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蚰蜒

No.10

哥終于回應了我，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弟……你別多想，哥有些累，睡一覺就好了……”

我想了想，很不放心，我說，“哥，你是不是發燒了？要不出來洗洗吧？”

哥拒絕我的提議，“放心吧弟，沒事……你乖，去睡覺，明天早上哥給你做飯吃……”

哥的聲音低下去，他似乎陷入了沉睡。

我怔怔的在門口站了半晌，重新回到客廳的床上。

上床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腳底黏膩，我看了一眼腳心，果然發現那上面沾了很多的泥。

之前哥擦地的時候弄了一地的水，水泥地本來就不容易幹淨，尤其是這地看起來很久沒擦過了，哥這次只擦兩遍，沒有将地完全擦幹淨。

我又擡頭看了眼哥剛剛擦過的家具，發現沒有一個不是水淋淋的。

我吸了吸鼻子，連這屋子裏的空氣都是潮濕的。

我拿了擦腳抹布将腳心擦幹淨，然後關了燈。

透過裏屋的門縫，我知道哥的屋裏也是一片黑暗。

外面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慘白慘白的投在我的床腳。

我仰面躺在床上出了會兒神。

No.11

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我爸媽還在，他們對我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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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出門的時候，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裏，我就經常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

有一次哥路過我家，似乎看到我很驚奇。

他打開大門走進院子裏，那時我六歲，滿臉警惕的看着哥。

哥從兜裏掏出一塊糖，沖我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小孩兒，我有糖你吃不吃？”

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糖，水果糖而已，包裝紙是紅色的，上面是大大的喜字。

我沒吭聲，哥卻以為我害羞，主動把糖放進我手裏，并且爽快的說，“吃吧，別客氣！這是我剛剛坐席的時候拿的！”

我擡頭剜了他一眼，直接就一把将那糖撇了出去。

哥“诶？！”一聲，但是很快鎮定下來。

似乎從第一次見面，哥的脾氣就很好。

他小大人一樣在我腦袋上按了一把，“你呀……”

然後他就自己撿起地上的糖，撕了包裝紙，把糖含進嘴裏，不忘沖我炫耀般的伸出舌頭。

那塊橘黃色的水果糖被他穩穩地托在舌頭上。

我依然無動于衷的樣子，哥也不再招惹我，沖我揮了揮手，自己離開了。

那時十一歲的哥正無憂無慮的滿街閑逛，而六歲的我像一只金絲雀一樣蹲在家裏的欄杆上。

No.12

再後來，哥就經常出現在我面前，我知道他應該是很喜歡我，雖然我不明白他的喜歡從何而來。

他總是趁我爸媽不在的時候，敲我家的窗戶，叫我給他開門。

一開始的時候我不理他，就站在屋裏定定的看着他。

他嬉皮笑臉的沖我笑，也不生氣，就兀自跟我說些他覺得有意思的事，什麽和誰彈彈珠贏了，誰家的熊孩子被他修理了，小英子被二毛親在嘴上了……

後來他又來，竟然帶來了吃的東西。

哥說那是煎餅，是他媽媽攤的。

我以前沒吃過煎餅，也沒見過。

我只吃過大米，饅頭，餃子……

哥晃着煎餅，一口咬進嘴裏。

煎餅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脆脆的。

哥還舔嘴唇，對我感嘆的說，“真甜啊……”

我直接就跑到廚房，将門打開了。

哥早就看出我的意圖，我剛一拉開門他就蹲下來抱住我，他抱着我轉了個圈，得意的說，“哈哈，終于出來了！”

我兩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背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裏的煎餅。

他用一只胳膊費力的抱着我，然後把另一手上的煎餅遞給我。

接到手裏的時候煎餅還是熱乎的，我咬了一口，立刻掉了一堆的渣滓。

我含了含，原來真的很甜。

我忍不住眯眼笑了笑。

哥眼神晶亮的看着我，他抱着我走進裏屋，把我撂在沙發上，蹲在面前逗我，“小孩，再給哥笑一個……”

我沖他翻翻眼睛，繼續吃煎餅。

哥盯着我，直到我吃完。

他掐了下我的臉，問我下次還想不想吃。

我點頭。

哥又說，“那你告訴我你叫啥。”

我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最後為了煎餅，我出賣了我的名字。

我對他說，“我叫李侃。”

哥的眼睛眨了眨，顯然他不知道我名字的侃字是哪個。

我轉身拽出一個小書包，翻出裏面的筆記本，打開給哥看我的名字。

哥了悟的點點頭，又拍了下我的腦袋，對我說他知道了，記住了。

我“嗯”一聲。

哥和我待了一下午，在我爸媽快回來的時候他就離開了，還囑咐我叫我挂好門，別讓陌生人進來。

我沒應，只是專注的盯着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