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之二寶 (12)
他把換下的鞋放進鞋櫃看到了桑墨的粉色拖鞋。
難道真的不在家?
他質疑着卻立馬否定了,這麽晚了她能去哪裏。
“桑墨,我數三個數字,你再不出來未來三天你別想我理你。”他直起身子走進客廳邊警告邊開燈。
她這麽會玩,指不定又在鬧什麽新花樣。
“一……”他走到廚房打了廚房的燈。
“二……”他走到房間打開了房間的燈。
“三……”他走遍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打開了所有的燈。
但是桑墨好像真的不見了……
他突然有點不高興了,因為他覺得她這次玩過了。
拿起手機開始打她的電話卻居然變成了空號。
他坐在沙發上繼續打,卻看到茶幾上平躺着幾張紙,蹙着眉湊近。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清晰地落入眼簾,尾頁還有桑墨的親筆簽名。
手機什麽時候掉在地上的他不知道,只記得當時他是拿着那份離婚協議破門而出的。
他開着車滿A市地找她,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找。
她的父親去世了,她的家現在是父親的原配住在那裏,她們關系素來不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他找上門的時候無疑被趕了出來。
她也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偶爾往來的幾個她們都說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就這樣,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桑墨居然消失了,桑氏牛皮糖居然不見了,是真的不見了。
沒過幾天他被桑墨甩的新聞就鋪天蓋地地襲來,他連走路都會被一些人議論。
但是他無所謂,作為顧家的孩子,他早就習慣了被人在背後議論紛紛,只不過是正面和負面的區別罷了。
他還是照常工作照常做着該做的一切,看起來他什麽都沒變,但其實呢,只有他自己知道哪裏不一樣了。
他以前一直覺得桑墨很吵,他晚上在書房工作的時候會光着腳跑進來皮厚地蹭到他懷裏坐到他的大腿上,那個時候他覺得她真的很妨礙他的工作,但是當真的她再也不來煩他的時候他卻不适應了,嗯,不适應。
沒有人會在家做了一桌飯等他,雖然很難吃但是他也沒到吃不下去的地步;沒有人再幫他洗衣服;沒有人每天早上再幫他打領帶。
很多很多……他發現原來桑墨早就融入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有天一個人下樓鄰居家的孩子遇到他會問他“小墨阿姨去哪兒了呀?”
“出去玩了。”他只能這麽回答人家小孩。
“那你怎麽不陪她一起去啊?”小孩接着問。
“……”
然後顧啓楠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只是摸摸那個孩子的頭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已經請了年假,打算暑假的時候帶她去補蜜月的……
有時候去逛超市他一個人還是會買很多東西,收銀員看到他一個大男人買那麽多零食每次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卻只是付賬拿走,然後回家。
去取車的時候每次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他就會停下來回身去看。
但是看到的都是別的女孩子……
其實一開始他真的覺得她是出去玩了,玩夠了就會回家了,可是沒想到她一走就是三年。
他從小就是一個很會隐藏心緒的人,包括父母他都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另一面,直到那天應酬喝多了,妹妹顧弋然和妹夫顏茗洛開車來接他回去他才暴露得徹底。
“她很粘我,真的很粘,還很皮厚,是真的很皮厚,我沒見過比她更難纏的女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喝得林酊大醉,他斷斷續續地說着自己都不知道嘴角有笑。
“她很貪玩,沒事就喜歡出去跑,總是忘帶錢包要我領回來,不過這次……她到現在都沒有打我電話……”
“哥,其實,你是喜歡桑墨的吧。”驀地,妹妹開口問他。
顧啓楠沒有立刻說話,他憊地靠在車後座。
“什麽叫喜歡,什麽叫不喜歡……她每天都會說愛我,可是她卻丢下我走了……”良久,他開口,聲音裏帶着自嘲。
妹妹有些擔心地抓住他的手卻被他推開。
“為什麽?”他睜開眼問道。
“什麽為什麽?”顧弋然被問的一頭霧水。
“為什麽……”顧啓楠卻自顧自地繼續低喃着,然後望向窗外。
“為什麽要離開我……”之後的聲音小到顧啓楠自己才會聽見,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很痛。
在她離開的第三年他才意識到,自己被……抛棄了。
他顧啓楠居然被抛棄了。
……
後來他遇見了林曉,她和桑墨是完全相反的個性,溫柔知性,幾乎符合一個理想女友的所有标準。
這樣的女孩子才适合居家過日子,所以在林曉向他袒露出心際的時候他答應了交往。
也許這樣就能重新開始了吧,他告訴自己,也跟林曉每天過得很好。
她不會粘他,不會煩他,這樣新的一種生活模式讓他覺得應該能很快就适應了。
他真的很努力地在适應,可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回來了。
就像是故意的,在他毫無預兆的時候突然離開,又在猝不及防時再次出現,每一次都打亂了他原有的生活。
她還是那麽皮厚,還是那麽吵,而他對她很兇,比三年前還要兇。
因為他無法理解她怎麽可以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就回來站在他面前。
三年,整整三年,而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三年?
