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着吧嗒吧嗒掉眼淚的衛小遲,姜湛到嘴邊那句‘你找死啊’又咽了回去。

衛小遲臉上挨了好幾拳,青紅交錯,尤其是左臉腫了一大片,但韓子央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韓子央戳了一下衛小遲的左臉,他力道不重,beta的臉部肌肉卻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是不作僞的自然反應。

看來不是化妝弄出來的傷,是真的。

韓子央懵了,“不是,你什麽情況,挨打了想不開往馬路上中間沖?”

籃球隊結束集訓,他們一行人從學校出來,正走的好好的,衛小遲突然沖出來,沒頭蒼蠅似的往馬路上沖。

要不是湛哥眼疾手快給人攔下來了,貨車一撞,衛小遲瞬間就能從大活人變成一灘爛西紅柿。

衛小遲喉嚨跟堵了兩斤濕棉花一樣,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

韓子央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大點聲,你蚊子啊,蚊子哼哼都比你音兒大。”韓子央戳着衛小遲紅腫的臉頰。

姜湛站在衛小遲正前方,韓子央的手在他眼皮底下戳來戳去,弄得姜湛心煩,一巴掌給他拍開了。

韓子央手背紅了一片,也不敢說什麽,老實把手縮回來。

衛小遲标志性的眼鏡沒了,姜湛花了十幾秒才認出他,皺眉問,“誰打的?”

今天的事真把衛小遲吓壞了,身體各個機能全線紊亂,四肢發軟,話都說不利索。

好在方治信自己送上門,他怕衛小遲去報警,所以追了上來。

沒想到衛小遲身邊圍了幾個人高馬大的alpha,方治信定睛一看——艹,全他媽是老熟人。

方治信在姜湛這兒不算陌生人,畢竟光揍就揍了他好幾次。

見方治信在這裏,不用衛小遲說,姜湛全明白了,垂眸散漫地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一拳将方治信撂翻。

姜湛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在地上的方治信,那眼神如同看一團垃圾。

“這麽不服氣?”姜湛拎起方治信,擡膝頂在他腹部,“那就來找我,欺負他算怎麽回事?”

韓子央:???

什麽情況?湛哥這是在給小四眼出頭?

而且聽這話的意思是,方治信打小四眼是為了挑釁湛哥,所以湛哥才給他出頭。

不是,這倆人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

韓子央正一頭霧水時,眼尖地瞥見兩個賊頭賊腦的人。

他記性好,又不像姜湛有輕微臉盲,一眼就認出這倆就是方治信身邊那倆混子。

倆黃毛敏銳察覺到韓子央掃來的視線,後脊一涼,轉身就要跑。

韓子央将手裏的單肩包甩到蔣銳身上,冷冷一笑,“來都來了,着急走什麽?”

他三步并作兩步,起跳一腳踹中了其中一個黃毛的後背,“當我們死的,在二中校門口截人?”

韓子央真沒想到這幾位這麽不怕死,居然有膽子在二中找事。

方治信是職高籃球隊的,他們這支籃球隊名聲非常不好,比賽的時候不守規矩,愛玩下三濫的。

前些日子兩個學校打比賽,方治信玩髒動作,墊腳了韓子央一名隊友,後半場比賽人直接報銷了。

被墊腳那人就是衛小遲他們班的班長李随林,他踝關節扭傷,至今還在家裏休養。

姜湛跟衛小遲借錢那天,他們要堵的人就是方治信。

韓子央在一個蒼蠅小館看見方治信他們籃球隊在裏面慶祝,打電話問姜湛要不要報墊腳之仇。

那天姜湛着急去,沒聽見衛小遲自報家門。

二中幾乎沒人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所以借衛小遲錢的時候,姜湛問對方認不認識他,只要認識,稍微打聽一下,就能來七班找他。

衛小遲哪知道姜湛是這麽個腦回路,當時聽他用那口氣問‘你認不認識我’,還以為姜湛在威脅他。

上次在蒼蠅小館沒打痛快,這次方治信想不開自尋死路,韓子央一行人自然不會跟他客氣。

二中籃球隊主力隊員都是alpha,平均身高一米八五,站在一起跟四堵高牆似的,将方治信以及那倆黃毛圍困在中間。

姜湛沒摻和,招來一輛出租車,對衛小遲說,“上車。”

衛小遲的情緒還處在不穩定狀态,具體症狀表現為——抽噎、發抖、反應遲鈍。

見衛小遲不動,姜湛似乎是不耐煩了,直接上手将他塞進了出租車。

衛小遲要掙紮,姜湛跨步坐到他旁邊,沖司機說了一句‘去醫院’。

衛小遲是知道好歹的,見對方只是要送他去醫院,鹌鹑一樣縮角落,不吭聲了。

今天情緒起伏太大,衛小遲的眼淚雖然不掉了,但身體不受控制地時不時小幅度抽搐一下。

出租車司機不是話多的人,專心開車一句廢話都沒說,車廂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格外清晰。

姜湛聽見旁邊的‘鹌鹑’哼唧了一聲,似乎說了句什麽,不由看向他。

衛小遲幹澀的嘴唇上下碰了碰。

姜湛只感覺耳邊有幾聲嗡嗡,他是個暴脾氣,受不了這種叽叽歪歪,“說什麽呢,大點聲。”

