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惑
No.06
我的書桌被弄得亂七八糟,我被趙小海按壓在地,他就坐在我軟乎乎的肚子上。
不是我不想反抗,而是我的手腳都被他的過命兄弟們坐着。
我那時一下子就想起前兩天,劉美洋的一個好姐妹和一個我班的男生打了起來。
那個女生和那個男生撕扯了好一會兒,終于被死死地壓在了地上。
當時班級裏一群看熱鬧的人都哄笑起來,不知是哪個缺德的歡叫着喊,“男生騎女生啦!男生騎女生啦!”
結果被後趕來的劉美洋把歡叫的那個男生和騎人的男生全給揍了。
而此時被壓得成了我,我有一瞬間想,完了,我是不是要被強。奸了?
事實證明,趙小海一點兒也不想強。奸我這個帶把兒的,他一個巴掌就呼在了我腦袋上。
我當時眼睛都黑了,感覺整個天地都旋轉了半圈。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他下一個巴掌又呼了過來。
我當即吓得閉上了眼。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我倒是感覺到身上一輕,以及趙小海像被踩了雞雞一樣的慘叫一聲。
我立馬睜開眼睛,就看見萬勝氣呼呼的站在我旁邊,之前就是他一腳把趙小海從我身上踹下去的。
那七個好哥們看到幫手,立馬血性上湧,一擁而上的将萬勝圍了起來。
我看着被一層人覆蓋住的萬勝,心裏很是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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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睜着眼睛,哆嗦着腿就逃了。
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我确實有點孬。
我的好哥們幫我出氣,我不但不幫他,還不看着他怎麽被揍,竟然跑了。
直到下午的課開始十分鐘左右,我才戰戰兢兢的來到班級,被班任罰站在教室後面,面壁思過。
經過萬勝的座位的時候,我看到他臉上鼻青臉腫的,他連看都沒看我。
No.07
後來下課,葫蘆兄弟們都沒動靜。
我本以為沒事了,卻沒想到并不是。
放學後,我和萬勝一起回家。
我倆沒說話,我有心說點好聽的,但是幾次想張口都沒發出聲。
直到拐進一個小胡同,前面出現了三個眼熟的人。
我當即就要轉身跑,但是萬勝眼疾手快的扯住了我的胳膊。
其實他不扯我我也不會往後跑,因為剩下的四個眼熟的堵住了我們的後路。
我仰頭問邊兒上的萬勝,“咋、咋辦?”
萬勝很有血性的撸起了袖子,他緊緊地在我手腕上捏了一把,“是男人就給我上。”
我當時腦袋也熱了,豪氣萬千的說,“行!”
然後我倆就嚎叫一聲,大步沖了上去。
兩方人馬狹路相逢,各自嘴裏喊殺聲震天。
最後,戰果終于見了分曉。
我和萬勝抱着腦袋,縮成一個團兒,被那七個王八蛋一腳一腳的踢着。
直到他們踢累了,才哈哈大笑的勾肩搭背離去。
我和萬勝彼此縮了一會兒,很久後,我嘆了口氣。
我撐着牆站了起來,低頭對抱膝坐在地上的萬勝說,“回家吧,我餓了。”
萬勝擡起眼皮斜楞着我,過了會兒,他堅定的說,“叫你哥吧。”
No.08
我們小時候那會兒,還流行一種,找高年級的哥或姐耍威風。
劉美洋就是有一個比我們大了七八歲的姐,有什麽她解決不了的事,她姐就會跑到我們學校,揪着欺負她妹的小崽子衣領,惡狠狠的質問,“欺負我妹,是吧?”
