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
裴千越和風辭在一起的候,總喜歡故意占他點宜。
或許裴千越的本意并是要占宜,只是他自幼對風辭有些依賴,這份依賴在的等待和執念中歷久彌,到現在更是一發可收拾。
總之,這些日下來,風辭對他各種親昵行為甚至都有點習以為常了。
有候他覺得裴千越表現得像條蛇,反倒像只貓,心情好的候就搖搖尾巴,把腦袋伸過來黏着主摸摸蹭蹭,撒撒嬌;鬧起脾氣來就誰理,要等着哄,哄好還會撓上一兩下。
歸根結底,風辭覺得還是自己最近太寵着他,把寵得越來越放肆。
可他能有什麽辦法。
比如現在,那只微涼的手輕輕拉着他,有用力,只用手指虛虛握住,指腹劃過掌心有點發癢,仿佛一個小心翼翼的試探。
讓風辭原本想甩開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算了。
風辭面無表情地一手抱着花環,一手牽着自家蛇崽,轉身走進群。
街市上依舊潮擁擠,沿街叫賣的攤販,談價還價的買家,還有大聲議論今日修真界大事的修士,這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很快就淹在群裏。
***
過多久,風辭就後悔了自己這個決定。
剛逛了到一炷香,風辭已記清攔下幾次。
“這對玉镯子是仙逝的無妄夫親手打造的,佩戴後能讓有情生生世世再相見,小公子要看看嗎?”
“姻緣宗宗主親手繪制的結契符兜售了,只賣今天一天!”
Advertisement
“這是鴛鴦蠱,服下後一旦變心,穿腸爛肚而亡。”
……
“這些什麽毛病,牽個手就是道侶了?”風辭知第多少次拒絕向他兜售寶物的修士後,終于忍無可忍道。
“主消消氣。”裴千越平靜道,“是他們有眼無珠。”
語調平淡無波,聽上就怎麽走心。
風辭這頭還在生悶氣,一轉頭,發覺裴千越面前又站了位道,連忙湊過。
“你看什麽呢?”風辭問。
裴千越回答,站在他面前那位道倒是很熱情:“位仙長,覺得漫長的修煉生涯枯燥乏味嗎?要來看看剛從合歡宗弄來的貨?”
那道身形矮小,背着個快比他還的木箱子,打開箱子最上頭那層,全是些瓶瓶罐罐。
他從裏頭拿出一個淺青色琉璃玉瓶,嘿嘿一笑:“合歡宗弟子最煉制的香膏,只需抹上那麽一點,保您與道侶找回最初雙修的激情。”
風辭:“……”
風辭深吸一口氣:“用了,我們是……”
“哦,結為道侶還久?”那道恍然,埋頭在木箱裏翻翻找找,“那妨玩點助興之物,喜歡刺激的還是溫和的,想用在前方還是後方?”
那道說着又從木箱中翻出來一堆小玩意,看得風辭陣陣眼暈。
這官府開設的正集市,為什麽會有賣這些東西?
裴千越看上倒很有興趣,他從那堆小玩意裏拿起一樣,問:“這是物?” “仙長好眼力!”道誇贊一句,介紹道,“這暖玉可是貧道手裏久衰的好貨,據說此物煉制用八種催情草足足淬煉了七七四九天,哪怕再清心寡欲的修士,抵過一炷香。”
“哦?”裴千越饒有興致地點點頭,将那小指粗細的暖玉放回,又拿起一樣,“那這鞭子——”
他話還說完,風辭狠狠掐了一把。
裴千越神情一滞,平靜地将東西放了回:“還是買了,多謝。”
“切,買早說啊。”
那道小聲嘟囔一句,抱着一箱子東西走了。
風辭甩開裴千越的手,擡步往前走。
“主。”裴千越追上來,“我錯了。”
風辭冷笑:“錯了?城主大錯之有,弟子怎麽知道?”
裴千越解釋:“我只是好奇。”
“哦,只是好奇。”風辭一偏頭,朝遠處指了指,“這邊過兩條街,一整街的風月館,裏面要什麽玩意有,想來應該足夠滿足城主大的好奇心。”
“……”裴千越低聲道,“主知道我絕有那個意思。”
風辭笑了:“嗯,我的确知道。”
集市上來往,風辭視線朝周遭一瞥,見注意到他們這點小小的争執,才往裴千越面前邁了一步,将距離拉近:“你到底是好奇,還是在想着能把那些玩意用在誰身上,我清楚得很。”
他略一踮腳,湊到裴千越耳旁,咬着牙輕輕道:“再有下次,哪怕只是想一想……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冷哼一聲,頭回地走了。
裴千越似是料到風辭會說得那麽直白,在原地稍愣片刻,臉上才浮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擡步追上。
***
除了那些着四六的小玩意,這萬海集市上還是能淘到少好物。
正如薛老爺所說,近來修真界動蕩,許多修真門派都借着這集市開啓的機會,将派中的秘籍、材料、寶物帶來集市抛售,而且大多價格低廉,就連風辭都看得心動無比。
“琉璃千葉草,這東西平日可常見,買點給蕭卻制靈藥吧。”
“煉劍用的玄精砂,塊下品靈石這麽大一袋子,弄幾袋回丢鑄劍閣,林師兄肯定喜歡。”
“嚯,這對劍錯,可惜是女子用的,派中的女弟子我都太熟啊……算了,先買吧。”
風辭一邊看一邊買,仗着阆風城財力雄厚,一會兒就裝了小半個儲靈囊。
他還想繼續逛,卻裴千越拉住:“主……”
“怎麽,嫌我買太多了?”風辭瞥他,“你方才說為了道歉,讓我随花的,而且我買的都是能給你派內弟子用的東西?”
