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仿佛一枚顏色極淺的戒指……

風辭自然注意到小毛團的顫抖,回頭瞥了裴千越一眼,正巧看見裴千越嘴唇緊抿,神情冰冷。

風辭連忙把小狐貍往懷摟:“我讓你試一試他手感,可不是口感,你別想吃了它!”

裴千越的臉色頓時變得加難看。

小狐貍似乎知道風辭會護他,嘤嘤嗚嗚地往風辭懷鑽,一雙黝黑的眼珠都泛起水霧。

“……”裴千越終于忍無可忍,一手将風辭拉起來,一手拎起小狐貍後頸。

“寒山寺乃佛門聖地,怎會有一只狐妖?”裴千越冷道,“你從何而來,為何跟我們?”

小狐貍他手中慌亂地蹬了蹬腿,仿佛馬上就要被吓得暈過去了。

風辭噗嗤一笑出來,看不下去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別吓唬它。”

他早知道他家這小黑蛇醋性大,但沒想到,這麽大個人了,竟然連一只狐貍的醋也吃。

風辭把小狐貍從裴千越手解救出來,放回地上,道:“只要你說實話,我們不會傷害你,說吧小狐妖,你怎麽會這?”

小狐貍搖了搖腦袋,沒有口。

風辭難以置信:“你至少有幾百年的修為,還不會說話?”

他正想用靈探查,卻又被裴千越拉:“我來。”

風辭:“……”

真的很介意啊小黑。

風辭沒阻攔,退到一邊讓裴千越手。來自大妖的威懾讓這小狐貍也不敢一下,乖乖任由裴千越的手落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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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裴千越道:“它是靈耗盡了。”

“耗盡了?”風辭皺眉。

什麽情況下,一只妖會把自己的靈耗盡?

難道這寒山寺真的發生了什麽?

裴千越掌心泛起些許靈光芒,藏藍色的光芒緩緩将小狐貍的身體籠罩住,小狐貍驚慌地搖晃兩下尾巴,砰的一。

地上出現一名七八歲的男童。

男童渾身籠罩光暈中,趴地上,一雙黝黑透亮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他被裴千越注入靈強制化形,可化形得還不完全,身後垂一條長長的狐貍尾巴,腦袋上,一對尖耳也不安地抖。

裴千越冷冷道:“這發生過什麽,你的靈是如何耗盡的,說。”

“我……我不知道……”男童終于口,嗓音稚嫩顫抖。

裴千越:“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

“我、我不知道……”小狐妖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泛起水霧,“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風辭眯起眼睛。

裴千越還想再,風辭拉了他一把。

“還是我來吧。”風辭道,“你兇巴巴的,誰敢和你說實話啊。”

裴千越:“……”

裴千越似乎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往旁邊退了一步,讓風辭過去。

風辭那小狐妖面前蹲下,摸了摸對方腦袋,低:“你來找我,是想和我說什麽嗎?”

小狐妖的身體終于不再顫抖了。

他擡起頭,一雙充盈水霧的眼睛望向風辭,極輕地吐出一個字:“。”

風辭:“嗯?”

“快。”小狐妖猛地爬起來,抓住風辭的手腕,“離這,再也不要回來,快!”

風辭平靜地看向他:“為什麽要?”

小狐妖怔住了。

風辭低頭,神情依舊很溫和,循循善誘:“告訴哥哥,為什麽要?”

小狐妖怔怔地看他,呢喃般口:“你們不想嗎?”

風辭還想試探幾句,可一個音忽然從旁邊傳來:“小狐,你怎麽這?”

是那位名叫淨塵的和尚。

小狐妖渾身陡然一顫,裴千越方才渡進去的那點靈用光。院子又是砰地一,男童變回了小狐貍。

小狐貍摔到地上,用甩了甩腦袋,淨塵已經了過來。

他彎腰将小狐貍抱進懷中,朝風辭行了個佛家之禮:“抱歉,這是我家師父養寺中的小狐貍,師父這幾日不,這小狐無人看管,到處亂跑。可是驚擾到二位了?”

小狐貍趴淨塵臂彎間,蔫了似的耷拉下耳朵。

風辭眸光稍沉。

可他沒說什麽,只是笑了笑:“沒有,小狐很可愛,我們正玩呢。”

“那便好。”淨塵道,“這小狐野性難馴,小僧會将他帶回去好生管教,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風辭回應,抱小狐貍轉身離了。

風辭臉上的笑意隐去:“這寒山寺……好像沒這麽簡單啊。”

裴千越:“主人可要我跟上去?”

