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墨庭早已到預料病重的皇帝很可能撐不過今年年底了,但他還是沒想到皇帝竟然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去世了。
雖然和寧殊只以師生關系相處了一年不到,但孤寂半生的沈墨庭不只是因為對皇帝的承諾想要對她好,而是把乖巧可愛的寧殊當成了自己的幼妹,沈墨庭是發自的真心疼愛她。
所以當喪鐘響起,有無數架行為詭谲的機甲在皇宮空域盤旋停留的時候,沈墨庭的心裏出現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慌,甚至當他面臨萬千蟲族的時候也未曾如此懼怕過。
沈墨庭不顧石翼的勸阻,從懸浮車的車門徑直跳了出去。
凜冽的寒風吹起他的衣袍,衣衫被逆風吹起,就如同候鳥的翅膀。
沈墨庭從儲物扣裏召喚出自己的機甲,在半空中化為一道流光,俯身沖向了眼前巍峨壯闊的巨型宮殿。
沈墨庭殺了好幾波攔路的機甲,它們俱都手持武器,像是早已被吩咐過一般,一見到沈墨庭便不顧死活地沖了上來。
然而在沈墨庭殺出重圍,越過宮殿寬闊的外庭之後,裏面的宮殿建築群已經不容巨大的機甲進入。
沈墨庭只能收了機甲,手持一柄高頻震動切割粒子切割刃,如同狼入羊群,幾個利索幹脆的跳落,速度快到在其他人眼裏卻只是殘影,只能看見沈墨庭手起刀落,他走過便只留下屍山血海,如同修羅降世。
雖然沈墨庭戰鬥得有條不紊,看着一副沉靜的模樣,實則他早已心亂如麻。
盡管皇帝肯定給寧殊留了暗衛,但沈墨庭還是忍不住擔心寧殊現在是否還安全,他也忍不住在想那個嬌軟可愛的小姑娘,會不會已經被這些殺手吓哭了。
她這麽害怕,他卻沒能陪在她身邊。
內疚和自責如洪水般攜裹而來,讓沈墨庭下手愈發迅捷幹脆,他只想自己的動作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是沈墨庭怎麽都沒想到,他見到的會是那樣的寧殊。
這大半年來,總是軟軟糯糯地扯着他的衣角撒嬌的小公主,她說話總是那麽溫聲細語,不谙世事,烏黑的眸子純澈又幹淨,擡眸一望向沈墨庭便讓他堅硬狠厲的心一下子變軟。
但寧殊的柔弱嬌貴卻不像其他貴族一般讓沈墨庭反感,反而讓沈墨庭忍不住想要傾盡一切地好,一向嚴厲肅穆的沈墨庭卻從不會對她疾言厲色,而是恨不得把乖巧的小公主捧在手心裏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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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寧殊嗎?
還是那雙熟悉的眼睛,烏黑的眸子猶如清耀的墨玉一般,她時常會用這雙讓人憐愛的眼睛擡眸望向沈墨庭,軟軟糯糯地喚道:“老師。”
此時此刻她的這雙眸中神色明暗浮沉,望向周遭的眼神,卻冷漠得如同一塊終年不化的堅冰,她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身側的暗衛,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雲淡風輕地吩咐道:“全都處理幹淨。”
寧殊高高在上地俯視着眼前纏鬥在一起的雙方,什麽表情也沒有,眼底波瀾不驚,看向世間萬物都仿若只是她腳底下的淤泥和蝼蟻。
在沈墨庭不敢置信的眼神裏,她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忽然轉過了頭,兩個人的目光直直對上,卻是沈墨庭首先垂下了眼睛。
“老師。”還是這樣甜甜軟軟的聲音,寧殊像是動物幼崽一般歪了歪頭,柔順的黑發從她的一側垂下,輕聲喚道。
沈墨庭嘴唇嗡動,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此時此刻眼前的寧殊明明是他疼愛了好幾個月的小姑娘,他卻覺得寧殊如此的陌生。
一種真心仿佛被欺騙了般的憤怒和無力讓沈墨庭後退了一步,寧殊看見沈墨庭後退的動作怔了怔,她卻仿佛像是早已預料一般輕輕呼出一口氣來,仿若嘆息。
寧殊心底一直都無比清楚沈墨庭喜歡和疼愛的是那個乖巧單純的她,所以當她陰鸷殘忍的真面目露出來的時候,沈墨庭一定會避之不及的。
從小寧殊便沒有母親,而父親又一直忙于政務,寧殊的性格因為缺愛一直都有些扭曲,她待人處事冷酷殘暴,只要是任何事務損害到了自己的利益,她會毫不留情地抹殺消除。
但寧殊習慣了用自己嬌弱可愛的外表去降低其他人的戒心,借此來保護自己。
所以當看見沈墨庭後退的動作,寧殊心底有些悶窒,卻并不驚訝。
沈墨庭是除了父親之外唯一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但是他在看清楚自己的真實性格之後,已經不會再和這樣的自己親近了吧。
寧殊這樣想道。
然而就在她有些出神的時候,異變突生。
一個在寧殊手下潛伏已久的黑影,猛然抽出光刃,狠狠地刺向了寧殊的後背,他不僅是寧邱埋下已久的卧底,他的戰力比普通的殺手身手要高強許多。
形勢如此混亂,寧殊卻一直十分沉靜,她看着柔弱,然而眼神卻警惕提防地望着所有人。
殺手在寧殊手下埋伏已久,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寧殊其實并不簡單,他只能一直沉住氣按兵不動,直至抓住了寧殊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間。
一道凜冽的寒光閃過,在匕首即将刺進寧殊那單薄瘦弱的軀體的時候,她猛然回頭。
就在寧殊的精神力幹脆利落地扭斷殺手脖頸的瞬間,一道高大的黑影同時飛撲過去,結結實實地擋在了寧殊的面前。
帶着殘留暖意的殷紅的血液飛濺到寧殊的半邊素淨白嫩的側臉,她有些木楞地眨了眨眼,睫毛被飛濺的血液黏攢成一簇簇的,視野裏仿佛也全是一片绛色。
男人的胸膛很寬厚,也很溫暖,他卻像是護犢子的老母雞一般,修長的雙臂把身材嬌小的寧殊用力地攬在他的懷裏,仿佛只要他站在這裏,就能為寧殊擋住世間的一切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