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藺衡簡直百口莫辯。

當時他臊得連原作都不敢久看,落筆全憑腦補來着。哪料畫着畫着一激動,就沒忍住.................

“都說我不會了。”

“你這還叫不會?”慕裎心安理得享受着某國君的捶腿服務,小白眼幾差翻到天上去。“不會你咋不把自己的臉畫在下邊呢?憑什麽本太子要被壓?”

還是以那麽高難度的姿勢被壓。

瞧着就腰酸腿疼。

“別看了。”藺衡臉頰燙得吓人,探手想搶過他‘圖謀不軌’的證據。“我去給你做點心吃罷?”

“少來這套。”

慕裎輕巧将卷軸藏到身後,下颌朝一沓書卷輕擡。

“三日內,你把這些畫作全都臨摹一遍。缺一張,本太子就扣你一只眼珠子!”

全、全都臨摹?

一共十本厚書冊,少說也有千百來副畫像啊,這不是變相的在要人命麽。

藺·突然想變成千目蟲·衡瑟瑟發抖。

“那個...................”國君大人難得如此扭捏。“你是不是憋得太狠了,要用這些東西,來緩解一下身體上的............不适?”

“嗯?!”

“呃我、我的意思是,倘若有需要,我可以幫忙的..............”

慕裎一怔,旋即涼涼哼笑:“那敢問陛下,打算如何幫啊?”

藺衡抿唇,支吾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倒把自個兒頸後給羞紅了。

太子殿下見狀不由暗嘆。

怎得那些話本裏的皇帝、王爺個個都浪麽唧兒到飛起,騷話跟不要錢似的淌淌一大堆,給人撩得欲仙欲死。

偏生他遇到的,卻是又純情又不開竅?

而且還無比慫包。

藺衡尚且沉浸在‘我剛剛說了什麽?’、‘不會挨揍罷’以及‘完了完了我髒了’的懊惱情緒裏,渾然沒察覺到某個俯身湊近的身影。

于是頃刻唇瓣相覆。

國君大人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天旋地轉之際,只剩柔軟的觸感,和小祖宗那近距離放大也依舊好看的眉眼。

這.....................

“幹嘛不躲啊?”

惡人先告狀還挺橫。

慕裎原本是想逗逗他的,不料一個沒收住往前撲騰的勁兒,另一個則心不在焉忘了本能反應。

藺衡踟蹰片刻,嚅嗫道:“不想。”

然後長明殿就多了顆熟透了的小番茄。

慕裎頂着紅撲撲的臉頰蹦跶下來,沒好氣将卷軸一扔便利索鑽進棉被。

縮成一團圓滾滾的模樣試圖遮掩主動獻吻的丢臉壯舉,卻不知這樣反倒更加暴露了欲蓋彌彰的嫌疑。

長明殿終日不熄的燭火今日盡數黯淡。

月練皎潔落滿窗椽,輕而緩的淌進殿宇鋪陳床榻,穩穩包裹住兩個悸動不安的青年。

昏黑中藺衡擁緊那具蜷縮着的身子,在人額頭烙下個綿軟濕漉的吻。

“好夢,我的慕裎。”

天生一副操勞命的皇帝陛下并沒有在溫柔鄉裏沉迷多久。

翌日晨鐘剛敲響一聲,他就輕手輕腳起床。

洗漱穿戴朝服、吩咐伺候的宮人不許打攪,順便給小祖宗備齊香茶早膳,這才前往宣政殿去處理政務。

眼下距小年還剩五天不到。

照舊例附屬國應當在年前完成朝貢事宜,以便主權國得以安穩享受年關的既定休沐時日。

藺衡到宣政殿的時候,禮部尚書及下屬各部官員已經在殿外候命了。

做皇帝的那個便不動聲色擺出一副勵精圖治,實則思緒放飛的姿态,聽朝臣們上表如何安撫西川的言論。

此次西川朝貢的物什種類頗豐,加之不久前南憧與西川在河套地區有過一次交戰。

名義上西川仍以臣子的身份歸屬南憧管轄,但哈可撒擎的反叛之心不得不重視。

先敲打,再安撫。恩威并濟,這是自古以來慣用的手段。

藺衡對此沒有異議,他指派完幾名官員的外調變動,拟定來年民生發展和軍事部署上的大方向,這場例行早朝就算進入尾聲。

廉大學士一向對早起趕朝會的活兒興致寥寥,今日也不例外。

待朝臣們三三兩兩轉出二重宮門,他才晃到承乾殿,去會見休朝後惡補功課的皇帝陛下。

“看個朝政瑣事也能笑得這麽開心?怎麽,你美人兒追到手啦?”

