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才是個瘋子
接下來這段路程,風辭略微加快了腳步,一路上還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裴千越閑聊。
“這附近就是我剛回來時的那片林子吧,時差點被那法陣弄了。”
“我記這樹林以前沒這麽大,居然走了這麽久還沒走去。”
“這旁邊以前是條河嗎,怎麽都幹了?”
風辭似乎周遭環境産生了極大的感興趣,自己就能自言自語說上大半天。
傳音的另一頭,裴千越倒是安靜下來,靜靜地聽着他說話,只時時回應一兩句。
可走着走着,忽然被人輕輕拽了一下。
風辭回頭,看向後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他就懂了。
他邊這裴千越雖然是秘境複制的假,性子也正的裴千越截然,但有些面是會變的。
比如……風辭的依賴和親近。
“主人為何理我?”“裴千越”道,“我才在主人說話。”
聲音溫和,又低又輕,聽上去透着股濃濃的委屈。
風辭才本尊旁若無人的閑聊,免忽視了邊這個人。
他樂意了。
風辭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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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要靠這個“裴千越”帶路,暫時還想和他起沖突。
風辭想了想,安撫道:“抱歉,才有點走神,和我說麽?”
“裴千越”卻偏頭:“……沒麽。”
說完,直接越過他,快步往前走去。
風辭:“……”
竟然還和本尊一樣會鬧脾氣。
哄完這個哄那個,他是進秘境來帶孩子的嗎?
風辭哭笑,但也只能認命地追上去,溫聲細語地哄了好一陣,才把人哄消了氣。
但風辭就算是有再大能耐,也可能做到時哄兩個人。他只顧着這頭,那頭的本尊見他許久說話,又傳音過來:“主人那邊怎麽了?”
風辭頓時有種古代帝王夾在兩個妃嫔中間,左右為難的感覺。
風辭嘆了口氣:“在哄呢。”
裴千越沉默下來。
他自然猜到風辭說的是誰。
風辭忽然覺好奇:“那邊那個我,和我像嗎?”
裴千越:“……像。”
風辭追問:“他是麽樣的?”
裴千越又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和主人截然。”
“我猜也是。”風辭道,“我邊這個,也和太一樣,脾氣比好多了。”
風辭頓了頓,道:“過倒是挺可愛的。”
裴千越又搭話了。
風辭大致猜到多半又在吃飛醋,心頭暗笑一聲,俨然正色道:“我剛想了想,有條這麽乖巧體貼的小黑蛇也錯,要是能把他帶去,我把他養在邊。”
裴千越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風辭幾乎要繃住笑意,故意問:“為麽啊?昨晚遇到的那只狐貍讓我摸,現在想再養條小蛇也肯,仙盟之主就能這麽霸道嗎?”
裴千越:“就是。”
如果是邊還有個人在,風辭幾乎要笑聲來。
他家小黑蛇怎麽這麽好玩啊。
一逗就上套。
風辭正艱難地憋着笑,他假的裴千越也正巧走了樹林。靈霧山地勢崎岖,剛了杉林,就是一片較為陡峭的斜坡。“裴千越”率先走上去,回頭朝風辭伸手。
“主人,把手給我。”“裴千越”他說。
風辭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又看了看臉上幾乎算上溫柔體貼的神情,雞皮疙瘩起了一。
才那些話然只是逗裴千越玩玩,仔細想想,要是有個人這麽溫柔體貼、将他個瓷娃娃似的待,他可受了。
事實上,就連裴千越現在他那溫順的态度,他都覺有些适應。
才那樣冷冷的就很可愛。
風辭好一陣沒反應,眼前這“裴千越”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下來。風辭忙伸手去,搭了一把,才把人哄好了。
“他碰了?”腦中忽然又傳來裴千越的聲音。
風辭一愣,才反應過來。
複制人本尊通感,風辭的手還搭在面前這假的裴千越手上,那頭的本尊竟然也有感覺。
過……這醋勁是是太大了點?
“這就是個複制人……”風辭話還沒說完,想到自家小黑蛇如今還孤零零在那山洞裏,心一軟又改了口,“是小心碰到的。”
說完,連忙松了手。
可裴千越回答,仿佛又在生悶氣。
風辭還想再哄他兩句,餘光卻忽然瞧見了麽。
他神情一凝。
這杉樹林的盡頭,竟然有一個湖泊。
風辭道:“小黑。”
裴千越聲音悶悶地響起:“怎麽?”