難道她真的心裏沒有一絲的愧疚嗎?
——
“他是我老公,我說了他會來接我的!”
“我老公出了車禍現在昏迷了,麻煩你們快點來好嗎?……”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在別人面前依舊稱呼他“老公”的?
憑什麽三年後她還可以笑得那麽沒心沒肺,憑什麽三年後她可以那樣的若無其事?所以他恨,恨透了她的沒心沒肺,恨透了她的随心所欲。
所以除了像刺猬一樣地刺她惡劣地對她他找不到其他發洩這三年來積怨的方法。
他好累,真的好累……
“老公……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中他仿佛聽到一個虛無缥缈的聲音,一遍一遍地說着,很像她的聲音……
他掙紮着想睜開雙眼确認,可是卻怎麽也睜不開。
驀地有一只柔軟的手抓住他,很緊很緊。
他下意識地反握住。
“知道回來了?以後不許再亂跑,讓我找不到……”
喃喃呓語着,他将指尖慢慢收緊……
***
林曉坐在病床邊陪着顧啓楠。
她的手被他緊緊地反握在掌心裏越來越緊。
她就這麽安靜地看着他,頓時淚流滿面……
二代番外十
因為顧啓楠是輕微腦震蕩所以顏一搏建議留院多觀察幾日。
住院的日子裏除了韓北北就一直是林曉在照顧。
桑墨好幾次都走到了病房門口都看到林曉在喂顧啓楠喝着粥或者是牽着他的手陪他說話。
但她每次都只是站在外面透着窗戶看着不會進去。
林曉做的粥一定都不會糊,他喝的時候連眉頭也沒有皺,而且他們應該也有很多共同話題,因為林曉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沒有不耐煩。
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桑墨就會離去了等到晚上的時候會再來看一次。
這天晚上她又悄悄來的時候病房裏沒有見到林曉的身影,只有顧啓楠一個人。
他閉着雙眼躺在床上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桑墨看到病房裏沒人便忍不住走了進去。
看着在安睡的顧啓楠她站在病床邊想伸手去碰碰他卻又怕他突然醒過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觸碰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手指懸空地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像是在勾勒。
他還是那麽的好看,仍舊讓她怦然心動。
“你要好好的……”
慢慢地收回手,她低聲說道,然後吸了吸鼻子準備離開,只是動作卻在下一秒停住。
因為林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我……”
尴尬籠罩在兩人之間,桑墨開口想解釋什麽卻被林曉打斷。
“啓楠睡了,我們出去說吧。”她告訴她。
于是桑墨點點,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病房……
——醫院附近的茶館
兩人面對面坐下,桑墨随意地點了一杯紅茶林曉則是白開水。
各自雙手環住杯壁,若有所思着,仿佛她們之間那種無形的尴尬無法緩解。
桑墨低着頭看着自己杯子裏的紅茶,她還能清晰地看見上面漂浮的渣滓,但是仍舊捧起抿了一口。
有點苦,就跟她現在的心情一樣呢……
“那個……”不知道怎麽開場白,桑墨一開口就忘臺詞了,有些懊惱地擡手抓了抓頭發。
而林曉似乎沒有介意,安靜地坐在那裏看上去很有耐心。
“我陪朋友體檢順便來看看啓……”桑墨這樣解釋着突然想到了什麽又立馬改口。
“順便來看看顧啓楠他怎麽樣了。”說完立刻又喝了一口水。
“他第二天就醒了,醫生建議留院觀察幾日,其他沒什麽異常。”林曉也捧杯喝了一口水而後告訴她。
桑墨點點頭。
“沒事就好……”她低喃了一句視線又落在了自己的水杯裏。
林曉看着她沒有再說話,沉默了許久她才啓唇。
“既然已經坐在這裏了,有些事情我們必須得面對。”林曉說道。
桑墨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擡眸看過去。
“啓楠出車禍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們說是你打電話給救護車的,我比較好奇啓楠出車禍你為什麽會在場?”林曉開口問。
聽完她的話,桑墨放在杯壁上的手輕輕動了一下,但是沒說話。
林曉見她沒反應便繼續。
“我是在法院工作的,我學過司法也學過心理學,如果我沒白學的話,剛剛你說的陪朋友體檢應該是假的,因為你手指上的一系列小動作已經出賣了你。”
“難怪啓楠喜歡你,你比我聰明多了呢。”
不過即便是被這樣問了,桑墨也沒有多在意,她幹笑着覺得自己瞬間弱爆了。
但是顯然林曉不像她那麽淡然。
“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很不禮貌,因為這只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但是我還是會問。既然三年後你還是會回來找他,那麽三年前為什麽丢下他離開?”接着,林曉直入主題。
