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哮喘

當面承認自己不能生育,已經是天大的難堪。

秦煥知道,在這樣封建的朝代下,不能生育的女子,猶如铍銅爛鐵,毫無價值。

嫁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到皇家,比她當衆拒婚,更打皇後的臉。

皇後氣急,握起桌邊的酒樽猛然朝秦煥擲去。

青銅酒樽摔到炭盆裏,帶起一串火星,從秦煥耳邊劃過,頓時在她耳側落下一道黑色的痕跡。

秦煥悶哼一聲,攥緊了自己的衣袖。

皇後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來,指着秦煥鼻子斥道:“為洗脫自己罪名,污蔑秦府,乃為不孝!”

皇後震怒,卻絲毫沒有鎮住秦煥。

秦煥擡眸不懼的看向皇後,十分鎮定的說道:“小女所說是否為實話,皇後可請禦醫檢驗。”

皇後眯了眯眼,打量秦煥。

她不信這個秦煥能有如此好心,竟當衆說出如此隐晦之事,就算再退一步,或許她說的話是真,但太子和秦府的關系甚密,日後可借秦府之勢,打壓赫長恩,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讓秦府倒下。

她居高臨下看着秦煥,冷聲道:“即是如此,出賣父親,便有不孝之名,實為可恥,光此罪責,本宮便可罰你…”

皇後的語音未落,就聽到太子驚呼:“邑王兄!”

皇後的聲音戛然而止,立即慌張的看向邑王,秦煥也随着這聲驚呼,疑惑的看了過去。

只見邑王斜到在太子身上,四肢僵硬痙攣,兩眼翻白,張大嘴不停喘氣。

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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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煥見狀猶豫了一下,她雖然知道如何以針灸之術緩解,但邑王若是死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但哮喘發病,若不及時壓制,恐怕是有生命危險。

皇後忙驚呼:“來人!快去給我請呂太醫!快去!”

秦煥咬牙,可她作為一個醫生,見死不救,實為違背醫德,她瞧了邑王一眼,急急站起身來,忙道:“皇後娘娘,請先讓邑王殿下坐下,身子向前傾。”太子扶着邑王,瞪眼怒吼:“區區女子,能懂什麽,休要胡言!”

皇後十分慌張,邑王哪怕擦破一點皮,她都要心疼好半天,如今看到他這副難受模樣,向來的端莊穩重,全都亂了套,只能抱緊邑王手足無措。

秦煥不理會太子,繼續上前一步道:“娘娘,現在邑王殿下如此難受,您不妨照我說的做,絕無壞處,反而會讓邑王殿下舒坦些。”

秦煥安撫的話語,此刻對皇後來說就是唯一的安撫,她也顧不得許多,忙照着秦煥說的,将邑王扶着坐下,讓其身子前傾,邑王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皇後見有效,心頭稍微松了一些。

秦煥又道:“還請娘娘,解開邑王殿下衣襟,以順其氣,屋內炭火悶熱,還請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皇後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忙斥進來的丫鬟,“還不快做!難道想害死我兒嗎?”

一衆下人手忙腳亂的去開窗,秦煥又道:“開一兩扇便是,寒風過多,也會着涼。”她說着上前去,把住邑王的手脈,正要解開離衣為他整治,方才出去請的那位呂太醫匆匆趕到,他見秦煥所作所為,上前去一把将她推開,唾罵道:“一個庸女,你在做什麽!想害死邑王殿下嗎?!”

秦煥被他一推,險些載到炭盆裏,她剛穩住身子,便聽這呂太醫道:“快,将邑王殿下扶到床上躺下,在去燒些熱水來,還有,窗戶都關上!天氣這般寒冷,想凍着殿下不成?!”

秦煥行醫多年,見呂太醫這番操作,就知定然會讓邑王病情惡化,她正準備出口相攔,但看殿上氣氛,還是止了聲。

在古代哮喘是十分罕見,且是鮮能診治的疾病,看着呂太醫滿頭大汗的樣子,秦煥就知道,邑王估計是他接手的第一個病例。

不出秦煥所料,邑王躺下不久,神情又變得甚是痛苦,并開始反胃嘔吐,呂太醫見狀,便勒令按壓其胸腔,但情況卻絲毫未能緩解,秦煥實在看不下去,便道:“按壓胸腔,只會讓殿下氣息不順,快用小勺,清理殿下口中穢物,讓殿下呼吸暢通。”

呂太醫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現在急的滿頭大汗,哪裏還管得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區區女子,竟敢對他指手畫腳?

他無視秦姝,從藥包裏拿出兩包粉末,沖泡在熱水裏,給邑王喂,邑王剛喝一口,頓時嗆咳起來。

呂太醫抓住邑王,正要硬灌,手腕卻被忍無可忍的秦煥給抓住。

“你!”呂太醫正要發怒,擡眸見到秦煥對他怒目而視,氣勢上竟被這個小女子壓過一頭。

秦煥鉗住他的手腕,蹙眉怒道:“他發病正嚴重,你給他喝水?這一碗水下去,沒因呼吸不暢而死,也會被你給嗆死了!給我滾開!”

“你怎敢…!”呂太醫怒瞪雙眼,手上想用力的甩開她,但竟被她牽制得動彈不得,秦煥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轉而朝着皇後道:“皇後娘娘,方才和現在,邑王殿下什麽時候舒服些,想來您也見着了,還請您準備銀針,讓小女為邑王醫治。”

眼看邑王已經開始翻起白眼,皇後也明顯見着了,這兩人所做對邑王的影響,慌道:“還不快去準備銀針!”

皇後發話,呂太醫不敢再頂撞什麽,秦煥忙上去将邑王扶起,很快的寬下他的外衣,一面讓人清理他口中穢物,一面開始用銀針為他紮穴整治。

寝殿燭火一點點燃盡,邑王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

秦煥的額上也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待她拔出最後一根銀針,扶他躺下。

呂太醫上前診脈,驚詫脈象竟然平複了。

在一旁坐觀的赫長恩悠然開口:“從未聽說過,秦家庶女,還會醫術,如今看來,倒是消息不實。”

他自秦煥拒婚後,很快就派出暗子,去探查了有關于秦煥的情報,但所接到的反饋,卻是平平無奇,甚更比一般人膽小愚鈍,常被秦姝打壓。

秦煥聽他發難責問,依然鎮定自若的回道:“因家妹身子不好,我從小就有學一些。”她頓了頓,繼而補充道:“我一直深居內府,不及姐姐鋒芒半分,也幸得于此,我能暗自偷學一些。”

赫長恩還未褪去婚衣的人,長久寂若寒潭的眼底,竟有了一絲笑意。

皇後見邑王暫時安穩下來,心頭也舒了一口氣,她側眸昵了秦煥一眼,先前确實沒有想到,這女子倒還有些本事,把她留下,不定還有些用處。

她昵了一眼赫長恩,計從心起,起身道:“既然呂太醫也在,那便來證實一下,秦姑娘所言非虛吧。”

“秦姑娘說她有隐疾不能生育,呂太醫正巧整治一下,看她所言是否屬實。”太子補充說道。

呂太醫應聲允下,上前為秦煥診脈,片刻後,便得出了結論,上前禀道:“回禀娘娘,從脈象來看,秦姑娘,所言非虛。”

皇後聞言,似甚是欣慰的點了點頭,她捧起桌上的熱茶,将目光落到了赫長恩身上,悠然笑道:“秦姑娘,診治有功,功過相抵。”說完話鋒一轉,看向赫長恩,笑道:“長恩建功無數,而今該是立家之時。本宮瞧着秦姑娘溫柔娴靜,定能幫你好好打理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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