋。

“應該快到約定時間了，等遠澤道長來了，咱們不就得救了嗎！”舒慕說的理所當然，覃坈聽得渾身不舒服，發飙的結果，就是他眼中紅光流動，長發和衣角無風自動，不過舒大少正忙着緊盯男鬼，沒留意到。

“不用他我們也能出去。”把舒慕緊抱着的麻袋扔到地上，覃坈拖着舒慕一身輕松地直奔男鬼，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左掌已經貼上男鬼的眉心。

一瞬間，金光頓起，光芒先是帶了幾分柔和，進而暴漲萬丈，毫無心理準備的舒慕被金光閃花了眼，急忙擡另一手擋着面部。

能量源源不斷從吉祥通寶中溢出，作用在男鬼身上，也反襯在覃坈身上。巨大的法力沖擊下，覃坈雙腳漸漸離地，整個人如站在風口般，頭發和衣服獵獵作響。掌心的金光游走在手臂上，進而流進覃坈的身體，沒能照亮那黑衣黑發的男子，卻如遇到黑洞的光線，轉瞬消失于無形。

當金光全部消失，覃坈雙腳重新落地，泛着血色的瞳仁微縮，透出冷冽又危險的味道。

男鬼已不見蹤影，環繞兩人的霧氣也散了。

“我勒個去，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對付個孤魂野鬼也用吉祥通寶？”踩着點兒來的遠澤道人老遠就看到這邊亮起的金光，氣得直跳腳。吉祥通寶算是他煉制的一種法器，法力雖強，卻用一次少一次，這玩意當護身符能擋普通人一輩子的災禍，可是像覃坈這種用法，沒幾回就報廢了。

如今這個時代，煉制個寶貝連基本材料都不好找，他費心費力多年才煉制了三枚，早年為了生計賣了一枚，送給舒慕一枚，他自己手頭還有一枚。原本還指望着把舒大少身邊的鬼事都擺平就收回那枚吉祥通寶，現在看來，這玩意八成是廢了。

覃坈沒說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遠澤狠狠打了個寒顫，莫名地，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一樣了，可要說具體什麽地方變了他又說不上來。使勁兒晃晃腦袋，遠澤決定暫時不和這個物種都沒搞清楚的混蛋計較，眼下他們的任務是收了鬧事的鬼魂。剛才被吉祥通寶超度掉一只，剩下的數量依舊夠他們忙個通宵。

“你怎麽才來啊！”成功脫離險境，又看到遠澤道人，舒大少脫力般坐在地上喘粗氣。見鬼這玩意經歷再多次他還是怕啊，區別是以前單純的怕鬼，現在是怕打不過鬼，要是他也能來個談笑間惡鬼灰飛煙滅什麽的，那就爽歪歪了。

“失誤失誤，”即使不去看覃坈，遠澤依舊被對方冰冷的視線盯得渾身發涼，只得借着和舒慕打哈哈來緩解這種怪異的感覺，“我沒想到這裏的鬼這麽兇，還沒到子時就出來瞎晃悠，放心吧，有我在，今晚就把這裏徹底清理幹淨。”

在抓鬼方面，遠澤道人絕對是個行動派，從寬大的袍袖裏翻出剛畫好的符紙，随手往空中一撒，那些輕飄飄的符紙立刻如遇到鐵釘的磁鐵般急射向四周，追蹤着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魂，一旦碰到鬼魂，符紙就會無火自燃，淡金色的火焰頃刻包裹住掙紮着想要逃跑的鬼魂，強行将他們送去地府。

既已身死，就不該對陽間有所留戀，去該去的地方，還該還的債。

直到撒出的符紙不再四處亂飛，遠澤道人才擺擺手，示意舒慕和覃坈跟他走，這裏的鬼魂已經收幹淨了，他們要擴大範圍，免得讓其他鬼魂逃了。既然要清理就務必要幹淨，這樣在算錢的時候他才好意思多要一點。

舒慕傻呆呆地跟在後面，這算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遠澤抓鬼，相比之下，覃坈亂扔硬幣什麽的就是小兒科啊！瞧瞧人家撒符紙的動作多灑脫，再多鬼都能一次性搞定。

好不容易遇到個絕頂高手，舒慕覺得有必要把遠澤推薦給老爹老媽，大富之家總會結交幾個高人以防萬一，雖然老媽向來不信鬼神，但有這麽個有真本事的人罩着，他也不必擔心商業上的競争對手用不光明的手段暗中使壞。

和舒慕快要五體投地的崇拜不同，覃坈從始至終沒說一個字，甚至連表情都未發生任何變化，兩眼始終盯着忙得不亦樂乎的遠澤道人。

掌心的吉祥通寶消失了，他的力量也找回了不少，但至關重要的某個部分似乎還是缺失狀态。那個破破爛爛的老道能送給舒慕吉祥通寶，那他身上應該還有不少好東西能幫他找回最重要的記憶吧？

就算沒有寶貝，僅憑老道這身法力，應該也是辦得到的，覃坈暗暗琢磨着，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抓鬼抓的高興，遠澤正想撒出最後一把符紙，身體卻猛地震了一下，強大的壓力鋪天蓋地襲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遠澤正打算硬扛這次攻擊，沒想倒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輕輕拉了他一把。那一刻，他從這只微涼的手上感應到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

非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