桑墨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而且這麽直接,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很快她就淡定了過來,慢慢開口。
“離開……電視裏,雜志上不是都說了麽……”
林曉繼續注視她。
“前面的問題你好像還沒回答我?”她提醒道、
桑墨笑了笑。
“在外面玩膩了啊,有一天突然就很想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所以就回來啦。”
她這樣說道,仿佛她走的這三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一樣,對她來說很無所謂。
而正是她這樣無所謂的态度讓林曉放在桌上的手抓緊了杯子。
--
“知道回來了?以後不許再亂跑,讓我找不到……”
顧啓楠那天的呓語還回響在她耳際,她雖然不明白他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麽,但是她可以感覺到桑墨離開的那三年他是痛苦的。
因為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脆弱的樣子。
可是她呢?滿不在乎的模樣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就像顧啓楠生來就是她可以傷害的,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為什麽?為什麽她那麽小心翼翼去愛的男人要被她桑墨這麽不屑一顧,如此踐踏?
一句想回來就回來,她到底把顧啓楠當成什麽了?而他直到現在昏迷的時候低喃的人還是她。
越想越替顧啓楠不值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可悲,情緒一個失控,只聽“嘩--”地一聲……
她已經将手中已變溫的水毫不憐惜地朝桑墨潑了過去。
桑墨就這麽毫無防備地被她潑了一身,就像當初第一次和顧啓楠見面他也被她潑了一身一樣。
長長的劉海因為被浸濕都黏在了額頭上,桑墨的上衣也濕了,狼狽的模樣引得茶館裏的顧客都看了過來。
“桑墨,這一杯我是為啓楠而潑,因為你根本沒有資格再站在他面前,既然當初選擇了丢下他那麽就潇灑一點不要再回來,他的人生原本應該是一帆風順,卻因為你曾經走在路上都會被人嘲笑你知道嗎?!可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樂趣?”林曉質問着她。
桑墨擡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珠。
“林曉,我知道你們現在過得很好,也沒有想過插|足你們,在外那麽久我也會想家,我只是想回來看看。”
終于,她幽幽地開口說道。
林曉聽着沒有再作聲。
桑墨又擡手繼續擦了擦臉,然後看向林曉。
“好好照顧他,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這次是真的。”她對林曉說道,而後唇角還微微一笑。
林曉不明白她這個時候怎麽還能笑得出來,還沒來得及回應桑墨已經起身離開了,只留下還未喝完的半杯紅茶和她離去的背影。
她的背影看起來依舊那樣孤寂落寞,卻沒有人發現這一次還帶了哀傷……
***
顧啓楠很快就出院了,出院後他又回到了往常的日子。
什麽都和以前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桑墨之後再也沒有來打擾他了。
就像又一次從他的世界消失,她抽離的速度和來的速度一樣快。
公寓裏又恢複了亂糟糟的模樣,然而這一次她的粉紅色拖鞋竟也像跟着消失了。
如同一場夢,夢醒了,她其實根本就沒回來過。
顧啓楠看着空蕩蕩的鞋櫃一個人倚靠着坐在那裏。
因為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随之掏空了。
驀地他突然笑起來,整個公寓都能聽到那自嘲的聲音。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是用什麽做的。
所以,不管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都是一樣的結果,他還是被抛棄了,而這一次她把他唯一能夠用來懷念她的東西都帶走了,帶走了……
二代番外十一
我叫桑墨。
桑是桑樹的桑,墨是墨水的墨。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十歲前我一直跟媽媽生活在一起。
記憶裏,媽媽是一個很美很溫柔的女人,她總會在幫我洗過腳爬到床上後親吻我的小腳丫子,然後寵溺地對我說:“你是我的桑墨小公主我的寶貝。”
媽媽有一頭長發,還有一雙溫暖的手,每一次她都會站在我的左手邊牽着我走在馬路上。
那個時候我覺得其實沒有爸爸也沒有關系,因為我有媽媽啊,一個全世界最愛我的媽媽,我已經很幸福。
然而在我十歲生日的第二天,一個我還沒有從生日的喜悅裏走出來的日子裏,我最愛的媽媽卻将我丢棄了。
