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除非千秋祖師降世

蛇是冷血動物,裴千越又是個冷清冷感的人,風辭不知道他竟然還有臉紅害羞這項功能。說臉紅也不對,他面色還是白皙的,神情平靜淡然,看上去十分正常。

……也就顯得已被染成淡粉的耳根更加明顯。

風辭忍住:“噗。”

中妖毒那會兒還真被他唬住了,還以為他和那些個妖神魔獸一,是個經驗豐富的。

想到,被自家弟子調戲一下能成這,阆風城弟子們知道他們的城主其是條這麽純情的小蛇崽麽?

不過也是,就裴千越這冷冰冰的性子,誰敢随便近他的,經驗才正常。

加上在靈霧山修行這麽多年,多半怎麽來過人間。

說不定還不如他呢。

千秋祖師在自家蛇崽子上找到了久違的優越感。

裴千越越是這,風辭便越想多逗逗他,好償還他昨晚的狼狽。

這麽想着,他當真往裴千越的方向靠過去。

風辭存了逗弄的,故意把動作放得慢,二人的距離快拉得不足半寸,呼吸間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風辭就這麽停下,眼底含着笑意擡起眼皮。

然後微微一怔。

這個角度的裴千越,與平時又不相同了。水汽将他整個人浸透,仿佛整個人柔軟起來,那雙原本形狀鋒利的唇瓣輕輕合着,上頭還挂着一滴露水,晶瑩剔透,看上去也軟。

還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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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辭忽然想起,他在這三千年的旅行中,曾到過一個歷史進程慢的世界。

暴戾君王統治下的國度戰亂不斷,民不聊生,只因那暴君後宮裏有位極其驕縱的後妃。

那美人一笑,暴君便什麽忘了,只想把全世界給他。

風辭當時覺得這暴君真是昏庸無度,可現在看來,他好像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裴千越不笑,他也想把所有東西給他,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他要是在那個位置上,大概會比那暴君更昏庸。

辦法,誰讓這既是個大美人,還是他養的崽,雙重作用,誰抵抗不了。

風辭稍有失神,前忽然揚起一陣清風。

潭水四濺,風辭被這陣風推原位,看去時,眼前已經了那半人半蛇的影。

他頭,裴千越立在水潭邊,穿戴整齊,頭發束起,上的水跡也消失得幹幹淨淨。唯有眼前還覆着風辭給他系上的布條,淺青的布料成為了他上唯一的亮色。

又變原本那個孤高冰冷、不近人情的城主大人。

就連耳朵不紅了。

逗到人,風辭有點遺憾,但也不在意。他靠在水潭邊,一條手臂搭在岸上,故作驚訝:“原來師尊醒了啊。”

這才過去短短一天,風辭已經對這個稱呼接受良好。

可裴千越理他,轉就走。

風辭手掌在水岸邊一拍,形輕盈躍水面,轉眼間便攔在了裴千越面前。

“師尊,怎麽不理我啊。”風辭問他,“你要去哪兒?”

他來得及烘幹衣袍,水沿着散的發梢滴落,入微微松散的領口。他衣擺下方已經破了,又被他剛剛撕掉一片,露其中赤裸的雙腳。

下水之前,他就把鞋襪脫掉了。

浸了水的衣袍讓少年纖細的形一覽無餘,但風辭并不在意,甚至還往前半步:“我與你說話呢。”

裴千越分明是看不見的,卻還是轉了,敢正面對他:“阆風城。”

風辭險些又被他這欲蓋彌彰的可愛模逗笑了。

他輕咳一聲,正色道:“的确,昨天你在無涯谷鬧了一場,不知道林師兄他們如何了,是該去看看。”

說到這裏,風辭又想起了昨天那堆破事,有點發愁:“可你昨日……”

昨天裴千越在無涯谷發了狂,還傷了不少人。以風辭對那些名正派的了解,他們必然是不會罷休的,裴千越現在阆風城,恐怕會成為衆矢之的。

但躲着不面,也不是裴千越的性子。

風辭想了想,問:“你知道是誰對陣法動了手腳,又給你下毒嗎?”