廉溪琢一臉未睡醒的困倦,半張臉擱在茶盞碗蓋上發問。

“沒有啊。”

藺衡垂首應答,笑意在翻閱到某本奏折時方有所收斂。

“西川在朝貢後會老實一段時間,他們河套之役的戰損至少要三五個月的恢複期,正好能緩一緩淮北那邊的動作。”

“将十六州作為跳板對淮北內部進行查探的計劃,孤準備,讓懷塵去。”

重點在最後一句上。

“憑什麽?”廉溪琢立刻精神昂揚,撇見自家大侄兒玩味的目光又繼續萎塌回太師椅裏。

“離年關都沒幾天了,他不在将軍府,那麽多費用開支我找誰報銷啊。”

“報銷?”藺衡疑惑。“你從孤這裏搜刮走的金玉珠寶不計其數,堂堂大學士還要救濟,寒碜人呢?”

小舅舅撇嘴,扣着茶碗蓋子不說話了。

藺衡便把奏折本子遞給他。

“孤知道,懷塵每年不是坐鎮邊關,就是在營帳勞軍,府裏冷冷清清的都沒個年味。”

“但朝堂裏的局勢你又不是不清楚,否則孤能怎麽辦?留那個姓淩的忠君效國?”

廉大學士往紙頁上一睨,瞧見落款署名後不由微訝。“這是.............”

“對,是懷塵主動請旨的。”

藺衡指尖在案幾上輕敲。

“你是文官衆首,有代理孤批複奏折之權。現在我再給你多加一項,倘若你真不願他以身涉險的話———允準駁回。”

廉溪琢有一瞬遲疑。

放眼南憧上下,能領兵打仗的帥才的确不乏。可能調遣十六州全部守衛州牧,确保部下士兵無一人不忠的人選。

非紀懷塵莫屬。

“他在軍中的威望太高了,臨陣換将恐怕适得其反。”廉溪琢喃喃,似是在勸服自己。“此事非同一般,我得跟他一塊兒去。”

“不行。”

藺衡幾乎沒停頓的拒絕。

“為什麽不行?!我不會在正經事上搗亂的。”

小舅舅拎得清輕重,這點藺衡不存任何疑慮。“你是個文臣,戰後分析攻守策略沒問題,可萬一被淮北發現了要分軍行動呢?成則罷,若不成,孤絕不能同時失去兩條臂膀。”

“淮北如今就是個龍潭虎穴,你忍心讓我看着他涉身險境,而自個兒在府裏宴飲取樂、毫不作為?”

廉溪琢咬緊後槽牙,不由分說抓過筆就在紀懷塵的名姓後落下批複。

“我必須去,給我一萬兵力做援軍,或者,換個小舅舅,你看着辦!”

藺衡盯了奏折本子一小會兒,倏然露出抹得逞的狹笑。

廉大學士面露狐疑,随即反應過來,忙道:“哎不對!怎麽有兩張?!”

“那孤不管,反正字是你親手簽的。白紙黑字,不容悔改。”

廉溪琢差點炸了。

在看清藏在奏折底下的那封書箋之後。

慕裎搬到長明殿暫住,藺衡唯恐休沐日裏還遭小舅舅和愛将輪番攪擾。索性用皇城郊外的一所小宅做新年禮物,送那兩位不省事的換個地方折騰。

紀懷塵倒好解決,橫豎愛将一個木讷性子,以谕旨唯命是從的。

不過廉大學士就不容易乖乖聽話了。

要想讓他和紀懷塵在同一個屋檐下安分待着,不使點計謀怎麽能行。

小舅舅一臉憤慨,宛如那封和平共處的條約書是進黑窯洞的賣身契。“這樣欺騙我的感情,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還好罷。”

藺衡莞爾,無比從容的給他火中送碳。

“建議最後兩行仔細審閱,如若不能保證減少襲擊中央将軍的次數,不妨用冰水沖上兩遍腦袋試試。”

“不是................這麽做對你究竟有何好處啊?”

廉溪琢不懂。

“吵吵鬧鬧十幾年都過來了,你該不會以為僅憑區區一個月,就能緩和我與他之間的嫌隙罷?”

藺衡笑得意味深長。

良久,皇帝陛下拿出兩份大小一致的绫錦。

“別急着抗拒,等你們從皇城郊外回來再做決斷也不遲。”

“左邊的是賜婚诏書,右邊的是開府谕旨。屆時你可以自主選擇,孤絕不從中阻攔。”

廉大學士聞言一嘆:“非要這樣嗎?”

“為何不呢?”藺衡挑眉。

“相互喜歡的人本就該厮守終生,況且..........我要把懷塵的命托付給你,那總得讓你們彼此,先坦誠相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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