那天我放學回家沒有再看到她,我以為她還沒下班,于是我就一個人乖乖寫作業等她。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雷陣雨,我一個人蜷抱着自己躲在她的床上害怕地哭到失聲。
但是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等到她……
***
我被有關部門送進了孤兒院,我變得開始自閉,我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不願意再和小朋友們一起玩。
我每天只會做一件事,就是在白紙上畫畫,我畫了很多很多的媽媽,因為媽媽曾經對我說“小墨畫的媽媽最漂亮了。”
我在想,是不是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我的孤僻一度讓孤兒院的老師都沒辦法,一邊是心疼我,一邊也是無能為力。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的陽光,他的名字叫——顧啓楠。
他是盛名國內外的愛心大使顧亦澤教授的愛子。
我們的孤兒院就是顧教授和夫人舉辦慈善基金所建辦的,而每一年他們夫妻也會來孤兒院看望我們這些孤兒,每次都會給大家帶很多的禮物。
那一天他們來的時候其他小朋友都開心地擁了過去,親昵地喊他們“顧叔叔和北北阿姨。”
而我依舊獨自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低着頭畫着畫。
突然我的畫紙上出現了一個倒影,我擡眸,看到了一個比我高出半個頭的男孩。
他看起來年齡跟我差不多大,站在面前好奇地看着我,看到我擡頭便開口。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啊?”
他這樣問着我,卻沒有得到我的回答。
因為我又低下了頭繼續畫畫。
不過他好像沒有在意,又向我走近幾步似在看我的畫。
“畫的真好,是你媽媽嗎?”他繼續問,而我的手也随着“媽媽”兩個字停了下來。
見狀,他大概感覺到了什麽,于是有些抱歉地抓了抓頭。
“我是你們顧叔叔的兒子,我跟我爸爸媽媽一起來的,我叫顧啓楠。”他轉移了話題,開始做起了自我介紹。
不過依然沒有得到我的回應,我又繼續開始畫我的畫。
他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我在心底告訴自己。
看吧桑墨,你又氣走了一個小哥哥,你注定這輩子不會再有人願意理你……
然而意外的是,幾分鐘後他又跑回來了,帶着微微的喘氣又對我開口。
“我爸爸媽媽在那裏分禮物,你那麽喜歡畫畫,我幫你拿了這個過來,送給你!”他說着把一套彩色鉛筆盒遞到我面前。
我望着突如其來的禮物愣了很久。
這是除了媽媽,第一次有人送我禮物……
“拿着啊。”看我久久不動,他便把禮物直接塞進了我懷裏,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也坐在了臺階上,就在我身邊。
“你不用不好意思,這些都是社會上的好心人送給你們的,有了這個你才能畫出更好看的畫,來,我幫你拆。”他解釋着又熱心地幫我拆封。
我順勢側過頭看去,能看到他拆封時專注而認真的側臉。
“喏,可以用了。”拆完了他拿出一支筆換下我手中快不能用的鉛筆。
我就這樣握着那支筆,無聲地低頭看着。
做完這些他也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從我身邊拿了一張紙也抽出一支筆開始畫起畫來。
“我還有一個妹妹,不過她今天去上舞蹈課了沒有來,她也很喜歡畫畫的,總是笑我的畫沒有她的好看。”就像是在聊天,他居然跟她說起了這些。
“你畫畫的時候認真的樣子跟我妹妹一模一樣,就是沒有她活潑。”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垂眸,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我失聲了。
在媽媽離開的那一天,我就失聲了……
握着筆杆的指尖微微動了動,我想在紙上寫下來告訴他,但卻又聽到他開口。
“我爸爸告訴我,不開心的時候多想幾件開心的事情就會好了,這裏的每一個小朋友其實都很可憐,但是他們也笑得很開心啊。”他說着便看向不遠處的其他小朋友。
我也慢慢地看過去,此時他們正在和顧叔叔和北北阿姨玩着老鷹抓小雞,他們的臉上的确都帶着甜甜的笑。
曾經……我也這樣快樂……
失神地看了很久,直到他又遞來一張紙。
“這個送給你了。”
我低頭一看,是他畫的畫,上面是坐在臺階上的一個小女孩,她拿着畫筆在快樂地微笑。
而這個女孩……是我……
我怔怔地擡起頭看他。
那一日的太陽很好,我擡頭的時候看到了他身後的陽光,而他則對着我露出深深的笑,一份突然其來的溫暖在那一刻慢慢湧進了我的身體裏,蔓延着,滌蕩着……
那是除了媽媽之後,我所見過最好看的笑。
“好了,我要走了,以後要記得多想開心的事情,多微笑,我覺得你笑起來應該很好看。”
随後他站了起來,又笑着跟我道別,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我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再看看他送給我的畫,畫裏的我的确笑得很好看。
我真的,也可以這樣嗎?