風辭:“我記這杉林的外頭,以前是個湖泊吧?”
裴千越大概沒反應過來他話題為麽轉這麽快,稍加思索了片刻,才道:“靈霧山這千年間經歷過幾次大地震動,山中産生裂口,數百年前才漸漸現了湖泊。”
風辭眉頭微蹙,沒有答話。
裴千越問:“怎麽了?”
風辭:“沒事……”
說話間,風辭已走到湖邊,他擡眼望去,湖面上平靜無波,澄澈的湖面倒映着灰藍的天色,宛如一塊璞玉。
風辭在湖邊站定,低下頭。
水面上,五官清秀的年面無表情地他視。
他來過這個地。
在夢裏。
風辭回到這個世界後,只做過兩次夢。最近一次是夢見了寒山寺被滅,而上一次,就是這片湖泊。
他夢到他自己穿過樹林,來到了這片湖泊。
這湖泊近些年才形成,因風辭事先并知道這就是靈霧山,可現在……
風辭沉着眸光,仿佛覺這湖泊在冥冥中化作了一條看見的絲線,将他回到這個世界後所知所見的一切,全都串聯起來。
***
了樹林,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風辭才看到了熟悉的山洞。
約莫是因為現實中的處有他的結界保護,這山洞三千年前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動,就連洞口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模樣。
因而風辭一眼就認了來。
“主人,我們到了。”旁的人他說道。
風辭點了點頭,沒有理會,而是在腦中傳音問裴千越:“我到了,在哪裏?”
裴千越:“洞口。”
風辭如今也在洞口。
可這裏除了他和邊這個複制人,根本沒有旁人的影。
他猜沒錯,他和裴千越果然被分到了的空間。
“沒事。”風辭勸慰道,“我再想想辦法,別擔心。”
裴千越那邊卻低低地笑了一聲。
裴千越問:“主人把我小孩子哄嗎?”
風辭:“……”
沒有,明明是寵物哄。
裴千越堂堂仙盟盟主,在外人心中知是多麽兇神惡煞的存在,只有風辭才會擔心他因為眼盲安,把他自家崽子疼。
但裴千越并無任何适,反倒還挺樂在其中。
他說:“其實是有些擔心。”
“主人能再哄哄我嗎?”
這就純粹是在撒嬌了。
風辭一邊往洞內走,一邊問:“好啊,想要怎麽哄?”
下一秒,垂在側的手被人握住了。
跟在他邊那個假的裴千越始終距離他近遠,風辭手邊現在麽也沒有,可那微涼的觸感卻準确無誤的傳到了他掌心。
裴千越跨越空間,通過複制人作為媒介,輕輕牽住了他的手。
“這樣可以嗎?”裴千越低聲問。
風辭下意識摩挲了一下手指,知為何忽然覺有點自在。這觸感太過清晰,仿佛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牽着他走在這黑暗的山洞裏。
他清了清嗓子,問:“把另一個我怎麽了?”
裴千越:“綁起來了。”
難怪他一直隐隐約約覺手腕處太舒服。
風辭笑了下,故意道:“把人家綁起來,還占人家便宜?”
手指一緊,是裴千越捏了一下他的手:“我分明是在占主人便宜。”
“別鬧了。”這親昵的動作弄風辭更加自在,他訓斥一聲,“才還吃另一個自己的醋呢,現在又介意了?”
“介意。”那雙看見的手把玩着風辭的手指,又低又輕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所以等到這秘境中的禁制解除,我就把他的手砍下來。”
風辭低笑:“瘋子。”
***
風辭年挑選這山洞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溶洞,內裏大大小小的洞穴數勝數,貿然進入極容易迷路。
現在這山洞被複制進了秘境中,想在裏頭找到秘境口更是難上加難。
但秘境畢竟只是個秘境,其哪怕再相似,也可能做現實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尤其這種存在多個空間的秘境,在秘境的最核心,一定會有一個交彙處。
裴千越現在能視物,便去尋找,只能交給風辭來。
但風辭在洞裏來回走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交彙處。
“難道交彙處在這山洞裏?”裴千越問。
“太可能。”風辭道,“這山洞的确是秘境的中心,按理說應該在這附近,而且沒發現麽,靠近這個山洞之後,外頭那些怪物也見了。”
證明這山洞一定是秘境中的特殊區域。
風辭思索着擡眼看向前,一襲玄色衣袍的男人走在他前面,只留給他一個高檔的背影。自從進了山洞之後,這假的裴千越就很再和他搭話。
風辭想了想,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風辭用傳音問裴千越:“進來之後,是另一個我主動帶來山洞的嗎?”