“不用。”風辭道,“一上來就把底牌全都戳穿就沒意思了,我倒想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麽花。”

說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去,伸了個懶腰:“我得先睡會兒,不然晚上說不沒覺睡了。”

***

這麽多年的經歷,帶給風辭最大的收獲可能就是,他練就了一身不管哪、何種情形下都能睡的能。

風辭回房躺了沒一會兒,果真就睡了。

他睡得很沉,就連房門被人打個縫隙都沒注意到。

一條黑蛇徐徐爬進來。

黑蛇爬得很慢,身體與地面接觸幾乎沒有發出任何響。寺廟的客舍狹窄,進門就是床腳。黑蛇腦袋緩慢揚起來,一點一點順床腳爬了上去。

風辭忽然翻了個身。

黑蛇的作倏然停下。

屋子彌漫死一般的寂靜,唯有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屋內流淌。

風辭的睡不好,方才那一翻身,直接把身上的薄被掀了一角。一條腿從深色的被褥間伸出來,脫了鞋襪,露出一截月光下得發光的腳踝。

很快被黑蛇糾纏上去。

被冰涼的蛇身直接觸碰,風辭也只是微微縮了一下,似乎仍沒有醒過來。

黑蛇擡起頭顱,淺色的瞳眸望向風辭,仿佛是關注他的反應。片刻後,它歪了歪腦袋,重新低下頭。

直接貼風辭的腳踝鑽進了被子。

蛇身悄無息滑進被子,只剩下纖細的蛇尾垂床位,時不時擺一下,暴露出主人的興奮與緊張。

過了許久,蛇腦袋才終于從風辭的頸側鑽了出來。

下一秒,卻被一雙手緊緊掐住。

風辭翻了個身,準确無誤捏住蛇身七寸,将黑蛇整個壓進柔軟的床榻。

黑蛇渾身顫了顫,變回人形。

風辭的手正掐他脆弱的脖頸間。

風辭臉上沒有絲毫困意,他一手撐裴千越身側,另一只手非但沒有放,反倒還加重了點道。他歪了歪腦袋,浮現出一個有點惡劣的笑:“哪來的小蛇妖,連本座的床也敢爬?”

裴千越被他掐得微微皺了眉,唇角卻彎起來。

他腰部以上穿戴整齊,俨然阆風城主之姿,下半身卻仍是蛇尾,冰涼滑膩的尾巴盤桓上來,勾住風辭腳踝。

風辭身上還搭被子,随作滑落到肩頭,欲蓋彌彰地擋住二人如今這暧昧的姿勢。

“說話啊小蛇妖。”風辭垂眸看他,笑嘻嘻道,“大半夜的,莫不是看上了本座的靈,想來偷偷吸取,增長修為?”

裴千越口,音因為被扼住脖頸有點沉悶:“如果是,你要如何?”

“我要……”風辭偏頭想了想,“把你打回原形,讓你以後只能當條蛇,怕不怕?”

“怕。”裴千越音倒是沒有半分畏懼的意思,反倒有些愉悅,“那如果我盯上的不是你的靈,而是你,又如何?”

風辭臉上的笑意一凝。

“不玩了,不好玩。”他倏然松了手,翻身正想坐起來,誰料方才就他腳邊摩挲的蛇尾忽然發了難。

蛇尾變本加厲的卷上來,轉瞬間纏住了風辭的腰,将他拽了回去。

風辭整個人摔回裴千越懷。

“放手。”風辭道。

“你到底要裝傻到什麽時候?”裴千越低沉的嗓音他耳畔響起,“我是什麽心思,主人當真看不出嗎?”

“別胡鬧了。”風辭別視線不去看他,“我知道你是氣我今天摸那只狐貍,以後只摸你,行嗎?”

裴千越沒有回答。

糾纏風辭腰間的蛇尾一點一點加重道,勒得風辭甚至有點發疼。

忽然,屋響起一綿長的鐘響。

風辭猝然擡頭。

“是鐘。”風辭偏頭看向窗,“怎麽會這個時候?”

他們來到寒山寺的時候已經是夜,耽擱了這麽長時間,風辭甚至睡了一覺,時辰早已過了子時。

怎麽會這個時間敲鐘。

一鐘響緩緩散去,馬上又響起了第二。

風辭想起身,裴千越依舊緊緊摟他,一不。

風辭無可奈何,哄道:“好,等此間事了,我們再慢慢聊,好不好?”

裴千越臉上的神情終于緩和了些,纏風辭腰間的蛇尾松了勁。

“好。”裴千越輕道。

***

寒山寺中,如今靜得可怕。

風辭和裴千越從客舍一路到前院大殿,竟一個人也沒有看見。風辭站主殿前,空氣中,只有悠悠回蕩的鐘,給整座寺廟平添幾分寂寥。

風辭這鐘中閉上眼,低:“你感覺到了嗎?”