裴千越:“知道。”

等他繼續說,風辭卻先斷了:“我感覺這是個長的故事,我要坐下來聽。”

老人家折騰了一夜,這麽好的精和他站着聊天。

說着,風辭推着裴千越到水潭邊,自己在岸邊坐下,兩條腿浸進水中。

“你随便找地方坐啊。”風辭招呼道。

裴千越:“……”

他有坐下,而是就這麽站在風辭後,道:“無涯谷山祖師師承淩霄,封山大陣原本也為淩霄所有。除此之外,有別的可能。”

這一點,風辭先前也有所猜測。

改動封山大陣,只有對陣法極其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而所有的無涯谷弟子已在封山大陣前被人屠殺,剩下的,便只有同懂得這陣法的淩霄。

風辭眉頭皺起:“又是承朝長老。”

裴千越:“是。”

風辭還是不理解:“同為六,他為何偏要對你趕盡殺絕?”

“同為六?”裴千越似乎覺得他這說法有點好笑,“近百年來,修真界人才輩,無數修真派湧現,但六地位依舊屹立不倒,你可知道為何?”

風辭還真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資歷老?”

“不,是因為六掌握着千秋祖師留下的珍寶秘籍,就藏在靈霧山中。”

風辭:“……”

又來了。

風辭當年是留下了些東西,但那些在算不上什麽珍寶。

他當年一以為自己不會來,将自己所知所得幾乎全教給了弟子。那些東西生不帶來,不帶去,要真是絕世的寶貝,他藏起來幹什麽?

等等,這事其他人不清楚,小黑一直守在他的洞府裏,他還能不知道嗎?

風辭揪了一根青草在手上把玩,偏頭看着裴千越,過味來:“這說法……不會是你編來的吧?”

裴千越點了點頭。

“阆風城、清淨宗、淩霄、巫醫谷、紫竹塢和萬法閣,在仙盟成立之前,這六早已落了大半。”裴千越淡聲道。

巫醫谷與紫竹塢避世不,阆風城、清淨宗和淩霄這些曾風光一時的派,也因傳承久遠,弟子青黃不接等種種原因,逐漸在修真界中淡去影,就連看似發展好的萬法閣,同面臨靈脈資源緊缺、後繼無人的危險。

這便是裴千越山後看到的六。

裴千越道:“仙盟成立近三百年,但在仙盟成立之前,修真界其鮮少将這六并立。那時候,世間甚至已經少有六這個說法。”

風辭明白了:“所以,你為了保住六,故意散布了秘籍的消息?”

裴千越:“我還告訴他們,得此秘籍,修煉後便可像千秋祖師那,脫胎換骨,坐化飛升。”

風辭:“……”

他之前還說不相信千秋祖師是坐化飛升了來着。

小黑,真的會睜眼說瞎話。

不過說到這裏,風辭已經大致理順了所有事情。

飛升對每個修真者來說是莫大的誘惑,可這三千年來,除了千秋祖師外,整個修真界無一人飛升成功。現在裴千越放飛升的線索,衆人自然趨之若鹜。

以此為籌碼,聯合六,創建仙盟,招收新弟子,硬生生将逐漸式微的六又救活了。

風辭更不滿了:“你親手讓他們起生,他們還那對你?”

裴千越稍稍低頭,面向風辭。

水潭邊有短暫的沉默。

風辭反應過來:“哦,有秘籍的事是假的。”

差點連他自己忘了。

裴千越根本拿不什麽所謂的秘籍來。

“也不盡然。”裴千越道,“六創立至今,已跨越了數千年。這數千年中,天災、人禍,經歷了多事。六傳承到現在,許多術法已失傳。而那部分,還好好保存在靈霧山裏。”

哪怕有他們要的飛升方法,這些失傳已久的秘籍,對他們而言依舊極其珍貴。

風辭索片刻,試探地問:“所以,你該不會……根本把東西給他們吧?”

裴千越:“自然有。”

風辭被他的理直氣壯震驚了。

“奇怪麽?”裴千越似乎感覺了他的驚訝,平靜道,“就像訓一條狗,當然要拿肉骨頭釣着它,要是一次把底牌全給完,還如何讓它聽話?”