裴千越回答:“是。”
風辭:“之後呢?”
“進山洞之後,他……”裴千越古怪地停頓一下,道,“他露了破綻,我便他打了起來。”
風辭竟然隐約猜到裴千越中間省略了麽。
如果這秘境是鏡像地複制他們,他遇到的是個單純溫和的裴千越,那另一邊裴千越遇到的……
會是個浪蕩的他吧?
風辭打了個寒顫,果斷沒再追問裴千越沒說完的話是麽。
過這些信息已經足夠。
因為這假的裴千越也是主動要帶他來山洞的。
“喂,裴千越。”風辭忽然開口喚他前面的男人,“這條路,我們走過好幾遍了吧?”
走在他前面那人腳步微微一頓,轉頭:“是麽?”
“是啊,而且……”風辭思索道,“我好像記,這裏的洞穴原本是往左的。”
他說着走上前去,擡手想要觸碰右手邊那片石壁。
耳畔忽然傳來風聲,風辭一偏頭,堪堪躲過一擊,卻沒躲過緊接而來的第掌。他被猛的一推,背部撞到了一側的石壁上。
一具冰冷的軀覆上來。
“主人為何這麽想去?”鉗制住他的男人聲音依舊溫和,聽着還有點委屈,“留在這裏陪我好嗎?”
風辭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低低地笑了起來。
“裴千越”問:“笑麽?”
“我笑。”風辭止住了笑,搖頭,“果然是鏡像複制,沒正的本尊有心眼,怎麽一試就露餡呢?”
“裴千越”的臉色微微變了。
風辭道:“我已經三千年沒回來了,這洞穴是往左開還是往右開,我怎麽會記住?”
他只過是在猜測,既然現在其中的複制人是鏡像,那麽在這秘境中構建的山洞,會會也是鏡像?
可惜,風辭闊別地數千年,已經太記這山洞的路線。而裴千越,在這山洞中無法視物,風辭只讓他等在洞口,沒有深入。
否則,他們應該會發現更早。
風辭沖眼前的男人輕輕一笑,擡手抓住胳膊,體猛地一轉。
人的體瞬間穿透了風辭旁的這面石壁。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這石壁之中,竟藏着一處極深的斷崖。
斷崖底部,湖水泛着銀白的光芒,就像是一塊通體晶瑩、流淌着靈力光芒的鏡面。
風辭道:“這就找到了麽?”
“找到又能如何?”“裴千越”在他後,平靜道,“去,必白費力氣。”
“是麽?”
風辭依舊低頭望着斷崖下那晶瑩的湖面,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思考着麽。
腦中傳來裴千越的傳音:“找到了?”
“嗯。”風辭回答道,“是一面鏡湖。”
裴千越:“那該如何破解?”
風辭:“知道。”
鏡湖銀白的光芒映在風辭眼中,他輕聲道:“賭一把吧。”
“要做麽?!”
這句話,竟時從兩個裴千越口中說來。
風辭輕輕一笑,沒有半分猶疑,縱一躍,跳進了那鏡湖之中。
這斷崖足有百米深,風辭現在沒有靈力,尋常人無異。
可他臉上看見絲毫畏懼。
呼嘯的風聲回蕩在耳邊,風辭在半空中閉上眼,右手擡起來放在唇邊:“裴千越,接住我。”
撲通——
銀鏡般的水面激起水花,可風辭沒有任何入水的實感。
他的體在虛空中斷墜落,仿佛永遠沒有止境,知過去了多久,他終于落進了一個懷抱中。
巨大的沖力讓裴千越都後退了幾步,風辭睜開眼,看見了那略顯慌亂的神情。
他逢這麽久,裴千越總是一副冷靜自持、掌握全局的模樣,哪怕是他發瘋的時候,瞧着都是無比清醒的,好像永遠看他心裏在想麽。
這還是風辭頭一次看見這人流露這種神情。
也是第一次,有人接住了他。
風辭擡頭正想把人推開調笑兩句,抱着他的那人卻忽然收攏雙臂,将他更加用力的抱進懷裏。
那力道大風辭有些呼吸困難,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來了。
裴千越牙關緊咬,攬在他後的手臂都有些發顫:“……才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