裴千越欲言又止:“我是——”
“我知道。”風辭打斷他,道,“我知道,你覺得我誰都想到了,就是想到你,對吧?”
他低頭在儲靈囊裏尋了一會兒,摸出一顆泛着靈光的白色丹藥:“喏,這顆駐顏丹送你了,剛從一群女修手裏搶回來的,就剩這一顆了。”
裴千越的表情頓變得分精彩。
風辭好生欣賞了一番堂堂阆風城主吃癟的表情,才轉頭繼續往裏走。
萬海集市的布局很講究,靠外的大多是些尋常之物,僅修士用得上,普通百姓能用上,價格相對宜。而越靠裏,出售的東西越珍稀,價格越。
風辭剛走了兩步,又看見個感興趣的東西。
那是一口銅鼎。
銅鼎放在路邊一個簡易搭建的臺子上,只在外頭攏了個半透明的保護罩,瞧着分簡陋。
一名紅衣少盤膝坐在銅鼎旁邊,顯然就是此物主。
可他并未像其他賣家一樣兜售寶物,而是只靜靜坐着發呆,神情瞧着甚至有點萎靡。
風辭走過:“小哥,這個怎麽賣?”
少一愣,慌亂站起來:“這、這個三百上品靈石!”
風辭有些驚訝:“三百?”
“貴了嗎?”少神情有點局促,吞吞吐吐道,“那兩百八?兩百六行……”
風辭答。
他微微蹙眉,問:“這東西是你的嗎?”
“然是!”少聽出了風辭的言下之意,惱道,“這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寶貝,是我派的鎮派之寶,怎麽可能是我的!”
風辭又問:“那你可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有用途?”
少道:“我……我爹說此物叫幻靈鼎,是個禁锢法器,能收妖伏魔,至于其他的……”
他嘟囔幾聲,答出來。
“果然。”風辭心下了然,解釋道:“此物的确叫幻靈鼎,的确是個禁锢法器。此物堅硬無比,用咒術驅動能吸納一切仙妖神魔。若吸入其中,則會困于此生最殘酷的夢魇中,永世沉淪,得超生。”
“這應是三千前魔大戰遺留在的法器之一,你賣我三百靈石,賣太宜了。”
這東西,就是賣三千為過。
少愣住了:“這……”
“哎,你價都喊了,可許反悔。”風辭連忙掏錢,“說三百就三百,我要了。”
他剛把靈石交給少,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中氣足地喊聲:“許賣!”
來者是一名身形大的青男,背後背着一柄玄鐵重劍,尚未出鞘已能覺出其中蘊含的霸道劍氣。
青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少的衣領:“我今日是怎麽與你交代的?!”
少臉色蒼白,開口嘴唇都在顫抖:“兄長……”
“你還認我這個兄長?”青盛怒之下,背後的重劍發出劍鳴,“我說過了,你想滾就自己滾,我折劍山莊就有你這個弟子。可幻靈鼎是爹爹的遺物,你怎麽敢——”
“那個,打斷一下。”風辭插話道,“這幻靈鼎,這位公子已賣給我了。”
青一怔,松開了少的衣領。
他深吸一口氣,借此平複體內暴怒,才轉身,朝風辭見了一禮:“在下折劍山莊莊主蕭承軒,這是我弟,承桓。敢問閣下師出門?”
風辭随口道:“無門無派,游方閑一個。”
蕭承軒似乎太相信。
他的視線在風辭身上快速打量一番,又落到裴千越身上。
風辭和裴千越這趟來民游歷,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他們都隐藏了自身氣息。除非修為于他們,否則絕對看出深淺。
過,能叫看出深淺,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證明。
蕭承軒顯然明白這些,因此他只是略加打量,收斂目光,道:“今日舍弟與我鬧了點小矛盾,他一氣之下盜走派內寶物出來售賣。此物是我派鎮派之寶,得私自售賣,還望閣下諒解。”
風辭道:“可這萬海集市的規矩,就是誰買到就是誰的嗎?”
“這……”蕭承軒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我折劍山莊就在距此地遠的廣陵城外,閣下可持此物我派寶庫中任意挑選一件法器,算作在下的補償。”
風辭眉梢一揚。
眼前這位莊主大一看就是普通物。從他這一身暗紅錦袍,再到發的簪子,腰的玉佩,渾身上下有一樣是珍稀法器,想來派中更是有少好東西。
這倒是虧。
風辭還是很好奇:“能問問令弟為要盜寶售賣嗎?”