衛小遲縮了縮脖子,吐出三個字,“醫藥費。”

“醫藥費?”姜湛一臉狀況外。

見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衛小遲壯着膽子提醒,“讓……方治信賠我醫藥費。”

衛小遲是個惜命的人,但在錢面前,他覺得命是可以不要的。

姜湛瞅了眼衛小遲五顏六色的臉,剛才還一副吓破膽的樣子,這會兒都能想到讓對方賠醫藥費了。

姜湛可有可無地‘嗯’了聲,說,“知道了。”

衛小遲趁熱打鐵,“方治信摔壞了我的眼鏡,也是要賠的。”

怕姜湛聽不見,衛小遲往他那邊湊了湊,說完又飛快縮回來了。

“知道了。”

姜湛嘴上說着知道了,衛小遲也沒見他有動作,心裏有點着急,“你能不能現在給你那幫朋友打電話。”

姜湛沒說話,掏出手機給韓子央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姜湛直奔主題,“姓方的還在不在你旁邊?”

“在呢,我正對他進行愛的教育呢,怎麽了湛哥?”

“跟他要醫藥費,還有眼鏡的錢。”

韓子央納悶,“什麽眼鏡的錢?姓方的弄壞了小四眼的眼鏡?對了,小四眼沒事吧?”

姜湛嫌他煩,直接把電話挂了。

衛小遲小聲說了句“謝謝”。

其實深究起來,衛小遲今兒挨打姜湛要負一部分責任,要不是那天幫姜湛,方治信也想不起來找他麻煩。

如果姜湛當初痛快還錢,衛小遲沒這場無妄之災。

但話又說回來,是方治信自己犯渾,姜湛也沒指使他揍衛小遲出氣。

所以姜湛要是真幫他要回醫藥費,衛小遲還是會感激他的。

打籃球就沒有不受傷的,即便是姜湛這種頂alpha,在比賽中也難免被磕碰傷。

他對醫院可謂是熟門熟路,姜湛讓衛小遲坐休息區填了一份表格,然後拿着表格辦了就診卡。

這個時間點醫院病患少,很快就輪到衛小遲。

“除了臉上跟胳膊的傷,還有哪兒疼嗎?”急診醫生問詢衛小遲情況。

衛小遲捂着腰腹,臉色慘白,“肋骨這裏疼。”

之前衛小遲掙紮的時候,方治信朝着他肚子踹了好幾腳。

急診醫生聞言讓衛小遲躺到床,撩開衣擺,露出一截削痩的腰,右腹處有片青紫淤痕。

“放松,別繃着。”醫生的手摁在衛小遲腹部某個地方,“疼嗎?”

衛小遲吸了口涼氣,“疼。”

醫生來回又摁出了幾處,觀察衛小遲的反應。

“沒傷到骨頭,吃點消炎藥,別做劇烈運動,養幾天就好了。”醫生走到電腦桌劃拉鼠标,開了幾種消炎藥。

衛小遲彎着腰慢吞吞從病床下來時,姜湛扶了他一下。

衛小遲愣了愣,“謝謝。”

從急診出來,姜湛指了指旁邊的休息椅,“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拿藥。”

衛小遲看着姜湛寬厚的肩背,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關鍵時刻校霸居然還挺靠譜。

骨頭感覺像被人拆了一遍,渾身上下就沒有不疼的地方,衛小遲虛弱地靠在長椅的靠背,一句話都不想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陰影從正上方投下來。

衛小遲睜開眼,就見姜湛手裏拎着一袋藥,有口服的,還有外敷的。

姜湛把藥給了衛小遲,“自己看使用說明。”

“哦哦。”衛小遲忙接過來,習慣性地了句‘謝謝’。

姜湛眼皮微撩,瞥了衛小遲一眼——這個beta總是一副戰戰兢兢,呆頭呆腦,反應慢半拍的樣子,挨打後看起來就更傻了。

姜湛沒着急走,懶散地倚在牆邊,問,“你怎麽回去?”

衛小遲老實說,“坐公交回去。”

姜湛無語了片刻,用手在臉上比劃了一圈,加重聲音,“我是問你這樣怎麽回去。”

被揍成這樣,回家怎麽交待?

衛小遲也愁得慌,衛東建明早才會去外地,他頂大花臉回去被衛東建看見了,十有八九得挨呲。

愁了一會兒,衛小遲勉強打起精神,“我晚一點回去,不讓家裏看見就沒事。今天謝謝你,醫藥費是多少?”

說起醫藥費,姜湛想起一事,“剛才韓子央轉了一千,是姓方的給你的醫藥費。”

方治信家裏條件一般,零花錢不是很多,但好歹也是個高中生,兩三百還是能拿出來的。

另外兩個黃毛也出了點,湊了一千給韓子央。

作為一個标準富二代,姜湛覺得這點錢少的磕碜,忍不住問了句,“夠買一副眼鏡嗎?”

跟姜湛的嫌棄不同,衛小遲很知足,他沒想能從方治信手裏要出這麽多。

“夠,夠。”衛小遲腦袋都要點下來了,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衛小遲掏出手機,默默點開微信。

這個動作暗示意味十足,但衛小遲面上還維持客氣,矜持道:“你幫我墊了多少醫藥費,你從裏面扣吧。”

扣完把剩下的錢轉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遲遲外號小四眼,多麽樸實無華的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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