再次擡眸的時候他已經牽着北北阿姨的手朝孤兒院門外走了,就在要快看不見的時候他突然又轉身回眸。
當他的視線和我對上的時候我感覺時間都好像靜止了。
看到了我他又笑着對我揮揮手示意再見。
而我居然也下意識地伸出手做出了回應,然後他才跟着父母真的離開了。
那一天我是抱着他送我的那幅畫睡着的,睡夢裏我露出了媽媽離開後的第一個笑。
因為我遇到了我的陽光,他的名字叫顧啓楠……
之後的每天我都會期待他再來,但是好不容易盼到顧叔叔和北北阿姨來了,卻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而他的那幅畫一直被我珍藏地壓在枕頭底下,每晚都會拿出來看好幾遍,它伴随我熬過了很多難過的時候,也見證了我從一無所有到應有盡有……
是的,後來我的親生父親出現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但是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爸爸。
因為我曾經聽媽媽描述過他的樣子,真的一模一樣呢。
之後的一切就很順其自然了。
無非就是親生父親認失散多年女兒的戲碼,各種內疚加忏悔,最終帶我回去過上了公主般的日子。
父親很有錢,所以在我回去後他便請了最好的醫學團隊把我的失語症治好了。
能夠說話了,我的笑容也慢慢的多了起來。
父親真的很愛我,給我上最好的學校,住最大的房子,只要他能給我的他都會給我,包括每次他的原配妻子刁難我他也總會護着我。
就這樣我從一個自閉的桑墨變成了快樂的桑墨。
因為我一直記得,曾經有一個男孩對我說我笑起來會很好看……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搜集有關顧家的資料,後來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沒有再跟着父母去孤兒院是因為出國念書了。
和每一個心裏藏着一個人的女孩一樣,我想再見到他,所以我跟父親說我也想出國去念書。
父親自然是全力支持,但是可悲的是,他所在的學校實在太好了,而我的成績進那所學校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那麽多年我就是看着他從這所優秀的初中到那所優秀的高中最後進入全世界最好的大學,而我能做的只是考進他父親所任教的大學,選擇他父親所教的專業。
既然我自己考不上,那麽就在國內開始努力,如果每一年都得到年紀第一的話第三年我就有機會保送到他所在的大學裏。
因此我很認真地去聽他父親的每一堂課。
我知道,他最尊敬的人也是他父親。
就這麽到了大三,我真的做到了每一年都是年紀第一,就在我滿心歡喜地期盼着學校接下來的保送名額時候,我沒想到他回來了……
***
那一天是朋友的生日,我開心地晃着香槟卻不料将香槟塞彈到了人,而且還把香槟潑了他一身。
朋友很快趕來帶他上樓去換衣服,我便在樓下等着想跟他道歉。
然而他下樓的時候我卻呆住了。
不是因為他有多麽帥得令人發指,而是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實在太熟悉了。
“顧家楠少,怎麽樣?心動了?”一個朋友一邊喝着酒一邊告訴我,我聞言回眸看向她。
“哪個顧家?”我問。
“顧盛顧老司令家啊,次孫顧啓楠。”
随着友人的告知,我感覺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
顧啓楠……
十三年後,我們終于又再一次見面了。
于是我又回眸看向友人,嘴角彎出一道弧度對她開口。
“他是我的……”然後在她受到驚吓了表情裏頭也不回地朝他走去。
也許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把我當花癡和瘋子。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走向的是我等了多年的sunshine……
二代番外十二
重遇後我才知道顧啓楠已經在半個月前回國在國內最大的雜志社任職主編。
于是我開始就像個牛皮糖一樣制造各種機會出現在顧啓楠的生活中。
他早就已經不再記得我,所以對我的突然闖入總是顯得那樣的無奈。
我能看出他是嫌棄我的,大概是覺得我皮太厚。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只對他一個人皮厚。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也沒有指望他能喜歡我,我只是想每天能夠看到他。
因為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裏,是他給了我重生的希望,他對我來說永遠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我們兩個會因為那次意外陰差陽錯地從此牽絆在一起。
那日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家的時候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那一夜其實我是可以推開他的,但是那個時候我突然有了私心,我太貪戀他溫暖的懷抱了,所以我選擇留下了。
當他貫穿我身體的那一刻,我覺得很痛,但也很幸福,因為我真的擁有了他。