對方撥浪鼓似的搖頭,還是會被劉美洋的姐撇出去。
按萬勝的意思,我不是有倆哥嘛,我為什麽不能讓我哥給我們出氣呢。
那時候我大哥已經離開村去外地闖蕩了,只有我二哥還閑逛在家。
我有些猶豫,我二哥也就比我大一歲,比萬勝還小一歲,能管用嗎。
萬勝則說,“你二哥已經不念了,和咱們不一樣。他裝裝狠,肯定行。明天下午放學,叫上你二哥,咱們仨狠狠地揍死葫蘆兄弟。”
我同意了。
我晚上跟我二哥說,他陰險的一笑,摸了摸我的臉,說,“行啊寶貝,明晚哥就給你出口氣。”
我嫌棄的将腦袋移開,我二哥就這毛病,總是毛手毛腳的,且男女不忌。
不過有一點,他更喜歡摸長得好看的,比如他自己,這是他的原話。
以前萬勝來我家玩,也沒少被摸。
第二天,晚上一放學我就沖七兄弟宣了戰,叫他們“昨天的地點不見不散。”
等我和萬勝一溜煙的趕去那條胡同的時候,我二哥早就手裏拎着一把掃帚,一手支牆的擺好造型了。
七兄弟來了之後,我二哥鄙夷的一笑,“怎麽長得一個比一個寒碜。”
話音剛落,二哥已經揮舞着掃帚橫掃了出去。
我和萬勝緊随其後,打算血洗七兄弟。
我們氣勢端得是挺足的,但是結果不太理想。
總之,在天黑透了之後,縮在牆角團成一團的我,萬勝,我二哥終于緩緩地分了開來。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連續兩天挨揍我有點兒吃不消,我仰頭望了會兒天,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們仨無聲的蔫頭耷腦的各回各家,各找各爸了。
晚上我和二哥睡在西屋,睡到半夜的時候二哥突然坐了起來。
我被他吓醒了,就着昏暗的月光看着二哥。
二哥肢體僵硬的站直身,站在炕沿上。
我小聲的叫了他一聲,他不理我。
只見他緩緩地舉起手,在燈泡尾巴上掐了幾下。
他摸索了一會兒,手碰着了墜在燈泡下的燈繩,然後用力的扯了一把。
燈光大亮,與此同時,我二哥直直的往後仰,直接砸在了我的身上。
還好他是上半身砸過來,他的腦袋懸空,沒摔到,否則這一下他可能就成植物人兒了。
我差點被吓尿炕,爬起來看着他的臉,他眼睛閉的緊緊地。
第二天問起前兒晚的事,我二哥說他啥也不知道。
我心裏猜測,二哥可能是白天被揍受了驚吓,導致夜晚夢游了。
不過以前被大哥揍就沒這樣,我想,可能到底不是一家人,被外人打所以受的刺激大了些。
No.09
小學畢業後,我爸就要趕我走,連同我二哥一起。
我不願意出去,出去有什麽好的,我喜歡待在蝴蝶村。
但是我爸說,待在蝴蝶村也行啊,那我就得整天跟着他上地。
我以前也跟着去過,不過都是去睡覺的。
他們大人像牛一樣幹活,我和大哥二哥在樹林子裏睡覺。
等到中午歇息的時候,我們哥仨都撅好了樹枝當筷子,就等開飯。
飯是從家裏帶來的,我爸也不帶筷子或勺,我們都是在山裏就地取材,用樹枝當筷子。
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那麽吃飯特別香。
去山上玩兒是挺好的,但幹活就不那麽愉快了,所以我死活不肯去。
我二哥比我還懶,他也不去,他都在家游手好閑一年了。
最後,我還是被逼着背井離鄉。
臨走那天,只有萬勝來送我們。
我們仨站在火車站,萬勝一直滿臉蒼涼的望着火車來的方向。
那天是秋天,風特別大。
萬勝穿得薄,他像一只淋了雨的雞仔一樣縮在風裏。
我問他,“你不跟我一起走啊。”
他沖我搖頭,聲音裏幾乎帶上哭腔,“我爸不讓走。”
火車終于轟隆轟隆的進站了。
我和二哥扛起大包小包,就要上車。
我還沒站穩呢,萬勝突然沖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他的臉埋在我脖子邊兒,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拍拍他的背,“我走了,後會有期!”
說完,我決絕的上了車。
上車後,我就一直琢磨着我之前說的話,總覺得很有種特別的意味,有點像個文化人。
我和二哥坐在窗前,二哥打開窗戶沖萬勝揮手,我放下東西,也和萬勝揮手告別。
車啓動的一剎那,萬勝的眼睛瞬間紅了。
旁邊的二哥感慨的說,“勝兒真重情義,你看他哭得,害的我都不想走了。”
我斜了一眼二哥,“關你毛事,他又不是舍不得你。”
二哥詫異的看着我,“不是舍不得我難道還是你嗎?”
我沖他瞪眼睛,一瞬間竟然也有點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