六聯合創立仙盟的起因便是為了利益,這份利益存在,仙盟才存在。可一旦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仙盟的存在便岌岌可危。

這就是裴千越一直讓他們如願的原因。

風辭完全覺得裴千越把六比做狗有什麽問題,他把手裏的草葉一扔,悠悠嘆氣:“可你這麽一直釣着,釣到現在,狗被你逼急了,反過來咬你一口,想把你咬,獨吞所有骨頭。”

明知道自家失傳的秘籍就藏在那裏,卻看不到,得不到,換做是風辭,中也難免會有怨氣。

更何況,以裴千越這古怪的脾氣,估計早在修真界得罪了不少人。

他家這小蛇崽氣人一向是有一套的。

得知了所有前因後果,風辭的路并有變得清晰,反而更加頭疼。

這什麽時候了,那個四處屠殺仙的兇手還在外頭逍遙,一點線索查來,仙盟倒好,始玩起了內鬥。

風辭又道:“按你這麽說,淩霄費了這麽大的功夫誣陷你,又給你下毒,恐怕不會這麽輕易善罷甘休。我猜他們多半會上阆風城找你麻煩,你……你現在還要阆風城嗎?”

裴千越有答,而是問:“在你看來,此事當如何處理?”

“我要是知道何必問你。”風辭讨厭考這些事。他體後仰,雙手撐在後的草地上,“要是有無涯谷的事,大家還能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可現在……”

可現在,裴千越在無涯谷那一鬧,一下将戰局擴大到了六之外。現在想讓裴千越給一個交代的,并非六,而是其他的仙盟宗派。

如果此事不能妥善解決,仙盟同面臨分崩離析的危險。

六此番謀劃,既給裴千越留退路,也給自己留退路。

“……就為了幾本破書,他們至于嗎?”風辭還是覺得無奈。

就像他不理解世人為何要将千秋祖師視作寄托,風辭同也不理解,為何這些後人要瘋了似的争搶他留下的那些東西。

秘籍不也是人來的,他能,別人也能。

而且,他并不認為現在的六就比過去差了多少。

且不說萬法閣就創造了許多他那個時代有的東西,就是阆風城、清淨宗、淩霄,這些如今聲望極高的派,經歷了這麽多年的傳承,派內所傳授的功法,較他那時其也有了大的改進。

至于有些功法的遺失,是遺憾,但真的有必要這麽執着麽?

“破書。”裴千越輕嘲一笑,“但的确有人困在過去,為了這些破書窮極一生。”

風辭暫時不想與裴千越讨論這些。

在這三千年裏,他見過多不同的人。有人無欲無求,渾渾噩噩了此餘生,也有人執念過深,終其一生求而不得。

他以旁觀者的立場看到這些,不想,也不該對其選擇做任何評判。

畢竟,這些事其和他什麽關系。

他的後人為了他的秘籍争搶、算計、不不休,本質上與他也并無什麽關系。

只不過這件事牽扯進了裴千越,為了自家崽子的安危,他才不得不操得多一點。

風辭問:“所以說來說去,你到底有有想好應對的法子?”

裴千越依舊有正面答:“六之間的矛盾早已不可磨合,我曾經給過他們機會,可結果你看到了。”

他花了足足三百年的時間,創立仙盟,試圖修複六間關系。

可結果卻是六依舊各自為營,直到今日,六終于把自己作得無退路。

“不過,倒還有個法子。”裴千越又忽然道。

風辭仰頭看向他。

日頭現在已經升得高,風辭被陽光刺得眯了眼睛,裴千越籠罩在這金色的光芒之中,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他緩緩道:“除非千秋祖師降世。”

風辭一怔。

但他快發現,裴千越說的有錯。

六争鬥不休的原因,是千秋祖師離世,各派傳承将絕。那些失傳的秘籍握在裴千越一人手裏,所有的貪欲,妒忌,憤恨,沖着他一個人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便是這個道理。

但如果他們得知千秋祖師歸來,無論風辭算如何處理這些失傳的秘籍,各派不會,至少短時間內不敢有微詞。

六的争端自然迎刃而解。

這只是其一。

至于其二麽……在無涯谷內,唯一跟在裴千越邊的就是風辭。

只有他能證明,裴千越有屠殺無涯谷弟子的時間,也只有他能證明,封山大陣被人動過手腳,裴千越在陣法中曾被人下毒。

這整件事唯一的證人,只有風辭。

可他現在的份,不過是阆風城弟子,裴千越新收的徒弟。

這份說任何話,是絕對無法服衆的。

但換做千秋祖師卻不一。

換做千秋祖師,他便能替裴千越擔保,能要求修真界重新徹查這整件事。

目前來說,或許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法了。

只在這片刻之間,風辭便考了許多,但除了這些,他還在考一些別的東西。比如,裴千越在前往無涯谷之前,當真有察覺這只是個圈套嗎?

比如,裴千越他……真的有猜他的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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