一個我放在心裏深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便看到他一臉沉重地坐在沙發上。
于是我忍着渾身的酸痛開口。
“酒後亂性什麽的……很正常……你不用那麽嚴肅,我不會讓你對我負責的。”然後我便裹着被子想下床穿衣服。
“桑墨……”但他卻叫住了我。
“我們好好談談。”他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我交談,我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哦……”我應聲着便先坐回了床上。
“昨天我喝多了,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對不起。”他開口就這樣向我道歉。
我聞言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這種事情,其實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是自願的,所以我也有一半的責任,你不需要道歉。”
我這樣告訴他,因為昨天的事情是我自願的。
“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不會死纏爛打粘着你娶我的,現在這個年代,男歡女愛很正常,就當是你送給我留學前的禮物啦。”為了不讓他有心理負擔我又說道。
大概是聽到了“留學”兩個字,顧啓楠擡眸看過來。
“我後天就去美國留學了,昨天其實也是想跟你道別的,不過昨晚的道別方式已經讓我記憶深刻了。”我解釋着一臉無所謂的笑笑。
而他卻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又說話。
說完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臉上原有的笑容慢慢消失,心口有點難以自持地但不知道該怎麽抑制。
我知道我做錯了,只是得到了他的人而他的心卻不會向我打開,因為他的心就像一道牆。
所以我告訴自己,那一晚只會成為一個美好的回憶,夢醒了我就該離開了……
***
幾日後我作為B大的保送生來到美國,那個時候因為離開而悵然若失的我并不知道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我的體內生根發芽了。
直到身體開始種種不适,父親把我接回國我才知道我懷孕了。
那一刻我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手撫摸着小腹眼眶有些濕潤。
我竟然也要當媽媽了,顧啓楠孩子的媽媽……
“孩子必須要打掉。”可是喜悅還沒有維持多久父親就沉着臉用命令地語氣對我道。
我下意識地護住小腹往後退。
“不可以……爸爸我知道你覺得我丢你臉了,可是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很重要,我……”
“桑墨,你是宮外孕,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生下來。”我還沒有說完,父親就打斷了我。
他告訴了我一個殘酷的事實。
我呆在原地,有些措手不及。
“告訴我那個混蛋是誰?”半晌後父親又冷聲質問我。
我咬口不說,父親憤怒不已。
“你不說我也會知道是誰!我桑之海絕不容許自己的女兒被欺負!除非這個混蛋死了,不然我就是把地球翻過來也要抓他過來!”父親說完甩頭就走。
而我則被他的手下送進了安排好的病房。
接下來等待我的是一場手術,走進病房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疼,就像當年媽媽把我丢下那樣疼。
宮外孕……注定了我要失去這個孩子。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撫着小腹我一遍一遍地說着,淚水慢慢布滿臉頰。
那一晚我獨自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就做了手術,切除了左側部分的輸卵管,這也就意味着以後我受孕會比較困難。
手術後我也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從病房外走了進來。
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是……顧啓楠嗎……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細地看過去。
沒有消失,真的是。
所以他是知道了嗎?
他慢慢地走近我在病床邊停下。
“你醒了?”他開口問。
我點點頭,看着他的臉發現了幾處淤青。
“是不是……我爸爸他打你了?”我低聲問。
以父親的個性,是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他的。
顧啓楠沒有立刻回答我,只是輕輕坐下替我拉好被子。
“沒有,我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随後淡淡地說道。
我躲在被子裏沒有再說話。
病房裏一時陷入安靜,身體還是有些隐隐作痛,我知道那是後遺症。
“你都……”
“桑墨我們結婚吧……”
再一次打破沉默的時候我們是同時開口的,然而我先停住了。
因為我聽到他的話後愣在了那裏
他說什麽?
随後他看着我又開口