裴千越:“什麽?”

“沒有生人氣息。”風辭睜眼,淡道,“一點都沒有了。”

他們方才進寺時,這寺中的僧人分明還一切如常。可現,整個寒山寺內,已經察覺不到絲毫生人的氣息。

“而且——”

風辭沒有說完,他忽然快步朝前去,拉寺廟大門踏出去。可下一秒,他重新從寺廟大門了進來。

陳舊古樸的寺廟大門他身後徐徐合攏,發出一沉悶的響。

風辭站門前,沖裴千越一攤手:“而且我們出不去了。”

裴千越已經到風辭身邊。他擡手按寺廟大門上,探查片刻:“似乎被下了某種禁制。”

裴千越:“連主人打不嗎?”

“應該可以。”風辭沉思,“把這全炸了就好。”

修真界一切禁制術,無論是陣,秘境,還是幻境,都逃不脫兩必備之物。禁制涵蓋的區域,以及創立禁制的人。

找不到破除之時,除掉這兩者任意一,便可使該禁制不攻自破。

如今這寒山寺被禁制封鎖其中,創立這禁制的人也暫時不知蹤影,想要出去,只要将寒山寺夷為平地便可。

只要這寺廟沒了,自然也不存什麽禁制陣。

以風辭的能,想做到這些輕而易舉。

但他顯然不能這麽做。

他們來這可不是為了闖關冒險,他們是為調查那屠殺仙門的兇手而來。

現一切真未明,要真毀了這,兇手的線索可就沒了。

悠遠綿長的鐘還回蕩,風辭仰頭望去,寒山寺依山而建,重重大殿之後,寺內最處,有一座塔樓。

風辭眯起眼睛:“鐘……是從那來的麽?”

***

那塔樓周圍種了一圈菩提樹,伴随悠悠鐘,靜谧而肅穆地伫立寒山寺最處。塔身共七層,每層的角屋檐下都挂一枚鈴铛。

而回蕩這寺中的鐘,便來自這塔樓的最層。

風辭與裴千越站菩提樹下,往上看去,一層肉眼難以看見的半透明屏障将塔樓完全包裹,與那封鎖寺廟大門的禁制應該屬于同源,從部很難突破。

風辭道:“看來陣眼就這了,不過我們要怎麽進——”

他話音剛落,二人面前的屏障陡然了個小口。

前方,塔樓的大門霍然啓。

“嚯。”風辭眨了眨眼,“這是早有準備啊。”

那門內黑霧彌漫,看不清其中情形。

風辭擡步就想往前,卻被裴千越擋住:“主人,不如讓我去……”

風辭這世上活了三千年,闖過的險境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向來都是他打頭陣,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擋他的前面。

他眉梢微揚,一時還有點新鮮:“你真把我當你那弱不禁風的小徒弟了?”

裴千越收回手,微微低頭:“不敢。”

“我看你用尾巴卷我不放的時候,沒什麽不敢的。”風辭腹诽一句,擡手想拍一拍裴千越的腦袋。

沒夠到。

他作一僵,手不色轉了個方向,拍了拍裴千越的肩膀:“你主人我好久沒闖過真正的秘境了,讓我去玩玩,乖。”

裴千越只能點頭:“好。”

風辭正想收回手,卻又被裴千越握住了。

“主人稍等。”

裴千越一手抓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進懷,取出一條紅線。

他将那紅線風辭的無名指上纏繞幾圈。

裴千越的手很好看,生得骨肉勻稱,修長纖細,卻不像女子那柔軟。紅線纏繞他指間,襯得手指加皙。

他将紅線的一端纏風辭指根,又将另一端纏了自己手指上。

“這塔內不知會遇到什麽,有了這個,我就能找到主人。”裴千越道。

風辭擡起手,借月光看向自己的手指。那紅繩系上去便已經飛快消失,風辭用指腹輕輕拂過,一道淡紅的痕跡方才從皮肉深處浮現出來,仿佛一枚顏色極淺的戒指。

身旁,裴千越無名指根也浮現出同的紋路。

院中忽有一陣微風吹過,懸挂塔樓上的鈴铛随微風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菩提樹下落葉紛飛。

“那以後我去哪兒,你不就都知道了?”風辭輕笑了下,“算盤打得很精啊小黑。”

裴千越也很坦然:“主人不希望我知道嗎?”

“倒也沒有,只不過……”風辭頓了頓,“你大概不知道,把咒印刻這根手指上,我先前去過的一個地方代表了什麽意思。”

裴千越:“什麽?”

“沒事,巧合罷了。”風辭并不解釋,他收了手,轉身往那塔樓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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