蕭承軒神情變了變。
“一些家中私事,透露。”
他給風辭再詢問的機會,将令牌遞給他們,擡手收起銅鼎:“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說完,一把抓住少的衣領,拽着他頭回地走了。
風辭注視着他的背影,嘟囔:“折劍山莊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折劍山莊是咱們江南最大的門派了。”
他們身旁,一名老者插話道。
那折劍山莊莊主來得風風火火,這一通鬧下來,引起了周圍少的注意。
見有知情,風辭打聽:“他們兄弟平日裏和嗎?”
“非。”那老者道,“折劍山莊老莊主死得早,留下兩位公子互相扶持,将折劍山莊發展到如今。這兩兄弟感情極深,蕭莊主待他這唯一的弟弟極好,所有都知道。”
風辭:“那怎麽還鬧了今天這一出?”
老者捋着胡須,悠悠道:“恐怕是因為今日那消息……”
風辭想起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名字了。
折劍山莊,在那份仙門名錄裏。
今日白天仙盟公布了那份名錄之後,修真界掀起了好一番波瀾,風辭今晚這一路走來,聽到少讨論。
過因為事出突然,那些仙門會從,如應對,衆只是猜測。
老者嘆息道:“看這樣子,折劍山莊恐怕打算遣散弟子啊……”
***
買到幻靈鼎,風辭了再繼續逛集市的心思,加上與薛唯約定的辰将近,就此折返。
風辭一路上都在把玩蕭承軒給的令牌,裴千越見了,問:“主還在想折劍山莊的事?”
“是啊。”風辭道,“我還是明白,他家那小公子幹嘛把鎮派之寶拿出來賣。”
裴千越道:“因為折劍山莊絕可能加入仙盟。”
風辭動作一頓:“啊?”
“折劍山莊初代莊主蕭珏,就死在阆風城前任城主容寂手中。”裴千越道,“蕭珏與容寂劍尊曾是故交,容寂死前曾與我說過他此生有一憾事,是與這故友有關。”
折劍山莊慣用重劍,所修劍法剛毅霸道,皆是蕭珏自創而來。
蕭珏此自小習劍成癡,為了證明自己的劍法天下無敵,四處與比劍鬥法。可他的劍法死休,每出必見血,因此招惹了少仇家。
他殺戮過重,心性穩,到最後漸漸難以控制,瀕臨走火入魔。
蕭珏知道自己這樣下必将入魔,于是約了容寂在昆侖山下比劍,還立下了生死契。
“生死契一出,結局必定一死一生。用蕭珏的話來說,他寧可死于縱橫一世的容寂劍尊手下,願走火入魔,意識清,再知從哪裏來的宵小所殺。”
風辭嘆道:“倒是個有血性的。”
裴千越點點頭:“論如,蕭珏仍是死于阆風城主手下。因此,在仙盟成立之初,他的後向天下宣告,折劍山莊絕加入仙盟,否則無顏面對先祖。”
這倒是可以理解。
風辭道:“這麽說來,他們就只剩兩個選擇。”
要麽解散,要麽……等着兇手找上門來。
而且,以那位輕莊主的性子,大概會選擇前者。
“折劍山莊。”風辭摩挲着手裏的令牌,道,“看來這一趟,我們恐怕得了。”
裴千越點頭:“好。”
他們在集市逛了很長,此刻已月上中天,街上依舊很熱鬧。
風辭原本還覺得奇怪,直到路旁的小樓上,薄紗拂面穿着單薄的女子斜倚憑欄,将一枝花朝他們丢下來。
風辭下意識接了花,擡頭看過,瞬懂了。
薛府坐落在城中最繁華的地段,相隔一條街,是薛唯說過的風月館。
他本是要步行回府,知怎麽竟然走到了這風月館附近。
風辭把花枝塞到裴千越手上,笑道:“城主大,你感興趣的來了。有佳正叫你呢,還快?”
這幾日薛唯少和他提起這風月館的事。
地規矩,每到夜裏風月館開張,妓子小倌會在樓倚欄抛花。若有他們看上的恩客路過,他們就将花束抛下,恩客拾起這花,可進樓免費飲杯酒水,或聽一首小曲。
裴千越眉宇微蹙:“別胡鬧。”
“哪有胡鬧?”風辭還記着剛才的仇,打趣道,“是你方才在集市上說,你對這檔子事很感興趣嗎?現在有機會了,你還把握住?快嘛,別讓佳等急了。”
風辭說着還擡手推他,卻裴千越用力抓住手腕。
裴千越微低下頭,薄唇緊抿,臉色有些陰沉。
要是換了修真界任,見到阆風城主這副模樣,恐怕都要吓得跪到在地了。
可風辭是個特例。
他非怕,還笑得頗為挑釁。
裴千越最近在他面前太聽話,他實在很想看一看這惹惱了是什麽模樣。
可惜他得到這個機會。
片刻後,裴千越似是無奈,又好似他氣笑一般,輕輕嘆了口氣。
那副孤冰冷蕩然無存。
他将手裏帶了脂粉氣的花枝別在風辭發,臉上還帶着點淡淡的笑意,低聲道:“可你知道的,我看上他們。”
“……該怎麽辦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